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零三章 文 / 不游泳的小魚
三少奶奶聽了含淚向婉清一拜道:「今天若不是弟妹,我便要被這賤人污陷受辱,弟妹的恩情,嫂嫂我記在心裡了。」
婉清扶起三少奶奶道:「三嫂不必多禮,我也只是希望府裡頭少些見不得人的髒事而已,我也與你同病相憐,沒少受奸人陷害過。」
三少奶奶直起身來,雙眼勇敢地直視著老太君:「老祖宗,您一直是孫兒媳最為尊重和恭敬的長輩,您在孫兒媳心裡,就是最公直正義之人,孫兒媳自進門起,就是最聽您的話了,可今兒這事,您心中明白,容氏做的這些事情,五弟妹能看出來,您比五弟妹更加精明睿智,更有經驗,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其中綻?您不是最講究正統嫡庶的麼?為何會替這容氏做後盾,為虎作倀,幫她構陷孫兒媳?」
大太太在一旁聽得大震,三少奶奶的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敢如此指責老太太,她是不想在這個府裡混了麼?
「老三家的,你混說些什麼?」大太太沉聲道。
三少奶奶不理睬大太太,只是直直地看著老太君,眼中怨憤之意強烈,老太君有些無措地回道:「你……胡說些什麼,我哪裡暗中幫她了,我也同你一樣被她蒙蔽了……」
「蒙蔽了麼?或許您不如五弟妹心思縝密,不能如此抽絲剝繭地分析出這個賤人的陰謀,但是,你能捫心自問,方才您就一點懷疑就沒有麼?何況,弟妹一再的出言提醒,挑出她話裡的矛盾來,您不但不理會,還故意裝作不知,只想借此懲罰兒媳就好,敢問老太君,孫兒媳究竟做了什麼,讓您如此不待見?」三少奶奶赤紅著眼,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質問著老太君,與她平日的乖巧圓融判若兩人。
「你……大膽,有你如此對長輩說話的麼?老三家的,我姑且念你光才受了些委屈,氣糊塗了,不與你計較,你下去吧,一會子老三回來,你還要賢惠些,安撫老三的心才是。」老太君被三少奶奶問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強自鎮定地喝道。
三少奶奶冷笑一聲道:「我為何要安撫他的心,我與他夫妻多年,雖未生子,但一直勤懇持家,用心服侍,可他對我如何?一個兩個的人往屋裡抬不說,還縱得這些小妾通房往我頭上爬,何時當我是正室尊重過?我雖是女兒身,但也有一口血性在,再如此憋屈地過下去,不若不過就是,他若再不改,我便與他和離又如何?我娘家,也不是養不起我。」
三少奶奶此言一出,滿屋震驚,以往大家都知道,三少奶奶一直苦心經營著,努力提高自己在侯府的地位,待人見面三分笑,遇事留三分,想著就是能在這個諾大的侯府能過得松活一些,沒想到,她今天竟然如此大膽決絕,敢說出和離的話來。
婉清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看著三少奶奶,今天的三少奶奶讓她打心底裡佩服和感動,古代女子地位低下,三少奶奶娘家勢雖不弱,但比起侯府來,卻是差了太多,女子一但和離,承受的不止是流言蜚語,更多的是娘家人的鄙視,親族的嫌棄,不少被和離的女子從此青燈古佛,孤獨終老,再想嫁人,幾乎沒有可能。
「老三家的,你魔症了麼?」大太太忍不住喝斥道:「快向老太君陪禮,你是氣瘋了,再說胡話。」
三少奶奶冷冷地瞧了地上的容氏一眼道:「三爺不就是愛你賢惠溫婉麼?把你當成了掌中寶,心頭肉,而你,是一進門,就在覬覦我這個正妻之位吧,好,今兒我就成全了你,成全了三爺,我走,我回娘家去,從此後,你與三爺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吧,」
說罷,三少奶奶毅然轉身就走,婉清被她的態度弄得莫明,一時還沒有模清她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見老太君的臉色蒼白如氏,整個人都有些頹然萎頓,眼見著三少奶奶離開的背影,她幾次張嘴,又沒說出話來,大太太起了身要去攔,卻見三少爺自己外頭突然衝了進來,一把抱住了三少奶奶,神情愧疚:「娘子,你……你這是作甚?好好兒的,說什麼和離的話,她一個賤妾,如何與你相比?」
婉清聽得嘴角微勾,原來,三少奶奶早就發覺了三少爺躲在門外偷聽,所以故意說出那樣決絕的氣話來,就是想逼著三少爺下狠心把容氏休棄了吧,也是,以三少爺對容氏的寵愛,雖然她犯下大錯,但肯定不過就是打個板子禁個足罷了,捨不得重罰的,以容氏深沉的心機,過不了多久,她定然又能得了三爺的心,那三少奶奶以後還得跟她鬥,不若下一次猛藥,一直次趕走容氏,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最終辦法。
大老爺這一支原就不是嫡出,三少爺在侯府的地位並不高,而且,三少爺性子懶散,才華平庸,比起二少爺和四少爺來,遜色很多,三少奶奶嫁給他後,持家有道,又善於經營,讓三少爺為府裡理著庶務,這才地位有了些提升,他若沒有三少奶奶的扶持,只會過得更讓人瞧不起。
因此上,三少爺其實是很依賴三少奶奶的,男人嘛,小妾通房那都是用來玩的,正室才是他正真的妻,感不感情的還是兩說,主要是,和離對三少爺一點好處也沒有,還會影晌了名聲,會讓他在府裡更加抬不起頭來,何況,三少奶奶是自己要求和離,這寵妾滅欺的罪名,三少奶奶是肯定會給他安一個的,三少爺害怕啊。
沒了容氏,最多再抬一個美人上來的就是的,男人要玩女人,機會多了去了。
三少爺把輕重拎得清楚得很,哪裡容得三少奶奶真的回娘家去。
容氏在三少爺進門時,眼神就亮了起來,如今聽了三少爺的一番知,頓時黯淡了下去,顫了聲嬌呼:「三爺……」
三少爺抬腿就是一腳踹了過去,罵道:「賤人,竟然下手害爺的子嗣,還污陷少奶奶,你是活膩歪了吧。」
三少奶奶見容氏被提得吐血,卻面無表情的甩開了三少爺,仍是氣呼呼的要往外衝,三少爺一急,大聲道:「娘子,你消消氣,這個賤人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容下她的,明兒就把她打出門去,讓她父親領了她回去便是。」
三少奶奶終於得了她想要的話,這才沒有繼續鬧,但還是板著臉在哭,婉清見這戲也看得差不多要落幕了,笑著勸三少奶奶道:「三嫂,我瞧著三哥也是真心改過呢,你就別鬧了,莫為了幾個不相干的人傷了夫妻情份。」
三少奶奶這才轉了臉,老太君和大太太幾個也趁勢好勸了她幾句,算是給足了她面子,三少奶奶才不再鬧了,當天,容氏就被三爺送出了府去。
婉清聽墜兒說,容氏出門時,身上只穿了件葛布素衣,頭上連根像樣的簪子都沒有,三少奶奶也算是做得絕了,幾乎是讓容氏淨身出戶的,婉清聽了就笑了,三少奶奶最終還是報了當初的仇,容氏當初進府裡,侯府下的聘禮猶比正室,綾羅綢段金玉首飾穿戴了一身,三少奶奶那個時候,怕就恨上了吧。
上官夜離聽了容氏的事後,笑嘻嘻拉著婉清的手道:「娘子,我不會像三哥那樣的。」
婉清白他了眼道:「你若敢給我弄小三小四回來寒磣我,我立馬轉身就走,才不會像三嫂那樣,裝模作樣,只是嚇嚇三哥呢。」
上官夜離聽了耍賴似的把頭埋在她的肩容裡,悶聲只笑,溫熱的熱氣噴在婉清的肩頸處,又癢又麻,婉清扭了扭身子,想要推開他,小聲嗔道:「笑什麼,以為我說著玩兒呢?」
上官夜離發見婉清怕癢,故意又伸了舌頭在她光潔的脖子輕添,婉清立即覺得身子一麻,伸了手就要去揪他的腰間軟肉,上官夜離悶笑道:「娘子是在吃醋麼?咱們院子裡何時買了一大缸子陳醋進來了。」
「我才沒有,你哪只眼睛見我吃醋了?」婉清氣得就要推開他,不許收小三,與吃不吃醋沒什麼關心,是原則好不好。
「娘子,你吃醋吧,我喜歡。」上官夜離的聲音有些沙啞,婉清溫熱嬌柔的身子在他懷裡扭來扭去,蹭得他熱血翻湧,若不是大白天的,他真想把她就地正法了就好。
兩人正在屋裡膩歪著,就聽墜兒在外頭高興的喊道:「豆芽兒,你是豆芽兒?」
就聽得豆芽兒冷硬又略事沙啞的聲音傳來:「你大呼小叫些什麼?少奶奶呢?」
婉清聽了就覺得好笑,豆芽兒還是一如既往的性子清冷古怪呢,明明那聲音裡就壓抑著久別重逢的感動,卻故意要裝得酷酷的模樣,真是像極了她的某個男主子。
「倒底是相公你調教出來的丫頭,還真是一樣的悶騷得緊。」婉清小聲咕噥道。
上官夜離聽得臉一紅,羞窘的瞪婉清一眼才正色地說道:「是我讓她回來的,雖然只是訓練了幾個月,但這幾個月的效果應該不錯,她覺得很用心,雖說不能武功上沒多大的進益,但是,旁門左道的東西學了不少,以後那如容氏那樣的屑小在娘子你身邊,她一准就能查探得出來。」
婉清聽得感動,以前總是埋怨他不有護好自己,其實,他一直是在努力,一直用他的方式在護著她的,雖說還有欠缺,但至少他以經很用心了,人無完人,不是每個女子都能嫁到一個最稱心如意,完美無缺的男人的,兩個人的日子,總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重要的是,兩人能齊心協力,一起攜手,共渡困厄。
婉清微微貼近上官夜離,將自己的身子與他貼得更緊一些,在他懷裡輕笑道:「相公,你想得很周到,謝謝你。」
上官夜離聽得心酸,手不由自主地就輕撫著她的背,喃喃道;「莫要說謝,娘子,我知道我做得還不夠好,可是,我正在學心中,娘子你不要嫌我太笨,學得太慢就好。」
婉清聽了只是將他的腰摟得更緊了一些,心裡卻像是乾涸的田地裡,浸進了一股清冽的甘泉,讓她荒漠波頓的心裡又生出新的前進動力。
墜兒欣喜的聲音在外頭響聲:「世子爺,少奶奶,豆芽兒回來了。」
婉清這才從上官夜離的懷裡抬起頭來,轉身準備出去,上官夜離拉住她,幫她理了理耳畔凌亂的髮絲,柔聲道:「塞北苦寒,娘子記得要多帶些冬衣過去,過幾日,我會隨皇上秋獵,一定要給你弄塊好皮子回來。」
婉清不自在的點頭道:「我會記住的,再不出去,墜兒那丫頭又要笑我。」
上官夜離的臉上就出爽朗而快意的笑容來,故意將她一扯,又拉進懷裡,捧住她的額頭,輕輕一吻道:「娘子羞什麼?咱們可是正經夫妻,哪收得那些個小丫頭片子置喙。」
婉清一聽就急了,這廝絕對是故意的,明知自己很想念豆芽兒,還一再的在屋裡膩歪,大白天的,也不知道那幾個丫頭會如何想呢。
「你有完沒完啊,老夫老妻的,也不覺得膩歪。」婉甭嬌羞的一把推開上官夜離,逃也似的去開門,入眼就見到一個冷厲的女子正立在裡屋門口,一股無形的肅殺之氣在門口翻湧,婉清不由怔住。
「見過少奶奶。」豆芽兒的聲音仍然平板冷厲,對婉清輕輕福了一福道。
不過幾個月不見,豆芽兒整個人的氣質卻是大變,以前她雖然怪異,但身上的小女兒的稚嫩與天真還是有的,可如今的她,小小年紀,大眼裡竟然有著成年人都難有的蒼桑和堅毅,就是在內宅裡,面對自己和墜兒這樣的手無寸鐵之人,豆芽的神情也是繃得很緊,小臉板得一絲不苟,眼神銳利如刀。身量也是怪異的長高了許多,先前比自己還要矮個半頭,如今竟然快要齊平了。
「豆芽兒……你受苦了。」這幾個月,豆芽兒所經歷的,便是多麼殘酷的訓練啊,婉清的聲音有些哽咽起來。
豆芽兒直起身來,眼睛細細地打量了婉清一遍,然後淡淡的移開目光,聲音也是平板無波:「奴婢只是盡本份而已,謝少奶奶記掛。」
婉清見了微蹙了蹙肩,總感覺面前的豆芽兒給她一股很強烈的陌生之感,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的,這樣的人,貼身服侍著,讓她有種莫明的壓迫感。
「呃,豆芽兒,你回來就好,先坐下喝口茶吧。我讓方媽媽完上給你添幾個菜。」婉清雖然心中有些莫明的違和感,但還是很親切地對豆芽兒說道。
豆芽兒道了謝,一抬眼,看見麥冬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上官夜離挽洗干了的衣服,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那眼神,冷得能把整個屋子都降個兩三度去。
麥冬與她是相熟的,乍看到豆芽兒,她也很高興,才要走近打招呼,就感覺到豆芽兒那不太友善的目光,她有些莫明,更有點訕訕的:「豆芽兒啊,你回來就好了,少奶奶總是念著你呢。」
「你怎麼進了上房?紫綾紫絹呢?」豆芽兒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聲音冰冷地問道。
麥冬被她問得一僵,她是二等的,以前又一直在偏房那邊,只管著院子裡的雜事和小丫頭們的衣服,進不得上房,豆芽兒這態度好像她是竊取了紫綾和紫絹的位置似的,頓時心裡就很不舒服。
「紫綾如今可是去了二房了,她是要當姨娘的人,只等她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呢,紫絹病死了。」墜兒瞧麥冬很是尷尬,忙笑著替麥冬解釋道。
豆芽兒冷冷地橫了墜兒一眼,似乎怪她多事替麥冬回了話,墜兒的臉也也有些不好看起來,偷偷地睃了婉清一眼。
婉清只當沒看見,只是端莊地坐到正位上去,端起金菊才沏過來的茶,喝了起來。
好在豆芽兒只是問了一句,並不往下繼續說什麼,這才讓麥冬輕鬆了一些,她匆匆的從豆芽兒身邊過去,竟然有些害怕她的樣子。
壽昌伯終於如願以償,還是成功的說服了顧大老爺,雖然婚禮比原定的日子推辭了好些天,但終於婉容還是正經的要嫁了。
寧華這一次難得變勤快了,向老太君說明之後,就回壽昌伯府替壽昌伯打理婚宴之事。
婉清在府裡與方媽媽墜兒幾個忙著準備北上的行李,婉清前生是在南方生活的,對於北方的生活,有些嚮往,卻也有些害怕,畢竟從沒有感受過,零下幾十度是怎麼樣個冷法,聽說在外頭流個鼻涕也能凍成冰啊……
方媽媽正在給婉清做冬衣,裡面的絲棉填了一層又一層,婉清還是覺得不夠厚,突然就想起,這個時代還沒有羽絨服,若是能將鵝絨摻在進絲棉裡,是不是更保暖一些呢?
「媽媽,想法子到集市上去收些鵝毛鴨毛來,咱們做羽絨服穿,肯定比絲棉輕,比絲棉暖和。」婉清心血來潮地說道。
方媽媽聽得一臉的詫異,皺了眉道:「少奶奶,那些個東西又髒又賤,怎麼能做衣服?」
婉清聽了笑道:「髒了可以洗的呀,至於賤嘛,絲不也是蟲子嘴裡吐出來的麼?雞鴨還吃蟲子呢。」
墜兒在一旁就聽得噗呲一笑,對方媽媽道:「媽媽您就別管那些個賤不賤的,北邊兒冷死個人呢,您就算填再多的絲棉進去,這棉衣估計穿著也出不得門,就聽少奶奶的,咱們試試那鴨毛鵝毛啥的,保不齊還真的就能做成衣服呢?」
幾個人正有說有笑著,豆芽兒從外頭進來,墜兒和金菊兩個立即就閉了嘴,就連方媽媽也臉色有些不自在,豆芽兒面無表情的進來,似乎根本就沒發現,屋裡因她而變得怪異冷清。
「少奶奶,馬車備好了,您現在就動身麼?」豆芽兒禮數周全地問道。
「那就走吧。」婉清早就換好了衣服,今天是婉容出嫁的日子,依禮數,她是要回去為她送嫁的,而且,婉瑩也回來了,她雖只是見過那位大姐姐一面,但對那位膽小的大姐姐不是有些好感的。
婉清帶著墜兒和豆芽兒出門,坐上馬車,婉清很隨意地問豆芽兒:「你回來後,可去見過碧草了?」
碧草孕吐反應有些大,早過了三個月了,卻還是常吐,這個孩子懷相不太好,鬧騰得緊,一如那孩子的親生父親,是個不安分的。
婉清就放了碧草的大假,讓她呆在給她拔住的一院子裡休養。
「奴婢的責職是服侍少奶奶。其他人,與奴婢無干。」豆芽兒聲音硬冷,表情平淡地回道。
婉清聽得眉頭皺了皺,她其實一直想問,被寧華陷害抓到壽王府的那個晚上,豆芽兒是不是也出了事,但一看到豆芽兒這冷清的表情,那想要問出的話,就生生又吞了進去,若豆芽兒也如碧草一樣受過害……那她的性子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也是情有可原,婉清對豆芽兒生了一絲愧疚感來,若不是跟了自己這個主子,豆芽兒和碧草,也不會受那麼多罪……
到了顧家,婉清奇怪地發現整個府裡冷清得很,大門前連個大紅的喜字都沒有,一點也不像要辦喜事的模樣,婉清在心裡就歎了口氣,婉容那麼要強的一個人,如此冷清地嫁出去,只怕又要記恨了。
來迎婉清的竟然是金嬤嬤,她一見婉清過來,便笑著迎了上來:「二爺正念著您呢,三姑奶奶就回來了。」
婉清就問她:「這……也太冷清了些吧,怎麼老爺還在生氣麼?」
金嬤嬤聽了就看了看兩邊,見沒什麼人,才對婉清道:「倒不是老爺在生氣的緣故,反正都答應讓二小姐嫁了,也不在意這些個形式,這是二小姐自個要求的呢,她自個兒說,大老爺沒當她是女兒,她也只從這個屋裡出門,以後再與顧家沒有瓜葛。」
婉清聽了心中一沉,沒想到婉容還是如此屈強意氣,又看前院裡,連一個嫁妝箱子也沒有,更覺得不舒服了,「難道大嫂子真的把二姐的嫁妝給全扣下了?一點東西也不讓帶走?我記得那時候大夫人還給二姐兩個鋪子兩個莊子的呢?」
金嬤嬤聽了眼裡就露出一絲鄙夷來:「大太太能給什麼東西,三姑奶奶您還不清楚?原本二小姐自己個也賺了些銀子,聽說自個兒置了些產業,不過,全被大少奶奶給拿走了,還能給二小姐留一身嫁衣出門,也算是全了禮了。」
婉清聽得就在心裡歎氣,又問:「大姑奶奶可回家了,我可有日子沒見過她了,也不知道她生了沒?」
「倒是生了,聽說是個千金,侯夫人不喜,大姑奶奶瘦了好多呢,好在姑爺瞧著還像是心疼她的,如今四小姐又出了那事兒,大姑爺家竟就不願意讓大姑奶奶回門子來,這一次,還是大太太身子不好,才央求了大姑奶奶的婆婆,放了她回來的。」金嬤嬤的聲音裡有些婉惜之色,婉清記得,金嬤嬤以前是服侍過婉瑩的,應該還是有些感情在吧。
剛進二門,就見顧大奶奶跟前的一個婆子迎了出來:「三姑奶奶,大姑奶奶早來了,都讓奴婢來瞧了三遍了,就瞧著三姑奶奶你回來呢。」
到了顧大奶奶屋裡,就見婉瑩果然在,同坐在屋裡的,赫然還有趙淑媛,婉清見了就皺了眉,顧大少奶奶早就笑著迎出來,親親熱熱地拉著婉清的手往裡走:「咱們家的大郡主回來了,大妹妹,你不是眼睛都快忘穿了麼?還不來瞧瞧。」
婉瑩一見婉清,眼圈兒就紅了,上前來就抓住婉清的手,顫了聲道:「三妹妹,可算見著你了。」
婉清有些莫明,她和婉瑩雖說是姐妹,但並不親近,通共也沒見過幾面,婉瑩是不是太激動了些?
「大姐姐……」
「比武場那天,你姐夫也在的……」婉瑩拿帕子試著淚,邊哽聲道:「他說……妹妹好勇敢……」
原來如此,婉清看得出來,婉瑩的表情並不做作,便笑了笑道:「我當時也怕的,只是,逼到那個份上,得自救不是?」
婉瑩聽了一個勁的點頭,「可是,要是換了我……我怕是早就嚇死了。」說著,又扯過婉清到一邊去,小聲附在婉清耳邊道:「二妹妹那天明明也在的,她卻是先走了,她這幾日聽說病了,我瞧著那病就古怪得很,莫不是做了虧心事,遭了報應了吧。」
「她今天就要嫁了,怎麼又病了?」這可不太吉利啊,大婚的日子卻病了。
婉瑩聽了歎了口氣,小聲道:「唉,大嫂做得也是……二妹妹就是病,怕也是氣病的吧,顧家又沒沒落,怎麼就一點子嫁妝也不能給呢,太過了些……」
婉清覺得自己這個大姐很單純可愛,明明一副嬌弱怕事的樣子,偏還有一副正義心腸,倒是顧家唯一講公道話的一個人,對誰也不偏不倚,以事論事。
「那一會子咱們過去瞧瞧她吧,給她添點箱,也不至於讓她過了門後,連個打賞的錢也沒有吧。」婉清淡淡地說道。
「三妹妹,我就說你是個大度寬容的,二妹妹那般對你,你還肯不記前嫌,嗯,我帶得雖然不多,但盡些心吧。」婉瑩聽得眉花眼笑,說完後,又對趙淑媛道:「大表妹,你的好日子也要近了吧,一會子你也跟我們一起去看二妹妹吧,你和她以後還要在一個屋裡過日子呢。」說到此處,婉瑩的臉上又有點尷尬,小聲嘟嚷道:
「好好的表姐妹……又要以婆媳相稱,怪彆扭的。」
她的話音未落,趙淑媛的臉色就變了,冷冷地瞪了婉瑩一眼,「大表姐你都瘦成一把骨頭了,還操這麼些閒心,快不得只生了個女兒……」
婉瑩的臉色立即就白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大表妹你……」
顧大奶奶見這樣子怕又吵看書來,忙拉了一把趙淑媛道:「表妹啊,大妹妹說得也沒錯,你和二妹妹終於是要成為婆媳的,關係也不能變得太僵不是?她如今是恨死娘家的人了,我們還盼著大表妹能幫著說合說合呢。」
趙淑媛跟婉容就是死對頭,她怎麼能幫著婉容修復與娘家的關係。
讓婉清異外的是,趙淑媛竟然還答應了,婉清和婉瑩同去婉容的院子時,趙淑媛還真的跟在後面來了。
婉容的院子裡還是裝表得喜氣的,大紅的喜字貼了好幾個,院門上也挽了紅綢,與整個顧府的冷清反差很大,而且,府裡頭除了自家的幾個姐妹外,並沒有其他人來,連婉煙都沒過府門來,婉清就想著,一會子抽了空,還是去西府走走,婉煙出嫁的日子好像也近了,以後她就是太子府裡的側妃了,自己想要再見她,還真不容易,何況,還不知道自己會在北方呆多久呢,對於婉煙這個唯一對自己好的姐妹,婉清想再見一面。
婉容的門口站了幾個丫頭,見婉清姐妹進來,臉上都帶了笑,迎了她們進去,婉容的奶娘正親自在給婉容化妝,顧大奶奶竟是連個十全夫人也沒給婉容請,做得還真是有點絕。
見婉清幾個進來,婉容臉上的表情平淡得很,只是微掀了掀眼皮,又垂了下去,嘴角就帶了絲譏誚:「你們幾個是來瞧我的笑話的麼?」
婉瑩一聽就氣了,「二妹妹,你如今怎麼變得像個刺蝟了,見誰都刺,非得讓所有的親人都當你是陌路才成麼?那樣,你的心裡就舒服了?」
婉容聽得冷笑:「我又沒請你們來挨我的刺,如今笑話你們也看過了,你們可以走了,我沒功夫陪你們。」
婉清聽了便要拉著婉瑩往外頭走,對於這種死性不改的人,真沒必要總拿熱臉去貼她的冷臉,沒誰欠著她的。
但在轉身的一瞬,婉清瞥見婉容眼裡的沉痛一滑而過,而她的嘴角似乎也浸出一絲血跡來,婉容似乎發覺,忙拿張紅紙,裝作擦口的樣子,輕輕拭去。
婉清心中一驚,難道婉容身上有內傷?婉容正對著鏡子,從鏡子裡看到婉清探詢的目光,她眼神一慌,忙垂下頭去,似乎在掩飾著什麼。
婉清見了就不想管閒事,仍是扯著婉瑩往外走,這時,就聽趙淑媛冷冷地對婉容道:「二姐姐費盡心機,今天總算如願以償,妹妹我在此,恭賀姐姐。」說著,便向婉容福了一福。
婉容目光戒備地看著趙淑媛,冷冷道:「多表妹,如今你我還是以表姐妹相稱,再過些日子,表妹這個禮,可就不周全了,以後,可記得要把禮數學好一些,長輩面前,可不能太過失禮了。」
趙淑媛聽得臉色黯了黯,眼裡滑過一絲屈辱和不甘,但語氣還算恭謹:「表妹說得是,雖說咱們身份上,會有所不同了,但我們必竟是血親,表姐妹的事實是不能改變的。」
婉容聽得一臉的譏誚:「笑話,你我有何血親關係?我的娘早死,我娘也只是個奴婢,可高攀不上趙夫人,所以,還是請表妹你記住你的身份就好。」
趙淑媛聽了咬緊了嘴唇,強忍著怒火,怨毒地看著婉容,婉清見了就微微歎氣,還是與婉瑩一起出了門。
但剛走出院子,就聽得屋裡一聲急呼:「二小姐……你怎麼了?」
婉清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婉瑩就已經衝回去了,婉清只好也跟著進去,看出了什麼事,一看之中下,嚇了一跳,只見婉容面前吐了一大口鮮血,而越淑媛則是一臉的驚懼,無辜而緊張地看著婉容。
「你……你已經毒過我一回,今天又要再來一回麼?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伯爺有那見不得人的心思。」婉容狠狠地擦了下自己唇邊的血跡,艱難地說道。
「我沒有,我動都沒有動,哪裡給你下毒了?」趙淑媛急得快要哭出來了,一見婉瑩進來,忙扯著她道:「大姐姐,我真的沒有害過她,是她自己突然吐血了。」
誰知,婉容的奶娘聽了哭道:「表小姐,剛才撒了什麼在二小姐的唇紙上,奴婢開始沒注意,如今看二小姐毒發了,才明白,你撒的是毒粉。」
「你……你們,含血噴人。」趙淑媛氣得手都在發抖,指著婉容怒喝道。
「是不是含血噴人,讓人一驗便知。」婉容艱難地站了起來,揚了聲,讓丫頭去請大夫。
婉清見了就搖了搖頭,淡淡地提醒道:「二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不管爹和大嫂對你如何心狠,你自己要顧惜著自己,尊重自己,到了這份上,就平平安安的出嫁吧,不要再鬧了。」
婉容聽了臉色就變了變,看婉清的眼神有些淒苦,良久,她身子搖搖欲墜的坐回椅子上,對趙淑媛道:「今日之事,我瞧在三妹妹面上,且放過你,你可給我記好了,到了伯爵府,你最好老實一點,不然,我會給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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