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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99 金瘡 文 / 蕭七七

    「冷都督拿來的藥,實在算不上治癒外傷的藥,隨意尋找樹皮草根搗爛製成罷了,」阿丑搖頭放下將才送到錢府的藥瓶,又指著另一個瓷瓶,「至於這一瓶藥,是貨真價實的好藥。」

    錢展業眉頭緊鎖,不發一言。

    阿丑輕吸一口氣,察覺到了事態嚴重性。若只有盔甲,便也罷了,如今連藥都出了問題,只怕是個牽連官員甚廣的大案子。

    「原先我打算讓按察使司和照磨司調查清楚便是,如今……」水面上的東西已經非同尋常了,水底下的東西必然錯綜複雜,這一點錢展業明白。因此,在決定查案人選上,錢展業必須慎之又慎,「我會親自查。」

    阿丑萬萬沒想到錢展業會選擇親自查,他身為淮南道的封疆大吏,行事其實諸多不便。親自查,實在是下下策,也說明了他十分謹慎,不敢相信任何人。

    俞則軒站出來主動請纓:「錢大人,您公務繁忙,親自查也有諸多不便。若果錢大人不嫌棄,則軒願為錢大人分憂。」

    錢展業沒有回答,自然此時也最難決斷。道理上來說,俞則軒的身份,最是合適:無官無爵的白身不好干預朝廷之事,俞則軒頭頂的虛職官帽,可謂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名頭。另外,就淮南道而言,俞則軒作為局外人,正好不偏不倚,能夠保持中立。

    只是,他該不該相信這個年輕人呢?不只是他,此刻這個消息,阿丑和昱王世子也知道了,他們兩個,是否又值得信任呢?

    阿丑在一邊緘默不語,她自知不過是個專業人士的身份,充其量當個顧問,具體的事情和她無關。正當她走神的時候,錢展業開口了:「阿丑姑娘。你原本是徐公子請來的人。按理說,我本不應該多說這幾句,只是事關重大,我不得不說。此事輕重,你想必心中有數,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旁人知道。」

    「大人,阿丑明白,一定守口如瓶。」把她當徐泰的人了?也罷,她的陣營。如今的確夠亂的。

    「昱王世子。我對世子也是同樣的意思。」錢展業又轉向夏翌辰。

    然而夏翌辰只是微微頷首。仍舊滿不在乎的輕鬆模樣,看得阿丑暗自咬牙:真能裝呀,扮豬吃老虎的傢伙,等下再找你算賬!

    囑咐完。錢展業才對俞則軒鄭重地說:「俞公子,此事,就拜託你了。」

    「大人,則軒一定查出真相,不辜負大人信賴!」俞則軒接下這個任務。

    走出錢展業的書房,阿丑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後面兩人:「阿丑有個疑問,埋在心裡很久了。」

    夏翌辰攤手,桃花眼散漫不凝:「姑娘有何疑問?」

    「也不是什麼大疑問。就想問問,我以前的事情。」阿醜面紗下清澈的雙眸,直視夏翌辰。

    「以前的事?」夏翌辰的語氣依舊慵懶,絲毫聽不出想要回答的意向,也聽不出拒絕回答的意思。

    「永昌九年十一月之前。關於我,你們所知道的事情。」他監視她,肯定有所圖謀。自穿越以來,她不過是個尋常姑娘家,她所作為並沒有讓他監視的理由,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她穿越之前,這具身體發生的事。

    俞則軒頗感遺憾地看了看夏翌辰,那眼神裡的意思就是:叫你為所欲為,這回遇上個兇猛的,看你怎麼應付!

    夏翌辰恍若未見,瞥了阿丑一眼,唇角勾起:「既然想知道,姑娘隨我來喝茶便是。」

    盛夏時節白天長,此時已近酉時末,還沒有半分天黑的痕跡。

    開懷茶樓裡,今日最後一場說書正講到驚心動魄處,在場之人無不聚精會神。而此時走上二樓的三人卻似乎充耳未聞。

    「所以,你並不知道你自己以前是什麼人?」俞則軒十分驚訝。

    阿丑搖頭:「關於我自己的過往,我一無所知。這一點,我奶奶也可以作證,可惜,當初她也才認識我沒幾日,對我知之甚少。」

    「關於你的過往,我也很感興趣,可惜,我也不知道。」夏翌辰攤開雙手。

    阿丑看了他許久,忽而一笑:「我如今算是相信,花琉離是你的人了。不過我好奇,到底是他教你演戲的,還是你教他?」

    夏翌辰轉頭看了眼一樓的說書人:「不要以為有這麼多人看著,我就動不了你。」可是語氣裡沒有半分威脅之意。

    「你既然監視我,就代表我還有用,你不會動我。」阿丑說得平淡。

    夏翌辰輕歎一口氣,沒有言語。俞則軒偏頭忍笑:這個阿丑姑娘,可壓根不把夏翌辰放在眼裡呀!

    「你既然讓我來,便是有話對我說,想說什麼就說吧。」阿丑略帶沙啞的聲音淡漠如水。

    「你可知,我當初為何要留你?」夏翌辰挑眉,似乎對阿醜的答案很是期待。

    「那我倒想問俞公子,我當初為何留不得?」阿丑針鋒相對。對於這兩個人,自己的疑問太多太多,多得撲朔迷離。

    俞則軒愕然,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被拉出來質問,不由歎息一聲:「阿丑姑娘,當初的事情,全因為你救了一個人。」

    阿丑回想當日情形:「因為我在彭氏醫館門前,救了一個人?」

    俞則軒點頭:「你的表現實在太不符合一個乞丐應有的技能。因此,我們懷疑你的身份。」

    的確,當日她所展現的技藝,高出乞丐這個身份太多太多,惹人懷疑也是難免的,可是——

    「當初我救的那個人,你們想殺?」阿丑一針見血。否則,怎麼會關注那個人的情況,又怎麼會注意到她?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想救,一個是想殺。若想救,怕不會輪到她出手了。說來也是陰差陽錯,當日她只想著如何應付秦爺的孝敬錢。

    「你很聰明,不過切莫聰明反被聰明誤。」夏翌辰微垂雙眸。

    「我覺得,這句話還是世子留著自省比較好。」阿丑不留情面地說。對於這個深藏不漏的種ma,她可一點好印象也沒有。

    夏翌辰也不計較她的伶牙俐齒:「你還沒猜我為什麼要留你。」

    阿丑覺得好笑:「猜來猜去,很有意思嗎?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麼,請明說。」

    夏翌辰瞇起桃花眼,看了阿丑半晌:「你知道嗎,你是個很無趣的人。」

    「要找樂子,去暢春閣,我只賣藥。」阿醜語氣冷淡。

    俞則軒喝進嘴裡的茶差點噴出來——這話,真是直接呀!

    「我正是要找你買藥。」夏翌辰神態依舊輕鬆隨和,就像沒聽過這些話一樣,可桃花眼中還是帶了一片暗色。

    阿醜面紗下挑眉:這樣諷刺都不動如山,且不管心裡怎麼想,好定力呀好定力!「你想要什麼藥?」有生意送上門,那就按談生意的規矩。有得賺她自然接,管你是玉皇大帝還是閻王爺。

    「我知道你想超越永和堂,不過,你知道那瓶金瘡藥的來處嗎?」夏翌辰問。

    「是永和堂的?」阿丑已經猜到幾分。

    「軍中用的金瘡藥都是來自永和堂,而永和堂的金瘡藥,也只供軍中。」俞則軒解釋。

    「你們想要金瘡藥?」阿丑一邊琢磨他們的意思,一邊尋思起來:若是如此,上次那個「賊」,就不是他們一夥的了。那麼,是個軍中人物?還是說,永和堂把藥偷偷賣給了他?

    俞則軒點頭。

    阿丑勾起唇角:「永和堂的藥,算不上頂好。我能做出更好的藥,就不知你們要不要。」她暗自欣喜:這下有大單了,說不定還能長期合作。

    雄土鱉四錢.膽南星五錢.血竭五錢.沒藥八錢.馬錢子(微炒)九個.龍骨(澀舌者真)三錢.南紅花五錢.川羌活三錢.螃蟹骨三錢.當歸三錢.淨**一兩.口防風五錢.白芷五錢.升麻五錢.菖蒲三錢.川芎四錢.

    這方子才是最好的金瘡藥,清末北京某王府護衛,夜間將一飛賊由屋頂打落。抓獲後從飛賊那裡得到的藥,並發現這方子十分有效,能治一切跌打損傷,敷後五分鐘即可止血、止痛,照常行動。日後人們都稱此方為「賊方」。

    若能做成這筆生意,想來利潤也十分可觀。

    夏翌辰早就慵懶地靠在一旁,品茶聽書,把談生意這樣瑣碎的事情交給俞則軒。

    「我想和姑娘先買一些看看效果,若真如姑娘所說,日後定不會少了生意。」俞則軒態度客氣禮貌。

    「也好,」阿丑理解地點頭,「都瞭解清楚才好談買賣。明日便能給幾瓶你們看,試用過以後,你們再決定要多少吧。」

    俞則軒又說:「另外,還有個條件想和姑娘商量。」

    「請說。」

    「我們的這個交易,請姑娘保密,也請姑娘不要將這種藥賣給其他人。」俞則軒提出條件。

    「你想做獨家,也可以,那價錢上,我就不會讓太多了。」既然有要求,那就要付出代價。何況這種神速特效藥,她可不會賣到滿大街都是。尋常人跌打傷,用尋常藥便是。賊方好是好,可大材小用,價錢也不低,不適合大眾化推廣。

    註:

    照磨司,負責審計、監察官員。

    ps: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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