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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為人 073、你是人是鬼 文 / 藍嬰

    73、

    可是沈雲苓也看出來了,自己再怎麼說都沒有。順天府尹不敢因為她而得罪即墨無雙,於是只得小聲跟環兒說:「別怕,咬緊牙關,按照我教你的說,我很快就會救你出來。」

    環兒怔了怔,看了沈雲苓半響,終於無奈的點點頭,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跟著獄卒走了出去。

    「王爺,告訴老大。別為我擔心,沒事的。」公子歡喜清冷的臉上泛起漣漪,似乎不太情願對即墨無雙說這話。

    「哼,那麼徐大人,我就靜候大人的審查結果了,希望不要讓那種奸佞小人得逞。」沈雲苓說罷這話之後就走出了順天府,攔了一輛馬車絕塵而去。

    從她踏出順天府的那一刻起,那一股子得逞後的喜悅瞬間湧了上來。一抹得意洋洋閃過沈雲苓的臉上:她才不會坐以待斃,如今好不容易抓到這個機會,一定要沈從容為害死自己的娘親付出代價。

    這邊公子歡喜差不多已經算是解決了,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沈雲苓還是想著記掛在心裡:煙姨娘在世的時候,就說過她有一個藏著重大秘密的寶貝,只要她拿著那個東西,根本就不用怕沈從容。

    如今自己娘親藏在井底的東西被沈從容拿了去,自己還得想法子從她那裡偷過來才是。

    不管那日挾持自己的黑衣人是誰,只要他能夠幫助自己除掉沈從容那個賤人,一切就沒有問題。

    「徐大人,公子歡喜雖是我的朋友,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對此案秉公辦理。不過在此期間,希望在牢中,沒有人找他的麻煩才好。」

    即墨無雙端坐在順天府內院的主位之上,深邃的目光靜靜的落在徐大人的身上。雖然他聲線清冷,彷彿沒有帶著一絲情緒,可是停在徐大人的耳朵裡面卻是異常的清冷,讓他感覺壓力倍增。

    今個兒自己是撞了哪門子的邪了,居然惹上了京城最不能惹的幾個人?想到這裡,徐大人連忙點頭哈腰,一臉的恭謙,「王爺哪裡話,如今事情的真相還沒有查出來,任何人都不會有什麼事的。」

    「那就好,徐大人,希望你能認真的徹查此案,否則你就回家養老去吧。」即墨無雙冰冷的聲音響起在偌大的內廳,總是能讓人感覺到莫明的壓力。

    「那一定的,王爺請放心,我一定會秉公辦理此案。」迫於即墨無雙的壓力,順天府尹憋著一口氣,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細細密密冒出來的汗水,抱拳拱手應了下來。

    「那就好。」即墨無雙微微頷首,赫然起身,無風卻將衣據拉的飛揚。那渾然天成的王者氣勢讓徐大人連連後退,恭恭敬敬地跟在即墨無雙身後,將人送到了順天府衙的門口。

    一踏出大門,一直就在暗處的暗衛長卿便飛快的閃到了即墨無雙的身側,這個時候自家主子應該是有事要吩咐的。

    果不其然的,即墨無雙徑直朝著長卿吩咐道:「你去順天府大牢看看,以天香樓掌櫃的花點銀子上下打點一下,公子歡喜和那個環兒,都讓他們照顧一些不要有任何閃失。」

    「是。」長卿點頭應聲,領命而去。

    沈從容從馥雅閣回到靖遠侯府,便聽到了關於公子歡喜的事情。

    天香閣裡面的普通藥膏都是從馥雅閣研製出來,其他的便是沈從容親手調配的,決計不可能出問題。除非是有人故意動了手腳……

    敢在天香閣賣的藥物裡面動手腳,而且還跟沈雲苓扯上關係……

    腦海裡面突然閃過了那日黑衣人突然出現的場景,沈從容展開步法朝外跑去。因為跑得太快,卻沒注意到從門外進來的人,一下子就撞在了那人身上。

    若是一般的人,被沈從容這樣撞一下,定會飛出很遠,可是這個人只是稍微晃了晃,然後緊緊地扶住她:「沒事吧?」

    耳邊想起了熟悉的聲音,沈從容一抬頭,果然瞧見即墨無雙那張絕色的容顏。她一時間有些錯愕,即墨無雙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即墨無雙瞧見了沈從容眼底絲絲焦慮和著急,心底居然莫明的浮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他聲音放柔了一些,溫柔的開口,「公子歡喜如今被羈押在牢裡,一時半會兒出不了事情。」

    「王爺的意思是?」沈從容聽了這話,眼底露出疑惑。方才自己才回到靖遠侯府,便有天香閣的暗衛在這邊候著。約莫著他們對當時發生的情況也不甚熟悉,所以當沈從容聽到公子歡喜被關進大牢的消息之後,心下也是猛地一沉:公子歡喜是人物,怎麼會進大牢?

    而這邊自己才得到的消息,即墨無雙卻突然出現在靖遠侯府的門口,好像是專程來找自己一般。他怎麼會插手這件事的?

    「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你跟我來。」即墨無雙說著便轉身出了靖遠侯府的門。

    「這麼說事情就是這樣?」沈從容秀眉一蹙,眼底閃出一抹寒光。自從重生之後,她雖然變得無比的強大,但是也更加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雖說平時她老是幫著絮飄飄欺負公子歡喜,但是到了關鍵時刻,她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若你此番去要人,斷會中了別人的計。」即墨無雙有些擔心沈從容不管不顧就直接去把人就出來,到時候中了別人的計,那就得不償失了。雖然印象中的沈從容是個冷靜從容的人,可即墨無雙能夠看出來,她很是重情誼,對於身邊的人更是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正所謂關心則亂,自己現在的這個狀況也許就跟她是一樣的吧?

    沈從容眸光裡面閃過一抹寒意,冷冷的開口。「衝動?哼,我不衝動。」

    是的,她早已經過了衝動的年齡了。

    「所有言論似乎都對公子歡喜不利,不過我若是想他出來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即墨無雙面上帶著冷意,沈雲苓算不得什麼,只是她背後的人居然敢動自己的人,看來自己有些事情做的還是不夠呢,「只是……」

    「我知道,」沈從容壓根兒就不知道即墨無雙已經大剌剌的將她劃入了自己人的範疇,「沈雲苓要對付的人是我,只是,她想出這麼個計謀來,也真是難為她了。」

    沈從容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沈雲苓從來就不是一個聰明的人,如今她能夠通過自己找尋到公子歡喜這條線,這就說明她身後一定還有別人。

    而至於那個別人是誰,她沈從容早晚都得查出來。

    即墨無雙眸光一亮,似乎滿眼都是這個志氣滿滿的小女人。()

    「一個沈雲苓,我自然不會放在眼底。原本還念著她是父親的女兒,放她一條生路。既然她這麼急於尋死,那我就成全她。」沈從容清冷的眼底閃過嗜血,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不是所有人都能夠識相的。如果想要別人醒悟,那就只有讓她吃更大的苦頭。不然,他們永遠都不會安生。

    看著沈從容這個樣子,即墨無雙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話來。這個女人,跟普通人根本就不一樣。這事若是攤到一般的女兒家家身上去,說不準就要被嚇的花容失色了。

    「不過不管怎樣,我得去獄中看看歡喜。」沈從容眸光裡面閃著一抹玩味兒,說罷就轉身往外走。

    聽了這話,即墨無雙竟覺得胸中有些憋悶,他雖然不知道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還是淡淡開了口,「天快要黑了,我陪你去吧。你在門口等我,我去牽馬。」

    說著他從身上褪下一件黑色的披風,本想親自替沈從容披上,可是看到沈從容複雜的表情,手又僵在了半空,只是遞給了她。

    沈從容接過了披風,向即墨無雙笑了笑。這一笑,恰如一朵初升的陽光,直射進即墨無雙的心中。眼神的交匯就在一瞬間,突然之間,二人彷彿相識已久的戀人般彼此深情注視著。

    「你不用去牽馬了麼?」沈從容眨巴了明媚的眸子,先一步開口。

    「你等我。」回過神來的即墨無雙只覺得耳根微微有些熱,說著便轉身走了出去。

    沈從容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因為她清楚地看到,即墨無雙轉身的瞬間,似乎臉紅了:即墨無雙那個表情好可愛……

    夜風中,即墨無雙和沈從容共騎一匹白馬在街道上穿行。男人面若桃花,女子身子姣麗,容貌更是上流,一男一女仿若神仙眷侶一般,叫人不敢側目。

    順天府大獄,陰暗潮濕。絲絲寒意從牢獄深處冒出來,讓人徒添幾分陰森冰冷。裡面不時傳來了一陣陣受刑人員的哀嚎聲,求饒聲更是讓聽著的人毛骨悚然。只覺得這不是在牢獄,而是在十八層地獄一般。

    沈從容在即墨無雙的打點下順利進來,她才剛邁開步子進來,就是鋪面而來的一陣寒氣夾雜著各種難聞的味道。

    沈從容不適的蹙眉,有些反胃的感覺。

    「你還好吧?」即墨無雙敏銳的察覺到了沈從容的不適,開口詢問。

    「沒事。」沈從容眸光閃了閃,秀眉微微蹙起。

    兩個人跟在獄卒的身後,均用黑色披風遮了腦袋。那獄卒沒有認出即墨無雙和沈從容來,只當是天香樓裡面的掌櫃小廝過來了。

    「這裡是大獄,可不比外面,多少人就是活活在這裡被逼死,哼,要想好好地活下去,那就別犯什麼事。」帶路的獄卒不斷地囉嗦著,不時揚起手裡的皮鞭,嚇唬那些還在嚎啕喊冤的人。

    「到了,公子歡喜,就是這間。」獄卒把他們二人帶到公子歡喜的牢房門口後說道,「二位,這是靖遠侯府的犯人,咱們這些小的著實有些為難……」

    看見獄卒吞吞吐吐的樣子,即墨無雙了然他的難處。他們會來,那就代表沈雲苓也會來。於是他對獄卒使了個眼色,塞給他一錠銀子,「你放心吧,我們不會待太久。」

    獄卒也不推辭,將銀子接過來之後,便點頭離去了。

    「老大,你怎麼來了?」公子歡喜看見沈從容和即墨無雙來了,有些驚訝,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當然是來看你啊。」沈從容不動聲色的開口,打量了一下四周:牢房都是木頭的結構,看起來似乎並不是很牢靠,劫獄的話一點都不難。

    「老大,你不要亂想。」公子歡喜似乎看出了沈從容的想法,不贊同的道:「老大,我要是真想出去,恐怕你這會來根本就見不到我。」

    「你的本事,我當然知道。」沈從容怔了怔,這個時候公子歡喜還有心思開玩笑,那就說明他的心情並沒有那麼壞。於是她也笑了笑,那一抹笑意暖暖,猶如春日裡明媚的陽光,照亮了這陰暗的角落:「只是在這個地方,你不覺的委屈麼?何況,還是因為我的原因。」

    「老大,你這是說的哪裡話。我不想出去,就是想看看那個沈雲苓死的有多難看。我知道,她已經惹怒你了哦。對於別人惹怒我們老大的下場,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公子歡喜輕鬆的說,彷彿自己不是在獄中。

    「是麼?」沈從容眸光一閃,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想看好戲的,我會滿足他;自尋死路的,我也會成全她。」

    公子歡喜一聽這話,清冷的臉上便浮起了一抹笑容,「老大,就等你這句話了。」

    「我看你在這裡過的挺逍遙自在的麼,和我想的一點都不一樣,既然這樣,我可就先走了。」沈從容不動聲色的將公子歡喜打量了一番,見他衣冠楚楚,依舊是風靡萬千少女的俊俏模樣,心底也莫明的寬了些。

    「哎,等等,老大等等。」公子歡喜見沈從容轉身要離開,急忙喊道。

    「怎麼?還有什麼吩咐?」沈從容戲謔的開口,臉上還掛著笑意。

    「老大,你看。」公子歡喜給沈從容指了指旁邊一間牢房,裡面一個女子正蹲在地上捂著臉,看起來毫無生氣。

    「她就是那個沈雲苓的丫鬟環兒?」沈從容眉頭微微一蹙,這個身影有些熟悉,在靖遠侯府自己好像也跟她打過照面。

    「不錯,就是她,從一進來就開始哭。我怎麼勸都沒用,恐怕現在是哭累了吧,老大,要想幫我,就得從她身上入手。」公子歡喜眉頭輕鎖,說道。

    沈從容聽到公子歡喜的話走到環兒的牢前,輕輕地喊了一聲:「環兒。」

    環兒明顯的身子動了一下,也許是因為聽到喊她的是一個女人聲音吧。只見她慢慢的抬起頭,但依然用手遮住了臉,只露出眼睛來,等她看清了是沈從容後又忍不住啜泣起來。

    「環兒,你別怕,我是來幫你的。」沈從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的輕緩溫柔,她從環兒的指縫中看到臉上的毒斑,不禁心裡大怒,沈雲苓這個狠毒的女人,環兒正值青春年少,原本那麼俊俏的臉蛋生生被她給毀了!

    「大小姐……」環兒含糊不清的叫了一聲。

    「環兒,有什麼你儘管告訴我,我是來幫你的。你不用顧忌沈雲苓,可是你只有把真相說出來,我才有辦法幫你。」沈從容的聲音彷彿帶著絲絲魔力,那猶如深山百靈般的聲音讓人莫明的想要依賴和親近……。

    「可是……我……」環兒想到沈雲苓用她一家人的性命威脅她,不禁又痛哭起來。好半響之後,她才怯生生的開口說:「我說的……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就不要在逼我了,大小姐……」

    沈從容看到環兒這樣懇求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於是當下也不再說話,跟公子歡喜又交代了幾句後便和即墨無雙一起走出了陰暗的大牢。

    就在走出順天府大牢的時候,沈從容彷彿感覺到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但回頭仔細看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

    「怎麼了?」即墨無雙一門心思繫在沈從容的身上,這個時候似乎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便疑惑的開口問道。

    「沒什麼,可能我看花了眼吧。」沈從容說著和即墨無雙上了馬。

    「你打算怎麼做?」即墨無雙問道。他看著坐在自己前面的沈從容,縷縷清香傳入自己的鼻子,藉著淡淡的月光,將她絕美的臉龐映的愈發清冷高貴。

    「如果真的找不到一點證據的話,那麼就來硬的,劫獄。」沈從容像是在說笑話一樣說的輕鬆極了,頓了頓,她又開口說:「不過我不相信我找不到一點兒證據,我相信歡喜是清白的。他要是真的想要沈雲苓那個毒婦的命,簡直是易如反掌。何須在這樣裝神弄鬼?這件案子的關鍵,就在那個環兒身上,她是唯一的知情人。」

    「可是她似乎不太願意說。」即墨無雙若要解決這個難題簡直是輕而易舉,可他就是想看看身前的這個小人兒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

    「她不是不願意說,只是不敢說。沈雲苓把她毀了,她一定很恨沈雲苓,可是她仍然不敢說,這說明什麼?說明她害怕沈雲苓,可是她都已經在大牢裡了,對於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孩子來說,能有什麼比毀容更殘酷地說,也許她寧願去死,死都不怕,還能有什麼讓她怕。如果我猜的不錯,一定是沈雲苓那什麼威脅她,而對於現在的她,能作為威脅的,恐怕只有她的家人的性命了。」

    即墨無雙聽到沈從容這番分析,那雙眸子亮了亮,嘴角勾起一抹笑:「既然這樣的話,那我明天派人去查查這個環兒的身世,看看她還有些什麼家人。」

    「不,要派今天就得派,一會回去馬上就得派,這件事情馬上就得辦,越快越好,環兒現在不在沈雲苓身邊,她也一定寢食難安,弄不好,她會對環兒下毒手。」沈從容眸光定定,忽而像是回過神來一般,轉過頭去,望向即墨無雙,「王爺這些事又怎麼會讓我教?」

    果然是個冰雪聰明的!

    即墨無雙早在中午便派了長卿去調查環兒的身世,只是讓他意料之外的是,沈從容這麼快便能將一切分析的條條是道,「本王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

    「以後你會越來越佩服的更多的。」沈從容美眸一閃,毫不謙虛。

    但是她這份毫不謙虛,在即墨無雙眼中卻是一番別有風味的自信。他見過很多自信的女人,但那些女人大部分都是對自己的容貌自信而已,而沈從容,她似乎對於那些女人家的長短從來不計較什麼,但是在遇到什麼事情的時候,她總是如此沉著冷靜,鎮定自如,有條不紊的處理好每一件事情,也許這個女人經歷和承受過的,也許是外人所不能想像的。

    「你和公子歡喜關係很好吧,看起來你們更像是親人。」即墨無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什麼語氣問出這個問題的,他只知道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底總有一股淡淡的酸澀。

    「這個王爺倒是說對了,他更像是我的弟弟,我們就如親人一般。」沈從容想到自己還是方景瑜的時候:那些年,若是沒有絮飄飄和公子歡喜,真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要怎麼熬下去。

    「其實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們這樣,你知道的,你也在王府住過,各種禮教,真的讓人很苦惱,我不想什麼事都那麼循規蹈矩,可又不得不接受然後服從這種規矩。」即墨無雙淡淡的說:「可是……」

    「可是你又瞭解自己,男兒志在四方,理應報效國家,生在戰場,死在戰場,對麼?」沈從容說著微微笑了笑。

    「不錯……」即墨無雙一時間有些錯愕,這個女人竟然如此瞭解自己,就像自己多年的知己一樣。

    「其實,人有的時候大可不必去在乎太多世俗的眼光,不用顧忌太多,開心就笑,難過就哭,做個真正有喜怒哀樂正常的人,真正為自己活一回,這樣才不枉來人間走一遭。」沈從容平淡地說,而這一切,是她被世俗拋棄後才參透的。

    「做個真正的人?為自己而活?」即墨無雙自言自語,仍在品味沈從容的話。

    「王爺,到了。」沈從容看即墨無雙連到了靖遠侯府都沒有注意到,忍不住提醒他。

    「哦,剛才有點走神了……」即墨無雙說著跳下了馬,伸手去扶沈從容。

    「怎麼,我這麼有魅力,這麼輕易地就讓你走神了麼?」沈從容說著蕩漾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這一笑微暈紅潮一線,拂向桃腮紅,兩頰笑渦霞光蕩漾。即墨無雙竟有看的有些呆了。天上的月亮很圓,月色很美。

    王府裡很安靜,靜到即墨無雙都能聽見沈從容的心跳聲。

    即墨無雙送沈從容回到自己的庭院。

    望著沈從容的身影,即墨無雙禁不住輕輕地笑了笑。

    「王爺為何要笑?」沈從容停下了腳步,困惑的開口詢問。

    「沒什麼,就像你所說的,高興便笑,難過便哭,我現在高興,便笑了出來。」即墨無雙淡淡的開口,眸子卻是定定的鎖在了沈從容的身上。

    「這麼說來,王爺還真是聽話。」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沈從容竟發現那傳說中的「活閻王」也沒有那麼冷。他也會笑,也會害羞,更會侷促不安,他不過就是一個平凡的人,只是在那冰冷的皇室,需要一張冰冷的面具而已。

    而正是因為這樣,沈從容如今與即墨無雙說話也越發的沒有分寸了起來。

    「其實我是在想,那條路我走了二十多年,但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這條路上的夜色很美,我不知道是因為夜色美而顯得佳人美,還是因為有了佳人夜色才美?」即墨無雙淡淡的開口,胸口似乎有一簇小火苗正在慢慢燃燒。

    「佳人?你是說我麼?」沈從容怔了怔,隨即面上浮起微微一笑。

    「難道這裡還有第二個佳人麼?」即墨無雙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既然你走了二十多年都沒有意識到直到今天才意識到,那麼你說呢?」沈從容飛快的反唇相譏。

    怔了怔,兩個人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來。

    「今晚和你在一起,感覺格外輕鬆。」即墨無雙眸光裡面閃著淡淡的光芒,瑩瑩耀眼。

    「原來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感到壓力很大麼?」沈從容情不自禁的回嘴。

    「原來?原來貌似我們還沒有像今天這樣在一起過。」即墨無雙望著沈從容的側臉,鼻間似乎還殘餘著方才沈從容髮髻的清香。

    的確,同乘一騎,還真真是第一次!

    「那你可以記住今天的感覺,再和下次的比較一下,就知道答案了。」沈從容眸光忽閃,那清麗的眸子裡面劃過絲絲晶瑩。

    這個女人骨子裡透出來的自信和氣場,是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抵抗的。

    兩個人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沈從容的庭院。

    「王爺請留步吧,太晚了,我就不請你進去了。」沈從容停下腳步,回頭靜靜的看向即墨無雙。

    欲擒故縱麼?好吧,女人,我承認你這一招比我在戰場上使得更巧妙。不過既然折子已經遞到了皇上的面前,那麼你便不會逃出我的手掌心,拒絕我?這種事情不會有第二次的!

    即墨無雙看著沈從容的婀娜的背影轉身走進了房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這才轉身離開。

    不一會兒,沈從容躺下準備休息,突然聽到房頂上有一絲細微的聲音。秀眉一蹙,她連忙抓過一件披風披上就躍了出去。

    可是當她立在半夜的冷風中,卻瞧不見一絲動靜。只見外面一片幽靜,黑暗中只有風吹動樹葉沙沙的響聲。

    沈從容剛準備回房,又聽身後有動靜,忙轉身劈出一掌。

    「老大,是我!」一個黑色的影子靈活閃開,低聲說道。

    「鬼影?原來是你,回來就回來,怎麼鬼鬼祟祟的。」藉著月光,沈從容認出了正是幽暗閣的鴛鴦殺手之一鬼影。他在黑暗中果然如一張鬼魅的影子般詭異。

    「老大,我們進屋談。」鬼影看了看左右,在確定即墨無雙已經離開之後,這才小心的開口。

    二人進了屋,沈從容壓低聲音說:「你不是說十天後才回來麼?怎麼這麼早便回來了?」

    「老大,我先簡單的向你說一下這次的任務。我和鬼魅來這裡是因為我們接了一個任務。」

    「什麼任務?」沈從容隱隱覺得鬼影這次回來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否則身上還有任務的他是斷然不會半途而廢的。

    「當然是殺手的任務,有人出高價殺一個女子,我們接下了,本來今天行動,可就在我要動手的時候卻看到了老闆你和那個人說話,所以覺得這裡面恐怕有蹊蹺,便還未動手,就來見你。」鬼影將聲音壓到了最低。

    「難道你們接的任務要殺的人是洛陽縣衙大牢裡的環兒?」沈從容問道,心中有些驚訝。

    「正是。」鬼影眼底閃過一抹惑色。

    「看來沈雲苓果然已經開始行動了,好在你們沒有急著動手。」沈從容臉上閃過一抹嗜血,臉色十分難看。

    「歡喜怎麼了?我在大牢裡看到了他,卻不明緣由。」

    「他被人誣陷入獄,而能證明他清白的人就是那個環兒。」沈從容說道。

    「明白了。」鬼影說道。

    「你們夫妻想辦法幫我演一齣好戲。」沈從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一個妙計已經浮現在了她的腦中。

    「老大儘管吩咐。」

    沈從容附上鬼影的耳朵低聲說著什麼,鬼影不住點頭。

    「老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我們夫妻會辦好的。」鬼影說著站起身來要走。

    「等一下。」沈從容叫住了鬼影。

    「老闆還有什麼吩咐?」鬼影站住了腳步問道。

    「今天在大獄,我快要離開的時候,是不是你在我身後?」沈從容想起了自己和即墨無雙要離開大牢的時候,感覺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轉過身卻什麼也沒發現。

    「沒想到還是讓老闆發現了。」鬼影笑道:「本來我當時就想向你問明白,可是看到有外人,便沒有露面。不過,不知道老闆你是怎麼發現的?」

    鬼影很疑惑,自己的動作是很慎微的。

    「那是因為你的動作,太慢了。」沈從容笑著說。

    鬼影心下大駭,自己之所以能被道上朋友送個「鬼影」的外號,當然是因為自己行動如鬼魅,快如風,疾如影。沒想到在沈從容眼裡,他居然太慢了,他早就想過,連公子歡喜那樣的高手,都甘心在沈從容的手下做事,那麼沈從容的厲害之處可以想像。何況魅影和她交過手,魅影向自己說起的時候只說了一個詞,深不可測,如今看來,這個老大,果然是深不可測。

    「老大,我這就去了,告辭。」鬼影聲音剛落,人已經沒了影兒。

    沈從容心裡暗道:沈雲苓,你想做戲給我看?那好啊,我就做一場更好看的戲給你看好了,你自己要尋死,我怎麼會阻攔你,不,我只會祝你一臂之力!

    翌日,沈從容在即墨無雙的陪同下早早便來到了順天府,不想沈雲苓也早就到了。

    「哼,大姐姐,你以為帶著攝政王來就能擺平這件事情麼?」沈雲苓冷眼看著沈從容和即墨無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如今沈從容倒是一臉的風輕雲淡,嘴角似乎還掛著笑容呢!只不過等會兒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還能笑的出來。自己找到的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殺手,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沈從容怎麼跟鬼去鬥。

    沈從容淡淡的掃了沈雲苓一眼,從她的眼底似乎瞧出了一些得意之色。

    見沈從容被自己哽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以前欺負沈從容的那中優越感似乎是在這一瞬間就重新找了回來。若是自己的娘親還活在世上,能夠看見今日自己將沈從容這個賤人逼的走投無路,向來也會高看自己幾眼吧。

    煙姨娘的一條命,還有自己額頭上的那個疤痕,這一切的一切,她沈雲苓今個兒就要從沈從容身上討回來。

    幾個人靜靜的立在在公堂上,等了老半響卻只有一個師爺招呼他們,遲遲不見順天府尹出來。

    「師爺,順天府尹呢?為何還不升堂斷案?」沈從容等的有些不耐煩了,面上露出一抹寒意。

    「姑娘稍安勿躁,大人就來。」師爺笑著說,可是看得出他笑的很勉強。如今面前站著的幾個人不是普通的平頭老百姓,這中間任何一個人,都不是徐大人能夠得罪的起的。

    沈從容看著沈雲苓極力強壓著得意之色,不禁覺得好笑,死到臨頭了還在這裡得意,真是到時候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又過了一會,順天府尹徐大人才匆匆走了出來,顧不得升堂,直接走到幾人面前,焦急地說:「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徐大人說著不住擦著額頭上的汗,臉上也掛著幾分慚愧的意味。

    「徐大人,出了什麼事,你慢慢說,不必著急。」沈雲苓促狹的笑了一下,臉上閃過一抹得瑟之意。

    「那個……環兒……她……她竟然自縛於獄中,已經……哎……」徐大人無可奈何的望著面前的一干人等,心下只想著自己是不是又將差事給辦砸了。這會兒環兒死了,死無對證,那麼自己是不是也要準備卸下官帽,回家養老了呢?

    「環兒死了?」即墨無雙一雙眸子一寒,週身瞬間散發出一股子強烈的冷意。

    這莫名而來的壓力讓徐大人只覺得週身一寒,一滴冷汗從額前滑落。

    「這……昨夜還好好的,怎麼早上,獄卒發現的時候就……哎……這可怎麼辦啊。」徐大人滿臉的為難,不敢抬頭看即墨無雙。

    「這有什麼難辦的,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被毀了容貌,換了誰都活不下去,肯定是想不開才自殺的,大人,公子歡喜那惡徒定不能輕饒。」沈雲苓惡狠狠的開口,臉上閃過一抹得意:沈從容啊沈從容,你不是一向自詡重情重義嗎,如今我就要你親眼看著公子歡喜去死!

    「這……」順天府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徐大人,環兒現在何處?」沈從容開口詢問,那嬌俏的臉上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從容和淡泊,彷彿環兒的死壓根就影響不到她的情緒一般。

    倒是一邊的沈雲苓一臉冷笑,她直直的瞪著沈從容:賤人,現在你就裝吧,等會要你哭也哭不出來!

    「回姑娘的話,現在還在牢中,仵作正在驗屍。」徐大人見沈從容開口,連忙上前應聲,想要逃離即墨無雙那極低的氣壓。

    「人都死了,驗屍還有什麼用,哎……可憐的環兒,多好的女孩子……」沈雲苓假惺惺的留下了幾滴眼淚,旋即臉上擠出悲慼來:「這丫頭跟著我沒享什麼福,倒是因為我才喪了命,我定要好好地安葬她才是。小萍,吩咐下去厚葬環兒。」沈雲苓說著拿手帕抹了抹眼淚,同時吩咐身後的丫鬟。

    「徐大人,我總覺得事出蹊蹺,我可以去獄中看看環兒麼?」沈從容問道,沈雲苓的那一套實在是讓她覺得噁心。

    「既然小姐想看,自然是沒有問題的。」順天府尹自然是點頭應下,說著便連忙在前面帶路,引著他們朝著大牢而去。

    即墨無雙緊緊跟在沈從容身後,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而沈雲苓也忙跟上想看看沈從容還想幹什麼,一邊罵罵咧咧:「她人都死了,你們還不讓她清淨,哎,可憐的人兒……」

    幾人走到獄中,公子歡喜看見沈從容走過,但是卻沒有和他說話。而且他也聽說環兒死了,環兒一死,恐怕就真的沒有誰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雖說這個牢房根本關不住自己,自己隨便想什麼離開都行,可是眼中還是閃過一絲失望。

    「就在這了。」順天府尹指著環兒的牢房說道。

    只見環兒此時正平躺在地上的一張毯子上,一個仵作模樣的人正在旁邊檢查著什麼,但卻不斷皺眉。

    「大姐姐,你看到了,人已經死了,你還想怎麼樣?」沈雲苓瞪了一眼沈從容,然後又扯著嗓子哭了起來:「可憐的環兒啊,你就這麼白白死了,我不會讓害你的奸惡之徒逍遙自在的,定讓他拿命償還。」

    「王爺,你看這事……」順天府尹面露難色的看著即墨無雙。

    即墨無雙沒有說話,他覺得這件事情越來越棘手,就算公子歡喜是被陷害的,恐怕也沒那麼容易就將人放出去。

    「大人……這……」仵作欲言又止。

    「怎麼了?但說無妨。」順天府尹吩咐道。

    「大人,此女子所有症狀都以顯示她死了,可是似乎又沒有死……奇怪啊……」仵作慢吞吞的說。

    「什麼叫好像死了,又好像沒死,你把話說清楚。」順天府尹有些糊塗了。

    可是沈雲苓聽到那句好像沒死時心卻不由得一緊,臉色也跟著一白。她連忙搶白道,「死了便是死了,沒死便是沒死,你這是說的什麼鬼話?」

    「回大人的話,這女子已經沒有了呼吸,脈搏也停止了跳動。自是死了,可是……她的身上卻沒有一點死人的變化,譬如屍斑。」仵作如實回答道。

    「那人到底是死了沒有?」順天府尹不耐煩地問。

    「回大人,自然是死了。」

    「我看她八成是真心尋死,只是死的太冤閻王殿都不敢收吧。」沈從容說著看了看沈雲苓,那一眼寒冷至極,仿若一柄利刃,毫不留情的洞穿人心。

    沈雲苓被沈從容瞪得心下一驚,但想到反正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當下便不再害怕,又裝模作樣的說:「是啊,肯定死的冤枉,多好的女孩子啊,花容月貌,如花似玉,卻被惡徒還成這樣,哼,真是挨千刀的……」

    沈雲苓越罵越凶,卻沒有看到仵作和順天府尹的臉色已經因為害怕而變得猙獰,就連即墨無雙和沈從容,也表情凝重,皺緊了眉頭。

    「啊!」沈雲苓身後的丫鬟突然慘叫起來,那聲音聽來像是遇到了及其恐怖的事。

    沈雲苓剛要張口大罵,卻看到丫鬟小萍張大了嘴,臉上的神色及其驚駭,一隻手哆哆嗦嗦的指著沈雲苓身後。

    沈雲苓疑惑的回過了頭,也不禁大叫起來。那聲音,比殺豬還慘。

    剛剛還躺在地上的環兒,現在卻已經慢慢站了起來,只見她一身素衣,臉色蒼白面無血色,卻越發映襯出她臉上的毒斑的醜陋。嘴角的一絲血跡使這猙獰的面龐變得越發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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