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15因為我愛過。 文 / 方嫣

    她不相信。

    要她怎麼相信。

    她眼眸裡的絕望與悲傷，讓陸堯無法再開口。

    他明明知道，這樣說，無疑是往她永不痊癒的傷口再撒上一把鹽粉，可他無法去欺騙她。

    事實是殘酷的，關之傲最後的說話，他想，他這輩子，都難以說出來。也許永遠都只能埋藏在心裡。

    關妍深顰著眉，轉眸看向陸堯，但是，她沒問。

    陸堯側轉俊美的臉，深深的看著她，靜寂的，沒有一點能端睨出來的情緒。

    「阿姨，我相信，我爸爸，會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關妍回眸看了眼臉色難看的黎簇一眼，靜默了許久，終是淡淡的啟唇。

    黎簇凝視著她，緩緩搖頭，蒼白的一笑，那笑裡，無限的憂傷。

    「關妍，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你知不知道，你爸爸離開的最初幾年，我每天都生不如死？他說走就走了，他丟下我一個人，去獨自承受這百般的滋味……我什麼都沒有了，家沒有，親人沒有，兒子沒有……有時候真的想，這樣比死還痛苦的活著，不如雙眼一閉，跟著他走了算了。可是我還是咬了咬牙活了下來，因為我相信，你爸爸他希望看見我笑笑的樣子，他不可能什麼都不跟我說就離開的，他不會這樣對我的……」黎簇不能自已的捂著嘴，慟痛不已。

    陸堯眉間深深摺著，冷峻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關妍冷硬的心，終於微微動容。一直以來，從來只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感受自己的痛苦，一直怨恨著她的出現，讓自己的父親就此離她而去。

    她從來沒有試過，站在她的立場去感受她的感受。

    今天，她才站在這裡，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她的悲傷，她的痛苦，從來不會少於她的。

    她皺皺眉，又皺皺眉，緩緩的伸手，觸上她冰冷的手。

    「阿姨，我爸爸是個重情的人，他即便是最後沒有留給你任何說話，但我知道，他選擇跟你在一起，就不會後悔。我雖然也恨我的母親，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任何人來取代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所以，後來你跟他在一起，我始終都不願搬來這裡跟你同住。我知道你很愛我爸爸，相信我，我爸爸他……也很愛你。」

    她的這一番話，讓黎簇淚如泉湧。

    她拚命的忍住蔓延而上的淚意，卻仍忍不住鼻翼發酸，她沒有想到，還能得到兩個孩子的原諒。

    她以為這一短暫卻苦厄的一生，都不會等得來他們的諒解。

    「關妍……」她緊握住關妍的雙手，眼淚，大滴大滴的直掉下來。

    關妍的眼眸裡，也慢慢的泛上了淚光，她昂首，用力的逼散眼中的淚意。

    爸爸，我已經，試著原諒你的她了，你會覺得欣慰嗎？

    她默默的，在心裡跟自己的父親說。

    她相信，她的父親，在一處她看不見的地方，微笑著看著她。

    他會跟她說，關妍，眼淚是很珍貴的，不要輕易在別人面前掉落，除非，有一天，你能遇見替你撫去淚水的男子。

    陸堯一直沉默不語。

    七年，他的母親過得太不容易了，他忽然，有些無法原諒自己當年的愚蠢。

    他覺得他所謂的那些怒氣，那些恨意太無謂，不過是重重的傷害他身邊最重要的人的利器。

    「媽，我中午留在這裡吃午飯。」

    他凝視著面前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試圖轉個輕鬆的話題。

    黎簇怔了一怔，凝視著他深黑的黑眸，突然喜極而泣：「真的嗎？我……我去做你喜歡吃的菜……你喜歡吃什麼？我去弄給你吃……」

    她有點語倫次，拉著關妍都不記得鬆手，就要往廚房裡走。

    關妍看著他們，心裡的堅冰在慢慢溶化，她看著陸堯，抿唇笑了笑。

    「你呢？」陸堯的眸光看向她。

    關妍沒說話。

    「媽，你放開關妍，先去換衣服，關妍也留下來吃惚。」陸堯見她沒有反對，自作主張的替她下決定。

    關妍張了張唇，想了想，算了，只是一頓飯。

    有些心結解開了，像是心頭一塊巨石被掀開，連呼吸都順暢了很多。

    黎簇用手背拭乾眼角的淚，哭著笑：「我這就去。你們等一下，我很快就好。」然後，匆匆上樓去了。

    陸堯看著媽媽的纖瘦的背影，微微歎氣：「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媽這樣，從小到大，她都不輕易外露自已的情緒。」

    「她很愛你。」她是一個很奇特的女子。她恨她這麼多年，她從未試圖解釋，雖然，她從來都知道，其實，她也是很無辜的，只是她需要找一個理由來繼續恨，來讓自己相信，自己的父親真的走了。

    「她也很愛你爸爸。」陸堯回過眸來，深駐著她的眼睛。

    「你為什麼……能夠接受，她深愛著你父親以外的男人？」關妍對這很不能理解。

    「因為我愛過。」他的這句話，是看著她眼眸的深處，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說出來，蘊含著無盡的深情。

    關妍這一次，沒有避開他的視線。

    頓了頓，陸堯又繼續說：「我父親，是一個情場浪子，他年輕的時候，愛過一個女子，但是家人不同意。後來他娶了我媽，天天夜夜笙歌，對她不聞不問，再後來，我媽遇上你爸，我父親知道後，勃然大怒，當著我的面，打了我媽，我媽就在那天，離開了……我一直以為，她是因為愛上了你父親，才背叛我父親。"

    「而我媽，那時已經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了。」她移開視線，苦笑了一下。

    誰能想到，上一輩的恩恩怨怨，竟對下輩影響如此之深？他們，都好像被牽扯上了，連凌昊都牽扯上了。

    這些年，凌昊沒少為她操心。即便是她一直冷顏相對。

    「凌昊的爸爸是個好男人。」

    「我知道，我媽……她……過得不錯。」

    「你有沒有，嘗試過真正的理解一下你媽？」

    「不一樣的問題，不要混為一談。」關妍搖頭。

    「關妍，我曾經也是恨，也是以為我恨她是對的……」

    「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陸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要再說了。」只要，她過得好便足夠了，而現在看來，她真的過得很好。

    她想。

    陸堯看了她半晌後，才緩緩的說：「我不想你以後後悔。」

    關妍抬眸看著他，微涼一笑：「她過得很好，我想，我有一天，會慢慢的原諒她丟下我不管的。」

    凌昊爸爸說得對，有些事，是需要用心去感受，她想，經歷過今天的種種，她會嘗試去感受。

    陸堯唇動了動，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