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77 爭財 文 / 蕭七七
阿丑站在一旁,環視大家的反應。只見開始的時候,大家議論了一陣,後來竟沒聲了,不由有些懊惱。
都暗示鐲子的獨特性了,怎麼愣是沒人動作呢?莫非,這鐲子不在古井村了?不可能呀,又沒有外人進村,地毯式搜索也找遍了,怎麼會不在!
那就是說,很可能有人聽了佟裡正的話不以為意,仍舊決定私藏鐲子。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花琉離那句人為財死果真說的不假。
其實一隻銀鐲子,在她看來也並非大事,丟了就丟了。不過,找不回來會讓趙三嫂內疚;而且,這撿到獨吞的風氣太不好了。
佟德全說完這事,大家都散去。丁舉文走到阿醜面前,半是開玩笑的戲謔:「你這計策,好像作用不大呀!」
阿醜面紗下一撇嘴:「都是僥倖,不過拾金而昧的都是僥倖,是我算漏了!」
趙三嫂勸道:「既這樣,俺看,要不算了,否則怎麼找呢。」
搖搖頭,不服輸的阿丑將計就計:「哪能這麼容易算,趙三嫂,你就說,鐲子找到了。」
丁舉文恍然:「阿丑,你想引蛇出洞?」她總是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正是這個道理,我們說找到了,然後趙三嫂光明正大地把鐲子拿出來給大家看,這樣大家都相信鐲子找到了。於是,撿到鐲子的人,就會放鬆警惕露出馬腳。」這古井村,應該不會有人聰明到,揣測出這是一個引蛇出洞的計策吧?
「可是,俺這只有一隻鐲子,咋拿出來給大伙看,說找到了?」趙三嫂疑惑。
阿丑伸手一指:「左右手兩隻不是一樣的嗎,那就拿左手那只給大家看,讓大家以為左手這只就是丟了找回來那隻。」
丁舉文笑著搖頭:「你就是鬼主意層出不窮。到時候還是沒結果,看你怎麼哭鼻子。」
「不成功再說。」阿丑不理會他,只顧和趙三嫂說話。你就是報復我挪揄你的一箭之仇,以為我不知道嗎?
鐲子找到的消息第二天便放出去了,趙三嫂的右腕上,又出現了熠熠光輝的銀鐲子。
牆邊的周嬸子,把探出去的頭縮回來,掏出懷中踹著的銀鐲子,兀自思量:鐲子,找到了?那這麼說。這只鐲子。不是趙三嫂的?不能呀。這樣式明明就一模一樣,咋可能呢?唉,不過之前自己就懷疑趙家那窮鬼模樣,咋能買得起定做鐲子!
因此。那鐲子不過就是個普通貨色?
想著周嬸子又用牙輕輕咬了咬——的確是銀子,和薛家送來那些質地一樣。也就是說,用材是真的,只不過式樣普通,說不定是譙郡滿大街都找得到的東西,才這麼便宜看見兩個。
這樣想來,周嬸子便確信,自己拾到的不是趙三嫂的東西。不過這鐲子,也就是銀子值點錢。看上去還沒薛家送的那些東西好呢!這般一想,就要把鐲子扔了,卻又捨不得——多早晚好容易撿到一個值點錢的,扔了便宜旁人多可惜!薛家那些東西,看著是好。可要真戴出來,也太招搖了,她還怕別人惦記呢!
試想她活這麼大歲數,都快人老珠黃了,還沒試過穿金戴銀呢!這鐲子,拿出來戴戴也無妨!
周嬸子滿心期盼地一笑,便把鐲子套在了手腕上,又在陽光下欣賞了一番,才歡欣回家去。
要說周嬸子敗,便敗在人的劣根性上。瞧不起趙家,便覺著趙家沒本事有好東西,認定鐲子是個爛大街的貨色;貪錢不嫌多,所以即便有了薛家送的東西,還是貪心不足,捨不得扔這樣的「便宜貨色」;愛慕虛榮,才想著拿出鐲子招搖過市地戴上。
這三重想法一集合,便讓周嬸子露出了馬腳。
沒多久,阿丑便瞧見周嬸子手上多了個閃閃發光的東西,直歎息周嬸子貪小便宜吃大虧,聰明反被聰明誤。
「周嬸子,」阿丑湊過去,瞄了兩眼她手上的鐲子,確定了是她送給趙三嫂的樣式,「你這手上是啥,這麼好看,閃亮亮的。」
周嬸子斜覷阿丑一眼,心中鄙夷:哼,平日裡多清高模樣,如今看著俺手上有好東西,也一副想的不得了的模樣。
阿丑若是知道她現在的想法,肯定要唾棄一口:呸!心裡想著齷齪,看什麼都覺得齷齪!你這樣喜歡佔小便宜、欺負別人,當我也貪心、喜歡佔小便宜?
「呵,俺手上這些,不值多少!俺姑爺家送的才是好東西!」周嬸子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哼,俺家姑爺是譙郡一霸,就你這窮酸模樣,還好意思說!
薛家送的好東西,怎麼不見你帶出來呢?虛榮!「我瞧著呀,好東西不是光看價錢的,也要看眼緣。有些東西,那是緣分!」阿丑笑嘻嘻地說完,轉身湊到身邊的佟寧信附近。
「佟五哥,你去叫你爹和趙三嫂來。」阿丑壓低聲音。
佟寧信不明所以,卻還是照做。他只知道,阿醜的話不會錯。
周嬸子越發自得:「可不是嘛,好東西,也要看緣分的。俺和這鐲子,就有緣分得很!」她越說越趾高氣昂,似乎看不起阿丑。
阿丑也不放在心上:吹吧吹吧,開心吹吧,你現在越開心、越不可一世,待會兒就哭得越慘!
「哦,不知道周嬸子和這鐲子,有什麼緣分?」阿丑故作八卦。
「自然是好緣分,」周嬸子說著,用手撥了撥陽光下流光溢彩的鐲子,「阿丑你問太多了吧,這緣分,自己知道就行,告訴不相干的人,那就不靈了!」說著冷哼一聲。
「那是那是,是我唐突了。對了,我怎麼看,這鐲子和趙三嫂手上的很像呀!」阿丑把話題引向敏感處。
周嬸子三角眼轉了轉:「俺也發現像,她那只款式和俺雖然像,可其他方面確是不能比的!」她說著,不屑地一撇嘴。
「哦?有什麼說道?」阿醜似乎十分好奇。
「哎,你這丫頭,年紀輕輕記性咋這般差,剛才不說過了,緣分,不能比的!」周嬸子說著就要離去。
「慢著!」匆匆趕來的趙三嫂叫住了她。
周嬸子轉頭一看,趙三嫂正直直盯著她的手腕,眼神不善。
「哎,趙三媳婦,你可看清楚了,這鐲子是俺的,不是你手上那一隻!」周嬸子理直氣壯地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趙三嫂一甩手:「周嬸子,你現在說這話太早,還是等佟裡正查清楚緣由,再來說這話吧!」她瞇起眼睛,肅然看向周嬸子。
「哎唷,你這人說話咋這麼沖,好像古井村你最大似的,」周嬸子向前邁了一步,得理不饒人的模樣,「隨便光天化日下指著啥東西就說是你的,無法無天!」
阿丑掩唇輕笑:這說的哪裡是趙三嫂,分明是周嬸子自己。佛印對蘇東坡說的那句話還真不假,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見萬物皆是佛。周嬸子這是,心中是貪念,所見皆化為貪念。
「到底如何,證據說話,」趙三嫂不慌不忙,「你敢不敢把鐲子拿下來,交給佟裡正細查!」
周嬸子冷哼一聲:「你安的什麼心,無端端就要查俺,俺倒不知自己犯了啥子錯!」
佟德全正好趕到,他是清楚銀鐲子事件原委的:「周嬸子,你就把鐲子拿下來給俺瞧瞧,免了嫌疑也好。否則抗拒不從,只好論官了。」
阿丑在旁邊煽風點火。她拂了拂頭髮,一副很為難的模樣:「大乾律規定,拾到財物者,五日不交官府,以贓物論。拾到者,笞刑。」
一聽「笞刑」,周嬸子嚇得後退一大步,有些發抖。隨即強自鎮定:沒事沒事,這鐲子樣式這麼普通,給他們看看又怎樣,也不能確定就是趙三嫂的呀,沒事,別慌!
周嬸子吸一口氣,褪下鐲子,遞給佟德全,沒好氣地扭頭:「喏,鐲子!」
佟德全接過鐲子看了一下,抬眼對周嬸子開口:「你能說出,這鐲子的來歷嗎?」
「這鐲子,」周嬸子三角眼轉了幾圈,開始胡編亂造,「俺閨女送給俺的!咋了,不行嗎?她現在是薛家的姨奶奶,送個鐲子又咋樣!」
佟德全歎息一聲,亮出鐲子內側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刻的「趙」「陶」二字,語氣嚴厲:「周嬸子,你可看見了?這鐲子確信無疑是趙家三媳婦的。你最好如實交代,這鐲子到底是咋來的!」
周嬸子嚇了一跳,指著鐲子的手顫抖不已:「不可能,不可能,咋會這樣……」不可能,鐲子裡面咋還刻了字!笞刑,是笞刑呀!
趙三嫂咬牙切齒:「咋就不可能了,你分明撿了俺的東西,就據為己有了。還想賴賬矇混過關,不知廉恥!」
阿丑狀似無奈地雙手一攤,歎息道:「周嬸子呀,我醜話都說在前頭了:以贓物論,笞刑。你自個還強詞奪理,我也沒法子了!」
「你,你們,」周嬸子氣得上下牙打顫,她如今算是看出來,這些人合計著要置她於死地了!可是,難道就這麼等死?不成!她拿出幾分底氣,「薛家是俺姑爺,撿到鐲子又咋了,你們有啥證據俺沒打算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