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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04第105章 文 / 廣陵散兒

    暈眩,一波又一波的暈眩感襲來,天旋地轉,靈魂和**像是被漸漸剝離了,可是恍恍惚惚中,荷娜那可恨的聲音卻仍是那麼清晰的傳入她耳中,忽遠忽近。

    「那天我們在你那吃飯,小方無意中在床底下發現的,照片現在在他手裡,碟是我找人搬弄好的,目前只有我看過,我想,這就是寒笙離開的原因。我猶豫了好些天,我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你,可是,從伊,沈寒笙不會再回到你身邊了,這輩子還長,我不想你再抱著幻想過日子,我知道你有多愛她,可是你的人生必須翻開新的一頁了。」

    「不……」葉從伊嘴唇不停的顫抖著,可是幾近失語,竟然連個清晰的字都吐不出來,她想摀住耳朵不聽,身體卻軟綿綿在癱在了座位上。

    荷娜似是下了決心殘酷到底,繼續道:「她不是聖人,你跟了曹雲俊這麼多年,婚也結了,孩子也生了,如果說她一點都不介意,我是不相信的。你之前不是說寒笙有陣子很不對勁嗎?這幾天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想了一遍,曹雲俊拿照片應該是為了威脅寒笙,給碟給她是為了刺激她,讓她離開你,這種刺激換了誰都會受不了。雖然最終你那一刀可能嚇怕了曹雲俊,反而因禍得福,順利離婚,但沈寒笙卻已接受不了你,而是選擇了悅顏。這麼一想,就所有的事情都解釋得通了……從伊,從伊!」

    她還想再說,卻發現葉從伊神色越來越不對勁,眼睛直呆呆的,猶如癡傻了一般,沒有半點反應,她叫了一聲,雙手握住了她的手,但覺觸手冰涼,不由得更加心驚:「從伊,從伊,你怎麼了?從伊,你別嚇我!」

    她拚命的搖著她的身子,葉從伊竟如木偶一樣隨她擺弄,荷娜慌了,捧住她的頭,雙手不時拍著她的臉,話聲中已帶了哭音:「從伊,你醒醒,從伊,你醒過來,你醒來!」

    「啪嗒。」一顆溫熱的眼淚滴在葉從伊的手背上,她眼珠子動了動,直直的看著她,聲音細若游絲:「現在放在哪兒?」

    荷娜眼淚未乾,一頭霧水:「什麼?」

    無言的痛楚劃過五臟六腑,葉從伊攥緊了手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字一頓的道:「碟,那張碟,給我。」

    坐在咖啡店裡,隔著玻璃向外看,遠處的碧海藍天,還有白色的帆船盡收眼裡,沈寒笙一手托著下巴,正看著外邊出神,鄭悅顏柳腰款擺,緩緩走過來,將一隻馬克杯放在桌上,輕輕往她面前一推。沈寒笙抬眼看她,她一手叉腰,眼神嫵媚至極:「嘗嘗看。」

    沈寒笙輕抿了一口,道:「嗯。」

    鄭悅顏面露不悅:「你就這麼嗯一下?」

    「你煮的吧?」沈寒笙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很好。」

    「假!怎麼個好法?」

    「舌尖,胃裡,還有心裡的感覺都很好。」沈寒笙輕撫著杯口,忽然道:「悅顏,你晚上想吃什麼?我們自己做飯吃吧。」

    鄭悅顏有點意外,欠身在她對面坐下來,趴在桌上看她:「你的意思是你做飯麼?」

    「嗯,這麼久沒動手了,只怕都生疏了。」

    鄭悅顏看著面前這張平靜至極的面孔,在心裡歎了口氣,道:「總之不要海鮮,多買點新鮮蔬菜。」

    「好,我等下就去。」

    「寒笙。」

    「嗯。」

    鄭悅顏咬了咬唇,眼睛看向窗外:「你今天是做了什麼決定了麼?」

    沈寒笙一怔,笑得有些勉強:「只是覺得在這裡這麼久,又是這種狀態,一直被你照顧著,遷就著,突然想好好照顧你。」

    「就這樣?」

    沈寒笙垂下頭,片刻,才輕聲道:「悅顏,過陣子,我想離開。」

    鄭悅顏倏然回過頭來,眼睛盯著她:「這就是你最終的選擇?」

    「是的,這是我的選擇。」沈寒笙唇邊露出一絲微弱的笑意:「我的選擇裡,沒有你,沒有她,只有我自己。我沒辦法再跟她在一起,也沒辦法再跟別人在一起。」

    鄭悅顏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穩:「你準備去哪裡?」

    「一個沒有回憶,跟過去沒有牽絆的地方,只有未來的地方,這樣的地方有很多。」

    「好,你去吧!」鄭悅顏貓眼石漂亮的眸子裡燃起絲絲火焰,聲音也不自覺的壓低:「反正我也不想看見你了,不想看見你活死人一樣的臉龐,不想看見你光彩已消失殆盡的雙眼,但我告訴你,你到哪裡,都不會有未來!」

    她說完這句,憤而起身,沈寒笙卻迅速站起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一個重心不穩,便跌入沈寒笙懷裡,沈寒笙也顧不得店內其他人異樣的目光,雙手將她緊緊圈住。

    「悅顏,對不起。」

    「你放開我!」鄭悅顏拚命推搡著她,急切之下,忽然一腳狠狠的踩在她腳上,沈寒笙吃痛,手卻將她抱得更緊,她深深吸了幾口氣,在她耳邊哽咽著低聲道:「悅顏,我對不起你,求你原諒我。」

    鄭悅顏終於放棄了掙扎,將臉埋進她的脖頸間,良久,沈寒笙只覺得頸間傳來溫熱濕潤的感覺,鄭悅顏微微抽動著雙肩,輕輕抽泣著:「寒笙,為什麼你要讓我體會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為什麼我不能幫你?為什麼?」

    靜夜,月涼如水。舒緩動聽的音樂,口感香醇的紅酒,就算是獨處,這也本該是個美妙的夜晚。

    鄭悅顏躺在一張籐椅上,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頭腦卻是越發清醒,而那本來安靜空靈的歌曲,循環了一首又一首,也無形滋生了幾分煩躁之意,她索性關了,然後拿起一本雜誌,耐著性子翻閱起來。

    「未懂得欣賞我,為你做何其多只忠於一個,我不知上一生拖欠你麼……」放在酒杯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鄭悅顏微瞇著雙眼,看了一下屏幕,拿過來按下了接聽鍵:「喂?」

    「悅顏,是我。」

    那清清冷冷的,卻又婉轉動聽的聲音,「你怎麼……」鄭悅顏說出幾個字,便閉上了嘴,其實根本沒必要問,葉從伊想知道她的這個電話號碼,只在於她開不開口而已。

    「悅顏,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鄭悅顏當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忙:「你想跟寒笙說話?」

    「你肯麼?」

    一來一去幾句對話,簡單而直接,也透著禮貌,這樣的對話在兩姐妹之間,卻顯得尤為奇怪。鄭悅顏無聲歎息著,站起身來。隔壁房間亮著暖黃色的燈光,浴室門緊閉著,裡面隱隱約約傳來水聲。「她在……」鄭悅顏腦子裡念頭一轉,改口道:「她現在有點事。」

    「我必須要跟你說幾句話。」

    話筒裡葉從伊的聲音低了下去,一直平靜的語調裡竟多了幾分淒切之意,鄭悅顏一怔,道:「她現在都不用電話。」

    「悅顏,求你。」

    鄭悅顏從沒想到,那個一向淡泊自處,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卻能輕而易舉得到所有的人疼惜和尊重的美麗嫻雅的女子,那個與自己有著親近血緣關係的表姐,有這麼一日,竟然會開口求自己,而自己心中,此時竟出奇的沒有一丁點歡喜之意。

    她沉默,或者是不知所措了幾十秒,然後定下神來:「你等下再打這個電話,如果沒有人接,就一直打。」說完,她掛了線,手指飛速動著,將來電號碼存成「從伊」,然後走到沈寒笙床邊,置於她的枕頭底下。

    雪兒聽著聽著童話故事,不知不覺睡著了,葉從伊將鬆了口氣,坐在床邊,凝視著她熟睡的如蘋果般紅潤的小臉,門忽然被打開,荷娜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悄聲道:「她睡了麼?」

    「嗯。」葉從伊轉過頭來:「這麼晚了,你也該去洗澡了吧?」

    「我這就去,你先睡啊。」

    「荷娜,你這麼天天守著我,照管著我的起居飲食,這要到哪天才是個頭?你在怕什麼?怕我去尋死?」

    荷娜靠著門不作聲,臉上卻露出悔色。

    「碟我看了,那時我跟曹雲俊是夫妻,那也是很正常。」葉從伊偏過頭,目光又落在曹幼雪臉上:「退一萬步說,哪怕是為了雪兒,我也會珍惜自己的。」

    荷娜囁嚅著道:「可是,可是你那天是那個樣子,後來又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也……也太……」

    「不然我要怎樣?天天以淚洗面嗎?」葉從伊蹙起眉:「你每天跟小方說雪兒要你陪,這樣的借口還能找幾天?你怎麼做人家老婆的啊?」

    荷娜見她語調輕鬆,竟有幾分開玩笑的味道,一邊笑,一邊往後退:「我先去洗澡。」

    葉從伊見她出去,呆坐了兩分鐘,俯□子,在曹幼雪額上落下輕輕一吻,低聲道:「雪兒,媽媽對不起你,但是,以後……以後還是會有很多人疼你的。」

    她眼神中充滿了留戀和痛苦之色,深深的看了她幾眼,起身出了房間,將房門輕輕帶上,站在客廳裡,朝浴室的方向看了看,她終於再次狠下心,毫不猶豫的向大門走去。

    洗完澡,關了燈,沈寒笙躺在床上,還沒睡上半個小時,枕頭底下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劃破了房間裡的安靜,把她也嚇了一大跳,幾乎從床上彈跳起來,驚嚇過後,便是納悶,自己的房間裡何時有了手機?

    她坐在床上,在黑暗裡看著那發出刺目的光芒的手機屏幕,上面的名字讓她心跳不已,卻也,刺痛不已。

    鈴聲執著的響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跟她比著耐心,沈寒笙聽到自己越來越緊張的呼吸,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她顫抖著手指,接下了電話。

    電話通了,可是卻是一片沉默,長久的沉默,令人心弦繃緊的沉默,還有,那不穩的呼吸聲,只是,話筒兩端的人,都辨不清,耳畔的呼吸聲,是對方的,還是自己的……

    沈寒笙閉了閉眼睛,那邊的人似乎猜到她接下來的舉動,一個熟悉而急切的聲音清晰的傳進耳內:「寒笙,不要掛電話,求求你……」

    她在哀求,還在哭,她知道……以前,她的哭泣,對她來說是世界上最讓她覺得撕心裂肺的事情,可是,後來,她卻漸漸變得麻木,厭倦,疲憊,因為她的心承載了太多太多,因為她們的心,不再像以前那樣,毫無間隙的緊貼在一起。

    沈寒笙有些茫然,這一刻,她竟然想起了初見她時的樣子,那個長髮飛揚,清純明媚的少女,在人群裡的一回眸,暖若朝陽,燦若春花,那樣具有感染力的笑容,彷彿能驅散他人心底深處寒冷和黑暗。她想得出神,幾乎沒有察覺,電話那邊的環境已經改變,由原本的安靜,變得有些噪雜,甚至還偶爾傳來幾聲汽車的喇叭聲。

    「寒笙,我想跟你說說話,如果你不想說,也請你耐心聽我講完。」

    葉從伊再次傳來的聲音,將沈寒笙拉回了現實,她緊握著手機,默不作聲,只是聽著她說。

    葉從伊站在馬路邊,吸了吸鼻子,輕聲道:「寒笙,你對我的指責沒有錯。第一次,我失憶了,單單忘記了有你的那些年;第二次,因為知道悅顏喜歡你,也知道自己不配,所以我退縮了;第三次,因為雪兒,我被離婚這件事情絆住。我不再是以前和你相愛的那個我,我第一時間,總是選擇放棄你。」

    說到這裡,她眼淚洶湧而出:「寒笙,我愛你,我說的愛,不是指以前,而是指失憶後,在什麼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我再度愛上了你,只是,你覺得我愛得有條件,有保留,因為,過了那麼多年,我已不是當年那個毫無牽絆的少女,你深恨這一點。可是,寒笙,我仍然全心全意愛著你,像以前一樣,權衡選擇放棄你的時候,不是因為你不重要,而是因為你太重要,因為愛你,犧牲你,便如同犧牲自己,原諒我沒有多去考慮你的感受,原諒我的自私,到今天,我對所有人都沒有虧欠,唯獨虧欠了我最愛的人和我自己……」

    她哽咽著,已是泣不成聲:「寒笙,原諒我要第二次愛上你,如果可以,我多麼希望只有一次,一次,一生……」

    沈寒笙呆呆的聽著,忽然心中起了一絲警覺,大聲道:「你現在在哪裡?!」

    「寒笙,知道嗎?我前一陣子,每天都在想你,每個晚上做同樣的夢,夢到你回來了,可是現在,我又不想見你了,一點兒也不想了……」葉從伊喃喃說著,腦子裡卻浮起光碟裡那令自己屈辱羞憤的畫面,一想到沈寒笙曾經看過,她就覺得生不如死,劇烈的痛楚滲入肺腑,蔓延到每一個神經末梢,夜風中,她瘦弱的身體戰慄得更厲害。

    沈寒笙焦急的道:「你到底在哪裡?你不在家裡?我聽到喇叭聲了!這麼晚了你在外面做什麼?」

    葉從伊看著面前來來去去的車流,臉上露出一抹淒酸的笑容,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傷痛:「寒笙,這輩子,我都不要見你了,我是這樣愛你,這樣想你,可是,我最後一點希望也已破滅,現實逼得我連幻想的餘地都沒有了……寒笙,關於失憶,關於婚姻,孩子,以及一切,原諒我,也請答應我,別忘記我……」

    沈寒笙大駭,聲音因驚懼而變了調:「從伊,你想幹什麼?!」

    「啪」的一聲,手機從葉從伊手中滑落,跌在地上,電板和外殼分離,摔成兩塊,葉從伊看也沒有看一13看網步走到馬路中間,一道強光直射過來,她忍不住用手遮擋住眼睛,在這最後一刻,她心情是如此平靜,滿腦子都是沈寒笙,她蒼白秀致的臉頰,還有那讓她心動,卻也讓她心疼的總是流露著淡淡憂鬱的眸子,她渾然忘了一切,隨著一聲尖利刺耳的剎車聲,和隨後的「砰」的一聲巨響,她的身體如斷了線的紙鳶一般,輕飄飄的飛了起來,然後在幾米開外重重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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