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生的證明四 文 / 淵默
生的證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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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幾乎同時發出了魔咒。魔杖杖尖迸發出來強烈的光華,像他們的怒氣一樣,照亮了彼此的面容。
「統統石化！」哈利叫道。
「昏昏倒地！」
兩道咒語都沒有命中目標。兩人都在咒語發出的同時,迅速移動著身形。紅光從距斯內普右臂幾英吋的地方飛過,擊中了翻倒在地的長凳，長凳立時變成一塊巨大的石頭。
斯內普冷笑一聲：「手腳還不夠快,波特！看樣子你還需要在醫護翼的床上再呆上兩個星期，也許兩個月?」
哈利一言不發,上前一步，手腕一抖,石化的長凳陡然從地上飛起，衝上十英尺的空中，朝斯內普當頭砸去。
斯內普甚至沒有抬頭，魔杖朝天一指，叫道：「粉身碎骨！」
隨著一聲爆破般的巨響，石化的長凳炸裂成無數碎片，碎石如雨般灑落地板。爆炸產生的衝擊力像一記重錘般砸在哈利的胸口，迫使他踉蹌後退。
「哈利！」他聽到西裡斯的驚呼聲，不想在西裡斯面前丟臉的念頭讓他強迫自己穩定住身形。
在石屑和塵埃的煙霧中，他看見了斯內普那張冷漠的面孔，微微下撇的嘴唇流露出極度的輕蔑與嘲諷：「你真沒用，波特。你能拯救誰？」
渾身的血都湧上了頭頂，哈利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人可以這麼討厭。他咆哮一聲，向斯內普發了一個碎骨咒，他本來沒想在這個人身上用黑魔法的。
但斯內普只是懶洋洋地擋開了這道咒語，並慢吞吞地補充了一句話：「……你連你自己都救不了……」
哈利覺得自己居然有那麼一剎那間後悔用黑魔法對付這個人簡直就是白癡，這人分明是沒有最討厭，只有更討厭。
「烈火熊熊！」哈利大叫一聲。魔杖杖尖陡然爆出一團明亮的橙紅色火球，呼嘯著向斯內普飛舞過去。
斯內普魔杖一揮，召喚出一堵無形無質卻分明感覺得到的防禦罩。火球在距斯內普胸前兩三英尺的半空中停下來，不停地打著轉，卻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魔藥大師那張令人生厭的臉在火光中浮動，嘴角一披：「……還需要別人來救……」
「閉嘴！你究竟有完沒完？」哈利狂叫一聲，氣得手都在顫抖，怒火在他的體內升騰，猶如海浪般一浪高過一浪，就要咆哮著衝破堤壩。
詹姆的魔杖似乎天生與黑魔法相牴觸，用著實在不順手。哈利猛然把魔杖往身後一拉，讓它變成一把鋒利的長劍。哈利高舉長劍，驀地騰空躍起，用盡全身力量往斯內普的防禦罩上砍下去。
力與力的撞擊，爆發出一聲巨大而又沉悶的轟鳴聲，哈利的手臂被震得發麻，防禦罩也隨之起了一陣震顫。
斯內普那雙冷酷譏嘲的眼睛隱在簾子一般的黑髮後面，此時閃過一絲異彩。他終於閉上了那張該死的嘴巴，全力握緊了魔杖。
防禦罩在一陣輕顫之後漸趨穩定，哈利的寶劍沿著防禦罩一路劃下，發出類似指甲在石牆上劃過一般吱呀刺耳的聲響，濺起一溜火星。
斯內普喘了一口氣，隨即撇嘴發出冷笑：「害得我還需要當眾表演，這輩子還沒這麼尷尬過……」
回答他的是又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寶劍再一次砍在防禦罩上。斯內普不得不後退了一步，才能穩定住身形，彈開長劍。
巨大的反衝力也迫得哈利後退一步，喉頭一甜，一口淤血直衝上來。哈利把那口淤血嚥下去，怒目瞪視著斯內普。
他感到他對這個人的厭惡已經上升成了憎恨，那恨意是如此強烈，從哈利的身體裡輻射出來，哈利簡直不相信斯內普竟然會對此毫無感覺。
也許那個黑袍男人也有察覺，但不在乎。因為他就是一個享受著別人的憎恨和痛苦並以此為樂的人。
因為自己不開心，所以也要別人不開心。
這樣的人可能會做出一些英雄行為，但本質上就是個老混蛋！
汗水從哈利的前額和背脊上流淌下來，渾身尚未完全癒合的傷口此時都在隱隱作痛。他的內腑似乎也因這一輪激鬥而重新滲出血來。
然而傷痛不能讓哈利停手，戰意反而越燒越旺。
他感到體內蟄伏已久的黑暗正在沸騰，憎恨為它提供了充足的燃料，而戰鬥把它帶至了表面。
他盯著斯內普，他想要傷害這個人，折辱這個人，就像對方是如此肆無忌憚地傷害他一樣。
這念頭像一把火，在他每一根血管中燃燒。他感覺自己手在發燙，心在發燙，而頭腦卻不可思議地冷靜，時間好像突然放慢了腳步。
力量從他的手腕注入到劍刃中，長劍以極慢的速度從防禦罩上劃過去，發出嘶嘶的聲響，像是在冶煉爐上鍛造似的。正午的陽光穿窗而過，直射在劍身上，反映出一溜刺目的光華。
哈利因這過於燦爛的光芒而微微瞇起了眼睛。
「我沒有要求你救我。」哈利清晰地說道，「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擺出一副施恩的架勢。」
「你以為救我一命就是對我最大的恩賜？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剝奪我死亡的權利！」
雪亮的寶劍以極其凌厲的姿勢劈下，哈利厲聲叫道，「我這一輩子沒有為自己活過，難道我連死亡都不能自己選擇嗎？要你來管！」
憤怒、挫敗、憎恨、屈辱……各種令他煎熬已久的情緒匯聚在一起，情感的激流終於衝破堤壩，奔湧而出。有生第一次，他放任自己去擁抱黑暗。
力量之繭被打破了。
暗黑之海咆哮著吞噬了他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所有西裡斯教過他的那些黑暗咒語，古老的布萊克家族傳承數百年的精華與邪惡，忽然間有了全新的意義。
那些金色的字符跳躍在純黑的背景之下，閃動著耀眼的光芒。
它們是那麼清晰，那麼熟悉，就像一個失去已久的老朋友，如今再度與他重逢。
長劍再一次砍在防禦罩上，發出一連串深沉而密集的聲響。隨著寶劍的劈落，一股強大的魔法力量席捲而來，將斯內普的長袍吹得纏在腿上。
防禦罩發出一聲破碎的聲響，裂出了一道參差不齊的裂縫。
少年冷凝的目光反映在明亮的劍身上，寶劍緩慢而堅定地一寸一寸向前推進。斯內普瞳孔收縮，陡然如海嘯般當頭襲來的巨大力量迫使他一步步後退，直到背脊貼到了石牆上。
防禦罩上的裂縫越來越大，無數細小的縫隙象蛛網一般四下延伸。短暫的相持之後，整個防禦罩終於分崩離析。
斯內普喘了口氣，挺直身體，魔杖杖尖陡然彈出一截雪亮的劍尖，正好迎上了哈利再次劈下的長劍，與其十字相抵。
鏗鏘一聲，火星四濺，相互撞擊的鐵器發出一陣令人暈眩的震顫。黑曜石般的眼睛，也同時迎上了那雙墨綠色的眼眸。
「你的確沒有死亡的權利，因為已經有太多的人為你而死。」斯內普森然一笑，笑容冰冷而又殘酷，「頭一個就是你父親。」
哈利死死地瞪著斯內普，殺戮的**正隨著他的心臟一起跳動。他現在像憎恨伏地魔一樣憎恨斯內普了——
「那麼多人的命換你一條命，你還有臉去死？憑什麼！」
那些尖刻的話語，像鞭子一樣抽打在哈利身上，引發出狂怒的反彈。
「那就一起下地獄吧。」哈利低聲說道，沒有察覺到這句話是用蛇語說出來的。魔法在他的週身流動，發出肉眼可見的明亮的金紅色光焰，四周的空氣開始辟啪作響，溫度驟然變得炙熱。
「地獄之火。」哈利念出了咒語。
一道明亮得近乎刺目的火焰從哈利的寶劍頂端噴射而出，黑髮的斯萊特林眼睛驀然睜大，嘴唇扭曲：「波特，你……」
他沒來得及把話說完，火舌已經席捲而來。
「清水如泉！」斯內普大叫，魔杖杖尖噴出的水柱立刻在空氣中蒸發，但他已經把握住這一剎那間的機會，閃身逃了出去。
火焰如有生命一般地追了上去，火舌狂舞，並開始變形：凸起的犄角、多鱗的身體、尖利的爪子……一條由火焰組成的巨龍咆哮一聲，朝斯內普撲過去。
魔藥大師以最快的速度向後飛退，然而巨龍一刻不停地追擊著他。
飛騰的火焰不斷從巨龍的身上抖落，白紗窗簾落在火龍的利爪之下，立刻被地獄般的火焰吞沒。
黑髮的斯萊特林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恐懼的神色，叫道：「速速冰凍！」在他身邊的空氣迅速降低，一塊足有一人高的巨大冰塊憑空出現，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停攀升。
火龍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盤曲起身體，把斯內普和那巨大的冰塊圍在中間，辟啪甩動著尾巴。
它用尖尖的爪子和觸角撕扯著冰塊，寒冰在火龍的撕咬下迅速融化，但又在斯內普的魔咒催動下不斷恢復。
然而這樣做似乎非常消耗魔力，不一會兒功夫，斯內普的額角已經見汗。原本一人高的冰塊也慢慢地下降到了他的肩部。他不得不單膝跪地，躲在慢慢融化的冰塊後面。
這時火光已經籠罩了整個訓練室，著火的白紗窗簾漫天飛舞，黑煙開始在四周瀰漫。
西裡斯魔杖一揮，擊飛了一團朝他飛過來的帶火的窗簾，同時飛身躍向斯內普，叫道：「凜冽寒風！」
寒氣呼嘯而來，圍困著斯內普的火圈現出一個稍縱即逝的缺口，西裡斯把握住機會，擠進火圈，魔杖一指，冰塊迅速恢復到一人高。
斯內普站起身來，與西裡斯並肩而立。有那麼一瞬間黑髮的斯萊特林似乎拿不定主意，是該道一聲謝，還是瞪對方一眼。
然而西裡斯已經開口：「我不是救你，是為了詹姆。」
說這話時，他甚至沒有在看斯內普，隨即高聲叫道：「哈利，停手！」
透過厚重的濃煙，他們看到了哈利的身影。躍動的火光照耀著哈利左臉上的面具，面具上的獅鷲顯得更加生動，似乎隨時都會躍出面具，咆哮著向他們發動攻擊。
橙紅的火光和濃黑的煙霧同時在少年的面孔上變化、扭曲，將那雙眼睛映成深沉的墨綠色。
「不！」少年薄薄的嘴唇吐露出這個詞，隨即抿成一條直線。
話音剛落，火龍陡然昂起頭來，生鐵般的利爪抓在冰塊上，隨著一聲裂帛般的聲響，冰塊炸開了，熱浪立即席捲而來。
西裡斯聞到了一股焦糊味，他一時也分不清著火的究竟是衣袍還是皮肉，也許很快就沒有差別了。高溫令他頭暈目眩，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那條兇惡的火龍，連同漫天火舌，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再次看到了窗外的陽光和藍天，以及他面前的綠眼睛男孩。
男孩手中寶劍流轉著光華，猛地一劍朝他當頭劈來。
西裡斯沒想到男孩首先對付的居然是自己，劍鋒將及才慌忙側身閃過，男孩立刻閃身插在他和斯內普之間，一劍刺向斯內普。
雙方距離是如此之近，斯內普甚至來不及念動咒語，只得伸出手，閃電般的握住了男孩持劍的右手手腕。
綠眼睛再一次對上了黑眼睛，寶劍的光華照亮了男孩蒼白的面容。
「我是欠了很多人的命債，但不是在這裡。」男孩低聲說，聲音有些嘶啞，呼出的熱氣摩擦過斯內普的面頰。
「所以別跟我說這些屁話。我的生死，我自己做主！」
隨著話音，他鬆開了右手。寶劍從他的五指中滑落，穩穩地落進他的左手。
劍尖微揚，一溜猶如紅線般的火焰噴射而出，舔舐過在斯內普的脖頸。只聽嗤嗤聲不絕，劍尖顫動，在斯內普的脖子上留下痕跡，一股皮肉燒焦的氣味隨即在室內傳開。這一次西裡斯可以確定了。
不待哈利再動手，西裡斯一把拉住他，叫道：「夠了，哈利！停手！」
哈利沒有掙開他，但眼睛仍然死死地盯著斯內普，渾身發抖。西裡斯觸摸到了少年緊繃的肌肉，以及完全被汗水濕透的巫師長袍。
他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少年，就像安撫一隻狂怒的豹子。過了許久，他終於感到怒氣從男孩的體內慢慢退潮，手掌下的肌肉開始放鬆下來。
三人誰都沒有說話，室內一片寂靜，只聽到他們粗重的呼吸聲。
西裡斯沉默著，終於澀然一笑：「恭喜你，哈利。你成功了。」
哈利沒有反應，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幾秒鐘之後，他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西裡斯。
西裡斯緩緩點了點頭，努力扯出一絲微笑。
哈利久久地看著他，然後慢慢地回過頭去，看向斯內普。
年長的斯萊特林筋疲力盡地靠在石牆一角，衣袍下擺已經被火焰吞噬，袖子也缺了半隻，厲火留下的永久性傷痕刺目地刻在他的腮幫到脖頸的地方。
他似乎累得抬不起手來，但還是盡力做出說明：「基於愛和守護之心是使不出黑魔法的，你得真的狠得下心才行。這就是布萊克沒辦法讓你使出黑魔法的原因。」
哈利沉默了片刻，低聲道：「你是故意的？」
斯內普沒有回答。他喘息了一陣子，給自己施了一個不知是治療咒還是恢復精力的咒語，整了整衣袍，大步朝門外走去。
他走到門口，停下腳步，聲音沙啞地說道：「我在地窖等你。」
房門在他走後自動關上，自始至終，他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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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豎，一橫，再一豎。構成以一個大寫的英文字母」h」。
劃痕並不深，但位置卻很刁鑽，正好是在斯內普腮幫到脖頸之間。無論頭髮留得多長，衣領豎得多高，照樣清晰可見。
那個小混蛋，絕對是故意的。斯內普憤憤不平地想。
這時傳來了敲門聲，地窖沒有什麼訪客，應該是那小混蛋應約而來。斯內普走過去，打開門。
哈利一臉尷尬地拎著行李站在門外。
不，不是哈利，是波特。他在心中糾正著自己。波特這個稱呼，讓他感覺到安全。
他側開身體，讓他進去。
波特放下行李，抓了抓頭髮，那個聲名狼藉的鳥窩頭顯得更加凌亂。
男孩抬起頭來，期期艾艾地叫了聲：「教授……」
男孩的目光落在斯內普脖子上的傷痕，讓後者不自在地縮了縮。
「呃，我很抱歉，教授……」男孩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傷痕，低聲說：「但這應該還是能治療的吧？你是那麼傑出的魔藥大師。」
斯內普對這個虛偽的恭維嗤之以鼻：「治療厲火留下的傷痕？動動你的腦子，波特。沒有知識，至少也要有常識。」
男孩咬了咬嘴唇，有些失望似的移開了視線。
果然如此。斯內普在心中冷笑。
就算真的有那種藥膏，我也不會給你。哼。
即使這意味著自己也得帶著這個討厭的標記。
魔藥大師微笑著，洋洋得意地給自己施了一個迷惑咒，掩去了那道傷痕。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你們倆情侶刺青吧，哦呵呵。
原著中有提到哈利兩次用不可赦咒不成功，一次是西裡斯死後對付貝拉，一次是鄧布利多死後對付斯內普，說是正義的憤怒使用不出來，汗。
另外一次比較成功，是一個食死徒向麥格吐唾沫。哈利用鑽心咒讓他暈過去了。
那麼我想大概頭兩次是因為他用不可赦咒是基於對西裡斯和鄧布利多的愛，而後一次是真的想傷害那個食死徒，超過對麥格的維護之心。
於是就這麼設定了。
這章比較長，也是到凌晨才發了。今後爭取隔天更，晚10點左右吧，有時候寫不完大概就凌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