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文 / 重三青闌
第二日,晨兒陪著武清遙拜見沈明廉。晨兒一大早晨的就開始在新房外面轉悠,猶猶豫豫的想進不敢進去,似乎是怕見著什麼能長針眼的事情。最後還是武清遙在屋子裡喚她的名字,她這才進去。晨兒進去的時候,又開始露出一副想四處看看又不敢多看的德行。
武清遙也很不自在,因為新郎不在新房之中。
晨兒慢慢的將情況看在眼中,然後問:「小姐,姑爺呢?這麼早就起床了?」
武清遙沒有說話,自己先穿好了衣裳。
晨兒是唯一一個陪嫁來的,按著武家的意思,獨女出嫁,陪嫁的丫鬟姆媽至少能站成一排,可是事實上,沈家卻根本就不要這麼多人,嫁妝也盡量減少。於是,武老爺想給女兒一個豪華的大婚的念頭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武清遙正在梳洗的時候,濮陽宗政帶著兩人進來了。武清遙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自己究竟該用哪一種表情應對才是正確的。最後,她根本就沒有看向濮陽宗政,只是對著銅鏡,讓晨兒在自己臉上畫上新婦妝。
沈明廉看到武清遙很高興,那種高興不像是一般的公公見到兒媳,況且,濮陽宗政才只是沈明廉的義子,半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沈明廉看著武清遙,笑逐顏開的說:「清瑤,清瑤……」
沈明廉連聲音都透著笑,可是只是喚出武清遙的名字。
濮陽宗政牽著武清遙的手跪在沈明廉面前。只是跪了一下,濮陽宗政沒有說話,她自然也沒有說話。然後,他們就站了起來,武清遙看到沈明廉臉上的表情一閃而逝,心中立刻就想明白了,這一跪,只怕是沈丞相都沒有料到的。雖然沈丞相臉上的表情是那種帶著意料之外的的驚詫,可是隨即,武清遙又看到他臉上浮現出一種卸下重擔的釋然與放手的神色。
武清遙暗中嘲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怎麼看著誰都覺得奇奇怪怪的。可是,這些人表情確實不像是一般人那樣,笑著只是笑著,悲傷只是悲傷,而他們卻是一種摻雜著一種,明明是笑著模樣,卻殘留著悲傷洗滌過的霧氣,眼中還藏著抹不開的陰鬱,可是,唇角卻能勾出笑容,長長的舒出一口氣。這樣的表情,武清遙真的理解不了。
「公公。」武清遙盡量讓自己做到落落大方的喚了沈明廉一聲。
沈明廉卻說:「叫什麼公公的,多生分,清瑤你接著喊一聲爹吧。」
「是,爹。」
武清遙的這一聲讓沈明廉更加開心,用像哄孩兒一般說著:「誒,乖。」
武清遙見沈明廉這般,忽然記起他的那位女兒,據說沈小姐二十年前在江南的時候就許人出閣了,然後沈相就續職回了京城,這二十年,誰都沒有見過那位沈小姐回京看望過沈相,不知是生死天定還是忘記了這位老父親。
濮陽宗政一直站在武清遙身邊,也沒有說話或者有別的動作,等沈明廉和武清遙聯絡了一會感情後,終於說一句:「傾葵呢?」
沈明廉說:「這種場面她怕自己沒有規矩,所以就沒有出來。」說著,沈明廉又將視線轉向了武清遙:「那是我的孫女,沈傾葵,我女兒煙兒的孩子,她母親故去了,這孩子才剛回京城不久。」
等了一小會,沈明廉又添了一句:「那孩子,與你的年紀幾乎差不多大。不過什麼都不懂,清瑤你若見著後多照料點,畢竟是小你同濮陽一輩的人。」
武清遙答應了一聲後,就見這濮陽宗政示意身邊的人去把那個外的空地綠樹拱門什麼的。等了一會後,武清遙就見著幾個人簇擁著一個若草、杏色兩色衣裙的姑娘走了過來。那姑娘身後還跟著兩個丫鬟,模樣和氣質也都是百里挑一的。武清遙看著那姑娘的身量,心中就琢磨著,這姑娘年紀真應該是與自己相仿的,不過,倒是比自己平平的低了一輩去了。
等那姑娘走近了,武清遙才注意到那姑娘竟然就是那天在武家門口左顧右盼的那一位。
傾葵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若不是有別人在看著她,她的臉色能更難看。倒是與武清遙無關,而是爹爹太過分,將自己的身份搞的連私生子都不如。
傾葵站在沈明廉跟前,先是喊了一聲「爺爺安好」,然後看向武清遙,張口結舌半天才在濮陽宗政嚴厲的目光中喊出一聲:「小舅母好。」
傾葵的聲音還是不情不願的,武清遙倒是很能理解,明明是差不多年紀的,偏偏要喚什麼「舅母」,小姑娘肯定就是為了這件事不愉快。武清遙微笑著,盡量讓自己的態度顯得恭敬甚至是討好傾葵一些。沈明廉拉著傾葵的手,不顧濮陽宗政的眼光將傾葵往武清遙身邊推搡,嘴裡還笑呵呵的說著:「清瑤啊,你要是不嫌棄,就認傾葵做女兒吧。傾葵母親走的早,老夫白人送黑人,傾葵從小老夫也沒有怎麼照料,都是濮陽在操心。濮陽既是老夫的義子,又是傾葵的養父,喊你一聲娘親,也不為過吧。」
武清遙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剛才看傾葵的臉色,似乎喊那一聲「舅母」就已經很為難了,她再這麼沒有分寸的讓人家喊什麼娘親,這便宜自己可真的就占的大了,白撿了一個這麼大的女兒。可是,偏偏這話又是沈相——自己的公公說的,輩分情理上也說的通。她朝著濮陽宗政看過去,那人這麼年輕,實在想不通這個冷臉冷面的人是如何養出傾葵這個水靈的姑娘來的。
沈明廉的話,濮陽宗政很少反對,此刻也是,沒有說什麼,似乎是任由事情的展。武清遙不想得罪傾葵,可是也不敢對公公說「不」。猶豫之間,她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清脆乾淨的「娘親。」
武清遙抬頭看著傾葵,也不好答應,只是盡量自然的笑著,心中卻想著,這一早上,或者說是從昨天進了沈府開始,怎麼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照著母親姨娘的交代和所謂的禮數進行:喝完交杯酒後,新郎卻獨留新娘一人在洞房,沒說任何理由,而自己似乎也沒有招惹到他;拜見公婆,沈家只有沈相這麼一個長輩,敬茶倒是沒出什麼差錯,可是竟然無緣無故的多了一個這麼大的女兒……
在沒有進沈家的時候,武清遙就已經有了自己將要成為陷入別人勢力範圍內的孤家寡人的覺悟,可是,直到現在,見識到了濮陽宗政,沈相,沈傾葵後,這種認知才這麼清楚,切切實實。
沈明廉又同武清遙說了一會話,濮陽宗政與沈傾葵一直在旁邊聽著,竟然一句話都不說,除非是沈明廉看向傾葵的時候問話,傾葵才會答一句。而濮陽宗政,則完全像啞巴一樣。
武清遙一直都沒有主動說話,都是問一句答一句。最後還是濮陽宗政打斷了這種詭異的和諧。武清遙的手放在膝蓋上,濮陽宗政伸手包住她的手,稍微用力就將她那隻手完全裹在自己的掌心。濮陽宗政站起來,武清遙也只好跟著站起來。沈明廉笑著看著兩人,不等濮陽宗政說話,就擺手說:「行了,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我也該帶著傾葵去練字了。」
武清遙跟沈明廉告退後,沒曾想到傾葵竟然也說了一句:「娘親走好。」這句話,讓她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濮陽宗政牽著她出了房間後說:「清瑤,我有件事情要同你說。」
在武清遙的映像中,這是濮陽宗政同自己說的第六句話,或者第五句也可能是第七句,這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武清遙在好長一段時間中,還沒有從濮陽宗政喚了自己的名字中的震驚中走出來。
濮陽宗政一直等著武清遙給出一個反應。他的耐心在不久後就有了回應,武清遙一反應過來後就說:「什麼事情?」
「沈府中的人雖然不多,但是伺候照顧你的還是有人的,你能不能將晨兒送回武府?」
武清遙聽了這話,人立刻就愣住了。自己從武家嫁過來的時候,身邊就只跟了晨兒這一個陪嫁丫鬟。晨兒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終歸是跟了自己好多年的,姿色是也不錯的,武清遙甚至是武夫人都思量過了,即便是將晨兒給濮陽宗政做填房丫鬟都是可以應該的。誰知這才第二天,濮陽宗政竟然讓自己把晨兒遣回家去,還沒有一點緣由。
濮陽宗政這話說不上究竟是商量還僅僅是一個通知。可是,武清遙不想再這種摸不透彼此的情況下拒絕,也許倒是可以問個為什麼,但是,武清遙覺得,濮陽宗政不像是能給自己一個滿意合理答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