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生的證明三 文 / 淵默
生的證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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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只覺得渾身發冷,呆立在原地,看著那個一身黑袍的身影推門而入,直直地走向自己。
斯內普。
這是事發這麼多天之後,他第一次見到斯內普。
魔藥大師仍然穿著一身密密實實的黑袍，紐扣一直扣到立領和袖口頂端,只有頭和手暴露在外。穿窗而入的陽光照射在他身上，黑袍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灰色。哈利頭一次發現,原來黑色到了極處，是會泛出灰色來的。他的面色也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灰白色,哈利想起弗農姨夫有時候在煙灰缸裡彈落的一截灰燼，大概就是這個顏色。
西裡斯盯著黑袍的斯萊特林，瞳孔收縮。淺灰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流動出冰冷而銳利的光彩，猶如鑽石的碎片。
「斯內普……教授。」年長的格蘭芬多似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個稱呼，「我一直想和你談談。借一步說話。」
「不。」
西裡斯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這個答覆，呆了一呆，才挑眉道：「我們可以就在這訓練室門外聊，如果你是擔心你的人身安全。」
「我說不，布萊克。」斯內普輕柔地說道。他一直沒有正眼看西裡斯，目光在哈利左臉的面具上逡巡：「如果你想說什麼，就在這裡說。還是你要說的事情根本見不得光？」
西裡斯太陽穴上的筋脈突突直跳，似乎立即就要發作。
哈利吞嚥了一下，低聲說道：「那你們慢慢聊，我出去一下。」
他逃一般地離開了訓練室，也不知是無法忍受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還是單純地受不了和斯內普共處一室。
甚至在哈利向門外走去的時候，他依然能夠感覺到魔藥大師那說不出是冷漠還是炙熱的目光烙印在他的背脊上，讓他的胃一陣翻江倒海般的不舒服。
哈利一直走到走廊上被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才停下來，喘了口氣，把頭靠上冰冷的石牆。他花了幾分鐘壓下已經湧至喉頭的想要嘔吐的胸悶噁心之感，又用了幾分鐘來整理自己，冷冷地微笑了一下：
——奇怪，做錯事的又不是自己，為何自己會像老鼠似的躲閃，不敢面對那個人？那個人只是強|暴了你的身體，不，根本還是別人的身體，你怎麼表現得像是他強|暴了你的腦子一樣？
——說起來，別人也是在救你對不對？你又何必這麼矯情？
但即使理論上知道，哈利依然無法就這樣放開，讓事情簡單地過去。
就像一根長釘，一寸一寸地打進你的身體裡，你不可能不記得那根釘子的樣子。
每一個斯內普都是這樣，用哈利最不能接受的方式，向他證明著自我的存在。
無論是殺害鄧布利多所產生的憎恨，是垂死之際「看著我」所引發的愧疚，是看過那人全部記憶後油然而生的尊敬，還是此刻充溢在胸腔中的羞憤與絕望，斯內普總是可以點燃哈利最強烈的情緒。
沒有中庸。
沒有例外。
完全沒有。
前額抵在石牆上久久沒有移動，石牆上的浮雕硌得微微生痛，哈利為自己的軟弱而惱怒不已。他有意把前額在石牆上緩慢地摩擦著，感覺到柔軟的皮膚被粗糙的石牆磨破，滲出的鮮血似乎帶走了他的一部分恐懼、憤怒與屈辱。
現在他感覺好一點了。哈利在石牆根處蹲下來，蜷曲起身體，把頭放在膝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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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裡斯揮動魔杖，在四周布下了靜音咒，這才回過身來，打量著斯內普。冰冷而憎恨的火焰毫無顧忌地在那雙灰眼睛裡燃燒，只是由於主人的竭力克制，才沒有朝斯內普立時噴射過來。
「我剛才和哈利練習的時候，注意到他前胸似乎有個疤……準確地說，是烙印。」西裡斯似乎是在盡力用一種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來，但不怎麼成功，「花紋很有趣。」
斯內普無動於衷地聽著，既不接口，也沒什麼表情。
淺灰色的眼睛微微瞇起，收緊的瞳孔裡閃動出針刺般的寒光，西裡斯慢慢地說：「我聽說，這是你的傑作？為什麼沒辦法治癒？」
「那是厲火燒的。」斯內普平淡地說，「在黑魔王的面前，你最好不要自作聰明地手下留情。」
這一句話點燃了所有的怒火。西裡斯厲聲道：「少來這一套鬼話！我寧願你給他用鑽心剜骨，那起碼不會留下一生的烙印！」
「用鑽心剜骨的人太多了。」看到西裡斯因為這句話瑟縮了一下，斯內普冷冷一笑，「所以我是黑魔王最欣賞的手下，而他們不是。」
「放屁！」西裡斯終於忍不住爆粗，一腳踢開了擋在他和斯內普之間的那根翻倒的長凳，舉起了魔杖，「一個真正心無邪念的人會放那種噁心的標記？把你的名字縮寫烙印在詹姆的兒子身上，你很爽吧？」
「回答正確，格蘭芬多加五分，為你終於找出了真相。再扣十分，為你遲鈍的大腦需要那麼久的時間才能得出這個顯而易見的結論。」斯內普大笑起來，假模假樣地拍著手表示讚許，嘴角抽搐，「我標記了他，我強|暴了他，把當年老波特對我做過的，十倍百倍地奉還在那小子身上！」
笑聲戛然而止，他盯著西裡斯，目光幾乎是惡狠狠的，「但我也救了他的命！而你呢，布萊克？那時你在幹什麼？」
他滿意地注視著西裡斯驟然蒼白的面孔，聲音越發輕柔而徐緩：「讓我猜猜？你那時應該在格裡莫廣場喝茶，順便數花瓣：他會死，他不會死……」
「住口！」西裡斯大叫道：「你明明知道裡德爾府被赤膽忠心咒保護著，我們根本沒辦法接近……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是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斯內普低聲重複了兩遍，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輕笑，「所以你的良心依然清白，依然可以毫無愧色地指責別人道德敗壞……我只是好奇……」
他盯著西裡斯，冰冷的黑眼睛閃動著惡意的光芒，輕輕地說道：「如果莉莉把前因後果告訴你，你會怎麼樣選擇？會為了那孩子而犧牲亞歷克斯嗎？」
正午的陽光變得更為猛烈，整間訓練室都浸淫在陽光中，像是浸淫在冰冷的湖水裡。被燒焦了一半的白紗窗簾無精打采地懸掛在玻璃窗上。
雙面間諜懶洋洋地轉動著魔杖，欣賞著宿敵遭受致命一擊的摸樣，嘴角浮現出慣常的冷笑：「看樣子不會，嘖嘖……真可惜，否則現在心懷愧疚、根本不敢走進這間屋子面對那孩子的人，就應該是你，而不是莉莉.波特！」
深入骨髓的憎恨和輕蔑從那雙冷硬的黑眼睛裡全然傾瀉出來，間諜低聲說道：「走運的布萊克……無時無刻都有人小心翼翼地關心照料著你一錢不值的靈魂，你根本不配得到這些！」
這幾句話似乎是從他咬緊的牙齒縫隙中不受控制地迸發出來，間諜蒼白的面孔因過分激動而微微泛紅。他喘了一口氣，譏諷地說：「何必裝出你很關心那孩子的樣子，好像你是他的什麼人似的？布萊克，我們都知道你的偏心和護短可以讓你走得有多遠……」
西裡斯把握魔杖的手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起來，寒意流下他的脊骨。他咬了咬牙，竭力穩定地握住魔杖，咆哮道：「我當然關心他！也許我不是他的什麼人，但我愛他！」
「哦，布萊克，別這樣，聽到你這話讓我發抖……你愛的人一個個都死光了，無一例外都是由於你的愚蠢。」間諜的聲音變得越發冷酷而陰毒，像埃及古墓中的毒蠍，在背陰處揚起了滿是毒液的蠍尾，「就連你愛得不是那麼多的人都半死不活，只要你向他表示一下你是多麼的……愛他。」
他故意強調了最後一個詞，嘲諷地朝學生時代——不，也許是永遠的宿敵，微笑了一下。
灰眼睛眨動了一下，像是被針刺到似的縮了縮，也許只是因為陽光太過猛烈。
「知道自己是天生的掃把星體質，就離別人遠一點……」斯內普用絲滑的語音輕聲說道，「小心一點，別讓你愛的那個男孩跟你倒霉的教子一樣，連靈魂也剩不下一絲半縷……」
一道帶著純粹的黑暗力量的咒語驟然撕裂了空氣，甚至撕裂了靜音咒的保護，砰的一聲打在斯內普剛剛立身處後面的石牆上。浮雕美杜莎的頭頓時裂開了，啪的一聲掉落下來，在地板上滾了幾滾，裂成四五塊碎片。
「又是偷襲……啊，我不應該為此驚奇的。我說中了你的痛處嗎，布萊克？」魔藥大師陰毒地說，立即還之以顏色，一道紅光從他的魔杖杖尖奔湧出去，直擊西裡斯的胸膛。
西裡斯魔杖一揮，碎裂的美杜莎石像頓時幻化為四五條巨蛇，其中一條挨了斯內普的咒語，被擊得粉碎。剩下幾條嘶嘶地吐出信子，張開大口露出毒牙，朝斯內普撲去。
斯內普正準備還手，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哈利推開門，倚在門柱上，漠然地問道：「請問兩位聊完了嗎？」
西裡斯迅速揮動魔杖，巨蛇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美杜莎的浮雕重新回到了石牆上，繼續空洞而又兇惡地盯著每一個闖入者。
「呃……還好。」西裡斯整了整衣襟，若無其事地說，「聽著，哈利，我能理解你希望盡快突破的心情，但你不能指望一蹴而就……」
「不是這樣的。」哈利打斷了他的話，「我需要一個非常瞭解伏地魔行事作風的人，不僅僅是他對敵的手段，也包括他私下的言行。我需要一個對我嚴格要求、毫不心軟的人。但你做不到，西裡斯。我是說真的。」
「嗨，我沒那麼差勁吧。」西裡斯勉強笑了笑，「我可以……」
他沒有再說下去，沉默了片刻，突然叫道：「好吧，我去讓鄧布利多為你安排一個更適合你的黑魔法防禦老師，但不能是這傢伙，絕對不能！他對你有企圖。」
「我的企圖已經實現了，布萊克。」斯內普冷冷地說道，嘴唇捲曲起一絲嘲諷的笑意，「我向你保證，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妙不可言，足以令人食髓知味。如果你擔心的是這個。」
西裡斯氣得又想對他發射惡咒，但哈利已經搶先了一步，擋在他和斯內普之間，冰冷的綠眼睛凍成翡翠。
斯內普毫不動容地回視著哈利。
他們對視了一會兒，斯內普首先移開了眼睛。
「你剛才說，你可以幫我？」哈利生硬地說。
「那麼？」
「那麼就證明給我看看。」綠眼睛嵌在那個冷冰冰的面具下，顯得十分遙遠，以至於斯內普一瞬間想起了戴著食死徒面具的黑暗王子。
他的聲音也是同樣的冷漠無情：「證明給我看看，教授，證明你是一個合格的沙包。」
「留神被沙包撞壞頭，波特。」
他們幾乎同時發出了魔咒。魔杖杖尖迸發出來強烈的光華，像他們的怒氣一樣，照亮了彼此的面容。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tarogn的地雷。這兩天家裡在裝修，事情比較多。不過還是會維持至少每週三更的頻率啦。
獨佔欲強的ss開始趕小哈身邊的人了，咳咳~~
但自己心情不好亂噴毒液是不對滴……別人是會炸毛滴……被噴了還眼放桃心地大叫：「有個性，我喜歡！」的，那是hc穿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