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107 文 / 邢嘉儀
從醫院出來,涼歌一言不發,看著莫錦天冷峻的神情,更不敢多說一句。
雖然兩人之間互相信任,但難免也會有醋意橫生。
莫錦天看得出那東方睿對涼歌心存好感,那眼神,特別是在看到他們親熱時,那眼裡失落之中留有的怒火。
「涼歌,那個東方睿是做什麼的?」開車回錦園的途中,莫錦天沉沉問道。
「錦天,我和他沒有交集的,上次在一家茶餐廳,就是在白璐姐找我那次,他突然出現,還替我解了圍,當時我衣服上全是咖啡漬,他就差人去幫我買了件衣服……」她惶急的如實交代,卻沒有捕捉到莫錦天腥紅的眼眶。
「下次把衣服帶去還他。」他聲音很平靜,沒有任何波動,可那眉宇間的皺褶卻是一種不悅。
涼歌小心翼翼的問:「錦天,你是不是生氣了?」她同樣鎖著眉頭,生怕莫錦天不開心。
莫錦天停下車,定定的看著她,眼裡全是在意的味道。
「老公沒有生你的氣,是搞不懂那東方睿什麼意思!」莫錦天納悶的問,突然看到涼歌無辜的表情,又覺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隨即又說,「涼歌,對不起,或許是我太敏感了,總覺得他對你……」
他喉頭鬆動,想要表達,卻言語艱澀,最後噤了聲,車裡一片寂靜。
其實涼歌也納悶東方睿怎麼會去醫院探望慕楚克,而且還在莫錦天面前公然說那些話,但為了不讓莫錦天心裡有芥蒂,她把事情的經過詳細的告訴了他。
「你不用解釋,我信你。」莫錦天話一出,內心一顫,猛問自己,莫錦天,你什麼時候變得對自己這麼不自信了?
這件事慢慢的便淡忘了去,在新年的熱鬧之後,莫錦天就投入了緊張的工作之中。
涼歌一貫如常的去醫院看慕楚克,晚上便讓方浩送回錦園。
年後的第二個月的某天,涼歌接到林俊打來的電話,告訴她金菲兒生了個兒子,當時她握著電話激動的連話都說不出來,隔了好久才說,「我等下就去醫院看她。」
掛斷電話後,握住電話的手一直不停的發抖,喜極而泣的她,著實嚇到了睡夢中的莫錦天,見她如此,急忙從床上坐起來,摟住她,用惺忪睡意的厚沉嗓音詢問,「老婆怎麼了,是不是做惡夢了?」
涼歌忙擺頭,喜悅滿當,與他分享,「錦天,菲兒生了,是個男孩!」
莫錦天緊張的神情這才舒展,鬆開她,輕拍了下她的臉蛋,哭笑不得的說,「莫太太,你這大半夜又是又是笑的,你老公一顆心臟都快嚇驟停了。」
涼歌也覺得自己情緒沒有把控好,羞澀的膩在他懷中,撒嬌道:「你知道我一直擔心菲兒在林家的處境,現在為林家生了個兒子,總算是功德圓滿,以後母憑子貴,她公公婆婆待她也會好很多。」
想到上次金菲兒告訴她關於林家二老的想法,她心裡一直希望金菲兒能生個兒子。
「莫太太,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封建了,什麼功德圓滿,母憑子貴,生男生女不是一樣嗎?」莫錦天反駁她這通話,攬她入懷,把被子給她蓋好,輕輕安撫道,「再睡會兒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去醫院看望小寶寶。」
興許是瞭解她那顆按捺不住歡喜的心,所以莫錦天滿是寵溺的說。
一早,莫錦天就兌現承諾送涼歌去醫院看金菲兒,途中又去買了一些孕嬰品送過去,涼歌見了,還直誇他,「錦天,我覺得現在的你,周到的程度讓我完全可以做個傻子了。」
「全托莫太太的福。」莫錦天唇邊揚起好看的笑,有些阿諛奉承的說。
剛到醫院,林俊便在門口接應,臉上更是揚著初為人父的喜悅,看見莫錦天,忙上前來接過他手中的禮物,還一個勁兒道謝,說上次幾個項目多虧莫錦天照應之類。
莫錦天笑容輕鬆,說金菲兒和涼歌是好姐妹,幫他自是當然。
若不是林俊主動提及,涼歌根本不知道莫錦天還從中協助過林俊,聽得她心裡暖洋洋的。
病房裡,蒲秀琴見到涼歌,熱絡的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就噓寒問暖,這種親切勁兒倒讓涼歌有幾分無所適從起來,但看到金菲兒一臉知足的笑容時,才真正體味到那句母憑子貴的真正含義。
現在林家在冰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戶,加上林氏現在越做越大,金菲兒為林家添了孫子,全家人當然會對她另眼相待,讓她這個作為好姐妹的也得到了熱情的招呼。
「涼歌,你終於來了,嗚嗚……」金菲兒看到涼歌,像是見著了救星一般,嗚嗚出聲,「他們一家人讓我喝補湯,可我一點胃口都沒有,你快幫我擋擋他們的熱情。」金菲兒用招架不住的語氣說,撒嬌之間,眼裡又是無限歡樂。
「別身在福中不知福,現在做媽媽了,可不能任性妄為了。」蒲秀琴在旁,一雙圓溜溜的眸子有些尖酸的打量著兩人,涼歌不好說什麼,順著大人的意思安撫金菲兒。
或許金菲兒是樂在其中吧,她只不過是想滿足的發發牢騷,好抒發做母親的偉大與不易。
看到白白胖胖的寶寶時,涼歌一雙眼睛就挪不開,喜不自勝的樣兒不亞於剛為人母的金菲兒,還獻寶似的讓莫錦天瞅,說眉眼看上去和金菲兒簡直一模一樣,還說遺傳了林俊的英氣。
這讓金菲兒在旁又見縫插針的說,「你這麼喜歡孩子,怎麼不自己要一個,結婚這麼久了,這事也得考慮考慮了,到時候要是生個女兒,咱們還可以結親家!」
涼歌撅了撅嘴,瞟了眼莫錦天,有些惆悵的回到,「是啊,我現在沒有緊迫感都難了。」
「怎麼啦?」金菲兒見她一臉頹喪,忙問。
因為蒲秀琴要回去給金菲兒熬雞湯,所以把金菲兒暫且涼歌照看,莫錦天臨時有事去了公司,興許是一直忙著,瞅著涼歌和金菲兒有說不完的話,所以也放心的把她丟在醫院了。
「錦天的媽媽一直催促著我們要孩子,我們也在準備階段,所以這事兒啊得順其自然。」其實她心裡還是為避孕那件事存有內疚,說這話的時候都覺虧欠莫錦天。
「我只是口上說說,這孩子遲早會有,你也別抱太大壓力啊。」金菲兒語氣軟下來,突然提到白璐,倒讓她有些坐不住。
「你是說她等下要來?」涼歌震驚的表情中有些失神,腦海裡充斥的全是白璐那張怒到極致的臉。
「是啊,她一直說我結婚沒請她,這會兒孩子出生,她再這麼說也得來。」金菲兒沒有注意到涼歌僵硬的表情,若無其事的說,「她準備回國的時候還說要把她神秘男友帶給我們看,前幾天打電話隻字未提,也不知道搞什麼鬼,估計又是傍大款被甩,你想啊,她那麼喜歡顯擺,真要是光明正大,豈會掖著藏著?」
金菲兒的話攪得涼歌一陣心亂,抿著唇,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搭話。
「菲兒,那我先回去了,我還得去醫院看下我爸,我明天再來看你,好不好?」既然這些事白璐沒有在金菲兒面前提及,證明她還是顧及到三人往日情份,所以她只好選擇迴避,以免激怒到白璐的情緒,進而讓金菲兒替她擔心。
「你不打算見見她?」金菲兒以為她是因為韓少偉的關係才借口離開,故而安慰她,「你現在有錦天,以前的事都煙消雲散了,你別給自己增添思想包袱。」
涼歌握住金菲兒的手,微笑,「我和白璐姐隨時都可以見面,今天得先走一步,我爸那邊沒人照顧。」
「等坐完月子,我也去看看慕叔叔,好久沒見到他老人家了。」金菲兒尤其懷想。
從醫院出來,天色黯淡,即便過了嚴寒期,但迎面而來的冷風依然刺骨,涼歌往衣領裡埋了埋,置身在寒風中,低著頭往外走。
「慕涼歌!」堅硬如鐵的聲音響起,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
「勤思……」她錯愕,但還是喊出了不遠處,幾乎向著她咬牙切齒的劉勤思打招呼。
打扮靚麗的劉勤思踩著恨天高朝涼歌走過來,氣鼓鼓間,不悅道,「咱倆還真是有緣吶,我正要找你呢!」
她語氣很重,卻有種任性小姐的味道。
這點,多少與蘇玲媛有些相近。
她微蹙了下眉頭,笑容淡在唇邊,依舊平若無事的問候:「勤思,好久不見。」
淡淡的語氣,如同此時的天氣,人來人往,卻有種陰霾蓋臉的迷惘。
這個女人,曾經同窗過的同學,卻像是仇人般的在電話裡撕心裂肺的逼迫她。
又在蘇玲媛面前詆毀她,招來蘇玲媛對她的厭恨,就這點,涼歌臉上的笑意徹底僵住,笑容如寒風,吹得一乾二淨。
「是啊,好久不見!」劉勤思走近,笑容輕蔑,尖著眼打量涼歌,「聽說你找了個有錢人,現在過著春風得意的日子,碰見你一面更是難上加難,怎麼,看了我似乎不高興呢?」
劉勤思扭著腰在涼歌身邊圍繞,三言兩語中全是諷刺的味道,聽起來猶如寒烈的風,刺得涼歌身疼,心更疼……
「對於一個搬弄是非的女人,你覺得我應該歡呼雀躍?」她心生厭惡,連言語都敷衍都懶得給,語氣更是超出平常的不耐。
劉勤思眼裡明顯的有一絲錯愕,但很快就冷呵呵的笑起來,也不顧旁人的眼光,一手叉腰,一手撫弄燙成大波的長髮,一貫的素面朝天今日卻是濃妝艷抹,看上去不僅是陌生,還讓涼歌心煩氣躁。
對劉勤思的記憶一直停留在高中時期,那會兒她成績一般,卻酷愛出風頭,但凡比她漂亮的女生她都會毫不客氣的打壓一番,曾經涼歌也未能倖免。
再見亦是在金菲兒與林俊的婚禮上,她雖然詫異,但覺得時隔多年,大家的心智都趨向成熟,不會再像當年那般小心眼,所以才會如見到多年親友一般的信賴她,結果竟生了這麼多事端。
「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不就是睡了你的男人嗎?」她輕扯下嘴角,玩味的笑意在臉上有幾分險惡味道,更是輕視涼歌,奚落她,「其實咱倆都是受害者,互相憎厭是毫無意義的,咱們的同一敵人是蘇氏企業的千金蘇玲媛!」
涼歌見她一臉無謂,真覺得她不知廉恥,眼裡密佈著厭惡感,聽她主動提及蘇玲媛的名字,又莫名來氣,「劉勤思,你別得寸進尺,韓少偉和蘇玲媛是真心相愛,你若是再從中間離,別怪我不顧念當年的同學情!」
這話倒和之前劉勤思威脅她與韓少偉分手一個調。
涼歌一直以為這樣的話估計她永遠也說不出口,不是她沒有脾氣,而是她不想與人撕破臉的去爭搶,忍讓、成全,換來的只有別人的傷害,變本加厲。
「喲,嫁入了豪門,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了!」劉勤思冷喝一聲,煙熏妝下,尖利得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睛剜著涼歌,繼而嗤笑,「看來你也是深受打擊,不然怎麼會轉身就投向別的男人懷中呢,聽少偉說,那男人很有錢,不過我想,一定是七老八十吧?難不成你還打算老男人死了,攜著遺產重回少偉懷抱?」
說完,又是一陣輕輕的竊笑。
「劉小姐還真是有些臆想症呢,這些道聽途說的話,卻說得義正言辭,我真不知道該說劉小姐聰慧,還是說像菜市場的大媽,成天只知道嚼舌根,生怕別人過得好?」涼歌一直保持平靜,還擊的語氣更是坦然淡定。
那字字句句卻可以似一把刀子,正中下懷般的戳在劉勤思的心上。
她怒不可遏,分貝浮高了幾個度,吼道,「慕涼歌,你這個虛偽的女人,口口聲聲說要我把孩子留下來,卻隱瞞少偉和蘇玲媛的事,讓我面子上掛不住不說,還讓我遭那女人一頓羞辱!」
她伸手直至涼歌,潑婦罵街的架勢迎來周圍行人的頻頻回顧。
涼歌秀眉蹙起,覺得她蠻不講理,低沉著嗓音,幾分冷漠,「劉小姐若是糾纏不休,那恕不相陪。」
她說完,邁腳就準備離開。
剛出兩步就被劉勤思伸手抓住,因為是背後偷襲,涼歌根本沒有回轉身體的餘地,肩頭的衣服被劉勤思胡亂抓住,連同散在兩肩的頭髮,疼痛感駛來,她住了腳,準備回頭,卻無法動彈。
劉勤思靠近她,在她耳邊低低地說,「慕涼歌,你真以為少偉和我分開了?」
藉著眼角的餘光,涼歌瞥見劉勤思那張因為妒火而擰巴的臉。
她忍著痛,冷冷的說,「即便如此,我也不會看好你與他。」
劉勤思表情一冷,咬著牙,狠狠道,「難不成你還在做著和他舊情復燃的美夢?」
「呵呵,既然這麼沒信心,又何必在我面前炫耀?」涼歌冷冽一笑,毫不在乎的說,「我擁有了全世界最愛我的男人,還會去留戀一個為了得到全世界而拋棄我的男人?」
劉勤思拽住涼歌肩頭的手微微顫抖,不可置信的問,「你什麼意思?你不是因為失戀才隨便找了個人,不是為了報復少偉?」
呵呵,女人就是這般的癡傻,為了一個男人,傾覆所有理智。
或許,曾經,她也如此吧。
也是在跌倒後,她才找到方向,跌跌撞撞,看到希望。
「得知你懷了韓少偉的孩子,我一直在覓得一個兩全的辦法,我整日鬱鬱寡歡,甚至內疚,認為是我釀造的這一切,但現在想來,全然是我太愛攬責任了。」涼歌冷笑著,目光雖空茫,但內心卻無比清醒,「當時少偉雖然醉的不省人事,可你至少清醒吧,這種事若非本人意願,一個醉醺醺的人也勉強不來吧?」
劉勤思臉上隱現心虛,但極力維持鎮定,憤怒狡辯,「你以為男人有多癡心,只不過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若是他真不願意,又怎麼會那麼忘我的享受?」
最後兩字幾乎是擲地有聲。
在劉勤思說來就好似一種至高無上的恩澤,她炫耀的資本。
只是,在涼歌心底引不起任何波瀾,亦或,她已經徹底不在意了。
「我和韓少偉早就分手了,在林俊的婚禮上,我們已經分手幾個月了,我之所以不願意說明,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卻沒想到你在玲媛面前胡說八道,引來一連串的事端!」對於上次的事情,涼歌是真心惱火,本不願舊事重提,卻沒想到劉勤思這般不依不饒。
「是啊,你慕涼歌是菩薩心腸,總想著對得起所有人,可結果呢,還不是把一切搞砸了,讓我的孩子胎死腹中!」劉勤思扣住涼歌肩膀的手換做了她的脖頸,但很快,她就做擁抱姿勢的將涼歌圈禁,在外人眼裡的景像是朋友般的親密敘舊,卻沒有瞧出兩人之間的刀鋒相間。
「勤思,作為曾經的同學,我只想送你一句,好自為之!」這一次,她不再軟弱的承受,一把撩開劉勤思的手,繼續道,「我現在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我只想平平靜靜的生活,請你,不要再拿這件事和我磨纏不休。」
「慕涼歌,你還真是單純,難道你一點也不好奇那些照片是怎麼回事?」她走出兩步,身後的人情急說到,語氣裡是一種鄙夷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