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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先發制人 文 / 即墨蓮城

    清秋九月,滴雨未降。

    京城今日非比尋常,平民百姓擁簇在街頭,齊齊墊腳張望著。禁苑城牆,皇城大道,五步一卒,十步一衛,這般大的陣勢著實令整個鎬京城都驚動了。

    不為其他,今天可是周帝祭天祈雨之日,更是傳說中大周第一智者公孫先生親傳弟子歸來之日。這還不算,但凡看得懂城門昭示的,定知此人乃當年五皇子,母系更為鎮國大將林氏一脈。

    這般大的來歷,引得無數人歇了營生,在兵卒規定的界線之外竊竊私語。

    三宮六院,妃嬪嫡庶心中亦是各有思量。

    姜太后面上露出一副慈祥疼愛之色,饒是三宮六院的妃嬪坐在一旁,姜太后亦是拉著周幕遲的手,連連歎息,「真是苦了孫兒,若非你母妃臨走前執意讓你跟著公孫先生,現在還乖巧地待在哀家身邊……瞧瞧,這都十四了,哀家打從你走後準備的生辰禮都放在昭華宮,也不知你喜歡與否?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哀家真是老了。」

    一旁的周後勸道:「母后可要當心身子,臣妾已經叫人將昭華宮整飭一番,五皇子回了家,以後宮中也會多熱鬧起來,不急於一時。」

    姜太后面露滿意之色,「還是皇后你費心了,今日哀家便不多說,祭天一事最為緊要,待皇帝一同回了宮,讓哀家好好看看孫兒,再好好敘敘。」

    一眾人眼色各異,都在等這個野皇子出醜。

    只是周幕遲禮數周到,完全不像是離開宮門八年之久,一言一行得當的很,著實令一眾貴妃嬪麗沉了心。

    李貴妃掩嘴輕笑,「五皇子出門這幾年,就連太后都不知曉去向。著實令人擔憂呢。這回突然回來,正巧遇上了祭天祈雨之日,說來臣妾都快忘記五皇子的長相,如今一看,箭眉星目,頗有些像林將軍的模樣。」

    這一番話當著太后和眾人的面說出,有心的抿起了嘴角,卻是有些不信如此巧合?公孫先生都已經仙逝了,誰又能證明這定然是五皇子呢?

    姜太后剛得了一個孫兒,面上已經露出不悅之色。

    周幕遲抬頭。對著李貴妃行了禮,說道:「李妃娘娘,幕遲小時候還得過您親手給兒臣做的一雙靴子。三哥不巧見著了,非得讓您再做一雙一模一樣的,當時皇奶奶還笑稱我和三哥像是胞生的呢。」

    李妃一怔,轉而呵呵笑起來,嬌聲說了一句。「難得你還記得。」

    姜太后臉色緩了緩,點頭道:「正是,哀家縱使不認得,皇帝又怎麼可能認錯?再者聖旨可是司天監頒昭的,難道李妃卻是質疑當朝聖者不成?」

    李妃臉色立時僵住了,坐立不安。「臣妾絕無此心。」

    姜太后不再言語,抬了抬手,立時有人在太后座位一旁加了椅子。讓一眾皇子公主著實有些眼熱。

    周帝剛剛下攆,緩步踏了進來,雖然將近半百,可保養得當,早些年亦是戎馬多年。倒不顯老,看起來只有四十歲的樣子。

    姜太后笑著招了周帝過來。「如何了?司天監可說何時能下雨?這百姓可就盼著一場及時雨啊。」

    周帝一笑,恭敬地應道:「母后放心,司天監乃即墨氏後人,當年父皇在位時,不也是有過類似大災。那時父皇請了即墨天師祈福求雨,解了大周之難,想來這一回,北方能有救了。」

    姜太后也是憶起當年的事,臉色緩和了下來,頻頻點頭,「是了,你父皇當時急白了鬢髮,正是有了司天監,這才將大周志在化解去。皇帝,你可要好好犒勞這新任的司天監,此人若真有其學,必得好好留下來。」

    「兒臣謹遵母后教誨。」周帝沉沉的聲音響起,抬眼看向姜太后身邊那個站立的少年,縱使在畫像上見過,遠不比親眼見到的強烈。

    周帝點點頭,說道:「稍後還有一場法事,幕遲,你同諸位兄長一同前來。」

    「兒臣遵旨。」周幕遲俯首應道,眼中毫無畏色。

    見他沒有生疏之態,周帝心中微微滿意,又歇了一會兒,待太監總管過來呈報時,起了身,對著太后點點頭,這就大步地走出行宮。

    祭天台上,不似平時看見的硃砂符紙漫天飛揚,卻只有一爐香幽幽燃著。待走至台上,卻見滿地的硃砂繪於地面,天空中有一層層浮雲,只是遲遲未下。

    一樽百石重大鼎高高立於台心處,鼎身纏著九龍,龍嘴處都是張著,似乎少了什麼。周幕遲深深看著那年輕的司天監,心中頗有些忌憚。

    他能從這祭台上看出一些演卦之術,溝通天地五行之術,頗費心力。如他所見之處,只能依稀看出一些門道,這祭台如此之大,每一處緊緊扣著。周幕遲心中大駭,這世上除了紀懷安一脈之外,居然還有人通曉卦術。

    一共九盞樽杯,周帝當先以刃割指,滴於大鼎之內,頃刻間那龍嘴處的龍珠居然震震作響。

    九個皇子,或長或幼,一字排開,立於案前樽杯處。

    太子的唇角勾勒出一笑,當先拿起匕首割下一刀,滴入杯中。

    其餘的皇子有樣學樣,更有幾人悄悄地斜眼看周幕遲,隱隱有些懷疑與不屑。最小的那個年僅八歲,最是怕痛的時候,一旁的太監總管悄悄地立在一身側,待他欲哭之時,趕緊抹上止疼膏藥,這才令他忍住抽噎。

    蘇致遠專心地在陣圖各處仔細添筆,等那龍珠將滾出之時,九樽血酒倒入龍嘴處,霎時,祭台上的人隱隱感覺到檯面的震動,卻不知是為何。

    祈雨本就是大事,鎬京城幾乎所有民眾都聚攏在祭天台四面八方,只見那天上原本雪白的雲朵漸漸地沉了下來,隱隱發出雷鳴之音,頓呼神跡,紛紛跪下膜拜。

    行宮處。姜太后帶著一眾後宮嬪妃公主站在殿門處,望著天上那滾滾的烏雲,心中亦是震撼不已。

    尤其是姜太后,瞇著眼,不做聲,似乎又想到了從前的舊事。

    此時此景,她卻已是耳順之年。

    鎬京城前所未有的響起歡悅之聲,那點點跌落的雨水,落在身上,濺在地上。甚至有人淚流滿面。尤其是那些輾轉逃荒來的一小部分災民,見老天真的下起了雨,立時想到了家鄉乾裂的土地。狂呼著哭泣。

    姜太后百感交集,說出的話不大不小,剛好一眾嬪妃都能聽到,「九龍之血啊,當年也是這般神跡。幸而五皇孫回了京城,不然……哎,天祐大周啊。」

    一眾人齊齊低聲說道:「天祐大周——」

    這一場雨,並沒有停,直至宮攆抬進了宮門,已經過了一天一夜。有信使頻頻來報,「銅川大雨,運城亦是有雨。洛陽烏雲密佈……」

    直到此時,周帝才露出笑容,宮中的氣氛活躍起來,見面無不是在說這場祈雨之事。

    德壽宮中,笑語不斷。

    周夢瑤坐在太后身邊。不時地說著一路上的趣事,直把姜太后逗得合不攏嘴。

    等宮人傳報陛下和五皇子已至殿外。周夢瑤頓時睜大了眼睛朝殿門處張望,心撲通撲通跳著。姜太后不由取笑道:「你和幕遲兩人同歲,倒是相仿年紀,哀家小時候記得夢瑤最喜歡跟著幕遲了,現在可還記得?」

    周夢瑤嬌羞地扭臉,不依道:「太后,您又笑話夢瑤了。」

    姜太后頗有些慨歎,「這皇子一旦過了十四,可就得準備府邸,哀家真是捨不得皇孫,這才剛回來,皇帝真是太心急了。」

    周帝的笑聲從殿門外傳來,「兒臣遠遠就聽見母后在念叨,這是誰惹惱了母后?」

    姜太后一瞪眼,「還能是誰,哀家倒是想留皇孫在宮中多住些日子,一把老骨頭了不過就想兒孫臣歡膝下。你倒好,才這麼幾天,就急急得賜了府邸,都不把哀家的話放在耳裡。」

    周帝失笑告罪,卻是不再說什麼。祖訓不可費,皇子一旦過了十四,便要出宮自立府邸,畢竟宮中多嬪妃女婢,一旦到了懂事之年,多有不便之處。

    周幕遲上前行了禮,立在一旁不顯不露,倒令周夢瑤有些微微的愴然。

    姜太后轉而說起了各個皇子的婚事,「太子妃給哀家生了個曾孫女,想來再過不久,能添個曾孫,我這心也就放下了。只是可憐我的皇孫晟衍,身子骨那麼差,如今更是不能沾那……」姜太后意識到有周夢瑤在,便把這話頓住,轉而看了一眼乖巧的周幕遲,心思又轉開了,「幕遲如今已有十四,再過一兩年可就得選個名媛淑麗,哀家一把老骨頭,就等著抱曾孫呢。」

    周帝呵呵笑起來,「母后,這事還早著呢。」

    太后不悅了,因著周夢瑤在身邊,心裡那點話都說了出來,「怎麼還早?你瞧夢瑤都及笄了,眼看著就得許配出去,哀家心裡可捨不得,就想讓她一直待在身邊侍候。幕遲小的時候不是跟夢瑤很要好麼,現在回來了,也多多親近。」

    周夢瑤羞得紅了臉,「皇奶奶,您在說什麼呀。」

    周帝暗暗挑了眉,眼角略過周幕遲,心中自有思量。

    姜太后在周帝這兒得不到應允,便轉向周幕遲,「乖皇孫,你倒是說說,是也不是。」

    周幕遲立起身,微微扣了個禮,「兒臣也希望皇兄們早日給皇奶奶添上重孫。此外兒臣有要事向父皇稟報。」

    「哦?」周帝挑了挑眉,「所謂何事?」

    周幕遲見這德壽宮中只有太后,皇后幾人,雖然還有郡主在,不過這話便是當著眾人也可說出,務必先發制人。

    「父皇近日在憂心派予何人前去漠北抗敵,兒臣斗膽自薦,欲替父皇分憂,還望准允!」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周帝深深地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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