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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92第92章 文 / 廣陵散兒

    到了夜晚,這座城市照樣又是燈紅酒綠,鶯歌燕舞。曖昧的生意越來越好,今天晚上又是座無虛席,小方手上搭著西裝外套,優雅的斜靠在吧檯邊上,他臉上帶著一絲滿足的笑容,一會兒跟裡面的調酒師說著什麼,一會兒跟迎面而來的熟客打著招呼,偶爾自己親自動手,調上一杯自己拿手的雞尾酒。

    只是,不管耳畔的音樂如何深情動聽,也不管現場的氣氛是如何熱烈醉人,他始終無法像往常一樣,全身心投入在這個自己掌控的小王國裡。他過那麼久,便要看一下自己腕上的表,數次之後,像是到了一個最合適的時間,他起身離開了吧檯。

    一出酒吧大門,一陣寒冷凜冽的風便迎面吹來,胸口為之一暢的同時,身體也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小方一邊快速的把外套穿上,一邊從口袋裡取出手機,熟稔的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寒笙,你跟那個小人見了面了沒?他說了什麼,他沒對你怎樣吧?!」也不知是由於緊張,還是因為寒冷,他的聲音硬邦邦的如同冰塊。

    沈寒笙右手握著手機,緩慢的轉過頭來,回首看向身後金碧輝煌的飯店,她能想像得出,在那個溫暖如春的包廂裡面,曹雲俊就像片刻之前一樣,右手拿著雪茄,翹著二郎腿坐在那裡,胸有成竹,而又志得意滿。他臉上,他眼裡,每一絲細微的表情都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她記得笑容裡的虛偽,記得他每一字,每一句中不露明顯痕跡的威脅,記得他眼裡偶爾閃過的凶狠的光芒,那讓她想到了毒蛇的吐信,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沈寒笙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左手不自覺的握緊手中的一個牛皮紙袋,單薄的身子似乎不勝寒冷,竟然控制不住的瑟瑟發抖。

    小方見她不說話,不有得著急起來,在那邊不住的叫:「寒笙,寒笙,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沈寒笙緊緊咬了一下牙齒,然後漸漸放鬆,這才開口道:「沒事,只是剛出來,有點冷。你別擔心,他能怎麼樣我,難不成這次他還親自動手不成?就說了些話而已。」

    小方鬆了口氣,卻立即警覺的問:「說了什麼?」

    「無非是老調重彈,讓我離開從伊,說些什麼我毀了他的生活之類,還跟我說這是他有生以來,過得最慘淡,最痛苦的一個年。」

    小方狐疑:「他鄭重約你,就談了這些而已?」

    「他願意給我一筆錢,讓我離開從伊。」沈寒笙低頭望著手中的紙袋,胸口如被萬噸鉛塊堵塞。

    「多少?」

    「五十萬。」

    「嗤。」小方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

    這個話題說到這裡,兩人都沒有了再說下去的興趣,沉默了一下,小方道:「要不要我過來接你?」

    「不用,你去照管自己的生意吧,我直接打車回家了,拜。」沈寒笙掐斷了電話,一揚手,一輛的士開到了她面前緩緩停下,她拉開車門,低頭鑽了進去。

    這不是簡單的情侶間的爭吵,鬧彆扭,更不是夫妻間的床頭打架床尾和,複雜過百倍,帶來的痛苦過萬倍,總之,在這個新春佳節裡,沈寒笙和葉從伊的關係幾乎到了冰點,雖然在同一個屋簷下,兩人的相處,就像一場無聲的皮影戲。

    那些電視裡常出現的戲碼,爭吵,怒罵,互相指責,歇斯底里的砸東西,打架,在冷戰面前,都弱得不堪一擊。

    這天早上有點不尋常,按理來說,沈寒笙該去醫院,就算不去,這個時間點她也早該起床了。雖然兩人之間這兩天基本上不大說話,但不管上不上班,沈寒笙早上都會為葉從伊母女精心準備好早餐。

    葉從伊望著那道緊閉的房門,不知道怎麼的,竟有些心神不寧。她在心裡自己對自己說,她總是那麼辛苦,最近看起來又格外憔悴虛弱,再讓她多睡一會兒吧,難得睡個好覺呢。於是,她先為曹幼雪準備好早餐,餵她吃了,等她回房裡開始看動畫片了,這才去準備沈寒笙的早餐。

    時間將近十一點,沈寒笙的房門仍是沒有絲毫動靜,葉從伊鎖著眉頭,終於按耐不住,伸手打開了那扇門。

    房裡的窗簾拉得密密的,連一絲陽光都無法透進來,可是天花板上的燈仍然亮著,看樣子,也許是一夜未關。沈寒笙坐在床上,手裡抱著個筆記本電腦,一聽見門響,「啪」的一聲合上了電腦的蓋子。

    葉從伊一打開門,藉著明亮的燈光看過去,幾乎被嚇了一跳,沈寒笙抱著台電腦,盤膝坐在床上,頭髮散亂著,臉色慘白得像個死人,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帶著幾分戒備和怪異,死死的盯著她。

    「寒笙,你這是怎麼了?」葉從伊又是奇怪,又是心疼,心中還隱隱的生氣。

    「啊。」沈寒笙抱緊手中的電腦,垂下頭來,語無倫次的解釋:「我用電腦查東西,工作上的事……不記得時間了。」

    「查了一夜?」葉從伊蹙緊眉。

    「醫……醫學論文。」

    葉從伊想責備,話到嘴邊卻不由自主變成了溫柔的調子:「我熬了點肉粥,熱了牛奶,你快點起來去吃早餐。」

    「我不想……」沈寒笙有些懨懨的,想拒絕,又臨時改了口:「你先出去,我就起床去吃。」

    桌上的早餐,在騰騰的在冒出熱氣,沈寒笙洗漱完畢,拖著疲乏的身體,在桌前坐下來,葉從伊將一杯牛奶輕輕推倒她手邊,定定的望著她:「你能不能答應我,下次把休息放在第一位,你看看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了」

    「嗯。」

    葉從伊加重語氣:「寒笙!」

    「我答應。」沈寒笙眼睛不看她,鎖著眉頭,端起牛奶啜飲了一小口,然後用羹匙撥弄著碗裡的粥,一副食難下嚥的表情。

    「寒笙,我想跟你商量件事。」葉從伊十指在餐桌上交握,眼裡忽然掠過一絲不安。

    「嗯?」沈寒笙低下頭,勉強喝了口粥。

    「曹雲俊前幾天來找我,他說他願意跟我離婚,還有放棄雪兒的撫養權,只要……只要我答應跟再假裝夫妻半年,直到姨父給他提供一些工作上的幫助……」

    沈寒笙倏然抬頭,一雙疲憊無神的眸子陡然間變得刀般鋒利:「你準備答應他?」

    葉從伊垂下眼瞼:「先是拖著不開庭,現在法官又嘗試調解,雪兒撫養權的問題,我也沒有十分把握,而且……而且你……寒笙,我這幾天都在想這些事情。」

    「匡啷」一聲,沈寒笙雙手用力一掃,隨著葉從伊的一聲驚叫,杯碗「乒乒啪啪」掉在地上,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音,粥和牛奶灑了了一地,沈寒笙呼地站起身來。

    「寒笙,你生氣了?」葉從伊從來沒見她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嚇了一大跳,眼眶瞬間紅了:「我不想跟你再這樣相處,我只是,急於擺脫,我受不了跟你現在這樣……」

    「從伊,我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總之,如果你再回去他身邊,就永遠不要再來找我了,永遠!」

    沈寒笙看著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寒冷,甚至帶著一絲莫名的厭惡,她說完這些話,抬腳就往外走,葉從伊怔了一怔,連忙追出去:「寒笙,你去哪兒?如果你不同意,我不會這樣做的,寒笙……」

    沈寒笙充耳不聞,飛快的打開大門,在她追上來之前,「彭」的一聲反手關上。

    鼎泰集團大樓氣派寬敞的大廳裡,漂亮的前台小姐狐疑的望著眼前形容憔悴,帶著幾分狼狽的女子,確認道:「對不起,小姐,您說您找誰?」

    「鄭悅顏。」沈寒笙重複著這個名字,又補充道:「是你們的總裁助理。」

    「鄭小姐現在是我們的總經理。」前台小姐對於她直呼自己公司太子女的名字顯然感到很驚訝,眼裡疑慮之色更深,面上卻仍保持著禮貌的微笑:「請問您有預約嗎?」

    「預約?沒有。」沈寒笙搖搖頭,喃喃道:「但我之前打了電話給她……」

    話還沒完,一個清亮的女聲自身後傳來:「是沈小姐吧?我們總經理讓我領你上去。」隨著由遠而近的一陣清脆的高跟鞋叩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一個身著職業裝的佳人飄然而至,她微微向前台小姐點點頭:「linda,這是鄭經理的客人,沒你的事了。」說著,轉身向沈寒笙微微一笑:「跟我來吧。」

    沈寒笙愣了一下,立即跟在了那個身姿曼妙的女子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進了一部電梯,那女子伸出纖纖玉指,按亮了「66」的號碼。

    這是沈寒笙第一次來鼎泰集團大樓,她抱著懷中的牛皮紙袋,站在這個佈置奢華得讓人驚歎的辦公室內,有幾秒鐘的失神,然後很快,她的目光便定格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那抹藍色的美麗身影上。

    鄭悅顏低著頭,似乎在認真察看手中的一份合約內容,沈寒笙呆呆的看著她,心中滋味雜陳,她彷彿還沒有想好措辭,站在那裡久久的一動不動,無比沉默,就在她感覺到腿部傳來酸麻感覺的同時,一個甜美動聽的卻又帶著些許冷漠的聲音在空中響起:「聽說你前陣子受傷了?」

    「是的。」沈寒笙臉上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過。

    鄭悅顏隨手將合約放到一邊,目光自沈寒笙的臉部,慢慢下移,到腹部的地方停住,臉上竟露出一絲淡淡的滿意的笑容:「我不得不說,聽到這事,我心裡還挺快意的,這完全像是我做出來的事。」

    「不,你做不出這事!」沈寒笙搖頭,語氣異常篤定。

    鄭悅顏看了她的眼睛好一會兒,方才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何以見得?沈寒笙,你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還是低估了我對你的恨意?」

    「我既不高估自己,也不低估你,我就是知道,你不會做出這事。你的內心,遠沒有你的嘴巴冷酷。而且,就算你做出這事,我也絲毫不怪你,也許那樣我的心裡還會好過點。可惜,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做。」

    鄭悅顏愣了幾秒鐘,忽然將臉扭向一邊:「你今天找我有什麼事?」

    沈寒笙微微低頭,抿了抿嘴唇,許久,才用一種低低的帶著懇求的語氣道:「悅顏,我今天找你,是想請你幫忙。」

    她一反常態的低姿態,讓鄭悅顏立即轉過臉來,一雙神采熠熠的眸子裡剎那被震驚填充,沈寒笙走過去,將手中的紙袋放在了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

    「曹雲俊昨晚約我見面交給我的,裡面有我和從伊的一些照片?」

    鄭悅顏柳眉微皺,伸手從裡面拿出一些照片,看了看,無非就是街頭巷尾,沈寒笙和葉從伊一些狀態親暱的照片,牽手,輕擁,或是耳邊竊竊私語,並沒有特別出格的舉動,她細細看了看,微微一哂:「這算什麼?他準備用這個威脅你們嗎?」然後手再度伸進紙袋,摸出一張光碟來,又問:「這又是什麼?」

    沈寒笙咬了咬牙,半天,從嘴裡緩緩吐出幾個字來:「性~愛光碟。」

    鄭悅顏臉色一變:「你和從伊的?」

    沈寒笙搖搖頭,聲音悲哀而又夾雜著極大的憤怒:「不,曹雲俊和從伊的。」

    這個意想不到的回答,讓鄭悅顏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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