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穿越重生 > 帝蓮傾天下:醉臥美男膝

《》第一卷 :業火紅蓮 第1章 :欠債 文 / 碩蒲

    雲赤城走進殿來,身後跟著慌慌張張一頭黑髮凌亂身上衣著不整的雲憐嫵,光看她的穿著就知道兩人剛才在幹嘛了。

    「怎麼回事?」

    一名侍衛隊長急忙跑過來稟報:「啟稟四殿下,此人想要刺殺環妃娘娘,幸虧屬下等及時發現。」

    雲赤城一聽,頓時半瞇了雙眼,臉上露出一股危險的氣息:「大膽刺客,來人,給我拿下。」一聲令下,頓時那些包圍著黑衣人的士兵們便欲向前衝去,黑衣人長刀一橫,擺開架勢嚴陣以待,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雲赤城,好久不見了,想我了沒啊?」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陣勢中,忽然傳來一道虛無如同九天玄音般的聲音,清清冷冷從上方灑了下來。

    清冷如銀的月光洗滌之下,一個紅衣男子映襯著明月站在屋頂上,夜風吹動他的袍角颯颯作響,黑色如絲的長髮飄蕩在風中,彷彿深海中的海藻一般妖孽滋長,一抹紅色的流蘇,垂在耳旁輕漾,帶著極致的魅惑和妖異之意。

    白玉骨傘在溫潤如玉的手指間輕輕轉動,空氣中,一股似有似無地曼珠沙華的香氣蔓延開來,那是來自地獄的唯一香味。

    兩名一模一樣的白衣男子,分別站在左右,凜然的目光,彷彿死神的使者一般動人心魄,底下的侍衛們個個膽戰心驚,看著他們,一動不動。

    「公子夜蓮,又是你?」

    公子夜蓮,單單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就已經攬盡了天地間的風華,僅僅是站在那裡,就已經像是一個發光體,傲藐著天地眾生,俯瞰著茫茫大地。

    雪瀾「刷」的一聲,手指輕按機括,白玉骨扇軒然打開,在她頭頂輕輕轉動,胸前的紅色絲穗也跟著輕輕搖晃,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

    「不錯,是我。」

    雲赤城早已全身戒備,一臉的警惕,眸中的溫和早化作凌厲:「公子夜蓮,你這次又想幹什麼?」

    雪瀾對他滿臉的殺氣不屑一顧,有一下沒一下地玩弄著手中的白玉傘柄,風流倜儻的模樣讓那些侍衛們都驚艷不已,紛紛有些失神。

    「我能幹什麼?當然只是看看戲了,不過,如果有看得不如意的地方嘛,就順便改一改……戲碼囉。」

    下面的那個黑衣人在看到公子夜蓮現身的那一瞬間,身上的暴戾殺氣驟然減弱,眸中閃動著崇拜的光芒望著他。

    「耿青霜,本公子要的東西忽然變了,你接受嗎?」雪瀾懶懶地看了一眼底下的黑衣人,眸中突然迸發出一股殺伐之氣。

    雲憐嫵,你真以為我會讓你如此舒坦?

    雲赤城皺著眉,雙目緊緊看著屋頂上的公子夜蓮,他很討厭這種仰視別人的感覺,雙拳緊握,隨時準備發起攻擊。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這個公子夜蓮,為何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跟自己作對?

    那黑衣人聽公子夜蓮一語道破了自己的身份,索性一下拉下黑面紗,恭恭敬敬地朝他一躬身:「耿青霜但聽公子吩咐,無有不從。」

    黑衣人的真容頓時呈現在眾人面前,竟是清秀的面容,剛毅的眉眼,相貌堂堂,一臉正氣。

    雲赤城不由得一怔,心中更是迷惑萬千。

    耿青霜,江湖上名聲不低的俠客,手中更握著屬於自己的一股勢力,武功高強,在江湖上排的上號,可他卻對這位公子夜蓮如此恭敬,如此言聽計從,這公子夜蓮,到底是什麼人,又為什麼非要跟自己為難。

    雪瀾微微一笑,靡黑的夜色彷彿驟然亮了起來,耳畔,似乎能聽到花開的聲音,只是,那委婉的笑容中卻充斥了濃郁的嗜殺之氣。

    「耿青霜,那個什麼妃的人頭我不要了,我改變主意,現在只要雲憐嫵身上的一碗血,不多不少,剛好一碗血喔。」

    輕柔自在的嗓音,驚得聽者心顫。

    雲赤城吃驚不小,雲憐嫵更是怕得要命。柔弱嬌小的身子不停地往雲赤城身上靠去,美麗的小臉上滿是恐懼慌張,她雖然常年不出門,卻也是知道這公子夜蓮的,據說他不但神通廣大,而且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

    「大膽!」雲赤城怒喝一聲,不是為了雲憐嫵,而是為了公子夜蓮竟然如此藐視他們雲國的國威,「公子夜蓮,你堂堂一個男兒,竟然處處跟女人為難,到底有何目的?」

    雪瀾撇了撇嘴露出一抹譏誚的笑,呵呵,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堂堂男兒。

    「為難女人?哦,按照四皇子殿下這麼說來,我為難女人不對,那你處處利用女人,就不叫卑劣了?」杏空杏明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忽然覺得她有點不正常,不是胡鬧生事的不正常,而是真的有點不正常。

    第一次,他們沒有選擇跟主子一起胡鬧,唇尖嘴利譏諷別人,而是選擇站在主子身後,見主子最脆弱的地方嚴嚴地守護起來。

    雲赤城身子一怔:「你……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的意思,儲君殿下你不是很清楚嗎?」雲赤城,我風雪瀾一向記仇,告訴你,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有那麼一刻,雲赤城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雪兒……她就在公子夜蓮的笑容之中,在那雙勾魂奪魄的眸子之中,然而,僅僅是一瞬而已。他明明白白地知道這不過是幻覺,他的雪兒,早已經死了,早已經真真切切地死了。

    不知為何,似是不自覺地,他呆呆看著公子夜蓮,問出心裡隱藏得最深的疑問:「公子夜蓮,你……可認識雪兒?」

    雪瀾眸子輕瞇,遍身的曼珠沙華香氣驟然濃郁起來:「雪兒?認識啊。」

    雲赤城驀地一愣,旋即,眸中那一絲期待化作無比的痛:「果然啊……果然,你是為了雪兒,你是為了雪兒才來懲罰我的吧?好,好……你來吧,我欠雪兒太多了,是該償還她的……是我對不起雪兒在先,你來吧,我不再反抗了,這是我欠雪兒的……」

    他後悔了,他終究是後悔的。在他懷中的身體失去溫度變成冰冷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後悔了。那天的雪中,他的心早已死了,如今的他僅僅是一具沒有了靈魂的軀殼而已,一個行屍走肉。沒有靈魂,沒有支撐,三年了,他的雪兒竟然走了三年了,他整整逃避了三年了,如今,這報應終於還是來了嗎?

    雪瀾的心裡忽然沒來由地一陣顫動,她望著雲赤城悲慼的臉,那張曾經讓她深深眷戀的俊顏,似乎一瞬間蒼老滄桑了許多,她心中忽然沒了主意,開始猶疑,原來,他也在受著深深的煎熬嗎?

    杏空杏明忽然似是明白了主子失常的原因。

    這時,雲赤城身旁的雲憐嫵忽然跳了出來,滿臉的嫉妒憤恨:「四哥哥,風雪瀾已經死了,你不是說你愛的人是我嗎?四哥哥,現在幫著你支持你的人,是我啊,你不是告訴我,說你已經忘了她了嗎?你還想著那個醜女人做什麼啊……」

    美麗的臉龐,因為嫉妒而變得扭曲不堪。

    為什麼,為什麼,三年了,她跟了四哥哥三年多的時間了,日日夜夜陪伴著他的人是她啊,他為什麼就是忘不了那個醜女人。那個醜女人到底有什麼好的,不但佔去了儲君妃的寶座,連死了,也還能讓四哥哥念念不忘,混蛋,她應該被鞭屍的,她要讓風雪瀾死無葬身之地。

    雲憐嫵的尖叫聲,讓雪瀾失神的思緒瞬間變得清晰起來,他悲傷又如何,他悔恨又如何?她的傷,她的怨,她的恨,她的怒,還是造成了。她深信,即便是再來一次,他依舊會選擇背叛她、傷害她,而她風雪瀾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棄和欺騙。

    唇角揚起魅惑人心的笑容,一瞬間,她又變回了那個風華絕代的公子夜蓮:「哦,原來四皇子說的是她啊,我還以為你問我『花間蓬萊』的雪兒姑娘呢,呵呵,誤會,誤會。」

    雲赤城又是一怔。不是雪兒,不是雪兒,難道雪兒連懲罰也不屑給他了嗎?

    眉目一轉,剛才的悲傷和痛苦也消失殆盡,那俊雅的容顏再度被狠戾和凌厲充斥,他所歉疚悔恨的,只有雪兒而已,除了他的雪兒,誰也沒有權利看到他的脆弱和悲傷。

    「既然如此,就不知道本宮是哪裡得罪了夜蓮公子,致使閣下要三番四次與我作對?」

    雪瀾冷冷笑道:「作對?殿下言重了,在下只不過是愛看戲,而你們雲國皇宮又恰好有本公子喜歡看的戲碼罷了。」

    說完,不待雲赤城回答,手中的機關一動,白玉骨傘「吧嗒」一聲合上:「廢話不多說了,上戲吧。」

    話音方落,「唰」地一聲輕響,一身黑衣的耿青霜手中亮開了明晃晃的刀刃,侍衛們頭上冒汗,無一不謹慎相對,只待四皇子一聲令下便要動手廝殺。雲憐嫵之前饒是膽大,氣焰囂張,此刻也不禁嚇得只有躲在雲赤城身後發抖的份兒。

    屋頂上,那一襲絕美的紅裳彷彿開啟了地獄之門,曼珠沙華的香氣如同夏夜盛放的蓮花一般,飄蕩在宮殿之中,迷醉了每一個人,她站在那裡,不用任何動作,便似帶了遙指千山的氣勢,滿身的耀目光華:「杏空杏明,幫他拖住侍衛,耿青霜,快點動手,我要看到那女人身上的一碗血。」

    聲落,彷彿是開始的訊號,刀劍齊動,鏗鏘齊鳴。

    杏空杏明如同兩隻巨大的勾魂白鳥,從屋頂上躍起,映著月華之輝,落到地上,待站定,手中已經揮灑出了許多道血雨,原本光潔的青石地面上,再度染上了鮮紅。

    「啊……四哥哥,快救我啊……」

    杏明獨自纏上了眾多的侍衛,手中金針翻飛,一落下,便是一場血雨,杏空早已和雲赤城交上了手,而一旁的耿青霜再無顧忌,手中一把青鋒寶劍直取雲憐嫵而去,嚇得她驚聲尖叫,宛如半夜聽到女鬼哭嚎。

    那幾十名侍衛本來是宮中的佼佼者,武功也十分高強,本來單論本事而言,杏明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對付他們幾十個大內高手,然而,也該他們倒霉,偏偏遇上了這麼一個「毒聖」,杏明用毒,在方圓十丈之內都能不知不覺致人死地,何況戰團之中?此時,那些侍衛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癱軟下去,毫無辦法,而觸覺和聽覺似乎因為身體的無法自我支配,而更加敏銳起來。

    他們全都清晰地知道,自己沒有死,可是他們雖然沒死,卻那麼眼睜睜地躺在地上,一動不能動彈。毒聖毒聖,果然是脫不出一個「毒」字,雖然不毒死他們,卻讓他們個個見血,不危及生命,卻個個難堪極了,顏面掃地。

    杏空的武功絲毫不亞於自己弟弟杏明,此刻對上雲赤城可說是綽綽有餘,本來還兼顧著雲憐嫵的雲赤城,面對著杏空的狠戾攻勢,也不得不全神應對,全力躲閃,而杏空的目的更是簡單,他只是拖住雲赤城不讓他有絲毫可以照顧雲憐嫵的機會。這樣一來,雲憐嫵不僅失了前面的擋箭牌,想要再讓別的侍衛護駕也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著耿青霜手持利刃朝自己走來。

    「不!不要過來,我和你無冤無仇……啊,啊,不要過來啊……」雲憐嫵害怕地在雲赤城身後躲躲閃閃,看著耿青霜手中的利刃寒光閃閃,心中驚懼不已,卻苦於雲赤城無法分心來保護自己。

    雪瀾站在屋頂上,夜風呼呼而動,吹亂了她烏黑的長髮,然而,她卻倚著白玉骨傘,悠悠然看著下方,一臉愜意的模樣。

    「救命啊,救命啊,別過來啊……啊!」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耿青霜已經提著長劍逼近了雲憐嫵,一劍劃拉下去,斬在她的肩頭,頓時,華美的衣袍裂開了,一道可怖血痕的血痕出現在她的肩上,鮮血隨著劍勢,迅速飆出。

    「啊!啊!啊!」雲憐嫵不顧身上的劇痛,狂跳起來,鮮血濺得她身上四處緋紅,襯上紅衣,變成黑褐色,她頭髮凌亂著,汗水和血水混合著,彷彿一個瘋子。

    然而,耿青霜似乎並不滿意,因為那血,還不夠一碗。

    任憑雲憐嫵如何瘋狂地逃竄,也比不上耿青霜的高妙輕功,一個閃身,已經阻住了她的去路,手中長劍不由分說,再次毫不留情地落下。這次,是砍向大腿。

    鮮血,頓時如同泉湧一般,噴射而出。

    屋頂上,公子夜蓮倏地將白玉骨傘往身後一負,清冷的聲音再次透過無邊的夜色傳來:「耿青霜,你欠我的,已清了。」

    話音一落,杏空杏明不再戀戰,飛身而起,已躍上了屋脊,隨著那一抹大紅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空裡。

    耿青霜朝著公子夜蓮消失的方向單膝跪地,抱拳道:「耿青霜感謝公子大恩大德,他日公子若是有難,在下必定刀山火海,以死相報。」話末,腰間青霜冷劍寒光一閃,已經殺死了數名搶上的侍衛,鬼魅般的身影躥上屋頂,也消失在了夜色裡。

    ……

    「儲君殿下,老規矩了,這筆帳,照樣記在我公子夜蓮身上,與旁人無關,後會有期了,四皇子。」

    遙遙的聲音傳來,彷彿來自九天之上的神音。

    雲憐嫵倒在地上,渾身血污,「嗷嗷」地哭著,滿身的傷痕已經讓她變得有些瘋瘋癲癲,雲赤城的目光只是掠過她,隨即便再度仰頭看向公子夜蓮消失的方向。

    他的眸子再無平日的溫和儒雅,而變成了跟毒蛇一樣的冷,雙眸中透著幽深莫測,讓人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思。良久,他的目光才移了回來,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憐妃受了太大的刺激,已經瘋癲,自此關入君憐殿中,終身不得踏出一步。」

    公子夜蓮,你三番兩次如此,到底目的為何?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熹微,晨光方動。

    雪瀾領著杏空杏明,背了個不大不小的包袱,可憐兮兮地站在神武侯府門口,一臉無助的模樣。晨起來打掃院子的老奴推開大門,正準備清掃台階上的落葉,看到的,就是一個雙手托腮滿身沾滿露珠的美麗女子,和身旁兩個睡得極為深沉的丫鬟,那老奴和雪瀾面對面呆愣良久,忽然將手中的掃把朝天上一扔,大喊一聲:「鬼啊!」便落荒而逃,一邊朝裡跑著,一邊口中還在大喊大叫。

    「鬼啊,鬼啊,侯爺,夫人,門口有鬼啊……」

    「靠。」雪瀾不滿地從台階上站起來,拍了怕身上的塵土,拽了拽褶皺的衣服,「哪只眼睛看見我是鬼了,小爺我英俊美麗如花似玉,哪裡像鬼了,睜眼瞎。」

    杏明搓了搓朦朧的睡眼捶著酸痛的腰站起來:「他估計是看著主子你太像夫人了,以為你是夫人的親生女兒吧。」他家主子果真有病,放著好好的綾羅大床不睡,偏偏要他們來睡這硬邦邦冷冰冰的石板。

    雪瀾沒好氣地嘟起嘴叫道:「什麼叫像?本姑娘本來就是她親女兒好不好?」

    「可您這不是還沒相認嘛。」杏空也起來了,稀里嘩啦整理了一通自己的丫鬟妝,接著又幫自家主子整理了一回。

    剛剛整理好衣裝,侯府中果然就響起了一陣冗雜的腳步聲,片刻,只見風之菊、風之竹扶著柳柔清,風靖一邊護著愛妻,一邊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藍兒,果然是我的藍兒,我就說今天早上喜鵲一直在枝頭叫個不停,我的眼皮也一直跳,原來果然是我的好藍兒來了。」柳柔清一邊說著,一邊把雪瀾拉到一邊,半帶愛憐半帶責備地問道,「聽福伯說你睡在台階上,那可不著涼了,怎麼不回家來睡啊?」

    雪瀾撅起小嘴,開始撒嬌:「還不是昨天晚上得罪了那個喜怒無常的儲君殿下嘛,被趕出皇宮來了,女兒擔心半夜叫門會吵到娘和爹恩愛,所以只好等到天亮了。」

    柳柔清倏地紅了面龐,一旁的風靖乾咳幾聲,有些不自然道:「你確實有些欺君罔上了。雖然你是『風行商行』的主子,可畢竟也只是一介布衣,平民百姓哪能跟皇室過不去啊?何況你還擺了人家四皇子一道。」風靖的模樣有些嗔怒,但雪瀾卻對他眼中那一抹難得的寵溺更感興趣。

    雪瀾暗暗吐了吐舌頭,繼而乖乖地彎下腰朝風靖二人行禮:「女兒知錯了,爹親教訓得是,以後女兒自當小心行事,不敢或忘爹親的教誨。不過……爹娘,我確實沒地方住,能不能……」風靖聞言斜睨了她一眼,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堂堂的「風行商行」之主,居然沒有地方住,開什麼國際玩笑,別的客棧就不說了,光是那個連鎖店遍及六國大小城市的「一家客棧」不就是你開的嗎?

    不過風靖心中的一點小吐槽根本不影響柳柔清大喜過望,她拉著雪瀾的手高興道:「好啊,那你就住在我們這裡吧。難得你肯來侯府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藍兒,雖說你是我的乾女兒,可我總看著你親極了,乾娘我一定拿你當親女兒疼。」

    一種久違的溫暖用上雪瀾的心間,就如同此刻柳柔清溫暖的手包裹著她宿凍的手一樣,很久不曾被父親白眼數落,被母親溫柔關懷了,今天再一次又嘗到。

    「嗯,那藍兒就謝謝爹娘了。」說著,她朝身旁的杏空杏明一使眼色,兩人頓時心領神會,杏空從包袱中取出一個圓盒子,而杏明則抱了個長長的匣子站在一旁。

    「之前認夫人和侯爺為義父義母,倉促中身無長物,今天女兒特地帶了禮物來給爹娘。」說著,雪瀾笑吟吟地從杏空手中捧過那精美的圓形犀盒,「這是姑射神珠,有辟邪御毒的功效,常年佩戴可以美容養顏,青春不老,請娘親收下。」這顆姑射神珠,是從天山奇獸身體中刨出,最重要的是,佩戴它可以強身健體,柳柔清身體孱弱,她希望這顆珠子,可以幫她當下許多疾病災禍。

    柳柔清面色有些激動,高興地從雪瀾手中將盒子接了過來。這粒姑射神珠,妙用無窮,她怎會不知?相傳,在極北苦寒的雪山上,有姑射神女,養有一對異獸,名為「芳華獸」。此獸常年嚼食雪山之巔的雪蓮、雪參等珍貴藥材長成,非天上之水不飲,香木之露不喝,芳華獸長到五百年之時,體內結成靈珠,便是這姑射神珠,因此又叫芳華珠。此珠集天地靈氣於一身,動物靈氛於一體,是天上地下難得的極品,常人佩戴,延年益壽,美人佩戴,常葆青春。是一顆有百利而無一害的神珠。據說普天之下,只有兩顆,一顆在即將修成仙道的杏林空明之手,另一顆,想必就在這犀盒之中了。

    雪瀾眼見柳柔清對那犀盒愛不釋手,心中十分喜悅,忙從杏明手中拿過長匣,握在手中時,似乎因為其中的事物頗為沉重,手上不由得一沉:「爹,這是給你的。」說著,緩緩打開了盒子。

    一瞬間,一股冰寒的氣息撲面而來,森森寒意似乎是有生命力一般,透入人的骨中,若是猝不及防,必定會使人連打好幾個寒顫。

    「寒霜劍?!」

    風靖常年剛毅不露波瀾的臉上波濤洶湧,看著那把寒氣森森的古劍大喊出聲,身為習武帶兵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寒霜劍?!

    在雪瀾攛掇的笑容之下,風靖接過木盒,雙目圓睜不可思議地看著那把古劍:「這……這是給我的?」說話間,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盒子,似乎連身體都跟著顫抖起來。

    寒霜劍,相傳是大胤數百年前的鑄劍聖手令狐逸的封筆之作。當時,他利用寒冰淬火煉劍,鑄成這把絕世寶劍,出爐時更是以自身鮮血祭劍,據說此劍十步之內,都能讓人感到寒意,然而卻可以收斂殺氣,殺人更是從不沾血。據說,寒霜劍的每一位主人都是大胤的英雄,自從它的第二位主人獨孤不敗死後,它便消失了行蹤,有多少武林豪傑,將帥高人想要尋找它,最後也是無疾而終。沒想到,他風靖,竟然成為了它的第三位主人。

    風靖珍惜地摩挲著劍身上古樸的花紋,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風行商行」雖然富可敵國,可沒想到,連姑射神珠、寒霜劍這樣的曠世奇寶也能得到。

    雪瀾眨巴眨巴眼睛,算是默認了風靖的問話,再看看柳柔清和風靖對手中禮物愛不釋手的模樣,她就知道自己的禮物算是選對了。

    柳柔清高興地挽著她的手:「走,藍兒,你去挑選一個院子把行李放下,告訴娘你喜歡什麼樣的,我讓三爺去打掃一下。」

    「娘,我喜歡上次您帶我去換衣服的那個院子,既清淨又優雅,很適合我住。」雪瀾不客氣地開了口。廢話,既然好不容易回家來了,當然要睡自己的屋子了。

    聞言,柳柔清的身子卻是一頓,停下腳步回頭看了雪瀾一眼,似乎有些為難,但下一秒她便點了點頭:「那間屋子……是我女兒的房間,自從她走了以後,一直沒人居住。不過也好,藍兒你也是我的女兒,想必住那裡也無妨,等下我便叫風三爺派人去收拾一下屋子,稍後你們便搬過去吧。」

    「咦?今天吹得什麼風啊,姐姐怎麼有興致出來了?」

    一聲尖銳的嗓音把這寧靜美好的氛圍徹底破壞了,雪瀾皺著眉看著那一團大紅大綠豐乳肥臀的東西,扭著腰肢搖搖擺擺地走了過來,心裡明顯感到了一陣欲嘔的厭惡,而握著她的那隻手,也瞬間冰涼了起來。

    那小妾芳菱大模大樣走過來後,連正眼也不看柳柔清一眼,更別說行禮了,逕直走到風靖身旁,彷彿一條水蛇一般纏上了他健壯的手臂,豐腴的胸脯還不忘在那手臂上蹭了幾蹭。

    雪瀾不動聲色,卻朝一旁的風之竹風之菊使了個眼色,二人立刻走過去替她攙住柳柔清,雪瀾轉身走到那芳菱跟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那模樣,簡直溫柔似水,眼中的真誠就連最惡毒的強盜也會被感動融化。

    「呀,這不是二姨嗎?我今天來,給二姨也帶了禮物的。」

    芳菱一聽,頓時心花怒放,臉上的興奮難以掩飾。她就是聽說「風行商行」的主子來了,還給侯爺和那個不敢正眼抬頭看她的大房帶來了絕世珍貴的禮物,才巴巴跑來的。

    芳菱一臉堆著燦爛的笑朝著雪瀾道:「哎呀,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客氣什麼啊?你送我什麼?」說著,一張濃脂艷抹的臉充滿了渴求地望著雪瀾。

    雪瀾朝身旁的杏空示意,他立刻從袖中掏出一個精美的黑絲錦盒。那盒子四周鑲著金邊,璀璨生輝,盒子面上有一個金色的牛和一頭銀色的狼的標誌。光是看這錦盒,顯然就是十分值錢的東西了。

    那芳菱看得眼睛都直了,目光不離盒子上面的金絲,差點沒把口中的哈喇子流出來,她目不轉睛地望著盒子,彷彿想把它看穿,直接看到裡面的事物。

    只見雪瀾不慌不忙地打開盒子,從裡頭掏出一張鑲著金邊的薄薄紙片來。

    芳菱迫不及待地從她手中拿過紙片來,幾乎可以用搶來形容了,待看清上面的字後,原本的眉開眼笑頓時凝結在了臉上。

    對面,雪瀾笑得沒心沒肺:「二姨,這是我旗下的所有小倌店的通用貴賓金卡,以前二姨去的時候,手下人不懂事,不知道你是我的二姨,你千萬別介意,下次你去的時候,直接拿出這張卡來,不管是牛郎店還是小倌店,保準給你八折優惠,有效期一年,六國通用哦,你就放心地用吧。」

    雪瀾笑嘻嘻地說著,似乎根本沒看到對面芳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你……你這個……」

    「二姨,我怎麼了?難道二姨還嫌八折優惠不夠多嗎?唉,二姨,我也要掙錢的不是,我手底下那麼多人,還得靠我來養活,他們的妻子兒女,可全指望著從這些顧客身上掙點營生錢呢。再說了,就算是六國的公主,也從沒有過八折通用這樣的優惠啊,二姨你算是這大胤六國裡獨一無二的第一人了。何況,二姨你是內行人也該知道,我旗下的那些仕倌店的男人,可都是一頂一的好貨色啊,不僅滋味好不說,那床上功夫也不錯,是吧?」

    「你……」對上那張笑瞇瞇的臉,芳菱就知道這女人是故意的,臉一癟,立刻就成了梨花帶雨,變臉比翻書還快,「嗚嗚,侯爺,她欺負人家,人家根本不知道什麼小倌店,仕倌店的,還什麼牛郎啊,男人的,嗚嗚,侯爺,她不僅血口噴人,還毀了人家的清白,玷污人家的名聲,侯爺,您可要給我做主啊……」

    風靖嫌惡地甩開芳菱,眉梢有隱忍的怒意:「不知羞恥的女人,竟敢去那種地方,還好意思在這裡鬧,你不嫌丟人,我嫌。」是誰說過的,父女連心,雪瀾一開口說這事,他就立刻明白了什麼意思了,心中暗讚這乾女兒聰明的同時,也早就打算好了陪她一起把戲演徹底。

    芳菱從指縫中偷看神武侯的表情,心中已經涼了一般,但還得繼續裝模做樣的哭著:「嗚嗚,人家的名聲啊……侯爺,你相信我,人家是被冤枉的,侯爺你不給我做主,浪客中文人家不要活了,不要活了啊……嗚嗚」

    雪瀾一臉無辜地上前:「咦,二姨,好好的你哭什麼啊?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惹你不高興了?」

    芳菱一愣,隨即乾脆放聲大哭:「嗚嗚,人家不要活了,不要活了……」

    雪瀾頓時一拍腦門,人品爆發,豁然開朗:「哎呀呀,瞧我,二姨,都是我不好,雖然你只是侯府的小妾,可偷偷去小倌店這種事情還是不能宣揚的,瞧我這腦袋,我應該偷偷把禮物塞給你才是,哎呀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二姨你放心,我去幫你給侯爺求情去。」

    身子一轉,面對著神武侯卻背對著芳菱,笑容忽然燦爛起來,語氣卻是自責懇切不已:「爹……這都是女兒的不是,女兒可沒有親眼看到過二姨去小倌店,」手下人都看到了,「女兒錯了,爹,你別責怪二姨了,好說歹說二姨也是皇上賜的,這要是傳出去,皇上的臉面也不好過不是。」

    芳菱止住了哭泣,瞪著一雙哭花的眼睛,琢磨著這話怎麼這麼奇怪呢。

    風靖強忍住想笑的衝動,佯裝微帶怒意:「嗯……藍兒所言也有道理,那藍兒說怎麼辦?」

    芳菱一聽,頓時鬆了一口氣,心中也高興起來。

    雪瀾眨眨眼:「嗯,依女兒看,不如我把手底下小倌店的管事們叫來,咱們查個清楚,畢竟這事可是關係到皇上的面子問題,若是冤枉了二姨可就不好了。」

    芳菱一聽,連死的心都有了,小倌店的管事來了,她還跑得了嗎?要知道哪些小倌店都是「風行商行」的產業,她打死也不會去,啊不,應該是,要知道這「風行商行」的主子竟然成了侯爺的義女,她打死也不會去那些小倌店。

    風靖一臉嚴肅的點點頭:「嗯,藍兒說得對,那就按藍兒說得去辦吧。」

    「等下……」芳菱忽然在眾人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跪倒在地,臉色蒼白道,「是……是賤妾不守婦道,去了那種地方,請侯爺休了奴婢吧。」開玩笑,要是請來了管事,最後坐實了罪名,再上報到皇帝那裡,皇上還不砍了她?

    雪瀾冷哼一聲,淡淡一笑,走到一側。

    老爹,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此時,風靖已經確定肯定以及篤定,自己收的這個乾女兒啊是個純扮豬吃虎的料,一肚子的壞心眼兒,誰要是得罪了她啊,準沒好果子吃。

    風靖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那你是承認去找了小倌了?」

    芳菱低頭:「是……賤妾承認。」

    「好。既然是本府的家務事,那本侯就當做家務事處理,不再驚動聖駕了。芳菱,本侯會給你一份休書,府中有名侍衛叫黃廷龍的,我曾經答應過給他找門親事,一直事務繁忙沒有時間,以後,你就跟了他吧。」當初答應那侍衛的時候,可沒想到會這麼快,「只不過,你二人都要離開神武侯府,你可願意?」

    芳菱雖心中一萬個不願意,開玩笑啊,以後離開了侯府,她就是平民之身,既沒了錦衣玉食,也沒了榮華富貴,要跟著個窮侍衛過一輩子,她能願意嗎?可這件事情,當家事處理,總比當鬧到皇帝那裡好吧,她心中雖然不願,卻也只好哭哭啼啼了一番,抱著包袱,跟著那個被叫來的老實侍衛走了。

    柳柔清有些呆愣地望著那侍衛和芳菱的背影,良久,才終於露出久違的開心笑容,不過,她心中有些不解,怎麼藍兒這麼厲害,三兩句話,就逼得那芳菱被休走人了呢?

    雪瀾攙扶著柳柔清朝內苑走去,一路走,一路回頭朝風靖笑道:「爹,這是送你們的第三份禮物,可還滿意?」

    雪瀾在將軍府美美睡了一覺,等醒來時,已經過了晌午了。杏空吩咐廚房熱了飯菜,端了上來,杏明則在一旁揪著自己身上粉紅色的丫鬟裝,撅嘴賭氣。

    雪瀾煩躁地撓撓頭髮,看著門口那個發脾氣的孩子徹底無奈了:「好了,好了,知道了,找個機會給你倆恢復男裝,行了吧?」早知道,讓菊兒過來伺候自己了,真是的,習慣了杏空杏明,倒覺得菊兒生疏了許多。何況,這三年裡她的武功突飛猛進,任務又多,說不定這伺候人的事還不如他們哥兩熟絡了。

    杏明臉上難以掩飾的喜了一下,自己心情好了,他決定不再跟別人為難。

    「主子,風宇在外面等了有一會兒了。」一會兒?人家風叔叔從早上開始,就可憐巴巴地等在外面了好不好。

    雪瀾勾了勾手指。

    「幹嘛?」杏明一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誓死不從的模樣,還伸手摀住了自己的胸膛,雪瀾隨手抄起一條梨花木凳朝他扔過去:「這倒霉孩子,過來給你家主子梳頭。」她總不能像這樣蓬頭垢面的去見手下吧,這也太毀形象了。

    杏明怯生生地走過去,不情不願地拿起木梳給雪瀾一下下梳著:「主子,要不讓菊兒他們來伺候你吧,」哪有讓男人給綰髮的,他都開始懷疑自己和哥哥有點娘娘腔了,反正菊兒還盼著呢。

    雪瀾不樂意了,能伺候主子是你的福分:「咋了,耽誤毒聖大俠泡妞了?」才二十多歲,就急著要找泡妞,不學好。

    杏明一聽,嘴又撅起來了,嘟噥道:「主子,不是什麼泡妞不泡妞的啊,您沒看見嗎,我和我哥最近連蘭花指都快要捻起來了……」

    雪瀾恍然大悟:「啊……你們有所覺悟了?」

    「什麼覺悟?」

    「信**當腐男做小受的覺悟啊……」

    「主子你……」杏明一張臉蛋氣得通紅,手裡的木梳差點就控制不住力道了。

    「哎呦,疼。」死孩子,你誠心的。

    杏明見主子叫了一聲疼,頓時就淡然了,似乎剛才的報復根本不存在似的:「主子啊,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別讓我幹這些女人幹的活了,這又是綰髮,又是梳頭,又是描眉抹粉的,要是你讓我上陣殺敵什麼的,我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讓我毒誰,我毒誰,可是這些活……我越做,越覺得自己不像個男人了。」

    「那可不行,菊兒他們要伺候我娘呢,再說了,我也不嫌你娘娘腔啊,你畫的眉還不錯,髮髻雖說挽得差了一點,但也還湊合,我不在乎的。」

    「可我在乎……」杏明都快哭了,怎麼攤上這麼個不通人情的主子啊。

    「好了好了,今天這髮型還有點意思,快點讓風宇進來吧。」別在我耳朵邊上唉聲歎氣地飛蒼蠅蚊子了。

    杏明無奈地收起了梳子,心中對於罷工的信念又堅定了幾分,這才懶懶地朝門口走去,朝著外面的人說了一聲什麼,便見門「嘎吱」一聲開了,一個威武雄健的身影走了進來。

    「風宇見過主子。」一見到雪瀾,風宇便單膝跪倒行禮,臉上洋溢著崇拜和尊敬。

    雪瀾起身,微微彎腰親自將風宇扶了起來:「宇叔叔別多禮,叫我雪兒就行了。」

    風宇沒有回答也沒有反駁,抬頭看向那張絕美容顏的臉上依舊充滿了興奮和激動:「主子,你終於回來了,你都不知道,兄弟們盼著你回來,可是盼得辛苦啊。這口惡氣,也憋得實在太久了,不過主子,你既然回來了,為何不以風雪瀾的身份,為何不告訴侯爺和夫人你還活著……」

    聽到風雪瀾為了救四皇子捨身擋劍死去的消息時,風宇心裡是不相信的,他覺得自己的主子不可能那麼容易就死。然而,當他陪著夫人和侯爺親眼見到那具冷冰冰的屍體,見到那張毫無血色毫無生氣的平凡臉容時,他幾乎也真的以為,自己的主子確實死了。

    侯爺在看到屍體的那一刻,泣不成聲。雖然雪瀾一向頑劣異常,天天給他找事鬧事,他也天天追逐著打罵她叫她「孽子」,可是父女連心,他心中對這個女兒的疼愛其實並不比她母親少,只不過,是他不善於表達而已。那一刻,風宇覺得原本英姿颯颯的侯爺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就連面對皇上和四皇子的時候,也沒有了往日的風姿矍鑠和精神抖擻,就連昔日洋溢在外的忠心也似乎一下子銳減了許多,反而多了些怨恨。

    夫人當場就暈了過去,醒來後,侯爺一直不敢讓她再進靈堂,一直到後來四皇子把屍體接走,葬入皇陵,夫人也未再看主子一眼。纏綿病榻幾個月後,她終於才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當他從風之菊風之竹那裡得到消息,主子其實並未身死時,他差一點就忍不住告訴了侯爺和夫人,好不容易忍了三年,主子也苦熬了三年,然而為何現在她回來了,卻還是不表明身份,不認侯爺和夫人?

    雪瀾淡然一笑:「雖然我的死,給爹帶來了不小的打擊,可他心中對雲國皇家還存著一份忠心的,我只怕他心中還存了這樣一份愚忠,更怕他心中我們這些家人比不過他所以為的雲國,所以,我想要爹親眼看到,他所忠於的皇家是多麼的無情。」

    「嗯……主子,這才是你的真容貌?」同夫人確實有幾分相似,可跟三年前似乎又大不一樣,不僅美得令人難以逼視,更是有一種風華絕代的氣度。

    雪瀾點點頭:「是,這才是我真實的模樣。三年前的樣子,只是易容過的。」所以,現在恢復原樣,連雲赤城也沒辦法認出。

    小時候,雖然雪瀾的名聲壞透了,是個出了名的草包、廢物,可那粉雕玉琢的絕世容貌卻是有目共睹的,這就是為什麼每次侯爺打她的時候,那些傭人們看著都會跟著掉眼淚的原因了。然而,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小侯爺長大之後會有一副傾國傾城的容貌,沒想到在她十五歲嫁給四皇子時,卻只有一個普普通通的模樣。正因如此,她才會聽見雲赤城和雲憐嫵在床笫間說雪瀾容貌醜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傷透了她的心。

    「主子,我們什麼時候動手,聽說那個『扶搖商行』也插手進來了,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不是也是雲國,兩年前要不是他們把主子逼入山野之間,主子也不會遇險了,咱們也該還擊了吧?」風宇雖然沒有參與這些事情,可風之竹他們定期會收到主子的指示,因此,這些事也大概知道一些,雖然不清楚主子遇險是怎麼一回事,但也知道是吃了「扶搖商行」的虧。

    雪瀾擺了擺手:「還不著急動手。大胤九公子聚會便在明日,先看看那個公子搖落的目的,放心,雲國,我早已勢在必得,這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從我口中摳出肉來。至於那個『扶搖商行』,如今雖然我在明敵在暗,要吃虧幾分,但最好的辦法仍是按兵不動,再觀察他們一段時間,靜觀其變,狐狸總是會露出尾巴來的。仇,我總有一天要報,卻不急在一時。」

    「扶搖商行」是近幾年崛起的,一崛起便以沖天之勢,在「風行商行」不及覆蓋的產業上橫衝直撞,連鎖店似雨後春筍般躥出,勢不可擋。倘若沒有可靠的雄厚背景,它絕不可能發展如此迅速兇猛,而且,似乎自出世之日起,「扶搖商行」就開始跟「風行商行」作對,處處搶奪地盤和商機,兩年多前,自從得知了雪瀾是風行商行的主子後,他們更是安排了一場空前絕後的追殺,迫使鋒亦寒帶著她進入大山之中避難,雖然有幸躲過了追殺,但沒想到卻在她最脆弱的時候,發生那樣的變故,險些丟掉性命。後來,她派人查探「扶搖商行」的底細,誰知道,竟然連「夜雪樓」和「花間蓬萊」一起,也查不到那「扶搖商行」背後的主子到底是誰。

    「宇叔叔,這幾年多虧有你和眾位叔叔在,侯府才能平安度過一次又一次的考驗。」雪瀾是從心裡感激這位忠厚仁義的風宇叔叔,當初把他留在明處是絕對正確的做法,因為風靖極為珍惜這個在伏牛山救下自己,且唯一倖存的兄弟,對他不僅極為信任,也十分尊重,他說的話,風靖一般都會聽上一聽。

    這幾年來,無論面對什麼情況,風宇都會根據指示對神武侯從旁提點,因此,皇帝和四皇子一次次的計謀,都在無形中被化解了,三年下來,數次化險為夷,風靖似乎隱隱約約中也覺察出了什麼。

    風宇似乎對這誇獎受寵若驚:「主子,你過獎了。當初,要不是主子救下我和兄弟們,哪有我們的今日,哪有今天的風宇和蒼黃三十六將的存在。保護侯爺,保護侯府,是我們的職責所在,絕談不上什麼功勞。」

    「宇叔叔放心,當日被算計之仇,這三年來你們隱匿的苦憋之悶,不久之後,我便會為你們一一討回的。」三年之前,她羽翼未豐,不夠資本跟他們鬥,三年後,她已經猶如出鞘之劍,勢在必得。

    「主子,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蒼黃三十六將,是埋在雲國的一顆定時炸彈,近年來,不知不覺間,它已經控制了曇城四周最主要的兵力,然而,蒼黃三十六將最主要的任務,仍舊是保護神武候府的安全。

    雪瀾抬起頭,看了一眼窗外陰沉沉的天空,雲壓得低低的,悶熱得有些令人透不過氣的躁煩:「我接到消息,有人會買兇殺我。如今我住在侯府裡,恐怕會給侯府帶來不安,你和其他兄弟注意了,一定要保護好侯府的每一個人。至於我,你們就不用管了。另外,攝政王那邊似乎也隱隱有所動作,顯然是計劃了很久的,而且,好像背後還有人在指點他。不過,他那邊暫時還不足為懼。」攝政王,不過是一顆小小的棋子而已,時機一到,她自然會讓他動起來。

    「一切,要先看明日的大胤九公子聚會了。」雪瀾輕敲桌面,她必須首先確定,公子搖落在這一盤棋中,到底在雲國佔了個什麼樣的位置,是看客,是棋子,或是下棋人?「明日若是一切順利,計劃就要開始啟動了。」她的計劃,第一步,就是從攝政王開始。

    「是。」風宇恭敬地躬身點頭。雪瀾身上不自覺流露的傲然之氣和遍身風華,讓他折服不已。

    彷彿這天地之間,似乎也只有她,有傲視一切的資格。

    「對了,這幾年,可有我爺爺的消息?」那個老頑童,是越老越不著家了。

    風宇點點頭:「老侯爺這幾年一直在各國遊玩,聽說是跟自己的老友一起,差不多每半年才回來一趟,而且一趟只待三五天時間,又出去了。不過,他倒是每月都有消息傳回來,小姐不必擔心。」一說起家務事,風宇又變了個稱呼,自然而然叫起小姐來了。

    「嗯。」雪瀾微微頷首,心裡卻有點犯嘀咕,到底老頭子這個好友有什麼魔力啊,讓他常年不回家,在外面瞎逛瞎玩,等找個機會,一定要去見識見識這個老友。

    「好了宇叔叔,你先回去忙自己的事吧,這兩天都就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不要露出任何破綻。在雲國變天之前,別讓我爹看出任何端倪。」她怕他會成為阻礙自己行動的障礙。

    風宇自然明白其中關要,點頭道:「好的,主子,你又任何吩咐叫我便可。」

    「好。」雪瀾應允一聲,風宇便躬身退出了房門。

    風宇剛起身離開,杏空便推開房門把飯菜端了進來,雪瀾一見,就跟貓兒見了魚似的,怪叫一聲,雙目發光來了精神:「餓死了,餓死了,空兒快端過來。唉,這人上人可真不是人做的,耗神耗力不說,還殺腦細胞,快快,有什麼好吃的,都拿出來。」說著,猴急得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杏空白了自家主子一眼,將食盒裡的飯菜一樣樣擺上桌子:「誰讓主子半夜不睡跑到人家屋頂上玩啊,搞得人家雞飛狗跳不說,自己還越鬧越精神,最後乾脆拉著大家來侯府門口露宿,主子,你就不怕過度亢奮提前衰老嗎?」是某人自己說的,夜裡不睡覺很影響美容的說。

    雪瀾哪管他在那嘀咕些什麼老不老的,立刻坐下來,風捲殘雲一般吃起來,口中含混不清道:「我還小,偶爾不睡一次沒問題的。」她才十八,花一般的年紀呢。

    正吃得歡呢,杏明像是專門跟她作對似的,繃著個臉走過來,一屁股坐在對面,有點幸災樂禍地說:「主子,奕國六皇子蘇慕白求見。」

    「靠——」一個拖長版,「還讓不讓人吃飯了。」啪嗒一聲把碗放下,雪瀾瞪著杏明兩眼怒火熊熊,你小子就是故意的。

    杏明視若無睹地別開臉,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成心的。

    偶爾杏空會顯出幾分哥哥的優勢比做弟弟的成熟點:「蘇慕白?明天就是大胤九公子聚會了,他來幹什麼?」

    「幹嘛?找抽唄。讓他滾進來。」

    杏明再次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只不過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怎麼看怎麼覺得欠抽,這次可不是他倒霉了,倒霉的是那個不長眼的蘇慕白,誰讓她家主子不僅僅有起床氣,還有餓鬼投胎呢。

    ……

    半盞茶的功夫不到,雪瀾的院子裡便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雪瀾站在院子中央一棵梨樹之下,一身白衣宛若冬日飛雪,黑緞一般的長髮柔順地披散在肩上,娥眉遠黛如群山,唇紅芳櫻若瑰鮮,任誰看了,都會稱讚真是個飄飄欲仙的絕世佳人。

    蘇慕白也是一身白袍,宛若謫仙,那溫潤如玉的面容更為他的儒雅增添了幾分柔和,略顯瘦弱的身子在寬大柔軟的衣袍之中,不顯累贅拖沓,卻另有一番出塵絕世的風姿,俊雅的面容上帶著招牌式的笑容,仿若春日的花朵一般,舒服又沁人心脾。

    「慕白貿然來訪,還請薛姑娘海涵。」果然不愧是大胤九公子之一的公子白,人人都說他「氣若幽蘭,香遠益清。一哭天下為之泣,一笑萬千恩仇免。藍眸璨璨,人淡如菊」,如今一看其行其貌,果然是如同行雲流水無絲毫扭捏作態,卻又不失高貴典雅,怨不得會讓大胤千千萬萬的少女愛慕不已。

    雪瀾抿唇而笑,淡淡不語,只是打量著他。上次在宴會上雖然見過了,可那次她的目標不在他,關注自然少了許多。眼下一看,他的個子高了很多,再不是當初那個哭著嚷著要畫「母妃」圖像的小男兒了,也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負不敢吭聲的質子了,如今的他,多了幾分穩重和自信,少了從前的稚氣和懦弱。時間,果然是改變一個人的利器。

    「六皇子太客氣了。只是,不知道六皇子所來何事?」

    「六皇子太客氣了。只是,不知道六皇子所來何事?」

    蘇慕白更是在打量雪瀾。說是打量,還不夠貼切,那樣的目光其實說是探究來得更為實在。自從他走入這院子開始,他就緊緊盯著她的身影,走近之後,更是看著她的眼睛,似乎要從那雙眸子裡看出些什麼。

    「請恕在下唐突,敢問姑娘真的便是『風行商行』的真正主人?」好好的鳳眸,靜靜地盯視著雪瀾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雪瀾光看那眼神就知道了,他,也是來試探的吧?

    「哦?六皇子不是知道嗎?難道你覺得我在雲國儲君面前敢撒謊冒認?」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蘇慕白的面容有些靦腆不自然起來,「不知為何,在下總是感覺薛姑娘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所以才……」

    「故人?」雪瀾淺笑,「六皇子不會是在說侯爺和夫人的親女,風雪瀾吧?」

    蘇慕白全身一怔,絲毫沒有逃過雪瀾的雙眼:「你……你怎麼知道?」

    素白的手指從樹上摘下一顆果子,青青澀澀的模樣,還未成熟:「之前呢,水國的逍遙侯爺找過我,說是我跟風雪瀾十分相似,我倒是好奇了,我同她到底哪裡相似?聽聞那風雪瀾囂張跋扈,毫無絲毫嫻靜優雅,不僅容貌尋常,而且性格更是蠻橫無禮,沒有一點女子該有的嬌美和柔弱,六皇子,難道在你眼中我就連一點女子該有的魅力也沒有麼?」

    雪瀾輕笑著,眉眼間水霧朦朧,氤氳如同輕紗般讓人看不清,空氣中彷彿流轉著一種充滿蠱惑卻訴不清的柔美。

    蘇慕白本來聽到她這樣說雪瀾,心中有些不快,但看到她如此模樣,不自覺地感到雙頰有些發燙,不自然地乾咳了幾聲,開口竟是連連道歉:「薛姑娘,是在下不對,薛姑娘你貌美無雙,風華絕代,或許是在下愚駑錯覺,才錯將薛姑娘認成了雪兒……」

    「雪兒?」風雪瀾眉頭一挑,我啥時候跟你這麼熟了,「六皇子跟風姑娘很熟麼?」

    蘇慕白的臉上依舊帶著謙和的笑意,只是目光卻忽然溫柔了起來,臉上多了一絲凝重,眸中卻滿是悠遠的回憶和神往:「她……她並不是外人看到的不肖無用。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溫暖和希望,其實……呵呵,也只是我一廂情願罷了。她的心中,從來就只有那位四殿下的。」

    曾經,她不求回報,撫慰他的孤獨,親手為他描繪母親的肖像,曾經,她站在他的面前,仰視著他,卻用無比堅定的眼神告訴他,一切都要靠自己,一定要堅強。因為,沒有人會因為你的軟弱而同情你,施捨你,關心你,忍讓你,更沒有人會因為你柔弱而對你刮目相看,這個世界上的人,只會在你最脆弱的時候鄙視你,要給你能量的人,永遠只有你自己。

    從那以後,他時時提醒自己,漸漸明白了她那些話的意思,從那以後,他不在是一個任人擺佈的質子,而脫胎換骨,變成了一個能在雲國立足,更在大胤九公子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公子白。雖然,他並未站在權力的巔峰,但至少,他可以昂著頭面對任何人,再不是任人欺負的蘇慕白。

    可是,如今的她,卻成為了雲國皇陵中一具美麗的雕塑,只有空殼,沒有靈魂,沒有笑容。

    雪瀾走到院中的石桌石凳上坐下,杏空提著剛煮好的茶走了過來,往青瓷杯中注入茶水,雪瀾捏起杯子,輕抿了一口:「聽說,這茶叫『須臾白』,是奕國特產的好茶,六皇子不要嘗嘗嗎?」

    他,竟然對自己有情?嗯,也難怪,第二次見他的時候,那左肩上的蓮印就已經盛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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