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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93第93章 文 / 廣陵散兒

    偌大的辦公室靜悄悄的,彼此的呼吸也清晰可聞,過了好久好久,鄭悅顏才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什麼時候拍的?」

    「很久之前的了,哈!」沈寒笙悲憤得難以自持,雙手按在桌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他早就在防著這一天的到來,早就在防著了……我敢肯定,跟從伊結婚的這些年,他從來沒有睡得安穩過,因為他知道,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偷來的,說不定哪天就該還回去了,因為他清楚自己只是個賊!他早就做好準備了……他害怕從伊恢復記憶,然後離開他,他怕從伊真正愛的人找上門來!」

    她所說的一切,哪怕是對於鄭悅顏來講,信息量也過於大了,鄭悅顏覺得自己需要一杯咖啡來凝下神,可是她剛準備按鍵叫秘書,想了想,手又從半空放下來。「寒笙,你確定……」她美眸微垂,似乎有點難以啟齒:「這個,是什麼情況下拍的?是私自刻意而為,還是只是夫妻間的情趣?」

    沈寒笙潔白的牙齒緊緊的咬出下唇,直至一絲腥甜的滋味滲入口中,才緩緩鬆開:「從畫面上看,從伊並不知情,而且光碟是經過處理的,自始至終沒有現出男方的臉,而從伊卻是完全暴露在鏡頭下,連面部表情都……」說到這裡,她再也無法說下去,紅著眼睛望著鄭悅顏:「他還拿這個來威脅我,你倒是告訴我,是什麼情況下拍的?」

    鄭悅顏柳眉鎖緊,道:「他是不是跟你說,他有你跟從伊同性情的證據,從伊這算是婚內出軌,根本無法跟他搶雪兒的撫養權,撫養權爭取不到,從伊就不會心甘情願離婚?就算從伊連女兒也不想爭了,想跟你一起,他也不會放過你們,他要用這光碟和照片大做文章,讓從伊身敗名裂,無法立足?」

    「基本上是這樣。」

    「果真是黔驢技窮了,這種下三濫的招數。」鄭悅顏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椅上,輕輕歎了口氣:「不過,對付你這種人,卻是最有效的。」

    沈寒笙吐了口氣,決定給鄭悅顏一些刺激:「他很會玩花招,一方面這邊威脅我,一方面跟從伊演戲,說同意和平離婚和放棄孩子撫養權,只要從伊再跟他假裝一年半載恩愛夫妻,因為你爸爸曾經許諾大力助他發展事業,他怕他們離了婚,不再是親戚,你爸爸不會兌現諾言了。」

    說完,她偷眼看鄭悅顏,果見她凌厲的眸光一閃,然後卻在短短的一瞬間,又奇跡般的恢復了一貫的平靜和慵懶,再也找不到半點波紋。沈寒笙吸了吸鼻子,上前低聲懇求:「悅顏,我知道我們的分開不是很愉快,不是走投無路,我今天絕不會來找你,我不想提你和從伊的表姐妹關係,我只求你幫幫我,我承認自己沒用,除了找你尋求幫助,我再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鄭悅顏把玩著手中的金筆,漫不經心的問:「你想我怎麼幫你?」

    「把曹雲俊手中所持有的,不管是原帶,還是另外刻錄的光碟統統銷毀。」

    「就這樣?」

    「還有……我覺得這個對你來說可能也很為難。」沈寒笙遲疑了一下,聲音略帶哽咽的道:「如果你有辦法讓那個畜生和從伊快速把婚離了,解決雪兒的撫養權問題……不管怎麼樣,你能試一試嗎?」

    「嗯,要幫的忙不算少。」鄭悅顏歪著頭,淡淡一笑:「可是寒笙,如果我幫你,你能給予我什麼回報呢?」

    沈寒笙望著她,語氣十分苦澀:「悅顏,我不知道自己可以給予你什麼回報,我只是抱著一絲希望過來求你,如果你能幫我解決這些,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馬上就可以給你。」

    鄭悅顏搖搖頭,嘴角微扯:「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答應我那麼一兩件事情而已。」

    沈寒笙立即道:「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

    鄭悅顏的手指有節奏的輕敲寬大皮椅的扶手,沉吟了好一會兒,抬起眼皮:「這些雖然有些麻煩,也並非很難解決,不過,你得給我一些時間,這陣子,你就在家裡靜候佳音,行嗎?」

    「嗯。」沈寒笙看著桌上的照片和光碟,胸口都在發痛:「那這些……這些……」

    鄭悅顏看著她痛苦的表情,心中那種若有似無的疼痛感不自覺的加深,語氣卻仍是輕描淡寫:「這些你拿回去,你跟我講了就行了,我不用看。這種東西,別人看也好,你自己看也好,對你來說都過於殘酷。」

    「悅顏,謝謝你。那……那我先走了。」一股強烈的酸意直衝眼眶,沈寒笙忙低下頭,手忙腳亂的將東西裝進袋中,急匆匆的轉身。鄭悅顏望著她狼狽離開的背影,忽然叫道:「寒笙……」

    沈寒笙停下腳步,等了半天,才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寒笙,其實你不答應我什麼,我也會幫你第一個忙的。第一,她畢竟是我的表姐。第二,她跟我同樣都是女人。」

    「悅顏,第二個忙對我來說更重要,我答應了你,絕不會改口,也不會後悔。」

    「你都沒有問我要你做什麼呢?」

    她微微挺直背脊:「我不用問,這一次,我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

    鄭悅顏看著她瘦削單薄的身影,發了一會兒怔,然後淡淡的道:「很好,你去吧,我會電話你。」

    見鬼的刀傷,見鬼的醫囑,還有這酒吧裡見鬼的半死不活的音樂,讓一切統統都去見鬼!

    沈寒笙坐在吧檯邊,一杯接一杯的烈酒,想也不想,就灌進了口裡,她心裡的憤恨,怒火,悲傷,痛苦,被酒精一澆,更是如烈焰一般,在胸口熊熊燃燒,整個人狂躁到了極點。

    那些畫面,一想到那些畫面,她握著酒杯的手便忍不住發抖,濺得酒水到處都是,心裡更加淌血成河,「再來一杯,要純的,不加冰!」她哆哆嗦嗦的打開皮夾,拿出幾張鈔票放在台上,一揚手,剩餘的半杯又下了肚。

    怎麼不醉呢?怎麼越喝越不醉呢?怎麼越喝,心裡就越難過呢?

    沈寒笙按掉狂叫的電話,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葉從伊打來的,這是第幾十個電話了?記不清了,可是,確實是該回去了,回去繼續演戲,回去裝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呵……沈寒笙吃力的從吧凳上下來,一手拿了外套,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頭暈,頭好暈,腳好重,可是腦子卻是該死的清醒,她記得她怎麼上的出租車,怎麼進的電梯,現在,她還記得怎麼開門,瞧,下次誰再敢說她酒量不好?沈寒笙打開門,一個重心不穩,身體往前一傾,卻發現迎接她的,不是冷冰冰的地板,而是一個柔軟馨香的懷抱,她先是一愣,然後費力的站直身子,向後一靠,「砰」的一聲,後背傳來一陣疼痛,門在身後被撞上。

    「你喝酒了?」

    房間裡沒有燈光,一片漆黑,沈寒笙的手掌向後貼著冰冷的鐵門,一邊喘著氣,一邊閉上了眼睛,對耳邊溫柔甜美的聲音採取了忽略,可是眼淚卻從緊閉的眼裡湧出來。

    「寒笙,別生我氣,求你別生我氣……」黑暗中,葉從伊的聲音聽起來更增悲慟,她緊緊摟住沈寒笙的脖頸:「我再也不提那些話了,你若不喜歡,我什麼都不會做的。」

    沈寒笙伸手偷偷的將臉上的眼淚抹掉,頭疲憊的靠上門上:「從伊,你放開我。」

    「寒笙,我不會答應他的要求的,我們再另想辦法。」

    「你放開我!」沈寒笙試圖想扯開她的手,奈何葉從伊卻抱得更緊:「寒笙,我只要你別離開我……」

    沈寒笙忽然變得無比暴躁,她手上一使勁,掰開她的手,順勢一推,葉從伊一個站立不穩,口裡發出一聲驚呼,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沈寒的手摸索到牆邊,只聽「啪」的一聲輕響,房間裡立時變得通亮。

    葉從伊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站著的人,淚水漸漸充盈眼眶,一張美麗而哀傷的臉龐,在燈光的襯映下,更覺蒼白如紙,沈寒笙看著她,一陣悔意忽然湧上心頭,「我怎麼會……」她喃喃低語著,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手,不知所措的往後退,可是腳下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她勉強站穩身子,忽然雙手捧住了自己的臉,身子向後靠著門,慢慢的滑下來。

    「寒笙。」葉從伊輕輕抽泣著,見她如此模樣,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便要爬過來扶起她。

    「叮鈴,叮鈴……」門鈴此時卻適時響了起來。

    「從伊,荷娜的飯局還沒結束……」小方抱著曹幼雪,才剛進門,馬上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他看了看僵硬的站在客廳裡,神情較之往常大相迥異的人,剩下得半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出口:「雪兒跟我玩久了嫌沒趣,非要上來。」

    「沈阿姨。」曹幼雪一見沈寒笙便眉開眼笑,向她伸出雙手,葉從伊看了看旁邊一動不動如雕塑般木立的沈寒笙,伸手將女兒接過來抱在懷裡,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沈阿姨累了,媽媽抱吧。雪兒,你是不是不乖,不聽方叔叔話了?」

    曹幼雪嘟起嘴巴:「沒有啊,方叔叔好笨,都不會給娃娃穿衣服還有梳頭髮。」

    小方看注意到沈寒笙的反常,上前一步,正要開口,忽而鼻子輕嗅:「怎麼這麼濃的酒味?」跟著眉心皺成一團,沉聲道:「寒笙,難道你喝酒了?」

    「你們聊,我累了,先去睡了。」沈寒笙不回答她,擺擺手,微微搖晃著身體就朝房裡走。

    小方在她身後突然大吼:「沈寒笙,你腦子有什麼問題?!刀傷都還沒完全好呢,你居然跑去喝酒!」

    沈寒笙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背影瞬間變得僵硬,「刀傷?」葉從伊神色大變:「什麼刀傷?」

    「你還沒跟從伊說?」小方深知沈寒笙的性格,對於這點倒也不算驚訝,他聳聳肩,直視葉從伊的目光:「好吧,她不說,我現在來說!從伊,你記得幾個月前,有一晚上寒笙沒回家,然後第二天你去醫院找她,碰到她姐姐,她姐姐對你說的那些話嗎?我告訴你,那都是騙你的……事實的真相是那晚寒笙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在腹部捅了一刀,當時出了很多血,命懸一線!那幾個月她不是在老家,她是在住院!」他越說越激動,將所有的事情一古腦兒說了出來,末了道:「你知道這事是誰找人幹的吧?就是那個叫曹雲……」他看了看曹幼雪,總算腦子反應過來,連忙改了口:「那個姓曹的畜生!」

    沈寒笙再也忍不住,回過頭來:「沒有證據的事情先別亂說!」

    小方聲音比她高出一倍:「你倒是說說,除了他還會有誰?!」

    沈寒笙煩惱至極,諷刺道:「幸好你不是警察,不然你真的會靠猜想來辦案。」說著,不再理會他,快步走入自己的房間,反手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葉從伊聽著這些,呆呆的站在那裡,腦袋裡轟轟作響,胸口急劇的起伏著,過了好一會兒,她深深吸了一口氣,低頭輕哄曹幼雪:「雪兒乖,荷娜阿姨快回家了,你現在跟方叔叔回去,晚上跟她睡好不好?」

    曹幼雪摟著她的脖子,顯然不樂意:「我不,我要跟媽媽睡。」

    葉從伊看著小方:「小方,你幫幫忙,我跟寒笙有事情要說。」說著,將曹幼雪遞給他,小方會意,點點頭,曹幼雪卻立即哭了起來:「我不,荷娜阿姨還沒回家,我要跟媽媽和沈阿姨。」

    小方連忙哄她:「雪兒乖,不哭,荷娜阿姨已經回來了,不信你跟叔叔回去看,她還給你買了吃的呢,走,我們趕快回去。」他抱著曹幼雪,慌亂的沖葉從伊使個眼色,忙不迭的匆匆離開。

    「給我看看傷。」

    葉從伊冷著臉,打開沈寒笙的房門,一陣風似的衝進來,擰亮燈,沈寒笙躺在床上,擁著被子,閉著眼睛道:「沒什麼好看的,小方誇張了,沒那麼嚴重,而且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葉從伊咬了咬牙,上前一把掀開了她的被子,沈寒笙坐起來,大聲道:「你幹什麼?我說了沒事了!」

    葉從伊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凝注著她,兀自帶著淚珠的美眸裡卻透著一股子堅韌和倔強,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表情是那麼熟悉,沈寒笙心弦一震,整個人忽然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葉從伊牙齒咬住下唇,伸出手,抖索著將她的恤衫一點一點的往上拉,一個觸目驚心的疤痕便赫然出現在眼前。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騙我?」她小心翼翼的,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她的傷疤,淚珠大顆大顆的掉落,聲音裡如泣如訴,滿含著壓抑的悲憤。沈寒笙沉默許久,推開她的手,將衣服重新放下,方才淡淡的道:「以前是不想說,後來是懶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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