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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九十八章 徐福的邀請 文 / 一土道人

    清晨。

    陽光再一次照耀大地,溫潤的光芒灑在露珠上,灑在綠葉上,灑在麻雀的羽毛上。

    也灑在一位老者的臉上。

    這是位身穿綠色長袍的老者,按理說這般年紀身著如此顏色的衣服確有些特立獨行,但不知為何,這身衣服穿在老者的身上卻是那樣的和諧,彷彿這身綠衣就是老者身體的一部分,不禁讓人稱奇。

    老者的面容沉浸在金色的陽光中,顯得那樣的安詳和靜謐。

    撫摸著懷中睡著的綠色異獸,老者眼神充滿溺愛。

    「清兒,你好傻,和你的娘親一樣。」

    老者低語一句,漸漸的,眼神放遠,似是能夠看到那早已消失天際的倩影。

    也許老者最難忘的,便是那一深情的微笑。

    也許老者最痛苦的,便是那晚慘痛的離別。

    那晚魂形俱散的伊人才是老者永遠的遺憾。

    有時夜深人靜的時候,老者彷彿又回到那晚的山村。

    山村中的少年站在一位明眸少女面前,理直氣壯的說著:「從今以後,我做我的妖。你當你的人。」

    是威脅?是逼迫?是乞求?少年以一個強者的身份發號施令,卻用一種乞討的眼神感歎無奈。

    人妖殊途,乃是天意。

    廝殺無辜,屬妖族的生命本性,命本就不可改。

    所以他選擇了離開。

    那一年,妖族屠山。

    他聞訊而來,卻終究來晚一步。

    當少年望著滿山的火光,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可他沒有放棄,他瘋一樣跑遍山上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都沒有發覺自己的雙腳早已血肉模糊。()

    最終,在那條已然變為紅色的小溪旁,他找到了她的屍首,可她的懷中卻抱著一位渾身閃動著綠芒的女嬰。

    她用她最後的氣力保住了他的血脈。

    他抱著她的屍體仰天怒吼。

    那一晚,身為妖族的他,屠戮了所有參與屠山的妖族。

    那一晚,妖界所有族群都知道了一個名字——玉麒麟!

    那一晚,他被妖帝永遠的逐出了妖族。

    是怎樣一個女子讓他甘願割捨身為妖族的榮耀?

    只為一句「我愛你。」

    為她,死又何妨?

    一隻妖修煉化為人形需要多少年?無盡的日月裡,是寂寞了嗎?所以那麼容易便把真心交給了一個人類。

    那麼多的故事裡,無情之人,深情之妖。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千年情劫?

    那個心比天高,總是裝著高高在上的少年。他就這般單純的將滿心的愛戀都給了那個小山村裡,如鏡花水月般的明眸少女,而將傷害全留給了自己。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是誰對她如此癡情,是誰冒著生命危險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她也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為了他的血脈犧牲了自己的性命。而他,卻為了這一段情,毀掉了自己千年修行,為的只是這不過十年的愛情。

    「爹爹,你愛過人類嗎?」一聲稚嫩的聲音問道。

    「愛過。」一位身著綠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微笑回道。

    清嶼山。

    一處小道上。

    信御風走在路上,這一次天目域之旅,改變了他很多,可卻沒改了他的嗜酒如命。

    喝酒為了什麼?

    過去喝酒對於信御風而已是為了遺忘,是為瞭解愁,但現在卻不同了,他知道紅沒有死,他知道紅和他已有太多的牽掛,他放下了心結,他的心情也從未如此舒暢。

    眺望遠方。

    信御風想起一個故事。

    凡間,有位家徒四壁的書生。

    有一次在溪邊,這位書生遇上了腳受傷的素袍少女,驚為天人。

    素袍少女說她父母雙亡兄嫂不容,逃離至此,居無定所。這位書生覺得素袍少女可憐,就帶回了她。

    每日,書生讀書作文,素袍少女摘菜做飯。書生有滿腹詩文欲一展宏圖之治,卻苦於囊腫羞澀。素袍少女熬夜織就了一匹白絹,讓他帶去集市出售。不想竟賣了個好價錢。

    此後,每月素袍少女都織一匹白絹,然後由書生帶去出售。漸漸的,他們有了錢,書生不再整日刻苦讀書,而是和朋友們出去玩樂。錢不夠了,他開始要求素袍少女每旬織一匹絹,然後是每日一匹,然後……

    書生抱怨,當初為什麼就揀回了她。如果揀到一隻狐狸精,不就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了嗎?

    但這位書生卻沒有看到素袍少女一天比一天蒼白的臉。

    那天,書生依然帶著滿身酒氣回家,他沒有見到守在門口的素袍少女,接著跌跌撞撞爬上床睡了。

    他不知道窗邊的素袍少女消失前深深的望著他:「我做不了狐狸精,我只是一隻蜘蛛。」

    你救過一隻蜘蛛嗎?他無意中救過。

    值得嗎?

    或許沒有值得不值得,只有願意不願意。而信御風分明聽到,她說了:「願意。」

    歎了一口氣,信御風又往著自己的嘴裡咕嚕了一口酒,看著天邊變化多端的雲朵出了神,低語了一句。

    「不知香山的楓葉紅了沒?」。

    後山。

    蘭旭安靜的睡在自己的床榻之上,氣息平穩,原本蒼白的臉頰也恢復了一絲紅潤。

    門外,秦老富有深意的看著蘭旭,歎息一聲:「世人皆以魔道為恥,卻怎料這個世間墜落的大道和魔道又有何異?」

    「說的不錯。」

    秦老身後,斑駁的光影之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影,乃是一位身著青色長袍,長髮披肩的中年男子。

    似是看出來者何人,秦老輕咦一聲:「徐福?」

    徐福!永生者的頭目!這個世上真正的巔峰強者,竟然在這天目域的後山悄然出現,但為何面對如此強者,秦老卻不卑不亢?

    「好多年沒有見面了啊,本座是稱呼你為秦明,還是你以前的名字——天刀客呢?」中年男子淡淡一笑。

    天刀客!天目域的開山鼻祖!消失千年的不世奇才!竟然就是蘭旭嗤之以鼻的秦老!難怪他面對徐福沒有一絲警惕,因為他有這個資本!

    「天刀客,呵呵,你還是喊我秦明吧。」秦老淡然一笑,全無往日那般古怪,眼中儘是滄桑與無奈。

    是歎息世道不公?還是無奈天目域自從自己歸隱之後每況愈下?

    凝視著秦老惆悵的眼神,徐福好似和一位多年的老友聊天一般,問道:「本座想請你來我天道眾一敘,不知你可否有興趣。」

    聞言,秦老苦惱一笑:「沒興趣。」

    「那就算了。」天下之主徐福面對如此直白的拒絕竟毫無怒色,好像早已知道答案一般,轉身欲走。卻在轉身的剎那間,接著問道:「難道你就不好奇,本座與你想要談的為何事?」

    秦老嘴角一揚,說道:「無非是些大道之類的,亦或是為了增加我的陽壽和青春,勸我再回到永生者的隊伍。」

    「非也非也。」徐福將手中一片黑色石片扔在了秦老的面前,竟懸浮於秦老的眼前。

    死死盯住面前,不斷閃耀著黑色氣息的石片,先前的雲淡風輕霎時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駭然:「這是?」

    秦老明知故問,只是他不願意承認,也不敢承認,這一片拇指大小的黑色石片究竟是何物?能夠讓千古奇才——天刀客,都如此害怕?一息之後,徐福給出了答案。

    「這是魔界大門的碎片,見過這塊碎片意味著什麼,你應該比本座清楚,當年,你僅僅是獲得魔刀「血飲」之後,就有如此通天實力,魔族的實力當真深不可測,只是為何被封在魔界大門之後,本座也不得而知,但現在魔界大門既然已毀,說明魔族中人已經入世,你那徒弟身上的魔氣還未很深,暫時不會入魔。好了,本座也不想多言了,等你想通了,就來天道眾。本座隨時恭候。」

    說完這句話,徐福的身影徹底消散在光影之中。

    而就在光影消失的前一刻,一道聲音在秦老的庭院之中緩緩流轉。

    「世人皆道我永生者為惡,卻不知這世道本無善惡,唯有人心之中無盡的貪婪和**。人心、人言,當真可畏啊。」

    秦老聞言,若有所思,接著衣袖一揮,黑色石片消失在他的面前。

    看了眼屋內安睡的蘭旭,秦老的眼中閃過一絲血紅,低聲道:「魔界入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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