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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九十六章 軍令如山 文 / 即墨蓮城

    周幕遲眼中波瀾不驚,面對周帝投來的探究目光,他亦不懼,「兒臣師從公孫先生,論武藝不及大哥,論謀術亦不及二哥。先生離世之前,為兒臣謀得一名智者。如今大周正當用人之際,兒臣願為父皇分憂,林家將營……亦等待父皇的號令。」

    周帝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卻不點頭,倒是姜太后忍不住說道:「這才剛回來,那邊關之地困苦不堪,如今又是大旱之時……幕遲啊,你可別光想著給皇帝分憂,那種地方哪裡是你這麼一個才及十四齡的皇子待的。」

    周幕遲看了一眼,眼中堅定,「太后,二哥身體不好,我離開這麼多年,也想幫二哥分攤一些。再者大哥身為太子,若是去了邊境之地,那裡正是動亂之時,父皇身邊定需要大哥佐助。兒臣這麼多年都沒有為大周做過一些事,心中愧疚的很。加之這兩年學習農事耕作,再不是紙上談兵,憫農之吟。兒臣已將十萬石糧草運至漠北鶻城,作補給之用,還望父皇成全兒臣一片抗敵衛國之心。」

    這一番說出之後,姜太后看著周幕遲,那番勸解也說不下去了。這帝王之家中,太多的彎彎道道,她當年輔佐先帝也是經歷了諸多磨難,到了如今,周幕遲卻是最像先帝的。

    「皇帝啊,這倒是讓哀家想起了先皇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意氣。哀家當時剛成親不久,先帝硬是獨身前往最苦的邊關之地,一去就是兩年。哎,你小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你父皇,連叫都不肯,居然說是框你的。呵呵,哀家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感慨不已。」

    周帝臉色溫和。收住了一身的銳氣,亦是點頭,「父皇確實是能征善戰,戎馬半生,收復了漠北大半江山。這麼想來,幕遲確實是像極了父皇。」周帝轉過頭看向周幕遲,神色中透著一絲厲色,「可是寡人不可能將將印交付於你,不然朝中老臣的奏本只怕像雪片一般堆滿了御書房不可。幕遲,這是打仗。絕非戲言,如若你真想親赴邊關,寡人可以封你為督運史。待你做出功績才可一步一步入營職。這封將印,只能交由林校尉暫代鎮遠左將,你跟在他身邊多學一學,畢竟都是林家將營的人,他們必不會藏私於你。」

    周幕遲直直地看著周帝。心中早就料到如此的結果,故而很是鎮定地應道:「父皇明鑒,兒臣自當盡心去做。」

    周帝微笑著點點頭,又帶了些好奇之意,「十萬石糧草,能支撐軍營三月。但凡還需要其餘的補給,儘管報於寡人。此時才將將下雨不久,顆粒無收。城中的百姓亦是需要米面之時,只是國庫中已撥了大半下去賑災之用,邊關那裡,還需要另想辦法。」

    周幕遲頓了頓,心下瞭然。楚家仙餚館的事想來周帝已經查得清清楚楚,這般大的陣勢。各處城池都有十幾萬石的儲糧,足夠仙餚館的供應。當下周幕遲應道:「北上各城,仙餚館各撥出兩萬石米面,每日供應災民,確保每人能一日兩頓稀粥。糧草還是其次,最緊缺是草藥,這高溫之下疫症頗多,父皇還需將施藥一事多多上心。」

    周帝笑了,點頭應道:「寡人心中有數,太醫院那裡會即刻派人下去視察一番。」

    這一番話下來,周夢瑤半晌沒有說出一個字,直到她與周幕遲一同出了德壽宮,走在台階之上,周夢瑤才攔住了周幕遲,看著他道:「五哥,你認得大哥,二哥他們,為何唯獨不肯認我?當時我快落下懸崖之時,你一定是認出我才施手相救的是不是?為何,為何……難道當時你有難言之隱?那麼現在,你可還記得夢瑤?」

    周幕遲頓了頓,臉上掛著的儒色依然沒有褪去,「郡主,已經八年之久,小時候的事,都是做不得數。況且這些年你根本不知我過的是何日子,心性又如何,縱使小時候童言立誓,別人不會拿此當真。」

    「別人當不了真,那麼你呢?」周夢瑤咬住唇,不甘地問道。

    周幕遲斂了臉上的和色,輕輕地吐露,「不過是,童言無忌罷。」

    說完,周幕遲點頭示意,轉身走下長長的台階。

    周夢瑤站於階台之上,眼中死死忍住淚水,仍然落了下來,腦中閃過諸多畫面,卻是大聲朝著周幕遲的背影喊,「你喜歡的是她對不對!是不是!」

    周幕遲的腳步只有一息的停頓,髮絲都沒有微微的擺幅,朝著宮道大步走去。

    身後遠處,姜太后擔憂地看著兩人愈行愈遠,臉上隱隱有些怒意。

    「母后。」周帝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

    姜太后鬆了口氣,搖搖頭,轉身望著周帝,道:「哀家本想促成這段良緣,卻不料……幕遲這孩子,居然心有所屬,連夢瑤都忘了,難為夢瑤心心唸唸這麼多年。」

    周帝挑高了眉梢,抬頭看著遠處,突然笑了起來,「母后,兒孫自有兒孫福,儘管讓他們去吧。母后不是也心疼晟衍嗎?不然何以遲遲未給他定下一門親事。」

    姜太后搖了搖頭,眼角的細紋愈發深了,「哀家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晟衍他身子不好,如若哀家再插手他的婚事,他只會滿口答應,卻不會真正歡喜。罷了,隨他們去吧。哀家老了,也不好一直拴著他們。只是夢瑤一心一意這麼多年,只怕這一回真正傷心了。」

    周帝低聲勸了幾句,伸手扶著姜太后回了殿中,說了些趣事,這才將她逗開懷了。

    翌日早朝,得知周帝做的決定,居然派剛回京城的五皇子作督運史奔赴邊關,所有人都在揣測周帝是否有意將林家將營的兵權放手給五皇子。

    漸漸的,局勢頗有些迷離起來,以太子為首的左相一派自然嚴厲反對,這五皇子有何能力尚未看清,就把這麼重要的職責交付於他,這可干係千萬兵卒的補給大事,萬不可馬虎。

    左相更是哼然,「恕臣直言,五皇子不過十四之齡,尚為幼子,這若是在民間,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少年,難以當此大任。太子殿下已有家室,如今正是為皇上分憂之際,微臣大膽直諫,應當封太子殿下為鎮國大將。那林將軍已生死不知,軍心不穩,更應該由太子坐鎮邊關。」

    此話一出,原是林氏舊臣紛紛不依,「林將軍數十年坐鎮漠北,弩族未曾踏進半步,忠心可表,守衛我大周江山。林將軍又貴為國舅,部下大將定當傾心於五皇子,於軍心而言有百利無一害。」

    「陛下,請三思啊。十萬石軍糧可不是小數目,大周正是缺糧之際,北方各城皆需補給,萬一這批糧草運送未及時,這邊關的十幾萬將士根本等不起啊。」

    「陛下,請聽臣一言……」

    「陛下萬萬不可……」

    朝廷之上爭論紛繁,周帝一直淡淡的神色,看不出心思來,待聽得耳煩之時,這才說道:「寡人何時說過,這十萬石糧草是從國庫中調遣?諸位大臣,你們日日上諫,一個個都在為各城爭取災糧,可誰又給寡人想過一個萬全之策,如果從根本上解決這天災之亂?」

    沉沉的聲音將朝堂震得無聲無息,一個個都垂下了頭吶吶不敢言。

    周帝站了起來,走到太子面前,背著手看著周行烈一臉桀驁擰色,心中沉沉的歎息,又轉過頭去看那些大臣,聲音中透著一股冷意,「旱災初時,誰上報過寡人?待寡人察覺之際,你們一個個都跳出來,直言要撥糧餉賑災,說的一套一套的。可是直到祈雨之前,誰又給寡人解這燃眉之急?糧餉百石、千石從國庫中調走,可寡人還是看到餐風露宿的災民!如今,誰能自掏腰包,給寡人十萬石糧草運至漠北軍營處,寡人派他去當這個吃力不討好的督運史!反正這糧草都是私人所有,寡人自當如你們的意。」

    群臣無聲。

    十萬石糧草,即相當於五萬兩白銀。論俸祿,哪怕他們不吃不喝也湊不齊十萬石。即便有,誰瘋了才會承認,這可是明擺著受賄的不爭事實。

    哪怕就是太子,一年封地的農稅所得也無如此之多,當下,就連周行烈臉上也露出了難看的神色。

    周帝冷冷看了群臣一眼,「若是無人自薦,寡人便下旨,封周幕遲為督運史,持有軍餉之權,亦有副尉之實,這漠北的戰事,寡人自會派人下去。今日早朝,如若無事,退下吧。」

    眾臣哪裡還敢言語的,紛紛俯首恭送周帝。

    太子深深垂下眼瞼,抑制不住的煞氣若烈火一般滾滾燃燒。

    這一次立軍功的良機,居然就這樣失去,教他何以不惱火?尤其是那群不受管服的林家將營,大好的收服機會最終仍然白白送給了周幕遲,屢次暗殺居然還是讓他逃脫!周行烈眼底陰蟄畢露,狠狠地甩了袖子,大步離開。

    左相在太子府正廳中中來回踱步,待周行烈現身之時,慌忙告罪,「殿下,是老臣的疏忽。五皇子在民間之時,卻是暗藏在農戶人家之中,這仙餚館正是那戶姓楚的人家所立。現如今,仙府樓船已經佔了各處緊要城池,根本拔除不了。五皇子身邊的謀士,手段頗有些古怪。殿下,老臣會盡力補救,萬不能讓他將糧草運抵鶻城。還有那農戶……」

    周行烈眉頭擰成一片,拂袖甩了杯盞,喝道:「廢物,現在去動他,正撞在父皇的眼線中。那個農戶有何能耐,拿本太子的手下去對付這樣的螻蟻之民,左相,我看你真正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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