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77 文 / 邢嘉儀
「boss,其餘人都已就範,您和少夫人沒事吧?」酒店走廊,白楓步履匆匆過來,一臉關切的問。
因為涼歌穿著浴袍,白楓始終低垂著眉,生怕有一絲冒犯似。
莫錦天寒著臉,沉聲道:「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詢問清楚,我先帶涼歌回去。」
他又恢復了那座冰山模樣,一字一頓,下達著命令,如同高高在上的君王,一字千金,讓人不敢有半分懈怠。
涼歌蜷在他的懷裡,濃厚的男性氣息混雜沐浴液的清香鑽進涼歌鼻孔,那股熟悉的味道讓她好似回到了從前,視線裡冷酷的稜線,是他獨特的氣質,她迷戀,她畏懼……
凌晨的冬夜,冷風刺骨,貓咪一樣蜷縮在莫錦天懷裡的涼歌把臉往莫錦天的溫熱的胸膛蹭了蹭,試圖吸取一點兒暖。
「乖,車子就在前面,再忍忍。」他似乎感覺到涼歌有些不舒服,他抱住她的手緊了緊,輕聲安撫。
想到這些日子的冷戰,想到白天他們剛吵了一架,涼歌被他溫柔的語氣激出一陣鼻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埋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他懷抱的溫暖,心生矛盾的貪戀著。
「涼歌,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把她放在副駕駛座,莫錦天伸手撫摸著她的臉蛋,心疼的問。
「嘶……」冰涼的手剛觸上涼歌臉頰,她便蹙起眉,忍不住一個細微哼嚀。
莫錦天連忙收手,一臉緊張的問:「弄疼你了嗎?」
涼歌搖頭,晶瑩的眼眸裡沉澱著霧氣,眼淚慢慢烘乾,卻仍舊驅散不淨她要哭的情緒。
她搖頭,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剛剛被打了幾巴掌,所以一碰便會疼。」她輕輕解釋,嘴角努力扯出一抹微笑。
她說得無所謂,卻勾起莫錦天心火陣陣,隨即,他盛怒一句:「我的女人都敢碰,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
他語氣凜凜,堅決又飽滿狠戾,夜太深太黑,涼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語勢足以讓人聽了膽寒。
她坐在車裡,燈光灑在她的臉上,她臉邊的掌印若隱若現,莫錦天拳頭攥得有多緊,他的心就有多心疼她。
「涼歌,對不起,我簡直就是個混蛋!」他坐進車裡,把涼歌擁在懷裡,很是內疚的說。
涼歌埋在他的懷裡,心揪揪的,或許委屈,或許心疼……複雜的心境攪得她一顆心凌亂不堪。
「快開車吧。」她從他的懷裡抽離出來,望著他的臉,不免擔心,「不然你的臉越來越腫。」
她的語氣淡淡的,不似以前那麼溫暖了。
莫錦天細看了她會,發現她唇角還沁著血絲,心若刀絞般,不光是內疚,還有無限的心疼。
到了錦園,車子停下,涼歌輕聲問了句:「李嫂還沒有回來嗎?」
莫錦天搖頭,看著她,說:「我只想和你呆著,所以她暫時不會回來。」
他認真的眼神裡透出的光芒,足以灼痛涼歌的眼球,她低下頭,故意忽略那言語裡的曖-昧不明。
自從他說了她是玩偶後,她再也不會把那抹炙熱的光芒當作深情了。
「先下車吧。」涼歌淡淡一句,打開車門,便要下車。
「涼歌!」莫錦天似乎沒想到她會忽視他的那抹專注,他快速抓住她的手腕,語聲情切。
她轉頭,臉上的驚詫裡帶著一些心虛。
她怕,一不小心又會陷進去,她不要那麼沒出息,讓他覺得她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有什麼話,進屋再說吧。」她實在難以面對他那抹略顯憂傷的眸子,淡淡回應。
他鬆手,下車,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說,將她攔腰抱起。
「我自己可以走!」她在他懷裡強勢著,似乎要和他劃清界限。
剛剛在酒店裡還緊緊依偎,這會兒黑燈瞎火她竟然執拗起來。
莫錦天沒有依她,摸著黑,往別墅裡走。
涼歌看著眼前黑茫茫一片,勾住他脖頸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心裡忐忑不安。
「別怕,這條路我摸黑走了無數次。」他連她的心思都摸得一清二楚。
涼歌一怔,看不見他的臉,只感覺得到他身上凜冽的氣息,還有那股強有力的安全感。
只有趁著這段黑,她才敢毫無掩飾的迸發眼神裡的火熱,澎湃心裡的愛意。
即便他中傷過她,但她還是抑制不住那顆要愛他的心。
「啪!」燈光一亮,涼歌連忙埋下頭,結束那牢牢的注視。
熟悉的一切勾起她無數溫馨的回憶,但慢慢的,一切又泛著酸。
他們在這個房間裡恩愛纏綿,在這個房間裡爭吵不休,一切的一切,湧入眼簾,悲喜交加。
一路被他抱著,直到身體挨上軟綿的床,她才結束了千絲萬縷的思緒。
她緊了緊身上的浴袍,從床上下來,一臉侷促,望著他,「我去冰箱看看有沒有冰塊,找些來給你敷敷。」
她說得很輕,卻不難感覺出那份疏離的味道。
莫錦天心房一顫,眼裡帶點失落,把她圈緊懷裡,說:「涼歌,我好想你……」
自從她離開,這句話成了他唯一的心事。
涼歌心頭一熱,眼眶裡湧動著淚花,但很快,她恢復理智,克制驛動的心。
「好了,我去拿冰塊。」五分鐘後,涼歌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微笑著說。
或許知道莫錦天會不讓,所以她沉下臉,道:「我很感激你今晚出手相救,我來不是為了纏著你,天一亮,我就會離開這。」
她不知道為什麼說這些,只是心裡梗著一坨棉花,想要柔軟,卻因為塞得太緊,她只有在綿軟和難受之間掙扎。
或許被她的冷漠驚住,莫錦天欲言又止的神情裡寫著無奈。
涼歌下樓後,把冰箱翻了個遍都沒有找著冰塊,倒是發現一些蔬菜凍得變質了,她蹙攏眉宇,心想,難道他沒有在家裡做過一頓飯嗎?
這樣的疑問一出,她便覺得自己呆頭木腦了。
他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哪有閒工夫做飯。想到這,腦海裡又不禁浮現他親手為她做飯的情形。
她擺了擺頭,不願那些溫情的畫面繼續,無奈之下,只好拿幾瓶冰鎮飲料上樓應急。
上了樓,莫錦天已經洗好澡,頭髮還滴著水,正用毛巾邊走邊擦拭,見涼歌一上來,臉上立即露出一抹歡笑。
涼歌連忙避開,拿著飲料,放在桌上,無奈一句:「沒找到冰塊,只好拿這些冰鎮可樂,不過這個也蠻有效果,低溫能消除腫脹,你吹完頭髮就放在臉邊吧,這樣消腫得快。」
她低著眉,不去看他,極像下屬像上司作報告一樣,雖然怯怯,但冷靜的沒有半點情緒。
莫錦天受不了這種陌生感,上前去,緊摟著她,無不難過的說:「涼歌,你怎麼懲罰我都行,但你不可以把我當陌生人一樣對待,我受不了……」
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愣住。
他永遠都是那副自大的口吻,總以為這樣,她便必須聽他的。
「你先鬆手!」涼歌在他懷裡掙扎,心裡鼓著一抹痛。
「是我錯怪你了,涼歌,你罵我吧,打我吧,只要你心裡痛快,做什麼都可以!」他鬆開她,但雙手依舊放在她的腰際,一雙深邃的目光裡全是歉疚。
錯怪?難道他知道了什麼。
涼歌的瞳孔散放著疑問,問他:「你錯怪我什麼了?」
他又一次擁住她,滿是懺悔的說:「是我一時頭腦發昏,才會相信那照片上的人是你,是我醋意大發,說了那些混賬話,涼歌,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
這還是那個冷酷孤傲,渾身彰顯成熟魅力的莫錦天嗎?
他也會放下身段向她認錯?
一時思緒混亂,涼歌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分散他的注意力,說:「先敷臉吧,不然就沒作用了。」
「你先坐下來,我先看看你的臉。」他捧住她的臉頰,滿眼心疼,「這些混蛋,下手這麼重!」
霸道的語氣裡儘是濃濃的關切,涼歌的心一陣暖流襲過。
「我沒事,從小到大都習慣了。」她笑得無恙,儘管臉上掌印鮮明,卻壓根沒當回事。
她不得不承認,因為他的存在,她臉上的痛意減緩,就連心裡那股恐懼感都緩緩消失。
雖然心裡在彆扭著,與他保持著距離,但一回到這兒,她便找到了家的感覺。
心臟被她那無所謂的語氣擊中,隱痛在心底,他這才發現,他的確對她的關心太少了。
想到那晚他不僅嘲笑她的母親,連同她一起侮辱。
他竟然混蛋到如此地步。
「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他捧住她的臉,像手捧獨一無二的寶玉一般,生怕不經意便會破碎。
他要好好保護著她,再也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涼歌抿著唇,沒說話。
「嘴角怎麼回事?」他把冰鎮可樂放在涼歌的臉邊,用濕巾紙擦拭她嘴角的血漬,心疼問道。
「我爸告訴我,遇到再大的困難也要忍著。」想起慕楚克的話,她突然笑了。
只那麼一剎,卻如白晝般,在這個黑夜,點亮了莫錦天整座心房。
天,慢慢現出一縷灰蒙的白光,流露著肅殺之氣。
涼歌躺在莫錦天的肩膀上睡著了,手握的冰鎮可樂被他握出一股暖流來,他拿開可樂罐,將她抱起,放在床上。
翌日醒來時,已過中午,涼歌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看四周,沉了沉,把昨晚的一切過濾了一遍,揉了揉眼,徹底清醒後,才從床上起來。
洗漱的時候發現臉上的掌印已經消失,身著浴袍的她,走到衣櫥前,想要伸手去拿那些莫錦天買的衣服,但想到是他買的東西,她又收了回來。
穿著睡袍在房間裡打轉,心想,穿成這樣怎麼離開?
正思忖著,臥室門打開,莫錦天端著食物進來,似乎沒想到她已經醒來,先是愣了下,才微笑著說:「睡醒了?我怕你餓,做了一點吃的給你。」
涼歌望著他一臉溫和的笑,像是冬日裡和煦的暖陽,暖意在房間裡瀰漫。
見她遲疑的表情表情,他又貼心補充一句:「放心吧,是我拿手的煎餅,不會像上次那樣難吃。」
他一句輕鬆的話就讓涼歌紅了眼。
這樣的溫柔,讓她離開的腳步如何平勻。
「能不能借我一件衣服?」她把視線收回,繞開那一臉明媚的光束。
莫錦天的臉隨即沉下來,把食物放在一邊,向她走過來,無不難過的問:「你還是要離開我?」
他語氣裡的難以置信,像是一向凱旋的降臨到了敗仗,那般難以接受。
涼歌別過臉,避開他的眼神。
「我已經錯過了上班的時間,加之昨晚出了那件事,李姐一定很難過……」她聲音輕微,還有一些哽咽。
她越是想做到不經意,越是容易暴露她的真實情緒。
她明明捨不得,明明想呆在他身邊。
他們之間好像愛得很深,卻信任薄弱,一點點風吹草動便可以分崩離析。
「從現在起,我不會讓你離開我半步。」他看著她,言語堅決。
霸道的語氣讓涼歌心頭起了一絲憤怒,但轉眼碰撞他那張佈滿難過的臉時,她的心又不禁軟了下來,無奈一聲:「讓我走的人是你,抓著我不放的人是你,口口聲聲說我是玩偶的人是你,現在有說愛我……莫錦天,你到底玩夠了沒!」
她像是列羅罪狀一般,一條條總結,最後,沉積的壓抑,如同山石之間發出的震裂轟鳴。
他一時無言,自知虧欠她,誤會她,所以,只好妥協:「我答應你。」
涼歌的眼裡閃出一抹光亮,但很快又如剎那流星,燦爛一瞬,隨後便黯淡無光。
「這裡面的衣服全是你的,哪存在借不借。」他拿出幾件衣服,是按照買來時搭配的位置放置好的,記得當時還是莫錦天一件件掛進去的,還細心對她說,以後搭配的時候按照順序拿就是。
想到這,她心隱隱作痛,掃了眼衣櫥,發現其它衣服不見,才問:「還有些衣服呢?」
莫錦天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跟著看了眼衣櫥,才了然道:「扔了。」
他說得隨意,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甚至連惋惜都沒有。
涼歌想問為什麼,話到嘴邊還是嚥了回去,既然兩個人沒什麼交集了,她何必又糾纏不清。
「以後這裡面只擺放你的衣服。」過了一會,他的聲音又響起。
涼歌抬眼看著他,看到他臉上露出的欣喜,她以為自己是幻覺,等他走到自己面前,才確定自己沒看錯。
「白楓一早傳簡訊過來,說那些人被抓進了派出所,火鍋店的損失我已經讓他補上去了,你要是還有什麼不放心儘管告訴我,我一定做到。」他走過來,把喜訊告訴她。
她已經虧欠他無數,現在又虧欠他,其實她只是隨意找了個借口,想要離開這兒,卻被他當了真。
他竟先一步,還想得那麼周到。
「錯不在你,何必呢?」她心裡是感動的,言語卻是冷清的。
「因為我到現在才發現我老婆一心為他人著想,甚至連自己的安慰都不顧。」他把她摟在心口,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很是心疼的說。
看來他什麼都知道了,每一個細節,他都清楚。
慕涼歌,你要怎麼做才對?為了那份卑微的愛,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繼續呆在他的身邊嗎?
「我承認我很愛你,可是我們之間的信任太薄弱,那些氣惱至極間,說出的話,像一把把利劍,足以戳穿我的心臟,那抹痛,我不願再次承受,正如我那份愛,自知道是一種卑微,還要好了傷疤忘了痛一樣繼續逗留,錦天,你什麼都不要說,讓我走吧。」她聲音輕輕,氣息平靜,如同商量一般的請求。
請求離開他。
莫錦天手上的力度加深,他在她耳邊呢喃,「涼歌,對不起,正因為我那麼混蛋,才不願錯過這麼好的你,我害怕我一鬆手,我這輩子便錯過了你。」
他溫熱的氣息在涼歌耳邊纏繞,和他那些柔情蜜意的話纏綿在一起,溫馨的音符撥動她的心弦,將她內心的堅硬輕易擊碎。
她久久無言,在他懷裡淚如雨下。
「莫錦天,你混蛋!」她的啜泣聲最後變成了放聲大哭,雙手捶打在他胸口上,難過不已的抒發心頭委屈,「你不相信我,你侮辱我,你趕我走,我恨你!」
莫錦天任憑雨點般的拳頭在他胸口砸,直到涼歌失去力氣,一邊哭泣,一邊喘氣,他才把她擁在懷中,在她耳畔不停的說著對不起。
整個房間,只有他無限的歉疚聲。
夜裡,涼歌不讓莫錦天睡床上,她想,總不能這麼輕易原諒他,而且還言明,說要看他悔改程度,若是達不到她的滿意,她隨時都會離開。
她以為這樣作難他,會招來他的不耐煩,沒想到他竟好脾氣答應。
他拿著被子和枕頭到沙發上睡,特委屈的說了句:「我不去客房,我怕一覺醒來你不見了。」
他嘟噥嘴的樣子可愛程度不輸給一個孩子,涼歌從未發現他也有滿腹委屈到無奈的時候。
而且還是被她制服了。
不過高興歸高興,她一樣喜怒不形於色,如同一個嚴厲的考官,警告他,「你要是夜裡敢偷偷跑到床上來,別怪我蠻不講理!」
估計是他那點小心思被涼歌識破,他的臉徹底陷入苦瓜狀,但嘴上還是死不承認,否認道:「我好歹也算是個翩翩君子,贖罪期間,絕不逾越雷池半步,請老婆大人明鑒!」
說完,還做了個作揖的動作,讓繃著個臉的涼歌禁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