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94第94章 文 / 廣陵散兒
沈寒笙還在沉睡,幾夜的無眠,加上昨夜的縱酒,打破了她生物鐘的規律,讓她無法像往常一般醒來。葉從伊躺在她的身邊,想伸手握住她置於被外的手,手剛碰觸到她的肌膚,又縮了回來。一想到那個傷疤,那個醜陋的傷疤,以及之前她的種種假裝,她的心臟便縮成一團,而沈寒笙對她明顯的排斥,更是讓她心碎。可笑,自己竟然那麼天真的就相信了曹雲俊的話,又那麼大意的相信了寒笙的話,葉從伊默默的注視著沈寒笙瘦削的臉,過了許久許久,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起身披衣出了房間。
陽光透過玻璃窗無聲瀉入,帶來滿室明媚,灑下點點暖意。外面的天氣終究是好轉了。
葉從伊坐在鏡子前,將一頭青絲盤起,然後輕抬皓腕,細細的往臉上抹上粉底,在臉頰上刷上淡淡的腮紅,再拿起一支淺粉色的唇膏仔細的塗著,輕輕抿了抿唇。她本就天生麗質,容顏清美,本不需要刻意去修飾,但今時不比往昔,化上一個精緻的淡妝,能將她的灰敗的臉色,她的疲憊與憔悴遮蓋於無形。葉從伊眼神淡漠,看著鏡子裡那個明眸皓齒,優雅嫻靜的女子,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她自己也覺得奇怪,在做這一系列事情時,她的內心竟奇異般漸漸平靜,彷彿沒有了悲喜,就像波瀾不起的海面。當眼底最後一絲悲散也漸漸褪去的時候,她從旁邊的包裡拿出手機,撥通了曹雲俊的號碼:「你現在在哪裡?有空嗎?關於上次你跟我說的那些,我同意,但有些細節,我還是得當面跟你說一下。」
這家頂級私人會所,是鄭泰的一個至交所開,也是城裡名流趨之若鶩的地方,鄭悅顏雖然是這裡的會員,但並不經常光顧,因為鄭泰和她的叔叔鄭啟都很喜歡來這裡,她便總覺得這裡是上了年紀的人來的地方。
她柳眉微皺,像是沒什麼胃口,只喝了一小碗湯,又稍微動了動甜點,就算了。對面的許鯨見她放下叉子,肥胖的身子不安的在椅子裡挪了挪,猶豫著也跟著把手中的刀叉放下。
鄭悅顏將手中的餐巾放下,笑著看他:「怎麼?這裡的東西不合你的口味?」
「不不不!」許鯨立即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連聲道:「味道很好,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煎羊排,還有這麼地道的鵝肝醬。」
「那你怎麼就不吃了?」鄭悅顏語氣輕飄飄的,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我請客,你就吃這麼點兒,分明就是對主人心懷不滿。」
許鯨一愣,心想你不是也沒吃了嗎,臉上卻陪上笑容:「我吃,我吃……您請我吃飯,那簡直就是我莫大的榮耀。」不自在的又拿起刀叉,叉起一塊牛扒塞進嘴裡,額頭上卻幾乎要冒出汗來。
「那有什麼,我們也算是朋友麼,何況,你跟我表姐夫關係又那麼好。」
「朋友?」許鯨受寵若驚,一雙小眼睛裡大泛光彩,心裡一激動,當下毫不謙虛起來:「不過我跟雲俊,真的是情如兄弟,簡直……簡直是相見恨晚,雖然大家都很忙,但一有空就聚在一起的。」
鄭悅顏身子微微前傾,一手托著下巴,似是無意的道:「聽說我表姐夫前陣子替你打贏了一個官司,你可送了他什麼禮物麼?」
「禮物?」許鯨一愣,笑道:「沒有特意送禮物,不過我們平常會互送禮物。雲俊現在可不得了,在律師界聲名鵲起……」
他馬屁還沒拍完,鄭悅顏話鋒突然一轉:「他幫你在我叔叔那裡拿上次那個工程,你給了他多少回扣?嗯?」
「回扣?」許鯨一驚,一時反應不過來,一下子結巴起來:「沒……沒……」
「嗯。」鄭悅顏似乎有些不解,眨了眨眼睛:「他又幫你打官司,又幫你在我爸爸和叔叔面前牽橋搭線,難道你不該給他些回扣?難道你不應該送他幾個漂亮女人作禮物嗎?這麼好的兄弟,金錢,美女,這些資源都可以共享嘛。」
「噹」,許鯨張著嘴巴,手中的叉子筆直的掉落在面前的盤子裡,發出清脆的聲音,臉都變綠了:「沒有,這是沒有的事!女人?鄭小姐,我們從沒有那些混賬事,我們就是一起唱唱歌,泡泡酒吧,打打高爾夫……」
「你知道吧?」鄭悅顏伸手掠了掠耳鬢,端起面前的高腳杯,淺啜了一口葡萄酒,放下,眉毛輕輕一挑:「我爸爸現在年紀大了,精力沒以前好,現在鼎泰一些不大的事情都是我在作主,你那小破公司最近在競爭我們分公司的一些項目,是吧?我看結果很懸啊,我可是很注重公司的實力,注重個人的坦誠的。」
許鯨臉色變了幾變,最終表情垮了下來,他費力的嚥了嚥口水:「鄭小姐,您……您究竟想怎麼樣,你今天叫我吃飯,是……是為了……」
「我呢,也不想為難你,也不想去管其他的破事。只是最近,我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牽涉到你和我表姐夫,出於對我姐姐的愛護,所以特地來問問你。」鄭悅顏眼睛盯著許鯨,微微一笑:「我今天叫你來這裡,只是想聽真話而已。」
「我說,我說。」許鯨暗暗鬆了口氣,拿起餐巾,狼狽的擦了擦油光發亮的額頭,哭喪著臉道:「我不要臉,我混賬,我一時昏了頭,我是給雲俊介紹了幾個女人,但是……但是那都是在外面玩玩的啊,雲俊很愛你表姐的,這誰都知道。葉小姐我見過幾次的,那麼美,氣質那麼出眾,哪是外面的女人比得了的。可你知道的,男人就是賤,就是喜歡在外面玩下,但心裡……咳咳,心裡還是對老婆挺忠貞的……」
「忠貞?」鄭悅顏眼裡露出一絲嘲弄之色。
「不不,我語文沒學好,我胡說的,不是忠貞。」許鯨坐直身子,急切的道:「總之,鄭小姐你要相信我,雲俊心裡絕對只愛葉小姐,家庭歸家庭,玩歸玩,他絕對分得很清的。」
鄭悅顏一張俏臉冷下來,不耐煩的打斷他:「你少左一個愛,右一個愛,聽得我噁心,我可不是來聽你替他表決心的。」
許鯨被她一噎,手足無措:「鄭小姐……」
「我要知道的是這些!」鄭悅顏定定的看著他,冷冷的道:「有幾個女人?叫什麼名字?分別跟他保持關係多久了?其中他最喜歡的一個是誰?什麼出身?性格怎樣?住在哪裡?跟他多久見一次面?你最好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別再要我主動問一個字。」
這頓中餐的時間未免長了點,鄭悅顏挎著包,嘴角始終保持著一絲微笑,心情卻似乎不錯,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嗒嗒……」高跟鞋敲擊著地面,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響聲,鄭悅顏走到一輛炫藍色的跑車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然後撥了個電話:「敏軒,我有件事情想找你幫忙……什麼都忙都願意麼?放心,很容易的一件事……好吧,我欠你個人情,你等著,我把耳機戴上,慢慢再跟你說。」
她發出一聲清脆悅耳的笑聲,一邊將耳機塞進耳朵裡,一邊發動了車子,雙手熟練的打著方向盤,跑車便徐徐開了出去。
「曹氏律師事務所」這幾個大字在陽光下閃著金光,葉從伊站在大樓外面,停駐了幾秒鐘,神色從容的走了進去。
事務所的人基本認識她,一進去,接待小姐就迎上來,笑著點頭向她打招呼:「曹太太,您來找曹律師,他就在裡面。」
這個稱呼極度刺耳,葉從伊定了定神,卻是不動聲色,只道:「我自己過去找他就可以了。」
進電梯,出電梯,一路上不少人打招呼,葉從伊一一禮貌性的微笑回應,剛走到曹雲俊的辦公室門口,卻見門突然打開,曹雲俊竟然迎了出來。
「從伊,你來了。」曹雲俊西裝筆挺站在那裡,一雙眼睛深深的打量著葉從伊,竟有片刻的失神。
「怎麼?不讓我進去嗎?」
曹雲俊這才意識到自己擋著門,抱歉的一笑,側過身,手微微一擺,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真的很高興你答應我的條件了。」曹雲俊關上門,親自給葉從伊沏了一杯茶,雙手捧上,葉從伊輕輕搖頭:「我不喝茶。」
「那要別的東西嗎?咖啡,果汁?或者水?」
「什麼都不要。」
「你答應了,這就代表你我們暫時可以和睦相處了吧?」曹雲俊放下杯子,搓了搓手,忍不住道:「從伊,你瘦了,但是……但是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這裙子襯你,真的……真的很好看。」
葉從伊側過頭,眼裡波光流轉,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那你還一如既往的喜歡嗎?」
曹雲俊一愕,幾乎懷疑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你……你說什麼?從伊,你剛……說什麼?」
葉從伊不再理他,自顧自的走到他的辦公桌旁,拿起桌上的一個相框,回眸看他:「我就知道,這個合照還是呆在它該呆的位置。」
「從伊!」曹雲俊激動得心都在發抖,來不及多作思考,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瘦弱的肩膀:「你回心轉意了是不是?是不是?不然……不然……」
「我不知道。」葉從伊雙肩瑟縮了一下,似要躲避,她搖搖頭,美麗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無助的神色,口裡喃喃的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不知道我想要什麼,我……」
她不確定的回答,迷茫的神態,讓曹雲俊陷入了極大的興奮喜悅當中,而她的欲躲還休,更是激起了他的愛憐和極強的保護欲,他一瞬間壯了膽子,伸手緊緊的將她摟進了懷裡。
他心口如同擊鼓,咚咚作跳,抱著她低低懇求:「從伊……從伊,回來我身邊,我們是夫妻,我們有可愛的雪兒,我們……」
葉從伊不言不語,任由他抱著,說著,右手卻悄悄的伸進了自己的包裡,她閉著眼睛,慢慢靠近他耳邊,聲音不復之前的甜美嬌怯,而是變得危險而充滿了恨意:「曹雲俊,我說過,要是你敢動她,我會跟你拚命,我是認真的!」
曹雲俊面色急變,像是意識到了不妙,身子迅速一閃,同時將她一推,卻仍是感覺到有什麼尖利的東西瞬間刺進了自己的身體,他踉蹌後推,手條件反射的摀住自己劇痛的胸口,低頭一看,只見鮮紅的液體源源不斷從指間湧了出來,他大驚失色,抬頭不敢相信的看著葉從伊,幾乎將牙齒咬碎:「我真是蠢透了,原來……原來一切都是假裝,從伊,你居然會這樣對我?你居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