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9 隱患 文 / 蕭七七
今日皇后在鳳儀宮辦賞菊宴,其實不過是借個名頭,目的就是要宴請浠寧。
浠寧早有準備,在建業就是應酬這些貴婦官員,雖然無趣得很,可也不得不應酬。
自由和權力,永遠是此消彼長。
太子慕天弘陪著浠寧一起到了鳳儀宮,順便給他母后請安。
見禮之後,皇后拉著浠寧的手,笑容親切:「你來的倒早,本宮那幾個兒媳都還不曾來請安。咱們先去賞花,弘兒你也跟我說說話!」
浠寧面上仍是笑意不減,心中卻有些不滿:你和自家兒子說體己話,拉著我幹嘛呀!
所以走出殿外沒多久,浠寧就尋了個由頭,借口要去更衣閃開了。
皇后斂了笑容,對慕天弘道:「這個浠寧,倒是個有眼色的。」
「母后切莫只把她當公主看了,她是皇太女。」慕天弘提醒。
皇后沉默片刻,興許是在調整心態:「你皇祖母召了璃雪郡主回來,過兩日只怕要到了。你想好對策沒有?」
慕天弘頓了一下才道:「其實根本不需要對策。」
「你是不清楚你皇祖母的意思,還是打算讓璃雪郡主和范秋玲制衡?」皇后微微蹙眉。
「兒子明白皇祖母的打算,但是范秋玲根本不需要制衡。就算來幾個手腕差一些的,也能把她牽制住,」慕天弘分析道,「之所以不需要對策,是因為璃雪郡主不會受皇祖母擺佈,父皇如今也需要她鎮守邊關。」
「是呀,」皇后歎息,「昱王府的兵權一旦旁落到老四手中,那就危險了。」
「昱王府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不會任由璃雪郡主受擺佈。」慕天弘補充。
「但無論如何你還是要早做防範,以免始料未及,」皇后囑咐道。「只是萬一容清瀾生下皇長孫……這孩子不能讓她生下來!」
慕天弘有些為難:「母后,如今太后和昭貴妃都盯著,實在不是好時機!」
「不急,還有六個月。我們慢慢來。」皇后微微蹙眉。
而此時,昱王府中,靜宬長公主也在為這件事煩惱。
「為今之計,除了讓皇兄壓住母后的想法,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夏翌辰看了看憂慮的母親:「但其實這個主意才是最好的,就不知母親敢不敢說,以及用什麼方式說。」
靜宬長公主思索了片刻:「我今日進宮,探探母后的口風。反正翌雪還有幾日才到,我們還有時間。」
「如此也好。」夏翌辰點頭。
「今日皇后宴請華胥的皇太女,」靜宬長公主的溫婉笑容露出些許好奇。「昨日一早京中就盛傳她的美貌,你這次負責接待華胥,怎麼也不曾聽你提起過?莫非徒有虛名?」
夏翌辰有些哭笑不得。
他從沒有在意過浠寧的相貌如何,從前,現在……更何況他和浠寧——如果他一回來就拉著母親說浠寧如何貌美。這不是在想母親攤牌,說自己看上浠寧了,又是什麼?
難道如今,正是攤牌的機會?
就怕母親一時接受不了,做出什麼傷害浠寧的事,這不是他所樂見的。
「母親,浠寧殿下並非徒有虛名。只不過。我沒怎麼在意這方面的事情。」夏翌辰淡淡回應。
靜宬長公主擔心他心裡還是惦記著從前的阿丑,委婉勸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如果看上了哪家姑娘,就和母親說。」
夏翌辰有些猶疑:「母親,那如果這姑娘的出身地位不適合我呢?」
靜宬長公主本來都站起來了,此刻重又坐下。笑意溫然:「你看上哪家姑娘了?結果就連傳說中風華絕代的華胥浠寧你都不曾正眼看過?」
夏翌辰更加哭笑不得。從前他內心的想法,多半會告訴母親。母親這麼多年來和他相依為命,尊重母親已經成為了習慣。
但是浠寧的事情,他還是覺得不要魯莽比較好。
「目前還是先進宮吧,這件事不急。」夏翌辰轉移話題。
「進宮事小。我隨時都可以進,但我兒子的事可重要了,一刻也不能怠慢,」靜宬長公主笑容柔和,眼中卻睿智不減,「你是怕那姑娘身份太低,母親會反對?其實這麼多年過來,許多事我都看淡了。如果能夠情投意合,當真是比什麼都珍貴!」
她有些歎息地閉上雙眸。當初她犧牲了一輩子的幸福,她不願看兒子再重蹈覆轍。
夏翌辰苦笑:「母親,不是她身份太低,而是身份太高!」
靜宬長公主納悶:「你看上了哪位公主?」
「母親,這個秘密你一定要替我守住,」夏翌辰有些無奈,「浠寧就是阿丑。」
靜宬長公主鮮少露出吃驚的表情,但如今卻震驚得無以復加。
浠寧?阿丑!
她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你打算跟著浠寧去華胥?」但第一句話就是問題的關鍵。
「母親,我希望您能和我一起去華胥。」夏翌辰很鄭重。
靜宬長公主突然聽見這個消息,還有些接受不了,因此沒有回答。
夏翌辰不免擔憂,他繼續補充:「母親,我的左手已經被浠寧治好了。」
靜宬長公主眉間喜憂交加,連忙走過去拿起兒子的手查看:「所以,她找到了鳳麟?」
「姑且可以這樣理解,但又有些不同。她來到大乾第一件事就是醫治我的手,卻因為不想讓我為難一直隱瞞她自己的身份,打算處理完所有事就獨自回華胥。若不是兒子認出了她,她恐怕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自己是阿丑。」夏翌辰歎息。
靜宬長公主沉思了半晌才道:「我會去見一見她。」
「母親,」夏翌辰很是糾結,他本想讓母親不要為難浠寧,但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浠寧是個很好的姑娘,母親向來寬宏愛才,一定會喜歡她的。」也許這樣說,對浠寧才更有利。
「我知道了,我這就進宮。」靜宬長公主溫婉地笑。
鳳儀宮中,范秋玲和容清瀾剛剛走進來,就遇見了離開的慕天弘。
見禮過後,慕天弘叮囑了自己的太子妃范秋玲幾句,便回了東宮。
容清瀾走了幾步,視線落在遠處正陪皇后賞花的浠寧,不禁笑了:「我說怎麼太子殿下這樣慇勤地囑咐嫂嫂,原來是怕嫂嫂衝撞到了浠寧殿下。對了,聽聞昨日太子殿下陪了浠寧殿下一天,今日這麼早就陪浠寧殿下來給母后請安。浠寧殿下這樣的絕代美人,嫂嫂你可要小心點呀!」
范秋玲咬牙切齒:「你除了會挑唆離間,還會什麼伎倆?樣樣都登不得檯面!」
「哎喲,可真是狗咬呂洞兵不識好人心,」容清瀾笑容越發柔美,「我這是提醒你小心吶,再怎麼說,嫂嫂如今又沒有子嗣可以傍身。這男人呀,見到美人誰不心動?沒有一個例外的!」
范秋玲嘴上仍舊倔強,心裡卻已經埋下了一根刺。
不多時,宮中妃嬪也已經來了,話題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單一,除了今年流行什麼款式的首飾衣裳,就是哪家的八卦。浠寧著實佩服他們:就算是這麼單一的話題,也能將這麼長時間還沒有重複的,真不知哪學來的這種能力。
幸而她身份特殊,便是沉默一些也沒什麼關係。
不過容清瀾卻一門心思想要討好她。
容清瀾扶著還未顯懷的腰,坐到遠離諸人的浠寧身邊,笑語盈盈:「殿下可是不太習慣?」
「是不怎麼習慣,」浠寧毫不避諱,「在我們華胥,可從沒有這麼多女人聚在一起說話的時候。」
這是怎麼了?從前她是阿丑,容清瀾只想著怎麼殺她;如今她是浠寧,容清瀾卻想著怎麼討好她。
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華胥真是個風水寶地,」容清瀾有些艷羨,「可惜我沒能生在那裡。」
浠寧自是明白容清瀾的嚮往從何而來,她那樣好強的女人,生在大乾的確辱沒了。不過生在華胥,估計也是被處死的份,品德太差:「生在哪裡不是我們選擇的,不過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做什麼樣的事,卻是我們自己選擇的。」
容清瀾眼中一亮:「是呀,走什麼樣的路是我們自己選的!」
「可是,問題又來了,」浠寧淡然一笑,「這路的盡頭是山巔還是深淵?」
「山巔也好,深淵也罷,不走一走怎麼知道結果?」容清瀾微微抬頭,神色堅定。
浠寧撥弄著手中的紫菊:「我倒覺得,要看用什麼法子走。用正義的方法,就是山巔;用陰鷙的方法,就是深淵。」
容清瀾不以為然,卻也不反駁浠寧:「浠寧殿下很有見地。」心中卻腹誹道:正義,若求正義連命都沒有了,哪來的山巔?
浠寧也知道容清瀾不會贊成,尋思著:我說的正義,是順應世間的道,不傷害無辜的人。等你陰鷙地把人都得罪光了,又怎麼贏取民心,贏取天下?
不過容清瀾,自是不會明白的了。至少在失敗以前,她不會明白。
有才華的人大多不懂得長袖善舞,這也大約是上天的公平吧,不能讓一個人,佔全了。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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