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78 文 / 邢嘉儀
因為晚上睡得早,涼歌醒來的時候才七點半,興許是上班這段時間養成了習慣,每到這個點就醒了。
她起身,先是探出頭,想看看莫錦天有沒有醒來,悄悄mimi的樣子,十足的做賊樣。
發現沙發上已經空無一人,她坐在床上發了會呆,似是沒想到這個霸道狂竟乖乖聽話,一夜未擾她清夢。
洗漱完,她把頭髮隨意紮起,看上去精神又自然。
剛下樓,便聽見廚房裡乒乒乓乓的聲響,她怔了怔,前去,看到正背對著自己的莫錦天,她正想問他幹嘛呢,結果瞧見他正拿著一隻雞用刀狠劈著。
涼歌見他這陣仗,心裡悶哼,真是公子哥,切隻雞跟劈材似的。
她剛生出過去幫忙的念頭,又覺得自己這樣過於主動,這樣一來,倒顯得她沒有立場,索性倚靠在廚房門邊,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雞肉都清理乾淨,只需要切,不知道怎麼在莫錦天的刀下變得那麼艱難了,他太心急,一心想著兩刀下去便可以切碎,所以每一下都像是在劈柴。
血漬濺到他臉上,他也不吭聲,不拘小節用手擦去,涼歌看在眼裡,心疼在心裡。
她最終還是忍不住,雙手抱在懷裡,一副悠哉的姿態,故意扯了扯嗓門,問:「冰箱裡怎麼什麼吃的都沒有?」
她聲音比平時大了許多,不悅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刁鑽的味道。
她想故意整他。
莫錦天聽到聲音,隨即轉過身來,看見涼歌,喜笑顏開,不顧雙手沾滿油膩和血漬,歡喜道:「涼歌,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嗎?」他像是李嫂附身,圍著她問個不停。
涼歌受不了這樣關切的詢問,把注意力集中在冰箱裡,佯裝找吃的。
雖然是故意嚷嚷,不過是真餓了。
昨天一直吃他做的煎餅,雖然好吃,頓頓吃難免會膩,所以昨晚吃得很少。
「餓了?」他把臉湊到她耳邊,輕聲詢問。
灼燙的氣息繚繞在耳邊,她耳根頓時紅了。一臉害羞之間,她還是強撐著說了句,「別挨我太近。」而後指著他滿是油膩的手,表情裡流露出一絲嫌棄來。
莫錦天這才自動彈開,面色帶些尷尬,「看我,都高興成什麼樣了。」他順勢抹了抹鼻尖,鼻翼便沾染上一絲血漬,在涼歌眼裡尤其顯眼。
在她面前,他也有難為情的時候。
想起那些寵愛她的畫面,她堅硬的心猶似觸碰到棉花,忍不住想要變得柔軟,禁不住要去靠近。
但她還是忍住伸手替他擦拭的衝動,用手指著他的弊端,提醒他:「你鼻子上有髒東西。」
「唔……」莫錦天本來就有點小潔癖,聽到涼歌這樣說,連忙用手去擦。
見他粗心大意的樣子,涼歌擺擺頭,又說:「你沒覺得你的手更髒麼?」
「這樣啊。」他方才醒悟,準備走出廚房去洗手間清洗,還不忘告訴涼歌,「我一早去菜市場買了雞肉,你這段時間都瘦了,得好好補補。」
他說得十分隨意,卻引發了涼歌心頭的暖意,充盈著感動的心,一時之間滿足的說不出話來。
趁莫錦天不在,涼歌這才走到砧板前,看了眼被他屠宰得血肉模糊的雞肉,頓覺得無語,也只有他莫錦天才會把一隻好端端的雞切成這副慘不忍睹的模樣。
伸手上去,冰涼涼的感覺,涼歌這才明白他為什麼切得那麼艱難了,都沒有解凍就下刀,真是白費力氣。
她把雞肉放入菜盆中,再淋上冷水解凍。
趁空的時間,她把配料準備齊全,再把解完凍的雞肉拿出來,用刀切下。
「涼歌?」莫錦天進了廚房,看到涼歌親自動手,面露驚詫後,又有些難為情的說:「本想買一隻活生生的雞,但去的太早,沒看見……」
她正想問他呢,誰知道他主動說了,不過那麼早去,還真是難為他,不管是他有意討好,還是其它,這份心意,涼歌便覺得足夠了。
「以後有凍過的肉類,要用冷水解凍才行,這樣不僅快,而且吃起來也可口,不能用開水。」她傳授經驗般的口吻,手頭上的動作並沒有停止,說話的樣子,還有認真的態度,無不讓莫錦天覺得她是專業人士。
他默默看著她,內心像是種植了千百種花,絢爛得讓他整個世界都明亮了。
以為此後他們之間會有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亦或,她不願意再靠近他,拿他視作陌生人,竟沒想到她還願意和他說話,哪怕是在不經意間。
「你要是餓的話看冰箱裡有沒有剩下的煎餅,這雞湯得燉兩個小時呢。」見他在一邊傻站在,涼歌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隨意說道。
莫錦天一動不動,等她把一切步驟完成,他強勢把她摟入懷中,緊緊的,不給她絲毫動彈的餘地。
涼歌在他懷裡掙扎,用力之間,小臉兒漲得通紅,憤怒的眼神瞪著莫錦天,如同一隻發了怒的小獅子。
「老婆……」他的聲音輕輕的,帶點撒嬌的意味。
涼歌的全身像是觸電了似,輕微抖顫了下,渾身上下都在痙攣,這樣溫柔的親密,在心愛之人面前,哪能阻拒。
涼歌沒再掙扎,兩隻手一直抵在他堅硬的胸膛上,試圖不讓他靠近,卻又無法拒絕他那溫柔的聲音,矛盾之間,懷揣著既親近又疏離的感受。
她的手肘能感受到他猛烈的心跳,她抬眸,與他飽含深情的眼眸對視,剎那間,所有的一切都掩埋在他鋪天蓋地而來的深吻裡。
唇齒廝磨間,熟悉的味道,那抹貪戀,讓涼歌拉開的距離線被鋸斷,被他顯得霸道又強烈的深吻佔有,將她的豎起的堡壘攻克,她徹底淪陷,沉溺在他綿長且溫柔的甜吻裡。
這場吻不知道維持了多久,被莫錦天放開的涼歌憋得氣喘吁吁,紅撲撲的小臉蛋形似熟透的蘋果,埋首的樣子,看得莫錦天有幾分沉醉。
分開的一個多月裡,莫錦天積攢了太多的思念與**,一場吻雨落下,他難以抑制心中猛竄的旺火,他眼裡飽含渴望,喉頭滑動,用極其性感且低迷的聲音請求道:「涼歌,可以嗎?」
他言簡意賅,卻像是醞釀了許久,才敢把心底的願望說出來。
涼歌還未從那場吻裡醒過神來,被她這麼一說,整個人瞬間清醒。
她抬頭,望著他,將他眼裡的強烈一併吸進眼眸裡。
她當然清楚他的意思,雖然心裡已經沒有恨意,但想到他那日形容她是玩偶之內的話,她的心又忍不住堅硬成冰。
她搖頭,拒絕,「我不願再淪為洩慾的工具。」
她的話撲滅莫錦天眼裡跳動的火苗,猶似斬斷希望一般,他的眼底陷入混沌的黯淡裡。
見他沒說話,涼歌又問:「如果你覺得痛苦難熬,你大可像那個夜晚,不顧我的感受,一邊言語侮辱,一邊侵犯……」
她有些小心眼般,把他那晚的情形進行了一番控訴。
話說完,她的淚又流了下來。
只要想到他們以前歡愛的種種不是源於愛,她的心便如刀刮般難受。
莫錦天看著她,眼裡匯聚了各種情緒,卻尋不到她以為的暴怒。
噸鍋裡的水煮沸了,香味瀰漫在整個廚房,似極力充斥掉當下的不愉快氛圍。
「對不起……」許久,莫錦天才從唇齒間發出三個字,依舊帥氣的臉上散著淡淡憂鬱,「連這點尊重都做不到,我真的不配說愛你。」
他的話,聽起來意味悠長。
雞肉的香味侵襲了涼歌的嗅覺,連同聽覺也含糊了。又或者,她是被莫錦天那句話給震住了,才會麻木的僵陷在雞肉馥郁馥郁的香味裡。
回過神時,莫錦天已經把雞湯盛在碗裡了,她望著他的背影,呆滯了會,就聽見他說:「熬製的時間超過一個多小時應該可以了,快過來。」他抬手召喚她。
涼歌小小的掙扎了下,還是走過去。
「先墊墊肚子,等會兒我帶你出去吃些好吃的。」他就像是哄逗小孩般,語氣輕微,十足的安撫。
雖然從前他霸道,但呆在他身邊至少心安,這會兒他的小心翼翼,反而讓涼歌心神不定起來。
這樣的想法一生出來,她便覺得自己有些作,期待他的溫柔,又開始不習慣。
她沒有應他,安靜喝完湯,放下,輕問:「不是說月底很多工作嗎?」
從昨天到今天,沒見他去公司,她還是忍不住關心問了句。
莫錦天臉上漾開一抹笑,回答她,「全交給白楓處理了,這段時間,我專門陪陪你。」
難得見他笑得開朗,涼歌的心也有了微妙的欣喜,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不喜不怒的說:「我這麼大的人,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哪需要人二十四小時陪著。」
她說得很平靜,聽起來當真的不領情。
莫錦天不生氣,依舊面容帶笑,「前段時間老是讓你一個人,我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把你一個人留在這棟房子裡,自你那晚走後,我才深深體會到當時你那份孤獨,難怪你一心想要去上班。」
他的話,聽起來讓人揪揪的。
涼歌的眼裡再也無法波瀾不驚,心裡已經波濤洶湧,因他那些話。
他們之間本就矛盾萬千,彼此的過去,像是長滿了鋸齒的莽草,彼此針對,又因為日久滋生的愛意而相互磨合,在不信任裡多了份瞭解。
如果失去是另一種獲得,那麼,她該不該給彼此一個靠近的機會?
「所以涼歌,今後再忙,我也不會丟你一個人在家。」過後他又補了句,語氣極輕,讓涼歌故意籠上的冰霜快要消融。
他的話,好比馬良的神筆,把美好勾描得無限美好。
「我有些累了,想上樓去睡會兒。」她找不到其它借口,只好用睡覺來打發。
莫錦天沒有阻攔,只是關切詢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被他話語營造的溫馨氛圍,就被她冷冷打破。
她搖搖頭,說:「你要是工作忙就去吧,讓我靜靜也好。」
她又是一副拒人千里的語氣,而且還是對近在咫尺又愛得要命的男人。
什麼時候她也學會兒淡定撒謊了,那毫無破綻的情緒,有多真實,就能讓莫錦天有多失落。
他沒有阻攔她,目送她上樓,之後,他給方浩打了個電話,詢問慕楚克的病情,隨後,又去書房處理堆積的件。
午飯時間一到,莫錦天便去臥室看涼歌,發現她坐在床上發呆,站在臥室門口怔了怔,而後,臉上掛著笑,走近,關切的問:「醒啦?」
他伸手,輕揉她的秀髮,溫柔而寵溺。
舒服的感覺讓涼歌不吝嗇的給予一抹笑,似乎還沉浸在剛剛的那個美夢裡,所以她忘了防備,給了他美好的微笑。
同樣,給了他一絲希望。
他附身,在她唇上點上一吻,只是輕輕一下,卻讓涼歌唇瓣有了一抹馨甜的感覺。
她抿了抿唇,羞怯又不願去面對他。
越是這樣,越是讓他有靠近的衝動。
面對他的主動索歡,涼歌沒有牴觸,也沒有迎合,他的吻灑遍她全身,歡愉開出絢麗的花來,芳香漫遍房間裡的每個角落,與冬日午後的暖陽,糅合在一起。
**之歡後,重歸於好。
臨近年尾,莫錦天陷入徹底的忙碌中,儘管如此,他也隨時帶著涼歌,但他工作的範圍,涼歌從不涉及,只是在他公司附近的餐廳裡看韓劇,以前因為繁忙而漏下的電視劇全部被她補了回來,每每被劇情感動,哭得淚流滿面,眼睛微腫時,莫錦天瞧見,總會笑她,說她入戲太深。
三點三的時間,涼歌坐在靠窗的位置喝下午茶,路邊的行人盡收眼底,他們步履的匆忙與她此時的悠閒愜意形成了鮮明對比。
昨晚她還和莫錦天叨念,要是長時間這樣呆下去,遲早被他慣出一身懶病,沒想到他卻說,他就是要把她寵上天,把小時候吃過的苦全部都變成填的。
雖然話幼稚了些,但她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
他大概從李嫂那裡得知她七歲便學會兒做飯,所以才會覺得童年虧欠了她一份快樂吧。
每逢佳節倍思親,何況是過年呢。
想到慕楚克,她的心又一陣難過,自從上次她拒絕莫錦天去見慕楚克的提議,但還是會忍不住偷偷想念,畢竟是她的父親,哪能做到真正的不聞不顧。
她是該去見見他了。
晚上,她把想法告訴莫錦天,以為莫錦天會斟酌幾分,沒想到他像是在等她這句話一般,無不欣喜的問:「你真的這麼想?」
涼歌沒問他為什麼這副反應,埋在他心口,望著被燈光映照得泛白的天花板,說:「我和他不單是四年的別離,還有當年任性帶給他的失望。」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心都在歎氣。
為了韓少偉,她連尊敬的父親都忤逆,連同那份父愛,一併抹去。
想到這,她全身都在戰慄,從未去深究那份感受,而此刻,竟那麼細緻入微,每一處肌膚都在泛著酥麻的疼痛。
以前和韓少偉在一起,他不問及,她不主動提及,偶爾想念,她也不動聲色,繼而迴避。
現在她才發現,只有在最安全的情況下,她才敢敞露心扉,去細細感受那份思念,即便引發疼,引發悔意,她也無懼。
這份安全感,只有莫錦天能夠給她。
「錦天,明天你忙不忙?」她側過身子,抬眼看著他,與他之間的距離只有十厘米。
莫錦天回看她,用手在她粉頰上輕捏了下,寵愛一句:「再怎麼忙也沒有我老婆大人的事情重要!」
看來他是誤會她的意思了。
「你明天不用去了吧……」慕楚克還不知道她和韓少偉分手的事,雖然當時他極力反對,但也不見得對莫錦天待見,何況還有可能遇到孫玉梅,到時候她胡說八道,說出讓莫錦天不高興的話,兩人好不容易才覓得的平靜,又會遭來狂風暴雨。
「怎麼了?」他支撐起後腦勺,疑問的目光在她臉上游移。
「呃……」面對他炙熱的目光,她停頓一下,才解釋說:「我會選個好時機把你帶給我爸。」
不能讓他誤會她的意思,她如實的說。
「喂,我好歹也是事業有成的青年才俊,怎麼你一臉嫌棄啊?」莫錦天無不敏感的坐起來,稍稍一動,整張床都在抖顫,他細細把看涼歌,在她額頭吻了下,甚有幾分撒嬌意味,「親愛的老婆,明天帶我一起去見見岳父大人吧?」
涼歌忍不住一笑,撐著的腦袋微微擺動,難以置信的說:「沒想到咱們事業有成的莫總裁也會有求人的時候?嘖嘖嘖,這要是洩露給某商業雜誌,別提多暢買呢!」
她故意捉弄他,笑得甚是得意。
「你敢!」他故意露出一臉凶相,一隻手不安分起來,威脅她,「你若是喜歡我這樣沒完沒了,我可以馬上幫你聯繫雜誌社。」
他又變得不正經起來,涼歌臉一紅,忙護住自己,瞪著他,「別忘了你處在試原諒期間,要是惹怒我,後果自負!」
她氣鼓鼓的樣子看起來極其可愛,瑩白的燈光把她的臉蛋照耀的如同陶瓷般白皙。
莫錦天立即住手,嘴上求饒,「老婆大人,老公只是一時得意忘形,贖罪贖罪。」
「所以明天你不准去!」見這套方法很受用,涼歌趁機說道。
莫錦天一臉委屈,雖然心裡不願意,嘴上還是答應了。
房間裡除了莫錦天委屈的嘟囔聲,便是涼歌開懷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