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九十五章 情債 文 / 一土道人
宕赫此語一出,全場雖鴉雀無聲,卻已掀起驚濤駭浪!
魔族。
三千年前就已經消失的神秘氏族,也就從三千年前開始,世間再無修真人見過魔族的身影,好似人間蒸發一般。
沒人知道魔族為何會消失,也沒人知道魔族到底去了哪裡,世人只知道,世間少了一方禍害。
豈料今晚,魔族之人再臨凡塵!
還是在這個小小的含香鎮之中。
信御風、影使與紅以一種看待怪物一般的眼神望向蘭旭,且在下意識的步步後退!
三人的舉動蘭旭看在眼裡,心中萬分驚訝,要知道剛剛面對突然現身的宕赫,眾人也僅僅是緊張而已,但現如今面對魔族一事卻妄圖逃離,這兩者之間有著本質性的區別!
蘭旭看得出,這是發自內心的恐懼!一種威脅到生命的恐懼。
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蘭旭慢慢的站起來,看著天空之中的虛幻人影,低吼道:「你在胡說什麼!」
如若常人對自己這般說話,宕赫定然不會讓他有第二次說話的機會,斷清秋如此,孔天嘯亦是如此,但對於面前這個自己舉手就可殺死的毛頭小子,宕赫不敢,他也知道就算徐福在這裡,也是不敢,因為他是魔族的人,就憑這一點就足矣。
「魔族的小友,本座並非信口雌黃之人,如果需要證明的話,本座可以示之一二,就看小友願不願意配合了。」宕赫頗為恭敬的說道。
「那,那你證明給我看!」
蘭旭此語一出,宕赫的身影激起一絲激盪,隨後煙雲組成的身體急速翻滾,竟然一分為二,左側為逆時針流動,右側為順時針流動,顯得異常古怪。
「小友,你看出什麼了?」宕赫再次開口。
「就是你的身體一分為二,流動相反,這能證明什麼?」蘭旭眉頭一皺,頗為奇怪,旋即看向身旁信御風,卻不料,信御風一臉駭然,蘭旭心知肯定出問題了。
「小子,你說能看到什麼?」影使搶前一步,一手抓住蘭旭的衣服問道。
「看到他的身體一分為二啊?有什麼不對嗎?」蘭旭的聲音越來越小。
「當然不對,因為我們什麼也看不到。」影使大喝一聲道。
緊接著,信御風低歎一聲道:「我們只能看到一片煙雲。」
見到蘭旭難以置信的看向自己,宕赫發出一陣得意的笑聲:「哈哈,這就是魔族的最好證據,只有魔族的人才能看透我的靈力變化,而且小友,你難道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什麼你能同時擁有亡界、影界、邪界、天界和修真界的功法,你難道從未懷疑過嗎?」
聞言,蘭旭的眼中儘是駭然,為何他的秘密永生者會得知,這本就十分隱秘的事情,為何宕赫會如數家珍一般?
心中無暇多慮這些疑問,當下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身世,隨即蘭旭回道:「那是因為我掌握了其中的轉化之法!」
「你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這世間各界已然千萬年,難道就不會出一個天縱奇才,通透各界其中法門,這世間最不缺少的就是所謂的天才,但在你之前,你可曾聽說有人擁有這種奇遇?」宕赫問道。
「這……」蘭旭竟無言以對,因為這個問題他曾經也困惑過,他翻閱經塔所有書籍都沒有尋到答案。
「本座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有,而且不少,不過都死了,但卻非死在對敵之手,而是死在轉化的一瞬間,因為沒有一個修真者可以同時擁有兩種性質的靈力,但魔族除外!」當說到魔族二字之時,宕赫故意放長了語調,顯然是讓蘭旭接受這個現實。而這一效果確實不錯,蘭旭心中已然動搖,隨即靈魂傳音道:「滅大哥,是這樣嗎?」
面對蘭旭的提問,滅逸嗔沒有回答,並非滅逸嗔不想回答,而是他已然無法回答,因為他本該早點告訴蘭旭。
蘭旭確信自己的傳音滅逸嗔已經聽到,也確信滅逸嗔沒有因為沉睡而無法回答自己,唯一的答案只有一個。
沉默的答案往往只有一個。
而沉默之後的爆發,也往往是恐怖的。
「不可能!這不可能!」
蘭旭仰天一吼,他困惑至今的身世,現在終於有了答案,但這個答案卻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這個年紀能夠承受的。
但,也就在這一刻,異象突起!
一道黑色的火焰從蘭旭的體內噴薄而出,倏爾之間蔓延整片天空!
這世上怎會有黑色的火焰?
答案是有,但見過的人都死了。
「魔火!」
信御風、影使和紅三人見到這漫天的黑色火焰,幾乎同時驚叫。
如果剛剛三人還對宕赫的說辭有些質疑的話,那麼現在,這些疑問就變得太過於蒼白。
因為事實面前,一切都是蒼白的。
黑色火焰第一時間就蔓延到了宕赫的身上,宕赫幾次想要撲滅,怎料火焰越拍越盛,低罵一句:「該死的……」
話音剛落,宕赫的虛幻人影緩緩飄散開來,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融合於四周飛揚的塵土,完全感受不到宕赫的靈力。
也就在此時,蘭旭似是脫力,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漫天的黑色火焰也消失殆盡。
就在眾人懷疑於宕赫是否真的消失之時,一聲爆喝驀地發出。
居然是先前神秘消失的陳天明,而他直衝的對象竟是剛剛甦醒,氣若游絲的玉清兒。
玉清兒靜靜地站著,面對自己曾經深愛無比的人,她現在依舊天真的認為,死在他的手裡,未嘗不是件好事。
但,有人卻不認同!
一襲黑髮,一把鷹爪出現在玉清兒的身前。
他是黑鷹!
他的眼中卻沒有臨死的悲傷。
不遠處。
信御風、影使和紅三人皆是看到這一幕,卻無人來得及阻住。
他們也難以相信,已然臨死的黑鷹何來的力量,出現在玉清兒的面前。
默默地望向這一切,玉清兒滿眼的淒傷與悔恨。
頃刻間,陳天明全力的一掌與黑鷹的胸膛相遇。
也在這一瞬間,時間變得好慢,黑鷹的眼神漸漸渙散,浸入回憶。
那年。
暮春三月,草長鶯飛。
綠油油的草地,在春雨中看來,柔軟得很像是情人的頭髮。
遠處、岸邊,一個翩翩少女纖纖一隻手挽著滿頭長髮,一隻手提著鞋子,赤著腳,在綠草上跑著。
雨絲打濕了她的頭髮,她不在乎。
她的腳纖美而秀氣,春草刺著她的腳底,癢酥酥的,麻酥酥的,她也不在乎。
一陣帶著桃花芳香的春風,正吹過大地,溫柔得就彷彿情人的呼吸。
綠水在春風中蕩起了一圈圈漣漪,一雙燕子剛剛從桃花林中飛出來,落在小橋的朱紅欄杆上,呢喃私語,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
因為那個少女說:「黑鷹哥哥,待我長髮及腰,我就讓爹爹將我許給你。」
玉清兒無法掩飾的淚光滑落。
一聲悶哼。
風輕輕揚起。
哀傷的悲歌在風中飛舞,纏繞。
驀然跪倒的黑鷹隨著玉清兒的一聲嘶吼,緩緩倒地。
血,一滴滴,滴落,一點點滴人心碎。
玉清兒的眼前只是忽然模糊了。
模糊中。
玉清兒看到黑鷹低垂的頭顱。
卻是那樣幸福的表情。
因為黑鷹他看到信御風的劍已經穿過陳天明的胸膛,因為他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再無性命之危,這便足矣,無淚無悲。
玉清兒從未想過黑鷹會死。
就這樣死了,沒有言語,只是那雙眼睛,令人心碎的神情,永遠沉醉在冷風之中。
黑鷹兩鬢的長髮輕輕隨風飄飛,極端冷寞的孤傲化為一抹安詳,悄然離去。
黑鷹就這樣來過又去。
為什麼要迷失在愛情的傳說中?為什麼要為愛付出自己的一切?
繚繞一生,黑鷹最後悔的便是輕易地把宿命交給老天。
他的她從此成為陳天明的她。
他們相會在萬獸谷。
他們相戀。
知道一切的黑鷹唯有苦笑。
卻又有誰知當日被玉麒麟仇家追殺的玉清兒,是黑鷹冒死救出的呢?
當陳天明撿起那奄奄一息的可愛麒麟的時候,又有誰看到不遠處草叢中已然垂死的黑色幼鷹呢?
命運的一切,好似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似風箏飛去,留一線斷了的錯誤。
玉清兒永遠只愛她的天明大哥。
哪怕陳天明一心想要殺她。
黑鷹所能做的也只是送她回含香鎮,眼見她與陳天明夫唱婦隨。
陳天明與玉清兒成親那日,混著夜的淒涼與悲傷,黑鷹止不住的清淚,是酩酊的時刻,淚水滴落在他的手背,為何命運要如此捉弄他?
他已醉了,徹底醉了,醉的難以自拔,歸去之時,是該苦笑抑或大笑,所愛的人在自己眼前嫁做人婦,唯有大醉,望欲於酒醉中埋葬一切。
然而,世間諸事無可逃避,十二年後,宿命再次回到含香鎮,望著玉清兒,望著陳天明,黑鷹帶著不茫然的茫然終於清醒,他想要放下,想要結束這一段孽緣,卻為何輕易地獻出自己的生命。
他的情敵親手終結了他,他的愛人活了下來。
看著眼前的一切,信御風仰天一歎,他醉是因為看清真實,屬於丹鶴仙的真實是什麼?
他怎麼忍心看清真實。
因為那裡沒有回憶,沒有喜悅,只是淚,淚在心底。
這也是為什麼信御風用著自己全身最後一絲靈力去了結陳天明的原因。
劍光就這樣閃過,茫然或是解脫寂寞風中,兩個疲倦的生命悄悄流走。
玉清兒知一切已成雲煙,淚眼婆娑中淚珠滴成一曲鎮魂曲。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須誓言?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