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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六十八章 文 / 不游泳的小魚

    福王對康王爺拱了拱手,目光如電般從上官夜離和婉清身上掃過,聲音醇厚如濃烈的成釀:「六皇弟,多時不見,你到風采依舊。」

    其實是說康王還是如此的玩世不恭吧。

    康王仰天打了個哈哈,兩手一伸,做了個讓大家都跌破眼鏡的動作,捏住福王那張冷酷而威嚴的臉,將他俊美豐潤的臉頰向兩邊一扯,福王頓時被他扯成了個比目魚,康王還呲牙裂嘴道:「阿晟啊,你還是這個樣子可愛呢。」

    福王伸手將康王的手一拂,怒道:「皇弟,你越發的痞賴了,都多大的人了,怎麼就沒一點正經呢。」一股肅殺之氣在福王眼中一閃而過。

    跟在福王身邊的兩名戎裝將軍同時怒目嗔視著康王,手不自覺地按在腰刀上,氣氛有種一觸即發的緊張。

    康王卻是一點也不怕,仍是嘻笑道:「啊哈哈,皇弟我啊,最愛的就是吃喝玩樂,遊山玩水,遛鳥逗狗,這日子過得多痛快啊,比不得皇兄你胸懷大志,為父皇為大周勇守邊疆,成為國之棟樑啊,大周朝少了皇弟我這個閒王一點問題也沒有,可絕對不能少了皇兄你啊。」

    福王冷冷道:「父王就應該把你發配到西戎軍中去受幾年苦才是。」

    康王一臉怕怕的樣子道:「別,別,皇弟我還很小,很小好不好,我還想玩幾年,才不想如皇兄這般未老先衰呢。」

    福王氣得語噎,轉頭對上官夜離倒是聲音和軟:「阿離,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上官夜離對福王施了一禮,神情冷淡:「臣暫時死不了。」

    上官夜離和康王兩個在一起,就是兩隻活寶,一個頑劣不事正事,另一個則是脾氣臭得很,對誰都是一張臭臉,話也是說得**的。

    福王眉頭皺了皺,手雙負於背後,大步流星地走了。

    康王聳聳肩,一點也不在意地跟上官夜離有一句沒一句的邊走邊說話,當然,一般都是他說十句,上官夜離也不會應一句。

    宮門外,林氏等得心都快熬焦了,一見婉清出來,就急急地迎了上來。

    上官夜離皺眉看了眼婉清,臉色黑如鍋底,看那神情,竟然像要把林氏給吼回去的樣子,婉清忙對他安撫一笑道:「相公,你且去一邊等上一等。」

    上官夜離臭著臉轉過身去,懶得看他,康看了婉清一眼,也站在一旁等著。

    「你四妹妹如何了?」林氏衝過來就說道。

    婉清環顧四周卻不見婉容的人,婉容坐的馬車也還在,不由皺了皺眉道:「母親不是托付了二姐麼?女兒進宮是去找相公的。」

    那意思就是她並沒有救顧婉麗,林氏聽得大怒,含淚的雙眼赤紅,像是瘋狂了一般上來就去揪婉清的衣領,婉清冷冷往後一退,躲過林氏的手,淡淡地道:「女兒在春嬉宮見到了四妹妹,以為二姐應該已經打點了銀子找了人的,女兒若是再亂插手,怕適得其反,只好忍住了沒作聲,宮裡凶險得很,女兒可不敢行差踏錯半步,說錯一句話也許就置四妹妹於死地了。」

    林氏聽了覺得她說得也很有理,不由更急了起來,眼中淚水雙流,一臉的淒惶憂急之色,婉清看著就覺得心冷,在林氏眼裡,她自己生的就是金子,是寶貝,顧大老爺其他幾個庶子庶女就是豬狗不如,能打便打,能凌虐就凌虐,如今存孝還在顧家,林氏為了顧婉麗將顧家的所有家底子都掏了出來,婉容敲了一筆去,她先前心裡沒底,不知道能不能救顧婉麗,不願做那敲詐欺騙之事,但如今,已經將顧婉麗給救了,而且還如了顧婉麗的願,讓她嫁給壽王爺,婉清可不想做做了好事不留名的無名英雄,該要的報酬還是要的。

    她不要,留給存孝也是好的。

    「那你二姐姐呢?你可瞧見了?」林氏急切地問,臉上的脂粉被汗水和淚水淋出了一道道畫痕,看著憔悴又狼狽,哪還有半點當家主母的端莊與優雅。

    「女兒呆了好一氣也沒瞧見,不過,女兒倒是使了些錢,讓押著四妹妹的宮女緩些行刑,如今四妹妹性命暫時無憂,不過,再過一陣子可就不知道了,也不知四妹妹如何惹怒了壽王爺,壽王爺非要打殺了她不可……」婉清一臉擔憂地說道。

    「那現在怎麼辦?難道讓你四妹妹就……」林氏泣不成聲了,抓著婉清的手直搖。

    「那倒不至於,母親,您瞧,我相公身邊的那位可不正是康王爺麼?他與壽王可是親兄弟,請康王爺去說說好話,應該能救得了四妹妹的。」婉清指著離她幾米遠的上官夜離和康王,小聲說道。

    林氏聽得大喜,忙扯了婉清就要過去,婉清忙攔住她道:「王爺性子古怪,等閒人求他是無用的,他也沒別的愛好,就是有些貪財,但人家是皇子,不是誰的錢都肯收的,好在相公與他還算交好,母親手裡不是還有些銀錢麼?女兒讓相公送過去,想來康王爺應該是會答應的吧。」

    林氏一聽,忙拿了疊銀票出來,婉清初略估計了下,大約也是兩萬兩的樣子,便不肯接:「母親,他可是王爺,您出手也太小器了些,怎麼把王爺與宮裡的那些個下人相比較。」

    林氏聽了就露出為難之色,她帶了好幾萬兩銀子,婉容已經拿了兩萬過去,人卻沒有救回來,婉清若再全拿了去,要是再救不了婉麗那該如何是好?

    婉清知道她不捨得,便道:「康王爺可是聖上唯一的嫡子,他的地位在朝中可是舉足輕重的,他一句話可抵得過那些下人好幾百句話,王爺只要應下就定能救得了四妹妹。」

    這算是給林氏吃了定心丸,林氏一咬牙,萬分不捨的將自己帶來的所有的銀票全都交給了婉清。

    「那母親就回馬車上女兒的好消息吧,王爺怕是不好意思當著您的面拿錢呢。」婉清拿了銀票就轉身走了。

    林氏聽了只好走到馬車邊上去,離康王爺遠一些。

    康王爺一雙鳳眼裡全是怒氣,扯著上官夜離首:「你家娘子可真得管管了,本王何時是個愛財如命的?本王何時貪財了,阿離啊,你可要為我證明啊,本王一世英名,竟然被弟妹給毀了……」扯著上官夜離的袖子就裝模作樣的抹眼淚。

    上官夜離一臉嫌棄的抽回自己的衣袖,冷冷道:「難得我家娘子看得起你,覺得你還有些用處,王爺,你還是著人進宮,把那女人給接出來吧,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婉清笑得好不得意:「是啊是啊,王爺英明神武又精明能幹,快去快去。」

    康王便看著她手裡的銀票,婉清忙將銀票往袖袋裡一收,笑得有如一隻偷了雞吃的小狐狸:「王爺高潔淡漠,可不能被這些個黃白之物給玷污了。」

    康王爺眼巴巴地看著她的袖袋,「本王不怕被玷污,本王一點也不想要高潔……」

    上官夜離已經很不耐煩了,拎了康王的衣領子就往馬上扔,一聲叫吼道:「你去是不去?」

    話音未落,便是一鞭抽在康王的馬背上,只聽得康王幽怨的來了一句:「你們夫妻太欺人了……」

    顧婉麗早就被婉清救了,康王爺進宮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不多時,康王人沒出來,顧婉麗已經被兩個宮女救出來了,林氏見了大喜,衝過去抱住婉麗就哭。

    婉麗虛弱得很,一雙腿站都站不住,被兩個宮女扶著送到了馬車裡,婉清見人已經回來了,就打算與上官夜離回府去,就見林氏的貼身婆子王嬤嬤走過來道:

    「三姑奶奶,四小姐的腿走不得路,說請您過去一下,她要當面謝您。」

    婉清便知道,她救婉麗時,婉麗並沒有昏迷,是清醒的,便依言走了過去,婉麗果然一見婉清就淚水雙流,福身一拜道:「姐姐救命大恩,妹妹銘記於心,以往妹妹多有得罪,還請姐姐不要與妹妹一般見識。」

    婉清聽了便道:「你以後就要好好兒的吧,皇家的兒媳不是那般好做的。」

    婉麗忙低聲應下了。

    林氏如此越發的相信是婉清救了婉麗,心裡對婉容更是恨得牙癢癢的。

    正在此時,顧大老爺終於匆匆趕了來,一見林氏接了婉麗,便鬆了一大口氣,轉頭見上官夜離和婉清也在,不由瞪了林氏一眼道:「我且留你幾分顏面,還不速速回府!」

    看來,顧大老爺對林氏私自請婉清過來救婉麗之事很是惱火。

    林氏幽怨地看了顧大老爺一眼,坐上馬車,帶著婉麗回去了。

    婉清唇角就帶了一絲譏笑,扯了上官夜離就去給顧大老爺請安行禮。

    大老爺神情有些愧疚:「女婿啊,你岳母越發的糊塗了,行事乖張怪異,你就看在婉清的面上,不要與她計較了吧。」

    上官夜離對大老爺還算恭敬,只是言語也是冷冰冰的:「宮裡何等凶險,還望岳父大人好生管教了岳母才是。」

    這話對林氏可是大不敬了,好在顧大老爺深知他的性子,倒也不介意,他肯這麼說,就說明是很在乎婉清的,顧大老爺聽了反而覺得欣慰。

    婉清便扯了顧大老爺到一邊去,將林氏給她銀票拿了一部份出來,交到大老爺手裡,一臉擔憂地說道:「爹爹,母親這次為了救四妹妹可是花了大價錢,二姐姐那裡就塞了兩萬兩,女兒也拿了三萬,女兒雖是托人救了四妹妹,但也沒花去這許多,還是交還給您吧,家裡可還有大哥和存孝存良幾個要用銀子呢。」

    顧大老爺看著婉清手裡的銀票臉都綠了,抖著手接過銀票,忍不住就罵道:「敗家的賤人,敗家的賤人,回去我就把她關起來,再也不讓她出來丟人現眼了。」

    婉清說的這個數,正是差不多是顧家的家老底了,顧大老爺焉能不氣,他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兒子,玉姨娘肚子裡還有一個,林氏竟然把家底子全掏了出來救婉麗一個,還差一點害了顧家全家,大老爺只差沒有暈過去了。

    不由握住婉清的手連聲道謝:「清兒啊,爹爹對不起你啊,當初你陪嫁……」

    婉清忙搖了搖頭道:「那些個事情都過去了,家和萬事興,家裡頭光有一個掙錢的,沒有一個理財的可不行,人說吃不窮,穿不窮,沒有划算一世窮,爹爹還是好好想想,要怎麼整頓整頓內院吧。」

    顧大老爺應聲去了。

    婉清與上官夜離同坐一輛馬車往靖寧侯府去。

    馬車上,上官夜離臭著一張臉,歪在一邊不理婉清。

    婉清心知他氣自己不自量力的進了宮,便去扯他的衣袖:「相公,別氣了嘛,又不是我自願的,太太求到府裡頭去了,母親又一再的保證會來照應我,一個孝字頂在頭上,我能不來麼?」

    上官夜離將衣袖一扯,仍不理她。

    「那我不是好好兒的回來了麼?你就莫氣了嘛,氣大傷身呢。」婉清又去扯他衣襟,小狗兒樣的趴在他身邊撒嬌。

    上官夜離還是不理她,將頭別到一邊去。

    婉清撫著額頭想了想,自己還有哪些錯沒認……

    「相公,你是氣那塊玉麼?哪,你看看,我很聰明吧,早就備了一個假的呢……」

    上官夜離回頭瞪了她一眼,又別過頭去。

    婉清怒了,將他的衣襟一甩道:「上官夜離,別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房,若不是你徹夜不歸,我連個打商量的人也沒有,我又怎麼會身赴險境?如今我好好的回來了,你還給我擺臭臉子,嫁給你我就沒過一天安生日子過。」

    說著,就氣呼呼的擰過身,不理上官夜離。

    上官夜離聽得身子一僵,眼裡就露出一絲心疼來,歎一口氣推了推婉清:「娘子……」

    「滾開!」婉清手一揮,打落他的手,越想越傷心,越想越氣,鼻子酸酸的,卻還是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娘子,昨晚我和康王在一起,著實有些事……」又碰了碰她的手,想要握住那雙柔夷。

    婉清一巴掌拍了過去,「關我何事,你是男人,我管得著你麼?」

    「那塊玉珮是我娘留給我的唯一念想,是我送給你的……送給你的定情之物,以後別再拿出來了……」

    「我不拿出那塊玉來,貴妃娘娘能放我走麼?她想留我在宮裡,不就是覬覦那塊玉麼?你摔了那玉,正好讓她也死了心,以後也不會再為難於我,不是正好麼?」婉清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先前不小心讓壽昌伯看到了她胸前的玉珮,壽昌伯的反應太過激烈,讓她不得不起了疑心,更加懷疑這塊玉關係重大了。

    而她在宮外,並沒有遞名貼,貴妃卻將她召了進去,還反常的要留她在宮裡,她才不會傻得真以為自己的按摩手藝有多好呢,華貴妃身邊多的是會服侍人的宮裡和太監,又怎麼會為了按摩而寧願得罪靖寧侯府,也要強留她在宮裡?

    她思慮了很久,想來想去自己身上能值得貴妃如此動心思的怕只有那塊玉了,所以,她才會想著要當著貴妃的面將玉還給上官夜離,上官夜離自然能認得出那塊玉的真假來,自然也能猜到她的心思,果不其然,夫妻二人配合得很默契,上官夜離將那塊玉摔了個粉碎,從此斷了貴妃的念想了。

    她是氣上官夜離什麼都不肯與她明說,什麼都瞞著她,讓她費盡心思去猜個中關節,就是出個門,也不肯說明白,究竟在做什麼,她很不喜歡這種狀態,這種無知無助,又忐忑不安的狀態。

    「娘子,我……不是氣你拿出了那塊玉,而是氣你……不該動不動就要將玉還我……」上官夜離的聲音弱了很多,又覺得自己這話說得一點也沒有底氣,連自己也覺得有點胡鬧,又巴巴地伸手想要將婉清攬入懷裡。

    婉清將他一推道:「不許碰我!」

    「娘子,我得了信就去找你,林氏說你進了宮,我驚得魂都快丟了,進了宮又到處找不著你,還被皇上提溜進去訓了一頓,又轉到宮外來尋,還是沒尋著,又尋回宮裡,你可知道,看見你在春嬉宮時,我有多害怕,怕自己晚去一步,就再也見不著你了,華貴妃那人,隻手遮天,如今是什麼事都敢做出來的……」上官夜離到底手長力氣大,不管不顧的將婉清擁在懷裡,聲音透著些許顫抖。

    「我也不想去見她的啊,可是,她要召見,我能不去麼?」婉清悶悶地回道,他的擔憂,她又如何不知,沒有他的蠻橫霸道,她想要安然回來,還真是很難呢。

    上官夜離眼裡閃過一絲利芒,拍著她的背柔和的說道:「是我不好,讓娘子受苦了。」

    她那一句:嫁給你,我就沒過個安生日子!

    知道她是氣頭上的話,卻是生生刺痛了他的心,當初為了娶她耍盡了手腕,原是在心中立誓,再也不讓她受一丁點的委屈,可是,如今他食言了,他並沒有真的護住她,反而讓她像只小母雞一樣張開了柔嫩的翅膀處處護著他,這讓他男人的心很受傷,很愧疚。

    婉清也不是真的要跟他生氣,也知道自己那些話有些重了,他的身體不好,又是那樣一個身世,府裡的陰刀暗箭時時都是對準他的,不由又有些心疼了起來,只是話還是很硬,戳了戳他的軟腰道:「你以後不許再對我發脾氣!」

    上官夜離的臉色立即變得古怪起來,強自忍住道:「嗯,再不對你發脾氣。」

    她再戳戳,「也不許不理我!」

    他的身子忍不住還是扭了扭:「好,再也不會不理你。」

    繼續戳戳:「也不許擺臉子給我瞧!」

    他已經躬了身子,軟伏在她的身上:「好……不擺臉子,哈哈……娘子,好癢啊。」他終於忍不住抱著她往馬車上一滾,唇就吻上了她的。

    寧華正喝著一杯茶,一聽劉嬤嬤說婉清安然回來了,一口滾茶就一不小心吞了下去,燙得她直伸舌頭,一轉眸,看到邊上的小丫頭低頭捂嘴偷笑,端起手裡的茶碗就向那小丫頭砸了過去,罵道:「作死的東西,敢笑本郡主,活膩歪了吧你,來人,拖出去打死。」

    平日裡那小丫頭還是有些臉面的,那一碗滾茶全澆在她身上,也顧不得燙,忙跪下求饒道:「郡主饒命,郡主饒命,奴才感冒了喉嚨癢癢啊……」邊說邊眼巴巴地求一旁的劉嬤嬤。

    劉嬤嬤也有些詫異寧華今兒的火氣過大,想要勸,又知道寧華這幾日著實過得憋屈,正要找個借口發洩呢,怪只怪那丫頭觸在霉頭上,命不好啊。

    小丫頭哭叫著被拖了出去,院內立即傳出一聲聲慘叫來。

    整個寧華居裡的人全都噤若寒蟬。

    上官夜離沒有和婉清一起回府,只將她送進了府門後,對婉清道:「娘子先進府去,我去辦些事情了再來。」

    婉清知道他身份複雜,如今福王也回了京,壽王又勢大,保不齊,幾派勢力正在角力之中,男人有男人的事業,她也不是那非得要將男人困在後宅這片狹小天地的人。

    婉清先去壽安堂給老太君報平安,剛走到路上,迎面就遇到了一臉笑容的寧華:「清丫頭,可救了你四妹妹。」

    婉清施了一禮道:「還算好,四妹妹命大,如今已經回家了。」

    寧華聽了就道:「那就好,那就好,來跟我來瞧瞧,正好今兒和大太太敲定了個好人家的女兒,想著要備些禮,今兒就下聘呢。」

    寧華的熱情讓婉清很不適應,但熟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就只好硬著頭皮道:「母親效率真高,三爺知道了定會很高興的。」

    寧華帶著婉清先去了老太君屋裡,老太君見婉清安然回來,自然是很高興的,扯了婉清過去道:「我使了人去太后宮裡,若是發現你有何不測,那人就會報太后的,如今看你完整的回來,我也放心了,你不要怪奶奶,靖寧侯府家大業大,將來都是要交到你手裡管著的,若你這點子應變也沒有,我怎麼能放心呢。」

    婉清聽了縮了縮鼻子,恭敬地回道:「清兒知道奶奶的苦心的。」

    老太君這才放開了她,眼眸凌厲地看向寧華,目帶警告。

    寧華尷尬一笑道,「兒媳是想教教她如何當家理事,也想把手頭上的事情分些給清兒,老三家的是個什麼性子老太君您也知道,那就是個糊不上牆的稀泥。」

    老太君聽了幾瞇了眼,盯著寧華看了半晌也不有說話,寧華被老太君看得有些不自在,就睃了婉清一眼,婉清只當沒看見,她一點也不想管家,靖寧侯府太大太複雜,自己才進府幾天呢,一些人和事都沒的摸清楚……

    良久,老太君才道:「清丫頭,既然你婆婆這般看重你,那你就好生學著點,有什麼不懂的,就來問我就是,只是你一切還是要以離兒的身子為重,家事能管就管著些吧。」

    寧華得了這句話,臉上立即就掛了笑,當著老太君的面就道:「老三屋裡要迎新人,我瞧著這兩天離兒身子也似穩妥些了,這事你就幫著看著吧,要行什麼禮,擺幾桌酒,還有得請些什麼人,你都掂量掂量著辦。」

    說著,也不等婉清應下,就向老太君告辭道:「怡丫頭的嫁妝兒媳還沒有收撿妥當,兒媳就在告退。」

    寧華是故意給自己出個難題吧,三爺迎新人,三太太心裡定然是不圓泛的,這事,辦輕了不好,新人是大太太和寧華親自挑選的,辦重了也不好,三少奶奶會從此嫉恨上自己,寧華故意當著老太君的面把這塊燙手的山竽交給她,既是想整她,又是想看她的辦事能務,這算得上是婉清在靖寧侯府第一次以世子夫人的身份管事,若出了差錯,老太君對她就會有看法,府裡人也會說三道四,畢竟世子夫人可是將來要承襲整個侯府的中饋的。

    如果這一次不應下,倒讓寧華和府裡的那些人瞧不起了,婉清心中冷笑,不就是迎個新人進府麼,上頭還有老太君在呢,她心裡也不急,慇勤地端了碗茶遞給老太君,又看老太君正在吃糯米糕,不動聲色的將糯米糕換成了綠豆糕,老太君伸進碟子裡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婉清笑著餵了塊綠豆糕在老太君嘴裡:「老人家可不能貪食哦,糯米可不易消化呢,很容易積食,天眼見著就熱了,您還是吃些綠逗消些心火吧,不然,容易腹脹哦。」

    老太君邊吃邊拿眼剜她,「無事獻慇勤,你放心吧,不是說一切有我嗎?大膽去做就是了。」

    婉清從老太君屋裡出來,就先去找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剛開始管著府裡的花木灑掃,正一本正經的坐在花廳裡與一幫子管事婆子說話呢。

    「忠喜家的,你管著南院的花木也有些時日了,怎麼手下有幾個人都說不清楚呢?」

    忠喜家的臉色很難看,忠喜是侯爺身邊得力的,管著前院的門房和回事房,她管著南院的花草林木和灑掃,兩口子在府裡都頗有臉面,很少在主子面前吃過排頭,這會子被三少奶奶問到眼睛坎上了,心裡便有些氣,冷聲回道:

    「回三奶奶,奴婢方纔已經清楚明白地告訴過奶奶,南院的灑掃共有十二個,分兩班,一個班六個人。」

    三少奶奶聽得眼睛一瞇道:「那我也說了,是十四個人,你沒聽懂麼?」

    忠喜家的這下和三少奶奶強住了,硬著脖子道:「三奶奶這才頭一天管事呢,就要往南院裡塞人,雖然奴婢不知道您要塞過來的是誰,但南院的灑掃只有十二個,歷來就是規矩,就是從老太君手裡過來也是這樣的,三奶奶要加人,還是問過侯夫人了的好。」

    這是典型的拿寧華壓她,三少奶奶頓時氣得臉都要白了,卻是強忍住,冷笑道:「是這樣的麼?倒是我沒弄清楚,那就十二個人吧,不過,我聽說那十二個人裡,有兩個是懷了身了孕的,如今還拿著銀米卻又做不得事,這點,我還是沒有說錯吧。」

    忠喜沒想到三少奶奶竟然會放軟,有點發愣,也不好再拿態度對三少奶奶,老實地低頭回道:「回三奶奶的話,著實是有兩個懷著身子,可是……」

    三少奶奶一揮手道:「咱們都是女人家,懷了身子要歇息也是有的,但是,沒得府裡來出銀子來養閒人的道理,她們如今只是懷著了,那還要生呢,生了還得在家裡帶孩子,如此長的時間,你可想好了她們的差事誰去做?就算你勻給了別人擔著,但也耐不住天長日久吧,所以,我說,先放兩個人進南院替著她們兩個的差事,等她們把孩子奶大一些,再另行安排就是。」

    不得不說,三少奶奶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而且也能收了南院一干灑掃丫頭們的人心,忠喜家的想要反對卻又不知從何開口,雖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又一時想不起來,只好點頭應了。

    於是三少奶奶就輕易的在南院插了兩個自己的人進去了。

    一抬眸,三少奶奶看到婉清過來了,忙對婉清笑道:「五弟妹怎麼來了?且先等等,我一會子就好。」

    說著,又雷厲風行的處理了幾件事情,打發了幾個管事婆子,揮手上人都散了。

    才起了身與婉清一同從花廳裡出來:「五弟妹可算回來了,知道你進宮,我這心裡可擔心了,你說二嬸子也是,明知道那是個多凶險的地方,也要你進去。」又嘖嘖幾聲道:「我先前還以為她會進宮去幫你呢,不成想,你一走,她就回屋裡去歇著去了,還扔了一大堆子事給我。」

    婉清才覺得三少奶奶精明能幹呢,這會子又開始這種低段的挑拔手段,她不由搖了搖頭:「還好我命大了,方才看三嫂行事可是利落得很呢,倒還真是一把管家的好手。」

    三少奶奶立即謙虛地笑道:「哪裡呀,不過是些雞毛選蒜皮的小事罷了,這會子我也是小意的在學著呢,五弟妹來是有事麼?」

    婉清便把寧華讓她管著三爺迎新人的事說了一遍,三少奶奶果然臉就沉了下來,冷冷道:「二嬸子既然反這事交給了五弟妹,五弟妹就看著辦好了。」

    話語裡有明顯的怨氣,婉清苦笑道:「嫂子你也知道,這個人是大太太和婆婆一起定下來的,辦輕了吧,又怕兩個長輩不高興,可我又顧著三嫂的面子呢,這麼,特地來向三嫂子拿主意的呢。」

    三少奶奶的臉色這才緩了些,苦笑道:「我也知道,這事怪不得你,只怪我這身子不爭氣,進了門也有些年了,就是懷不上,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唉,我也不往那上面想了,等青桐和青楓兩個誰懷了,我就抱一個來養著就是了。」

    對於這一點,婉清也很無奈,古代女人最大的用處便是傳宗接代,三少奶奶做為三爺的嫡妻,無後便是她最大的錯處。

    「三少也莫急,換幾個太醫瞧瞧,也許就能懷上了。」又說起迎新人的事來:「……聽說是個縣丞的女兒,雖是在庶的,倒也是正經官家的小姐,婆婆已經備了聘禮了,我也不再改單子,就依著婆婆的意思打發人送過去,不過,三嫂,我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三少奶奶道:「你儘管說吧,你能在辦事情來知會我一聲,也算是把我這個嫂嫂放在心裡的了,我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不會把邪火發到你身上去的。」

    婉清聽了便道:「……說句不中聽的,三嫂你如今無子,便是個大錯,可三哥呢,卻還算對三嫂好,從來也沒說過什麼要休妻棄你之話,這說明三哥還是很看重三嫂的,而三嫂如今在府裡最大的倚靠就是三哥對你的敬重了。」說著,婉清又頓了頓,看三少奶奶似有所悟便繼續說道:

    「如今這個新人三嫂想迎也得進府,不想迎也得進府,三嫂還不如做得大方一些,親自把這事辦得風風光光的,按著良妾之禮把人迎進來,三哥看了也只會更敬重你,更加對你有愧,到時新人進來了,就算有那勾引爺門的本事,三哥心裡也會偏重三嫂你一些,你說是這個理不?」

    三少奶奶聽得眼睛一亮道:「五弟妹你果然有見識,只是幾句話就讓我的心敞亮多了,我還真愁該拿什麼態度對著那位就好呢,只是這事是二嬸安排給你的,我巴巴裡去做,只怕不好吧。」

    婉清聽得笑道:「有什麼不好,人家不就是想看三嫂你難過麼?你就是要熱熱鬧鬧,高高興興的把人給接進來,讓人家看不到戲,空歡喜一場去。」

    三少奶奶頓時覺得婉清貼心貼意,一直謝著婉清,婉清又道:「不過,只是我怕婆婆會說我偷懶,這幾日,我就跟著三嫂跟前好好學著,做個樣子看看就行。」

    與三少奶奶兩人越說越投機,三少奶奶執意要送婉清回清遠居去,婉清也沒拒絕,兩人才走到迴廊處,就碰到上官夜離正帶著一個清麗絕倫的女子從垂花門裡進來,婉清不由怔住,三少奶奶也是一臉的愕然,扯扯婉清的衣袖,小聲道:

    「五弟看著不像是個那樣的呀,怎麼也和你三哥一樣了?」一轉頭,看到婉清的臉都青了,忙又勸道:「男人嘛,都有一點的,看那女子著實長得端正,五弟妹你可千萬要想開一些。」

    婉清像是沒聽見三少奶奶的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正漸行漸近的兩個人,上官夜離難得的臉上掛著微笑,邊走邊與那女子說話,那女子也是巧笑嫣然,時不時的微仰了頭看上官夜離,艷麗的眸子閃閃發亮。

    婉清不由皺了皺眉,她怎麼越看那女子越覺得眼熟呢,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三少奶奶以為婉清已經到了憤怒的邊緣,氣傻了,便拖起婉清就往另一邊走:「五弟妹不如到嫂嫂那裡吃點新茶吧,才來的雨前龍井呢。」

    婉清卻是鬆開她的手,笑著向上官夜離迎了上去:「相公,你回來了!」聲音溫婉自然,語氣親暱中略帶著敬意。

    上官夜離笑著對她道:「娘子怎麼不沒有回屋裡歇著,坐了好些時候的馬車,腰不痛麼?」

    這話就說得太過親熱了些,邊上的女子聽得微怔,一雙漂亮的鳳眼就看向婉清,眼裡略帶審視。

    婉清便笑道:「這位姐姐長得好俊,相公,你還沒告訴我她是誰呢?」

    知道婉清的身份卻不上前來行禮,不是身份過高,就是架子大,不把婉清放在眼裡。

    「她是我師姐,才從青雲山下來,要在府裡住一陣子,娘子,你去給師姐安排個住處。」上官夜離微笑著說道。

    原來是師姐麼?天,不要這麼雷好不好,為毛長得像小三的不是師姐就是表姐表妹呢?

    既然輩份長著一些,婉清就上前給那師姐行禮,那師姐只是淡淡地對婉清點了點頭,卻並不還禮:「我叫郁心悠,夜離常與我提起你。」

    名字還不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婉清不由抬眸看了上官夜離一眼,卻見他那雙墨玉般的眸子正幽幽地看著她,忙嫣然一笑道:「好,我這就去為師姐打點住處,不知相公是想讓師姐住在清遠居還是……」

    婉清的話還沒說完,郁心悠便截口道:「自然就住在清遠居了,師弟那院子也很大,住到別處去我會不自在,我跟府裡的人可不熟。」儼然沒有半點客居的自覺,倒像她才是這府裡的老大。

    婉清聽得皺了皺眉,哪有外人住進新婚夫妻院子裡的,於理不合不說,還會讓人傳閒話,這個郁心悠是什麼意思?想近水樓台?可也太猖狂了些吧,把自己這個世子夫人當死人了?

    她正措詞想要反對,就聽上官夜離道:「就住在清遠居不遠得的水晶榭吧,那邊清靜些,也省得師姐平日練功有人打擾。」

    婉清聽了這才在心裡撇撇嘴,要是上官夜離敢同意,回去她就跟他沒完。

    郁心悠聽了也沒說什麼,婉清就打算轉身去向寧華報備,畢竟現在管家的還是寧華,要辟出一間院子來給客人住還是要支持她一聲的。

    才走兩步,就聽郁心悠道:「師弟,多年沒來過你府上了,你就帶我在園子裡逛逛吧。」

    你一個單身女子,想逛園子也應該是我這個女主人帶著去才是啊,就算上官夜離是你的師弟,但也有男女大防啊……婉清正想著,上官夜離肯定不會答應的,誰知下一秒就聽上官夜離道:「好,師姐就隨我隨便逛逛街吧。」

    竟然回答得這麼輕鬆自然?婉清頓時覺得心配,回頭就狠狠地瞪了上官夜離一眼,正要說話時,就見靖寧侯從前面過來,上官夜離難得沒有臭著臉,還微帶了一絲笑意的迎了上去:

    「兒子見過爹爹。」

    婉清忙也上去請安,可靖寧侯卻看都不看她和上官夜離一眼,一雙俊眸緊緊盯著一旁的郁心悠,眼神愕然中,帶了一絲驚喜和不知所有的措。

    郁心悠不由秀眉微皺,她似乎很少被男人如此肆無忌憚地盯著看過,臉色有些不豫,冷冷地別過臉去,露了個側臉給靖寧侯看。

    結果,靖寧侯竟然上前一步就要拉郁心悠的手,顫了聲道:「子衿……我……我好想你!」

    靖寧侯的眼神裡竟然又痛又悔又喜,很是複雜,婉清被驚得微張了嘴,不由看向上官夜離,而那廝卻是一臉的平靜,像是沒看到這一幕一般。

    郁心悠臉一紅,終於怒了,一甩手道:「侯爺,請自重。」

    靖寧侯卻似無所覺,身子微震了震,又上前一步要握郁心悠的手:「子衿,你還在怪我麼?當年,我並不知情,等我趕回來時你已經……」說到一半又頓住,素來威嚴端方的臉上竟然掛著兩行清淚,竟是長臂一攬,將郁心悠緊緊擁進懷裡,如同找到了一個失而復得的寶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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