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3 惡霸 文 / 蕭七七
俞則軒步下馬車,隨手甩開折扇,四下打量一番譙郡最繁華的洪濟大街:「的確不太熱鬧,但也看不出災情如何嚴重。」
下屬低聲回道:「這幾日能維持現狀,全是墨家的功勞。」
俞則軒一揚手收起折扇,神色幽深。沉吟片刻,方走入開安客棧:「準備兩封銀子,一封四兩,一封九兩,送到他手上。」
阿丑看著紫色錦袍的俞則軒走入開安客棧,拐過轉角消失不見,才緩緩收回視線:在建業,她從此人馬蹄之下逃出,而且還令他起了殺心,她自然對此人印象深刻。他和那個詭異莫測的種ma是一夥,應該是朝廷的人。大旱已持續多日,朝廷也該有所動作了。這幾日的勉強維繫,都是靠墨玄的民間力量,要是朝廷依舊沒有反應,那就真的太說不過去了。
總之,他能來譙郡,也算是一個好的跡象。
「阿丑姑娘所言調水,所需人力物力和時間,都難以計數,」墨玄平淡的聲音把阿丑思緒拉回,「並非短時可奏效的。」
阿丑微微歎息:這個道理,她也明白。調水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顧及很多方面,動工也要時間。可是,除此之外,她別無良策。
清淺一笑,她有些歎息:「因此不過說說而已,我一個小女子,會有什麼好辦法?要是真能解決問題,我早就向知府大人獻策了。」
「阿丑姑娘亦不需要妄自菲薄,調水雖然不是短期有效的方法,卻是個好方法。假以時日,姑娘能大有所為也未可知,」頓了頓,墨玄側頭看向窗外清藍的晴空,「至於大旱,且看天意何如。」沒有希冀,也不曾埋怨,只是淡然。
馬車在街口停下,阿丑走下來回身行禮:「多謝墨公子,我也不叨擾了。若想知道災情如何,最好還是去親眼看看。我一面之詞,有不周到的地方,只希望能幫上墨公子。」
撩起簾子的墨玄點頭:「多謝阿丑姑娘,我明白了。這段時間我會在譙郡,若有什麼墨某可以幫得上忙的,來開安客棧便是。」
最後一句,阿丑只當是人情客套話應下。誰敢麻煩第一富商?她又不是什麼大人物,墨玄客氣有禮,她也不會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
轉身朝佟寧信那邊走去,車軸轆轆的聲響在身後漸行漸遠。阿丑偏頭瞅了眼一臉驚奇的佟寧信:「這樣看著我幹嘛?」語氣稀疏平常。
「那是個什麼貴人呀?」佟寧信好奇地問。
阿丑只給了他一個白眼,沒有回答,顧左右而言他:「這小半天,有人買東西嗎?」既然墨玄選擇不聲張不留名,她自然不會告訴別人,這些日子的好事就是墨玄所為,也不會透露墨玄的行蹤。
佟寧信看著阿丑在隔壁坐下,搖頭似撥浪鼓:「半個都沒有,這都啥日子了,還有人買東西?阿丑你太會挑時候了!」
「總不能讓東西爛在家裡吧?來城裡看看情況,也是好的。」阿丑拿起書,不以為然。
「看看情況?所以那個公子,到底啥人?」佟寧信不死心地再度開口,笑得別有深意,八卦氣息十足。
阿丑抬起下巴,語氣帶了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瞧你這模樣,就和村裡嚼舌根的大媽似的,有點氣質行不?」
佟寧信訕訕低頭:「老被你嫌棄……」也不敢再多問了。
街上行人越發少起來,也愈加安靜,是以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很是清晰。
阿丑放下手中書卷,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雙金黑寶相紋靴,接著就是一位暗青衣袍的男子。
「這些藥,我都要了,趕緊包起來。」薛臨海高高在上地俯視阿丑,眼眸中神色不善。
阿丑並沒有注意他的神色,只是按習慣詢問:「這位客官打算出多少價錢?」
「怎麼,你覺得我像出不起錢的人?」薛臨海語氣有些沖,似乎阿丑輕視了他。
阿丑自是看出他衣著華麗,只是,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更何況,做生意怎麼能不長心眼:「並非如此,公子財大氣粗不假。但生意是另一回事,談好價錢,日後誰都方便和氣。」
孰料她自以為在理的說辭,引得薛臨海勃然大怒:「沒眼色的輕賤東西,大少爺我肯買你的東西,是你的福氣,還想講價錢!」
阿丑抬頭起身,對上他戾氣橫衝的雙眸,微微瞇起眼睛:「既如此,東西我不賣了。」此時她萬分肯定來者不善,這人怕是想挑起什麼事端,否則怎會蠻不講理故意惹事。
可既然對方有備而來,目的不純,拒絕交易就能息事寧人嗎?
「本少爺想買的東西,還沒人敢說不賣!來人,」薛臨海面目猙獰,高聲厲喝,「把這些給我砸了!本少爺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別想要!」
他身後的小廝聞聲而動,立刻圍了上來,就要動手。
佟寧信見勢不妙,趕緊跳出來想說和:「等等,各位大爺,等等,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阿丑本來不為所動,只靜靜站在原地:東西砸了也就砸了,也不是缺這些銀子。她想知道的,是這個人接下來會怎麼做。把她暴打一頓?還是直接殺掉了事?他的目的又是什麼?按理來說,她並不認識這個人,以前見沒有見過,怎麼就結下樑子了呢?
卻不曾想,佟寧信跑出來想要說和。若能和平解決,這個人一開始就不會這麼橫。與一心想找茬的人談和平共處,太天真了吧?
阿丑伸手一拉佟寧信,讓他退後幾步:「這位公子,阿丑向來是直接的人,公子目的何在,不妨明說。」等下若是開打,傷到佟寧信該怎麼辦。何況,事情針對她,她不想拉佟寧信下水。
薛臨海玩味著阿丑坦然平靜的語氣,冷笑道:「有點意思!你這毛丫頭,自視甚高,以為能逃過本少爺的手掌心嗎?每次見你都是蒙著面紗,不知臉蛋如何。要是個小美人,就去給本少爺當通房得了。」
無恥賤男!阿丑咬牙切齒,在心中暗自咒罵。
只是表面上,卻不能太過放肆,論力量人數,她可是處在下風的:「越說我越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阿丑以前有哪裡得罪了公子,可否明說,也好讓阿醜死個明白。」
「得罪?」薛臨海譏諷地反問,「真是好大膽子,你不知道,在譙郡行醫先要薛家點頭的規矩?太醫院都敢得罪,你既然膽子這麼大,我們薛家的懲罰,肯定也扛得起!」最後幾個字,他說得發狠。
阿丑怔了一瞬:薛家?就是上次她在譙郡行醫,派家丁來打砸的,有京城太醫院背景的薛家?
「薛少爺,上次的事,是我不清楚規矩。後來知道了,也並沒有再冒犯薛家。況且,此事都過去這麼久了,薛少爺大人有大量,何苦再和我們這種小人物計較?」阿丑雖然心裡極度不爽他——欺善怕惡、蠻橫無理、罔顧法紀、卑鄙無恥,可是她能怎麼辦?硬碰硬?那是雞蛋碰石頭。於是她只能選擇表面的暫時妥協,日後待她預備好刀子,可要好好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不過薛臨海只是小人,也沒有大量,不耐煩地伸手一揮:「黃毛丫頭廢話真多,把這裡砸掉!那多管閒事的小子好好教訓一頓,這丫頭帶回去。」
阿丑險些忍不住大罵出口:打砸,牽連,還要抓人!
惡霸,絕對的一方惡霸!
幾名小廝衝上來開始砸東西,眾人就聽見街口傳來威嚴的聲音:「什麼人在那打架!」
阿醜聞聲望去,只見譙郡的捕頭帶著幾名捕快向這邊趕來。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薛大少爺!」捕頭見到薛臨海,連忙丟掉架子,一臉諂媚地哈腰點頭。
再度見到這個見風使舵的牆頭草捕頭,阿丑可謂又想笑又想恨。瞧那沒骨氣的樣子,著實好笑;可這捕快似乎對薛家大少爺,比對皇帝老兒還虔誠,好不容易等來一個有權力主持公道的,卻是個不會伸張正義的,她除了恨得咬牙,別無他法。
被喝止了,薛臨海自然沒有好脾氣:「你這傢伙今日是沒睡醒哈,連本少爺都瞧不清楚!」語氣陰冷可怕。
捕頭的腰彎得更低了:「不敢不敢,哎喲薛大少爺,小的真不是有心的。是誰得罪了您老人家?」
薛臨海眉頭一皺:「說是老人家,本少爺有這麼老嗎!」
「哎呀小的口誤,該打該打,最近真是暈乎了。誰得罪了咱們玉樹臨風的薛大少爺?小的給您抓到衙門杖斃!」前邊的話說得極其謙恭,最後一句擲地有聲,似乎薛臨海的仇人就是國家公敵,或者害死他父母祖宗的世仇一般。
阿丑聽到「杖斃」兩字,倒吸一口涼氣,不由自主向後微退:牆頭草呀,你不來還好,一來,我就直接從徒刑變成杖斃了!包庇縱容惡霸,也就算了;助長鼓勵惡霸,這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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