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3 眉目 文 / 蕭七七
一輛馬車在淮南城郊的一處院落停下。
「他已經到了?」丁香色面紗的女子唯露出一雙不帶感情的美眸,輕輕佻起車簾問。
「是的。」一位蒙面男子站在院門口回答。
「罷了,我且看看他這些日子都拿到什麼結果,」容清瀾微微仰頭,又轉向一旁的蜻蜓,「蜻蜓,你先進城,把下榻的地方佈置好,我等下和你會合。」
「是,姑娘。」蜻蜓點頭應答。
院內,徐泰擺弄著幾株花草,聽到細微的腳步聲,才轉頭打招呼:「容姑娘。」
容清瀾不以為然地掃了眼院子裡的花草:「可有所獲?」她向來覺得徐泰喜歡擺弄花草的習慣小家子氣。
徐泰也不因她的眼神而慍怒,依舊溫文爾雅,說出的話卻反而讓容清瀾生氣了:「太子比我們快一步,俞則軒已經有些眉目了。」
「豈有此理!」容清瀾伸手一拍迴廊的柱子,春蔥玉手打在堅硬的柱子上,直叫人有些心驚擔憂——這雙手不會打壞了吧?
「容姑娘稍安勿躁,有些眉目,不等於水落石出。他們選擇明著來,早就見過那些官員了。如今他們在明我們在暗,顯然我們能更加方便行事。」徐泰狀似早習慣了容清瀾這樣「殘害」自己玉手的行為,依舊從容溫雅。
「那麼,這些眉目到底是什麼?」容清瀾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
「壽陽縣八公山上的山賊。」徐泰回答。
容清瀾蹙起柔美的青黛:「山賊和貪墨有什麼關係?」
徐泰解釋:「主上和太子都得到了淮南可能存在貪墨的消息,卻都想查出真相再一舉向皇上揭發。於是太子派了俞則軒和夏翌辰。夏翌辰還沒到淮南城,就繞道帶著昱王府親兵跑去壽陽捉山賊……」
「所以你懷疑,他們一早知道那山賊不尋常,便去了?」容清瀾側頭說出徐泰未說完的話。
徐泰點頭稱是:「的確如此,還有一點。讓我不得不懷疑這路山賊的確非同一般。」
「是什麼?」容清瀾疑惑。
「雖然夏翌辰在用兵打仗上是個草包,但是昱王府的親兵,不是吃乾飯的。」徐泰擺出自己的推理分析,「那些親兵。接受過昱王府特別訓練。還有一些,甚至是跟著龍鈺公主上過戰場的。普通山賊,隨便打打就能剿滅。可這次出擊,只帶回了幾個俘虜。更可笑的是,俘虜交給淮南道之後,押解去往京城的途中,居然被劫走了!」
容清瀾眉心愈發皺緊。顯然意識到了事態嚴重性:「既然是個大案子,我也不著急了。我先進城瞭解情況。你那邊,可別讓那兩個傢伙有什麼大進展。」
「放心,我會看著那兩個人的。」徐泰胸有成竹。
送走容清瀾。徐泰在院子裡坐下:「來人。」
「屬下在。」
徐泰歎息一聲:「盯著容姑娘,如果她要下殺令,無論如何攔下來。」
「是。」
入夜時分,錢府的大門剛要閉上,卻突然有一個斗篷男子來訪。
錢展業在書房與之相見。斗篷男子進門後並未就坐,只將風帽摘下行了一禮:「徐泰見過世伯。」
「徐世侄不必多禮,」錢展業笑容親切,「這次來淮南,怎麼如此神秘?」
「請世伯見諒。這回不宜張揚,也請世伯不要透露我的行蹤。」徐泰懇求道。
錢展業頷首:「你的事,也不會有旁人問起,我自不會多說。你既然不願讓人知道行蹤,來找我想必是有要事吧?」
徐泰笑了:「世伯料事如神,前些日子聽聞有山賊要押往建業,這幾日突然又聽說,賊人被劫走了,此事頗為蹊蹺。」
「這件事,本是昱王世子鬧出來的。可是後來,隱隱和許多事都扯上了關係。賊人被劫走,我們也在追查,但一無所獲。」錢展業搖頭歎息。
「隱隱和許多事扯上關係?」徐泰追問。
錢展業遂把盔甲一事和藥品一事告訴徐泰。
徐泰聞言陷入深思,錢展業繼續說:「這件事情,戶部尚書俞賀揚的大公子主動請纓,說想要查明,我就允了,不知如今結果怎樣。盔甲一事,還要感謝阿丑姑娘想出的辦法。」
俞則軒想要有所作為,這一點徐泰知道,但是阿丑在淮南,還想出了那個辦法,實在出乎他的意料。果然,當初主上就說她是一把利刃,果真用處極大!
「阿丑也在淮南城?」徐泰問。
錢展業點頭:「她來淮南城不到一個月,是來做生意的,那藥店做得不錯。當初人是你找來的,她可靠嗎?」
徐泰心下暗道:來淮南城做生意?做的還是藥,這下淮南城的事就複雜了。
「阿丑姑娘的背景、人品,世伯都可放心,她和第一富商墨家,有些淵源。」徐泰明白,錢展業這樣問,一定是想要用阿丑。如果阿丑能為錢展業所用,也不失為一個好途徑。畢竟那次搶功事件後,四王爺和墨家的關係有些微妙,直接幫四王爺,阿丑想必不會答應。
「原來如此,可靠就好。」錢展業這才放心。
徐泰把話扯回正題:「山賊一事,頗為蹊蹺,此中諸多關聯,我也有心查一查,還希望世伯不嫌棄我愚笨。」
「你查一查也好,你的人品能力,我都是信得過的。」錢展業當然希望多一個人幫他。
開安客棧天字號房間裡,夏翌辰拿到最新的密報,看完之後遞給俞則軒。
俞則軒瀏覽一遍,倒吸一口涼氣:「這個斗篷人,一定是徐泰!」
「還好你之前決定,在真相大白之前,都不告訴錢展業,」夏翌辰端起酒杯,飲得極其緩慢,「否則你現在就該哭死了,我們打賭,錢展業肯定全盤相告!」
「你醉了。」俞則軒瞟一眼桃花眼染上幾分醉意的夏翌辰。
「我沒醉,」夏翌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麼說,他們可能要開始行動了。」
俞則軒已經習慣了這個成日半醉不醉的人:「反正如今我們也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劫殺山賊的人,最後都回到了八公山。」
「這只能說明兩件事,第一,那伙山賊技藝高超,不簡單。第二,這夥人很謹慎呀!」夏翌辰破有些歎息。
「此路不通,我們該換一條路了,」俞則軒拿掉夏翌辰手中的酒杯,「我知道今日邊關又傳捷報來了,可是你再喝下去,我們這邊沒進展,又讓四王爺得了頭籌,你怕是一輩子也掌不了昱王府的兵權了!」
夏翌辰的嘴角勾起,看著卻像苦笑:「你以為我真為了那什麼兵權?」
俞則軒恨不得扇他一個耳光,手拿起來,腦海中卻浮現出幼時剛認識他的情形,戾氣盡數化成一聲歎息:「那就想想你真正想要做的事吧!」言罷便要走出房門。
走出門的那一刻,夏翌辰突然開口:「去查軍器從軍器所出來,一直到淮南使用的整個過程,的經手人……」
六月二十七,正是集日,阿丑想著這些日子都快忙瘋了,也沒怎麼陪奶奶,於是決定和奶奶一起逛街。
「這個東西做得針腳細密,買回去給奶奶當坐墊吧!」阿丑拿起一個軟墊,付了錢。
徐奶奶笑得開懷:「你這妮子挑的東西,自然是好的,越發精明了!」
阿丑挽著奶奶的手,笑語連珠:「做了這些天生意,不精明一點怎麼行!那邊有耳墜,去哦們去看看吧!」
「好,你如今比不得從前,總要和那些個官家、富商打交道,打扮可不能同以往那樣簡素了,也得置辦些好的首飾衣裳。」徐奶奶囑咐。
阿丑伸手拉了拉裙擺:「這道理我懂,自來了淮南城,我的衣裳也沒見差的,人靠衣裝馬靠鞍,穿得不好,出去談生意也沒底氣。」
徐奶奶笑著打量一番阿丑今日的碧色衣裙,滿意地點點頭:「愈發出落得像大姑娘了!」
「奶奶又亂說話!」阿醜面紗下一撇嘴。
逛了一圈回到家,隔壁家的一個小丫鬟就來敲門:「方纔有個人來找,說是自己姓趙,見姑娘家沒人,又來拍我們家的門,問問是不是有人住這。」
姓趙?莫不是趙二哥?
「那人還說了什麼不?」阿丑急忙問。
小丫鬟搖頭:「沒有別的,就說讓姑娘回來後去城北的一家會館找他。」又說了那會館大致的位置。
「謝謝,難為你記住了,」阿丑點頭稱謝,「我方才正好買了些桂花糖,你也拿幾塊去吃吧!」
小丫鬟接過桂花糖,歡喜地跑了。阿丑則進去和奶奶說明此事。
「當初我們搬進來,我就寫了信給趙三嫂,叫驛站遞到古井村去了。沒想到這麼快趙二哥就來了。」阿丑邊說邊拾掇出一些東西,打算叫趙二慶帶回去。
「趙三嫂是難得的好人,還有佟家小五,多帶點罷,跑一趟不容易!」徐奶奶熱情地說,
「那也不是越多越好,大熱天,趙二哥也要花力氣的!」阿丑提醒。
徐奶奶拍拍手:「你看我這記性咧,這都給忘了!」
阿丑掩唇而笑:「奶奶那裡是記性不好,就是高興壞了,我曉得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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