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永遠有多遠四 文 / 淵默
永遠有多遠（四）
***********************************************
絕對的、完全沒有陰影的光明是怎麼樣的呢？
你可以在正午時分凝視太陽,那強烈的光芒必能刺痛你的眼睛。
哈利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感覺自己在不斷地下墜、下墜,過程似乎漫長得沒有止境,以至於哈利頭腦中閃過一個奇異的念頭：
——西裡斯落入帷幔之中的感覺，是不是就是這樣呢？
即使緊閉著眼睛,他依然能感覺到外面色彩和光線的變幻。那強烈到讓人睜不開眼睛的彩色光束，竟能透過眼皮傳遞出光感。
哈利感到自己像是迷失在一個五彩霓虹的幻夢之中,唯一讓他不安的是，他已經太久沒有觸到實地了。
外界的光線終於慢慢黯淡下來,象白晝終於褪去喧囂讓位於寧靜的夜晚。可是四周依然沒有任何實體可以讓他依靠。
哈利遲疑著睜開了眼睛，他發覺自己曾經到過這個地方。當他第一次在波特家的主宅光之殿堂中見到亞歷克斯，對方伸手抓住了他左前臂上的黑魔標記，突然翻湧而出的黑霧向他打開了這扇地獄之門。
——哈利怎麼也沒有想到,在光明的盡頭，竟是純粹的、絕對的黑暗。
他彷彿立足在無盡的深淵之中，自在並永在的暗黑之海包圍著他，喧囂與混亂在他身邊翻滾咆哮。
他伸出手，碰觸到的只是虛無。他唯有握緊了手中的魔杖，那是他唯一的也是僅剩的依靠。
哈利竭力回想，自己當初是怎麼應付的。
「要有風！」他叫道。
於是他立即感受到了風，雙腳也終於觸到了實地，流水在他身邊起伏流動，一團蒼白的火焰自他頭頂上方的虛空中燃燒起來。
哈利送了一口氣，凝視著這團代表自己的蒼白的火，由晦暗而漸轉明亮，空氣中隨即起了一陣細小的魔法波動。
哈利不禁僵住了。
上一次闖入這一片黑暗中與他共享光明的是伏地魔，而這一次：
——他聽到了一個欣喜的、略帶稚氣的叫聲：「哈利！」
亞歷克斯掀開了隱形斗篷，一把抱住了他。
***********************************************
懷抱中少年溫熱的身體，提醒哈利自己此刻仍在人間。
他不禁長長地鬆了口氣，欣喜象泉水一般從內心深處冒出來。
「你的魔力恢復了？這真是……太棒了！我……」
哈利臉上一熱，改口道：「我……我想西裡斯和你哥哥一定會很為你高興的。有受傷嗎？沒遇到什麼困難吧？」
少年明淨白皙的面孔上，是一派純然的喜悅：「剛開始不知道該怎麼做……但很快就摸到竅門了，只是沒想到發動魔法陣會引起地震……」
亞歷克斯指著四周，說道：「你看，這裡這五根光柱，紅、藍、綠、黃四色正好在東西南北四方，這像不像霍格沃茲四大學院的顏色？對了，正好是地、火、水、風四大元素。而中間這根光柱……」
哈利詫異地道：「你說這裡有五根光柱？你在這裡看見的？」
「對啊。」亞歷克斯說道。他撫摸著身邊的虛空，眼神敬畏，好像那裡真的有一根柱子：「這是白色的，所有的光線匯聚在一起就是最單純的白色……這是靈，就是我們自己……」
他轉過頭來看著哈利，展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所以只需要沿著正確的方向走到這裡就對了！」
哈利的心沉了下去。他摘下眼睛，仔細擦拭後再戴上，可看到的仍然是一片黑暗。
亞歷克斯盯著他，好奇地問道：「你……看不見？」
哈利乾巴巴地說：「我看到了地、火、水，也感受到了風，但除此之外，就是一片虛無和黑暗。」
亞歷克斯沉默了一陣子，低聲說：「我們……我們消除了這裡面的一些黑魔法設置，從反方向發動的魔法陣。」
不知為什麼，他的口氣聽來像是在道歉：「也許……也許我們看到的景物不太一樣，是因為……因為……」
「是因為我們的魔法屬性不一樣。」哈利平靜地說，「所以伏地魔進來也找不到你，因為他是黑巫師，無法在光明陣法中找到方向。這很好，你很安全。」
「每個人的魔法屬性都不一樣，這並不代表什麼。」亞歷克斯喘了一口氣，拙劣地解釋道。
他給了哈利一個安慰性質的微笑，牽起哈利的手，「跟我來吧，哈利。」
他察覺出不對，躊躇了一下：「我可以叫你哈利嗎？」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寫滿祈求，哈利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微笑道：「當然，亞歷克斯。」
亞歷克斯。人類的守護者，救世主。
而哈利……
哈利只是惡魔的意思。
「水能熄滅火，土能填充水，而風能吹跑土……所以我們應該從紅色的光柱，走到綠色的，再到黃色，最後是藍色……旅行終止。」
「看吧，這裡漂亮嗎？」亞歷克斯大聲宣佈。
哈利眨了眨眼睛，驚訝地看著四周。籠罩在他身邊的黑霧不知不覺地稀釋為無形，混沌的天地重新幻化為深藍色的夜空。月亮在群星的扈從下，將她華貴的銀袍灑落在天幕上。清涼的夜風撫慰著他的身體，夜鶯在月桂樹婆娑的枝葉間婉轉輕啼。
「這裡好像六月的月夜……完美。」哈利無法掩飾內心的驚訝，「你看到的是什麼？」
「像是春天開滿鮮花的波特莊園……」亞歷克斯嘴角浮起一絲微笑，「你看，哈利，光明魔法的因子浸透在你的血液中，你只是……忘了。」
他凝視著哈利，琥珀色的眼眸中光焰流動：「你看到的是月夜……光明與黑暗的平衡。的確……完美。」
他們的目光膠著了片刻，哈利感到夜風正在迅速變冷，他伸出手，驚訝地接住了一片薄薄的雪花。
夜鶯的歌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月桂樹在漫天飛舞的風雪中迅速枯死。
刺骨的寒風讓哈利冷得打顫，他看了一眼亞歷克斯，發覺對方也蜷縮起手腳，眉毛上，頭髮上，滿是雪花。
「你……」
「你——」
他們同時說出這個字，顫抖著拉住對方冰涼的手。
「像是變成了冬天？」
「是的。有人闖進來了……」亞歷克斯抬頭看著天空，若有所思地道，「……或許……還沒有。」
只見濃雲密集的灰白色的天空上，浮動著伏地魔那雙血紅的眼睛，像兩道巨大的撕裂的傷口，橫亙在天之際涯。
那雙眼睛是兇惡的，卻又是茫然的，像盲人又像孩子，緩慢而遲疑著在天幕上徘徊。
「他看不見我們。」亞歷克斯緩緩說道，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雙眼睛。他的聲音跟他的手一樣又冷又干。
伏地魔顯得越來越急躁，紅眼睛裡凶光畢露，陡然間一揮紫杉魔杖，一道血紅的閃電從天而降。
哈利和亞歷克斯連忙閃開，閃電將枯萎的月桂樹劈為兩半。
狂怒的魔王不斷降下一道又一道閃電和雷霆，被惡咒擊中之處，冰雪四濺，岩石炸裂，地面上現出一個又一個深坑。
哈利拉著亞歷克斯的手，氣喘吁吁地在飛雪和碎石中騰躍閃躲，躲避著魔王的惡咒。
他們能閃避的範圍越來越小，最終被逼入一個方圓兩三米狹小的地盤內，四邊全是深不見底的大坑。
他們停了下來，絕望地看了對方一眼，同時向伏地魔舉起了魔杖。
彷彿在響應他們的舉動一般，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突然射出了四道燦爛炫目的光亮，像四支金箭射穿了蒼穹。
接著是一連串絕對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彷彿天幕崩塌，大地噴出火光。
在堪與一千個太陽媲美的強光之中，哈利閉上了眼睛，感覺自己被大爆炸所產生的氣浪所拋起，再墜下……
——魔法陣終於被完全摧毀。
***********************************************************************************
在哈利的感覺中，時間似乎漫長得足足有好幾個小時，但也許實際上只有一兩分鐘，他慢慢地睜開眼睛。
眼前仍然浮動著過度強光刺激所產生的大團白色光斑，他適應了一會兒，視野才漸漸變得清明。
魔法陣已經完全毀滅了，讓他不知所措、迷失其中的法陣，如今只剩下一堆亂七八糟遍佈魔文的殘破的布帛和斷裂的石柱。
它的毀滅者分別站在四角，那是盧平、唐克斯、瘋眼漢穆迪和金斯萊。
他們立刻投入戰鬥中。盧平和唐克斯迎戰萊斯特裡奇夫婦，瘋眼漢穆迪對上了盧修斯·馬爾福，金斯萊和西裡斯和剩下幾個食死徒搏鬥。他們像舞劍一樣揮動著魔杖，杖尖火星四射。
哈利沒有見到亞歷克斯，想來應該又披上了隱形斗篷。雖然那男孩已經恢復了魔力，但畢竟已經被伏地魔吸食了一多半，情形並不樂觀。他能知道怎麼照顧好自己，倒讓哈利省心了不少。
影子仍然被困在據他十幾米外的魔法火焰中，巨蛇納吉尼遊走在火圈中，嘶嘶地吐著信子。
伏地魔純黑的身影矗立在火圈旁邊，背對著哈利，背影挺直，充滿戒備。
哈利的目光越過他的肩頭看過去，看到一個高挑、消瘦的身影，矗立在朦朧的星空下。那人穿著深紫色綴滿金線的長袍，雪白的鬍鬚在風中飄動，使他顯得既威嚴，又強大。湛藍色的眼睛裡，閃動著鋼鐵般冷硬的決心。
——那是阿不思·鄧布利多。
哈利的目光緩緩向下，注視著老巫師手裡的魔杖。
接骨木的材質，夜騏尾羽的杖芯，唯有真正直面過死亡的巫師，才有資格做它的主人。
它既驕傲不馴，又冷酷勢利，永遠只臣服於強者。
它會給主人帶來無上的榮譽，也會幾乎不可避免地帶來殺身之禍，因為魔杖的更迭往往伴隨著血腥和殺戮。
——那是根戰無不勝的永恆之杖，死亡之杖，命運之杖……
它的名字還可以列出更多，但哈利只記得一個：
——那是死亡聖器中的長老魔杖。
——它可以幫他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亞歷克斯alex，亞歷山大alexander的暱稱。希臘語中指人類的保護者，即救世主。哈利harry，英語中有惡魔的意思，但相信這絕不是羅琳的本意^^
原著中鄧布利多有一件深紫色佈滿銀色星星的長袍，配合格蘭芬多的顏色改成了金線。
波特兄弟在魔法陣中看到的幻象：
只見濃雲密集的灰白色的天空上，浮動著伏地魔那雙血紅的眼睛，像兩道巨大的撕裂的傷口，橫亙在天之際涯。
那雙眼睛是兇惡的，卻又是茫然的，像盲人又像孩子，緩慢而遲疑著在天幕上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