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46 文 / 邢嘉儀
涼歌這麼一說，李嫂禁不住哈哈大笑，道：「要是穿起來有小涼這麼好看，穿成粽子也不怕！」
「李嫂最會說好話啦。」涼歌一陣嬌羞，埋下頭，看這身兒扮相，自個兒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說的可是大實話，對了，你還沒吃早餐呢！」李嫂拍了拍腦門，又不免擔心一句：「這錦少爺要是知道我這麼粗心，保不準兒又是一通責備。」
李嫂幾句話不離莫錦天，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涼歌的臉色僵了僵，繼而尷尬笑著。
「沒事李嫂，我一點兒都不餓！」昨晚就沒怎麼吃飯，這會兒說不餓是假的，興許是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所以她經常忽略不計，只是來了錦園，起的再晚，早餐是一定不會落下的。
「怎麼不餓，昨天晚上就沒怎麼吃，你等著，我馬上去給你準備！」李嫂說完就準備回身往別墅裡走。
涼歌突然想起昨晚還剩了不少菜，她實在不好意思麻煩李嫂，索性說到：「李嫂，要不我去把昨晚剩下的飯菜熱熱，早中餐一頓吃了來？」
和韓少偉在一起那會兒，涼歌經常早中餐一頓吃，因為要配合他學校的作息，所以才養成了不吃早餐的習慣。
「可……」李嫂有些猶豫，總覺得這樣太敷衍了。
涼歌笑笑，說：「別可是了，就這麼辦，您歇著，我去廚房熱飯菜。」
富人家有一習慣，剩下的飯菜，哪怕沒動過也不會重新端上桌，涼歌初來時，見到這種情形，只是覺得莫錦天太過挑剔，幾個月下來，才知道這是錦園的規矩。
總共才三個人，李嫂卻做了大桌子菜，想想便覺得浪費。
「李嫂，以後啊，剩下的飯菜都別倒，擱冰箱裡，下頓照樣能吃。」涼歌一邊從冰箱裡端出昨晚剩下的飯菜，一邊對站在身旁的李嫂笑著說到。
「可錦少爺沒有吃剩菜剩飯的習慣……」李嫂眉頭一皺，稍稍為難。
「那就每頓只做三菜一湯，兩葷一素一湯，這樣看他還剩不剩！」想到莫錦天那道森冷面孔，涼歌不禁負氣一句。
「有你管著錦少爺，他保準聽！」李嫂在邊上開心不已的說。
聽出語氣裡的不對勁，涼歌才慢慢回味剛才那話語裡的霸道勁，臉蛋頓時火辣辣的。
說多錯多，之後她便一聲不吭的把注意力放在飯菜上。
「小涼，你的手藝真不錯，我這個做了幾十年的老媽子都趕不上呢！」吃飯間，李嫂嘖嘖稱讚涼歌的手藝。
「哪有。」涼歌不好意思，說到：「李嫂做的飯菜最可口了，連那挑剔的冰塊……呃，錦少爺都吃得津津有味，可見廚藝多精湛！」
涼歌只不過想拿向來挑剔的莫錦天來證明李嫂的廚藝如何好，卻險些稱呼錯，見李嫂投過來的詫異眼神，她便尷尬得咬舌頭。
一頓飯之後，涼歌正準備收拾碗筷，卻搶不過李嫂，她只好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靜悄悄間，她便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莫錦天，想到昨晚憤怒的他，她內心又是慌亂又是自責的。
「小涼，吃點水果吧。」李嫂從廚房出來，把洗好的水果端在涼歌面前，敞亮的房間因為對話聲才添了一絲生氣。
「謝謝。」涼歌禮貌接過，放在桌上，一臉的心事重重。
「小涼啊，這偌大的別墅現在就我跟你，你和李嫂說實話，你是不是和錦少爺吵架了？」李嫂坐在涼歌身邊，用親切的口吻問道。
涼歌握住水杯的手顫了顫，聽見提到莫錦天，她竟有些慌亂無措起來，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李嫂微微歎口氣，極有感觸的說，「剛結婚，吵吵鬧鬧很正常，等磨合期一過，你倆便懂得互相體諒，互相照顧。」
涼歌自然聽得懂那話語裡的寬慰，她還記得剛來那會，涼歌成天呆在臥室，不是看雜誌就是發呆，有時候更是黑白顛倒的睡覺，那時候莫錦天也不會管束她，將她當空氣般的忽略。
哪像現在，不僅願意坐在客廳看電視，還和李嫂說說心裡話。
人家都說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哪像她和莫錦天冰火兩重天。
「或許是我做得不對吧。」想起昨晚的情形，涼歌飄渺一聲，內心騰起淡淡的惆悵氣息。
「小涼，不是李嫂八卦，昨天下午，少爺打了好多次電話，全是問你回家沒，那著急的語氣，哪像他平時的沉著穩重？」
「昨天下午嗎？」涼歌一臉霧水。
「對啊，他還說，如果你回家，馬上給他回個電話，讓你別亂跑。」李嫂一五一十的說。
原來他昨天找過她。
昨晚睡覺前發現手機一直關機，後來看才發現沒電了，她很少用到手機，所以老忘記充電，什麼時候關機的都不清楚，和韓少偉僵持那麼久，他聯繫不上她，肯定生氣，只是涼歌沒想到他會如此擔心。
「還有你離開的那次，錦少爺聽見你離開了，那方寸大亂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不在乎你的，我從沒見過他遇到一件事這樣慌亂，雖說他平時冷漠了點，卻是個熱心腸，所以小涼，即使有氣，千萬別往心裡去，傷己又傷錦少爺。」李嫂見涼歌木然一團，又忍不住一番苦口婆心。
李嫂的一番話讓涼歌陷入了久久的沉思，腦海裡不斷往復著她與莫錦天之間的點點滴滴，雖說他時常冷漠霸道，可那些強硬下，很多言語都是出於對她的關心，她一直搞不懂自己對他的情感，可仔細想來，她對他並不討厭，這半天不見，她便忍不住生起了想念。
如果不是因為韓少偉的出現，她一定會滿是感激的向他致謝，兌現承諾的為他下廚，可計劃趕不上變化，竟讓他窩著一團火離去。
「李嫂，我……」想到這，涼歌心頭湧起漣漪，想說些關心之類的話，卻因為難為情而堵塞在了喉嚨口。
「好孩子，如果真覺得自己錯了，那就主動點，少爺一向驕傲，即便他有求和之心，也拉不下面來。」李嫂一語解開涼歌心頭結巴。
「那我現在就去打電話。」涼歌乖順點頭便朝擱置座機的地方走去。
李嫂眼裡流露一絲欣慰，對她做了個加油的手勢便離開了客廳。
電話撥通，涼歌整顆心都懸墜著，生怕電話那頭無人接聽，又或許聽見是她的聲音後氣怒的掛掉電話。
伴著一陣不好的推想，電話那頭始終無人接聽，涼歌始終不死心的撥打，莫錦天似乎反感了她的連環call，最後索性關了機。
涼歌握住聽筒，難過的喘了口氣，良久，她才失落的擱下聽筒，抿著唇，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一定氣極了吧，才會電話不接，還厭煩的關機。
之所以不用手機就是害怕他掛電話，用家裡的座機至少還有一絲希望，結果這份細微的希望都被淬滅了。
正當涼歌坐在沙發上一籌莫展時，電話響起，她騰地起身，隨即接起電話，還不等她開口，電話那頭便發了聲。
「是慕小姐嗎？」恭敬的聲音有幾分熟悉。
「我是！」涼歌緊切回到，眉眼全是慌張。
「我是白楓。」電話那頭的白楓頓了頓，隨即才說：「boss發燒住院了，所以無法接聽您的電話……」
「他在哪家醫院？」涼歌還不等白楓說完，著急問道。
電話那頭惶惶恐恐的把醫院地址報了後，涼歌便匆匆忙忙擱下電話，隨後又打電話給方浩。
「小涼，出什麼事了？」李嫂看到急急忙忙的涼歌，跑過來追問。
涼歌急的額頭生汗，只是忙匆匆的說了句：「錦天發燒住院，我得去看他。」
「錦少爺住院了！嚴不嚴重？」李嫂聽後，也跟著緊張起來。
為了不讓李嫂擔心，涼歌又安撫一句：「白助理打電話說沒事，李嫂您別擔心，我過去再給您打電話，好嗎？」
「好。」李嫂這才稍稍放心。
車子還沒到錦園門口，涼歌早早等在門外，來回不住地踱步，一雙眼睛不住地往車子到來時的方向張望。
「小涼，去了醫院，你好好和錦少爺聊聊，千萬別吵架了啊。」趁車子還沒來到，李嫂在邊上溫聲細氣的提醒。
涼歌點點頭，「我會的。」
說完這句話，車子便停在了身旁，涼歌坐上車，便催促方浩開快點。
醫院。
涼歌站在病房門口深深的吐了口氣，才推開病房門。
偌大的病房，佈置齊全，溫馨的樣子哪像是她見過的普通病房，簡直是高級寓所還差不多，她驚呆的目光立即放置在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白楓瞧見她，做了個噤聲動作後，便朝她走來。
涼歌見狀，立馬摀住口鼻，大氣不敢出一下。
「boss剛睡著，你坐在旁邊靜靜呆著，別吵著他。」白楓用極輕的聲音提醒她。
涼歌視線一直停留在床上的人身上，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白楓交代完便輕手輕腳出了病房。
涼歌謹記白楓的交代，躡手躡腳走過去，發現病床上的好看男人一動不動的安睡，她才微微鬆口氣，坐在病床前安安靜靜的守候著。
涼歌靜看著若雕刻版的絕美輪廓，削薄的嘴唇沒有半絲血色，乾涸得起了一層皮，整張面孔看上去也憔悴了不少，涼歌看到棉簽，沾上水，動作輕盈的在他唇上輾轉。
不知是她動作幅度太大，還是莫錦天過於敏感，涼歌再次用棉簽沾染在他唇上時，她的手便被莫錦天擭住。
她心頭一緊，以為驚醒了他，驚怕佔據心頭，但見他雙眼依舊閉著，她保持被擒的姿勢，不敢做出任何動作來。
「別走……」他聲音瘖啞，淺淡一句，便把涼歌的手放置在他心口處。
滾燙的胸膛起伏不定，同樣，也激起涼歌心下一陣急促跳躍。
病中的他比起平日裡冷漠多了一份溫柔，還有緊握住她手時的溫暖，她的心從開始的緊張，到慢慢平穩，妥帖的感覺竟讓她唇邊溢出一抹微笑來。
陰沉沉的雨天讓人陣陣犯困，昏昏欲睡的涼歌見莫錦天沒有醒來的樣子，索性躺在床邊睡著了。
莫錦天醒來時，天已經黑了，病房裡卻沒有開燈，當發現手心攥著一股溫熱時，他怔了怔，才用紮著針頭的一隻手按下床頭的燈鈕。
黑暗密集的病房瞬間透亮，莫錦天好奇的眼神迅疾落在床頭的涼歌身上。
果然是她！他的猜想和震驚並重，一臉的不置信。
他抽回手的同時，驚醒了涼歌。
以握手的姿勢來看，他一定出於主動，所以他本想著神不知鬼不覺的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卻沒想到她這麼容易被驚醒。
涼歌揉了揉眼，見莫錦天冷眼看她，她絲毫不收斂開心的情緒，高興的問：「你醒啦，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說完，她便用手在他額上掂量了下溫度，再與自己的比對，自言自語道：「好像沒有剛才的燙了，但比起我的還有一些燙。」
莫錦天瞥見她較真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不願輕易給她好態度，蹙眉，不耐煩的說：「你話真多。」
涼歌愣住，驟然失聲，好一會兒才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啊，我太激動了。」
她一見他醒來，興奮不已，全然忘記病人需要靜養什麼的。
見她一臉嬌羞，且態度誠懇的樣子，莫錦天眼裡不免驚異，她不是生他的氣麼，這會兒和聲細氣，連他的冷言冷語她都毫不在意，還一個勁兒的賠笑臉。
他的確是因為她才站在雨裡淋了一夜，發燒住院也是因她而起，但他沒有告訴白楓，她這會兒這模樣，是做作，還是出於對自己的擔心？
莫錦天在心底暗暗猜測，一雙冰冷的眸子緊緊的盯著涼歌。
「激動？我發燒住院，就那麼讓你開心？」他故意試探，卻反問得酸不溜秋，墨黑的眸子片刻都不捨得分神。
涼歌瞪大眼眸，忙搖頭，解釋道：「當然不是，我……」天吶，難道要告訴他，因為擔心他？
「那是什麼？」莫錦天坐直身體，興趣盎然的看著她。
她面色尷尬，一臉為難的樣子。
「是不是良心發現，覺得應該好好對待我？」因為感冒的緣故，他說話時，帶著濃濃的鼻音，可在涼歌聽來，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親切。
或許是那句話的魅力吧，竟讓她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接應。
「你口渴嗎？我給你倒點水吧。」為了掃去尷尬，涼歌起身給他倒水。
他砸吧雙唇，倒覺得唇乾口澀，沒有拒絕。
「有點燙，你慢點。」她地給他，溫聲提醒。
莫錦天握住水杯的手頓了頓，心頭一陣暖流滑過，但面無聲色，還是那副淡漠面孔。
「現在幾點了？」莫錦天一身病服，朝涼歌問道。
「七點了。」窗外已經黑成一片，因為下雨的緣故，醫院的燈光顯得格外冷清，加上安靜的緣故，開了空調的病房，涼歌都不禁有了一陣寒意。
「你手機呢？」瞥見她翻看的是自己的手機，莫錦天沒話找話的問。
「我的手機好像沒電了，所以放在家了。」涼歌埋下頭，一臉的不自在。
莫錦天想到昨天下午聯繫她，也是電話關機，他嘲笑一句：「你什麼時候電力充足過？」
「啊？」她錯愣一句，然後知後覺，臉上的歉疚越來越重。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他語聲不輕不重，盯著她問。
她一副拘謹，一臉的誠惶誠恐，好似很畏懼他的樣子。
「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沒接，之後白助理就打來了……」她耷拉著雙眼，一邊回答，一雙眼皮不停的微顫，好似振翅欲飛的蝴蝶。
「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莫錦天有些意外，心頭湧動著難以名狀的情懷。
涼歌默認，點點頭，想抬頭，但畏懼那片冰川，還是不敢與他對視。
見她乖順的模樣，莫錦天啟開薄薄的雙唇，不冷不熱的說：「過來。」
不是命令的口吻，但還是讓涼歌心猛然抽緊。
她抬起頭，沒精打采的眼眸在看到莫錦天經綸的面孔時候，忽然明亮，但眼裡還是免不了些許緊張。
她站過去，耷拉著腦袋，安靜的模樣倒是順從。
莫錦天唇角微揚，眼裡帶了些溫潤，他伸出手，握住她因為緊張而泛著涼意的指尖。
感覺到指端的異樣，涼歌明淨的眸間全是震驚，她難以置信的抬起頭，與他冰冷的瞳孔交織在一起。
只短短的一瞬，兩人的眼神裡都騰起了漣漪，莫錦天似是擔心涼歌的指尖會輕易滑脫一樣，反轉手，將她的手全然握在寬大的掌心當中。
這樣的完全，讓涼歌的心一陣悸動。
那種跳躍，不安又帶些按耐不住的欣喜。
她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總覺得眼前的一切好不真實，一向冷漠的莫錦天竟沒有對她冷言嘲諷，沒有對她發脾氣，更沒有借病刁難她……而是溫情滿滿的握住她的手。
「告訴我，你的心裡有沒有我？」因為她清澈的雙眸，莫錦天冷落的眸子裡都有了溫熱的氣息，語氣也連著柔和了幾倍。
他完全遵照心頭的意思，問出想要知道的那個答案。
這樣直白的問題，讓涼歌喉頭一陣乾澀，一時之間竟給不出答案。
她眼裡的慌亂讓莫錦天期許的明亮目光若燈光熄滅，隨即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