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05第106章 文 / 廣陵散兒
炎炎夏日,酷熱難耐。狹小的出租屋裡,一颱風扇正在賣命的轉動著,那呼呼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刺耳,更要命的是,連吹出來的風,都是悶熱的。
沈寒笙坐在床邊的寫字檯前,腦門上已是一頭汗,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手裡的書本，葉從伊趴在床上，漫不經心翻著手裡的宋詞，當她偶爾抬起頭時,晶瑩靈動的眼眸便彎成兩彎月牙狀,漂亮極了。
「你幹嘛老是看我？」沈寒笙終於忍不住說話了，
葉從伊雙手撐著下巴，微微嘟起嘴：「你好看啊。」
沈寒笙無奈的放下書，轉身面朝著她：「從伊，暑假你真應該回家裡去。」
「為什麼？我好不容易才連哄帶騙，將我媽說服的。」葉從伊一邊說，一邊已跳下了床。
「因為你在家裡，會舒適得多啊，家裡有空調嘛。」
「心靜自然涼。」
說話間，耳畔已傳來水聲，葉從伊熟練的換了一盆水，將一條乾淨的毛巾浸入清水中，然後微微擰乾。
「看你，額上又汗津津的了。」
一隻白皙纖秀的手伸過來，沈寒笙只覺得臉上一陣清涼之意傳來，心神耳目都為之一暢，便乖乖的坐著，任她替自己拭去汗珠，嘴裡卻小聲嘟囔著：「我不願意你在這裡跟我受這種罪。」
「誰說是受罪來著？我覺得很好啊。」葉從伊將毛巾放到一邊，順勢在她膝上坐下，雙手圈住了她的脖子，可愛的皺皺鼻子：「莫非某人又開始皮癢癢了，在算計著怎樣讓自己的女朋友遠離視線麼？」
「咳。」沈寒笙輕咳一聲，摸摸她的手：「從伊，你夏天為什麼都不怎麼出汗的，皮膚上還涼涼的，摸著好舒服哦。」
「色狼。」葉從伊鼻子裡輕哼了一聲。
沈寒笙縮回手，漲紅了臉：「我……我又不是那意思。」
「我我我又不是那種意思。()」葉從伊學著她的腔調，好笑的道：「你呀，總是經不得這種玩笑，一急起來就結巴，最不喜歡你這樣一本正經了，可是你臉紅的樣子，又讓人很有成就感，哎，我真是好矛盾哦。」
沈寒笙傻乎乎的笑，習慣性的抬手抹汗。
「我們家豬豬過夏天還真不是一般的狼狽。」葉從伊順了順她額前的頭髮，抿著唇笑。
沈寒笙眼角不經意間瞟到床上的那本詞集，腦袋瓜子突然一下子靈光起來，滾燙的臉頰朝葉從伊臉上蹭了蹭：「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麼？」
「嘖嘖，還說沒談過戀愛，我都不信，為了哄女孩子，大膽到什麼話都拿來用。」葉從伊臉色微紅，心裡卻甜絲絲的：「哼，連花蕊夫人也敢比，你是想做孟昶麼？」
「我喜歡花蕊夫人，但我可不想做孟昶。」沈寒笙圈住她腰，語氣竟然變得傷感起來：「他只知享樂，不思進取，又沒有一點憂患意識，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不住，唉！他跟李煜真是一對難兄難弟。」
葉從伊見她眉頭緊鎖，唉聲歎氣的，不覺好笑，手輕撫著她的眉心，溫柔的道：「好了好了，你又不能穿越回去改變歷史拯救兩個大美女的悲慘命運了，別難受了啊。」
沈寒笙捉住她的手，忽然認真的道：「從伊，現在……現在日子有點艱難，但我一定要盡我所能對你好，我也會努力，以後我不要你再受一丁點的委屈，任何的委屈。」
「所以，你白天出去打工，晚上還這麼辛苦這麼拚命的啃專業書？」
沈寒笙垂下睫毛，咬著唇不說話。「你知道別人暑假都在幹什麼嗎？要不在家裡悠閒度日，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要麼呼朋喚友，結伴外出旅遊。」葉從伊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微微蹙眉：「笙，我知道你的情況不比別人，可是也用不著去接兩份工這麼辛苦啊，你連我呆在這裡陪你你都不樂意，你為什麼不想想我的感受呢？」
「我一點兒也不覺得辛苦，有你在我身邊，我做什麼，都有幾倍，甚至是十倍的動力。我從來沒像現在一樣，這麼渴望自己強大起來。」沈寒笙跟她十指相扣，由衷的道：「我第一次嘗試到幸福的滋味，這種幸福突然從天而降了，我的人生整個都變了，從伊，你對我來說意義重大，你不知道，我生活裡所有的甘甜都是你給的，哪怕再累再苦，哪怕在外面頂著風吹日曬，我仍然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笙，我很心疼你。」葉從伊閉上眼睛，輕聲道：「我有時候真的很討厭你的固執，很討厭。」
沈寒笙喉嚨有些發堵，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從伊，我想快點畢業，我想賺很多很多錢。」
「我不要你賺很多錢。」葉從伊像只柔順的小貓一般，更緊的依偎著她：「我只要你一直像現在這麼愛我，這樣對我。」
「嗯。」
「寒笙。」
「我在。」
「你會一直對我這麼好嗎？」
「會。」沈寒笙聲音一頓，柔聲道：「會的，哪怕……哪怕……」
「哪怕什麼？」
「哪怕有一天，你不願意呆在我身邊了。」
葉從伊一怔，坐起身來，看著她的眼睛：「你……你覺得我哪天會離開你？」
「不，不是。」沈寒笙顯然有點無措，連忙解釋：「我是說假如。」
葉從伊一下子站起來，背過身去，沈寒笙忙轉到她前面，只見她嘴角緊抿，瑩澈的美眸裡閃爍著淚花，她一下子慌了，連忙將她摟進懷裡：「從伊，你別生氣，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你就是那個意思，因為你心裡不安，因為我們現在還太年輕，你覺得一切都不可預期。」葉從伊被她緊緊抱著，心裡的委屈生氣消了不少：「我們年輕，不代表我們的承諾也輕，我需要你對我，對我們的未來充滿信心。」
「嗯，從伊，我錯了。」
葉從伊將頭埋進她脖頸間，手指移向她胸口：「笙，我愛你，好愛好愛你，我啊，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此情不移，至死不渝，現在起，你要把這句話刻在你心上，走到哪裡，帶到哪裡。」
我愛你，此情不移，至死不渝，此情不移，至死不渝……
沈寒笙穿著睡衣，赤著腳站在醫院的走廊裡，神情狼狽而又茫然，她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急診室門上的紅燈，空氣很冷，地板很冷，然而，她的思緒，卻飛到了那個夏天，那個熱死人的暑假，那個美麗可愛的女孩在她耳邊說愛她，至死不渝……
死，一個多麼可怕的字眼，多麼令人心驚膽寒的字眼，她是醫生，那些年，她一直站在手術台前，掌握著別人的命運，對生死之死，她原本看得很淡，可是現在，她眼裡卻充滿了恐懼，人像得了急病一樣，渾身不停的打著擺子。
王遠珍和葉開祥第一次沒有與她為難，他們就像不認識她一般，只是坐在那裡，哭喊著，那聲音撕心裂肺，慘不忍聞，鄭太太跟著淌眼抹淚，想提起精神去勸解姐姐姐夫一聲，也覺得有心無力，只有鄭泰這時候還保持著理智，強忍著傷心，正跟醫院的院長指手畫腳的說著什麼。
而荷娜卻一邊大哭，一邊跳著腳指著沈寒笙的鼻子大罵：「沈寒笙，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混蛋，這下你高興了沒？你滿意了沒？！你還回來幹什麼？你不是跟你的新歡過好日子去了嗎？怎麼？不能心安理得了嗎？！」
小方死命的拽著她，不停的勸：「荷娜，你冷靜點，你冷靜點！」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眼前的局面十分混亂，無論是王遠珍他們呼天搶地的哭喊，還是荷娜劈頭蓋臉的指責，沈寒笙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她雙腳發軟，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她慢慢的蹲下去，然後靠在了牆壁上，不停的抽搐著，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嗒嗒嗒」一陣急促的高跟鞋的聲音再度從電梯那頭傳了過來，鄭泰轉過頭，叫了一聲：「顏顏，你……」
「爸。」鄭悅顏手裡拎著個紙袋，匆匆的應了一聲，也不顧鄭泰詫異的目光，直接走到沈寒笙身邊，手搭上她的肩膀：「寒笙。」
沈寒笙雙手捧著自己的臉，像是沒聽到一樣。
「我剛替你去拿了衣服和鞋子，你先換上。」鄭悅顏表現得十分冷靜，語氣聽起來比往昔更為耐心。
沈寒笙慢慢移開手指，她目光散亂，臉色慘白，牙齒「格格」直打顫：「悅顏，我……我殺死了她……」
「寒笙，別胡說！」
「是，是我，我殺死了她，我殺了從伊……」
眼淚一下子從沈寒笙的眼裡洶湧而出，此時此刻，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傷心的無助的已經陷入崩潰邊緣的孩子。
「不，寒笙，她不會死！」
她堅定的語氣，讓沈寒笙再度抬起頭來，鄭悅顏拉住她的手，雙目跟她對視：「聽我說，寒笙，振作起來，相信我，她不會死的，她還沒有記起你呢，她怎麼能夠死？」
沈寒笙嘴唇發紫，聲氣微弱：「已經……已經十二個小時了。」
「她會挺過來，所以，你要振作，你要等到她安全的消息，你要在她睜眼的第一時間站在她面前，好嗎？」
沈寒笙無力的靠著牆壁，無聲嗚咽著，雙手揪住了自己的頭髮。
小方看了看懷裡痛哭的荷娜，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沈寒笙，正覺焦頭爛額，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急診室的紅燈此時忽然熄滅，大門一下子被推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