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阻止死亡四 文 / 淵默
阻止死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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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內普不是一個格蘭芬多,絕不是！但他一生中的確很少有害怕的時候。以至於鄧布利多說:「到目前為止,你很勇敢,西弗勒斯。有時候我真覺得我們的分院制度帽太草率了一些。」聽得斯內普直想翻白眼。
如果對方不是鄧布利多,他一定忍不住反唇相譏：「我也覺得分院制度有問題。你也算有幾分腦子，怎麼會分到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格蘭芬多去？」
有時候,這些自大的格蘭芬多真是讓人受不了。在他們眼中，「你簡直該進格蘭芬多」就是「你很優秀」的代名詞,就像麻瓜電影中的美國總統總是以地球代言人自居，完全沒把大不列顛放在考慮範圍內。
作為霍格沃茲校長的鄧布利多在行事和仲裁上已經算是盡量做到公正了,但一不留神，深深鐫刻在骨子裡的學院榮譽感還是會忍不住流露出來。
即使已經擁有一大串光芒四射的頭銜，即使已經活了一百多歲，老校長依然以身為格蘭芬多而自豪，把「你很格蘭芬多」作為他的最高讚譽。
斯內普之所以能諒解，因為他也是一樣，深深地為自己的學院而驕傲著。
當斯內普說「你幾乎可以算是一個斯萊特林」，就表示在稱讚：「你很聰明」。不，甚至比那還要好。
在斯內普眼中，過人的才智，以及由此得到的強大力量，才是一個人的最佳美德，而不是勇敢。
所以他也並沒有把鄧布利多眼中的最高讚譽當一回事。
勇敢？也許吧。如果你整天都得和黑魔王打交道，面不改色地說謊，你不得不把神經鍛煉得足夠強悍。
但他不得不承認，此時他的確感覺到了害怕。
當他聽到男孩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將黑魔王最為忌諱的事情抖個底朝天，甚至毫無忌憚地極盡侮辱之能事時，他真是心驚膽顫，恨不能衝上去把那小鬼的嘴摀住。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黑魔王說話，除非他不想活了。
顯然，那孩子就是不想活了。
而這，就是斯內普害怕的原因。
他看著少年的身軀在鑽心剜骨咒下顫慄，看著那雙綠眼睛裡空洞、間或透出一絲瘋狂的神情，他是害怕的。
那男孩不能死……
不能死！
不能死。
於公，鳳凰社的間諜必須拯救救世主。
於私，他不能讓莉莉背負著和他一樣的道德重負直至死亡。
黑袍下的雙手緊緊攥起，指甲刺入掌心，留下半月形的紅痕。他感到自己呼吸時腹部在發抖。
這樣不行。他命令自己。害怕和慌亂是此刻最無用的東西，只會壞事。
間諜把汗涔涔的手在黑袍上擦了擦，努力穩定住自己。修習已久的大腦封閉術開始發揮作用，令他重新找回自己。
當然，他能做到。他是鳳凰社活得最久、身份最高的間諜，他辦事的能力從來沒有減弱過。
斯內普在黑魔王的指令下，面無表情地和其他食死徒一起圍觀著波特受刑，雙手傲慢地抱在胸前。寬大的衣袍掩住了他的手，裡層八顆象牙紐扣密密麻麻地從袖口一直點綴到手肘下方。細長的手指繼續深入，觸摸到左邊衣袖內側一顆小小的、圓圓的紐扣。那看起來像是尋常的備扣，但卻是間諜常年隨身、無時或缺的東西。右邊衣袖內側還有同樣一顆，左手是門鑰匙，右手的是可以立即死亡的魔藥。
一條生路，一條死路，那是間諜被發現後的緊急措施。如果他還有時間能用得上的話。
「主人，他看樣子快暈過去了。」在黑魔王準備開始又一輪折磨之前，間諜恰到好處的插話為他贏得了接觸那男孩的機會。
當他把魔藥湊近男孩的時候，男孩劇烈地掙扎起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任由魔藥瓶被打翻在地，讓強力補血劑和提神劑的香味充溢出整個院子。這將是之後他忠誠的證明。
在和波特搏鬥的混亂中，他成功地門鑰匙混進了魔藥瓶裡，他甚至冒著危險跟男孩解釋了還有生路，但男孩並沒有反應。
或者說得精確一點，沒有做出他要的反應。
沒有眼鏡的波特看起來很奇怪，似乎比他的真實年齡小得多。那雙綠眼睛呆呆地看著斯內普，眼神依然茫然而沒有焦距，也許是因為近視的緣故。
他感到男孩的胸膛在劇烈地起伏，斷裂的肋骨大概刺傷了那孩子的肺部，呼吸因此飽含痛苦，肌肉在他的指尖下微微顫慄。
然後，那男孩掙扎起來，拚命要把藥水往外吐，在知道了那是救命符的情況下！
那孩子是真的不想活了。
即使已經知道這一點，再度確認依然能讓斯內普的心中充滿恐慌。
他不想這麼做。在經歷了那麼多之後，他不想再讓波特傷上加傷，但他更不能讓那孩子死。
不能讓那孩子就在他眼前死去。
斯內普用膝蓋壓制住波特的雙手手腕，左手用力捏住那孩子的下頷，逼迫他吞嚥下去。
但他不肯，他仍然不肯！
那雙綠眼睛幾乎是乞求地看著他，眼中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脆弱。他在求他，求他讓他死去。
斯內普手一抖，幾乎不能自持。但他隨即硬下心腸，左手更加用力，他看到男孩白皙的下頷逐漸浮現出青紫的淤痕。
「看著我……」間諜說。
無論如何，請你，請你活下去。
他一遍又一遍用口型告訴波特，也不知道那傢伙能聽進去多少。格蘭芬多式的瘋狂和自毀傾向他永遠也無法理解。
但男孩總算是把藥水和門鑰匙一起吞了下去，那雙綠眼鏡仍然呆呆地望著斯內普，彷彿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除了斯內普之外他再也看不見別的東西，
他躺在潮濕的草地上，蒼白的月光照著他傷痕纍纍的身體，看起來像個受盡傷害的小動物。
但一切還沒有結束，只是開始。黑魔王會和他的食死徒一起繼續傷害他，享受他的尖叫、他的痛苦。
他是如此年輕……
太年輕不應該總是想著去死，太年輕不應該受這種傷害，太年輕不應該承受這嚴酷的命運，太年輕不應該這樣在月光下赤|裸著身體。
斯內普強迫自己起身退開，讓意志控制住情感，指揮雙腿走到他該呆的地方，做他該做的事。
他該做的事就是呆在一邊袖手旁觀，任由黑魔王和食死徒們折磨波特，直到門鑰匙將男孩帶走。
這並不容易。無論對斯內普還是男孩來說，都太過艱難。
但無論如何，請你，請你活下去。
食死徒們圍成半圓包圍住波特，爭先恐後地傷害他，以此向黑魔王顯示忠誠。
斯內普看到多洛霍夫用皮靴猛踢男孩的腹部，用靴尖上的尖刺緩慢地割開男孩的手臂，當皮靴碾壓過波特的手指時，骨頭碎裂的聲音令斯內普咬緊了牙關。
看到貝拉特裡克斯抓住男孩的頭髮，猛烈地拉著男孩的頭往枯樹上撞，用燃燒咒擊中男孩的左腿，再一腳踢入池塘中，發出陣陣狂笑。
甚至彼得.佩迪魯也跳上前去踢了男孩幾腳，看到黑魔王顯然不滿的神情，又補了兩記耳光。
斯內普告訴自己必須忍耐，事實上越多的人接觸波特，當男孩逃走後，自己的嫌疑就會越小。
他告訴自己不能在意，只要能逃出去，**的傷害總可以修復。
但他不能不在意。
魔法界不能指望一個支離破碎的救世主，莉莉不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如此遍體鱗傷……
好吧，去他的，他不想再找什麼理由。
事實就是，是斯內普自己真的在意。不管那孩子是不是救世主，不管那是莉莉的真兒子還是假兒子。
他是何時開始在意的，以及為什麼會在意，斯內普來不及思考，因為現場的氣氛已經越來越狂熱。
不得不承認伏地魔是個善於煽動人們情緒的高手，當他揮動魔杖，把**的波特從池塘中升起時，氣氛達到了高|潮。
「看看吧，這就是格蘭芬多的後裔，卑賤的混血種。一千年前，他的祖先以卑鄙無恥的方式逼走了偉大的薩拉查.斯萊特林。一千年後，在那個格蘭芬多出身的老瘋子的帶領下，霍格沃茲已經成為混血種和泥巴種的天下，純血種被壓制，斯萊特林的榮耀被踐踏。你們能夠繼續容許下去嗎？」
似曾相識的演講，似曾相識的語氣，然而總能引起似曾相識的反應。殘忍嗜血的欲|望在人群中蔓延，非理性的狂熱情緒有增無減。食死徒們開始吼叫，咒罵，朝吊在半空中的波特吐唾沫。
斯內普再也無法忍受下去，大步走上前去。夜空中的月亮為什麼還沒有升至中天呢？
「親愛的西弗勒斯……好吧，也該輪到你了。」黑魔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院中的情景，漫不經心地撫摸著巨蛇，紅眼睛在夜色中閃閃發亮。
也就是說，他必須傷害這男孩，而且傷害必須符合預期。
這不應該是件難事，西弗勒斯。斯內普對自己說。
他已經做過多少次類似的事情，包括親手處決被俘的鳳凰社同僚。何況，此刻嗜虐的欲|望正在他的血管裡奔騰。
體內與生俱來的黑暗因子已經被周圍的狂熱所點燃，再也無法熄滅。
斯內普停下腳步，看著懸吊在空中的男孩。
男孩的神智似乎已經不太清醒，看起來疲倦而且破碎。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凝視，男孩眨了眨眼，沾血的睫毛抖動了一下，緩緩張開。依然是那樣茫然無解的眼神，像是看著斯內普，又像是看著遠方，似乎他的身體在這裡，靈魂卻已經去了某個更遙遠的地方。
食死徒們包圍著他，他們的長袍是黑色的，面具則是銀色的，反映著月色的寒光。
他們在吼叫，在謾罵，在耗費力氣和生命表達他們的存在。
但不知為什麼，他們給斯內普的感覺十分虛無，虛無而且滑稽，不比孩子頭腦中臆想出來的月光下的鬼怪幻影更真實。
但那個懸吊在空中的、被揍得半死的男孩是真實的。
他沾著血的睫毛是真實的，他疲倦的喘氣和呼吸是真實的，他蒼白的皮膚上緩緩流下的鮮血是真實的，他下頷的淤青是真實的。
而他的凝視則使整個世界都成為背景。
突然之間，舊有的世界轟然崩塌。某種遠比保護欲更加深沉濃烈的情感從斯內普的內心深處噴湧出來，也許那情感早已存在，只是他一直拒絕正視。
那是一種他不想用言語去規範、用理智去定義的情感，並不疼痛，倒像是一股壓力，像深秋的風暴一般在他的胸口縈繞不去。
他看著那男孩。
那是莉莉的眼睛，那是老波特的面孔。
他所有的愛，以及所有的恨。
多少年又是多少年，堆積的情感無處安放，所有的出口，都集中在同一個人身上，他早已無法收回。
也不想收回。
但男孩不屬於他，甚至不屬於他所在的這個世界。那雙綠眼睛落在他身上，卻更像是看著遠方，想著逃離。
他不能讓他走。
不能。
不能。
「男人的一生，總要佔有些什麼……如果一個男人從來不曾佔有某一件東西，那他的一生……未免蒼白貧瘠得可憐……」
「西弗勒斯，你不敢去爭取，永遠在遐想不屬於你的東西……你有沒有想過，這一生，你佔有過什麼？有誰真正地屬於你？」
黑袍下的手指一陣痙攣，他握緊了自己的魔杖。
「戈德裡克.格蘭芬多的後裔？」嘴角扯起一抹輕蔑的微笑，斯內普緩緩舉起了魔杖。
「以偉大的薩拉查.斯萊特林之名——」他說道。
魔杖杖尖陡然迸射出一抹耀眼的火光，魔鬼火焰準確無誤地擊中了男孩。伴隨著一聲慘叫和皮肉燒焦的氣味，男孩赤|裸的胸膛上赫然被烙印出兩個大寫字母：
——s.s.
s.s.
——薩拉查.斯萊特林（salazarslytherin）。
s.s.
——西弗勒斯.斯內普(severussnape)。
作者有話要說：擦汗……希望不會被說雷，當然被說了我也沒辦法，捂臉~~
覺得s院的人都是有些佔有慾的，尤其是ss，所以……反正他也不完全是君子~~對我來說，亦正亦邪才是萌點，咳咳~~~
繼續醞釀jq~~~下章燉肉，ss攻hp受，cp潔癖者注意避雷~~
ps.突然發現有收到blue-will的手榴彈和cher的地雷，阿勒，遲鈍星人現在才發覺，謝謝啦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