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43 文 / 邢嘉儀
莫錦天怔了怔，忍不住驚問：「我抱著她胡言亂語？」
「是啊，您一直叫著前助理的名字呢……」白楓略帶尷尬的如實相告。
莫錦天臉色一沉，剛還月朗明清的面孔，一下子變得陰鬱起來。
白楓見情勢不妙，隨即說：「boss，我還有點事沒處理完，先出去了。」
「去吧。」莫錦天無精打采的回了句，又覺得不放心，故而提醒一句：「以後不要在她面前提到那個人的名字。」
莫錦天含糊的言語裡意有所指。
白楓點頭，道：「雖然和慕小姐接觸時間不長，但三言兩語間能感覺出她身上的那股純真勁兒。」
想到昨天短暫的接觸後，白楓忍不住笑著說。
「怎麼說？」莫錦天略發好奇，陰沉的面部添了絲迷惑。
白楓很少主動評價他身邊的女人，這倒是頭一次，而且還只是和慕涼歌初次見面。
「起初她自稱是錦園的女傭，後來我一聲少夫人試探她，她竟承認了。」白楓語氣裡全是驚詫之意。
莫錦天冷哼一聲，見怪不怪的說：「與其說她純真，倒不如說她反應遲鈍！」
說完這句話後，莫錦天眼前便浮現涼歌那副張牙舞爪的樣子。
白楓捕捉到莫錦天眼底湧動的那股情懷，壯著膽說了句：「boss，白小姐離開後一直沒有聯繫您，說明她已經不在乎您了，您又何必？」
白楓的話，讓本就冷若冰霜的臉越發森冷陰沉，他繼而不悅道：「不是說有事要忙嗎？」
被莫錦天的冰冷的語氣震懾住，白楓愣了愣，欲言又止之後選擇了沉默，接著行了個禮便出了辦公室。
白楓走後，莫錦天臉上的不悅才漸漸隱去，餘下的，除了落寞之外，還有眼裡揮之不去的痛楚，聽到那個名字後，他背脊冷熱交替，極似他那顆冷熱不定的心。
自從白露離開後，他便把兩人之間的回憶深埋，不敢回想，更不敢輕忘，所以才會在旁人提及時，而手足無措。
他以為她出國後會主動聯繫他，誰知是徹底的從他的世界裡抽離。
她要強，而他一直不喜歡要強的女人，可為了她，他保留心中的意見，去將就她，配合她的強勢，可最終，還是輸給她心中的鬥志。
她選擇了事業，放棄了他們的愛情。
儘管他莫錦天有龐大的莫氏集團，她白露一樣不放在眼裡，而是立志自己闖出一片天地。
想到白楓那句話，他便不由自主的想起涼歌來，雖然她經常不在狀態，但有時候又機靈得讓他招架不住，與白露相反，沒有多大的雄心壯志，但燒得一手好菜，這恰巧是他理想中心儀之人的樣子。
所以他才會問她相信命中注定嗎？
不知是想打發心頭的失落感，還是不放心她，他竟撥通了涼歌的號碼。
此時的涼歌正在地下商場逛得熱火朝天，手裡捧著個冰淇淋，特可惡的在金菲兒眼前晃動，故意問道：「菲兒，這是你最喜歡的草莓味，要不要吃？」
「孕婦要忌口，你沒聽說嗎？」金菲兒眼睛往上翻，故意不去看那極具誘-惑力的冰淇淋。
「那沒辦法了，我只好一個人享用咯。」說完，她便舔了一口，津津有味的樣子著實引誘人。
「你說你一已婚婦女，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一樣，要是莫錦天知道某些人在大冷天吃冰淇淋……」為了消解心中不平衡，金菲兒故意言語刺激她，順便拿出莫錦天來威脅她。
想到那座冰山，原本覺得還好的涼歌，突然覺得牙齒冷得打顫，剛還樂呵的興致，一下子沒了生氣了，不滿嘟噥一句：「現在還是秋天呢！再說，他哪管得著我吃什麼！」
金菲兒笑笑搖頭，「你現在的樣子，和三歲的小孩子差不多。」
「喂，別以為你做了媽，就可以掩蓋你那些幼稚的行徑！」兩人一邊逛街一邊鬥嘴，那毫不知收斂的聲音迎來不少目光，不過她倆絲毫不畏懼，繼續邊走邊調侃。
從地下商場出來，金菲兒突然問：「你買衣服，為什麼買了一大堆嬰兒用品？」
涼歌白了她一眼，理直氣壯地說：「我買給我幹女兒的，不行嗎？」
金菲兒眼睛瞪得極大，不可置信的說：「慕涼歌，你說這些東西全是買給？」
見她那驚奇樣兒，涼歌特淡定的點了下頭，說：「我剛剛問過了，說不管男女都能用，所以你別擔心性別的問題了。」
「我的天吶！人家說一孕傻三年，我看你沒懷孕，這智商都不如我！」金菲兒鬧心的揉了揉額頭，一副深深被涼歌折服的語調。
涼歌不以為意，毫不隱瞞自己的真實情感，連哄帶求的說：「菲兒，你就接受我這片好意吧，看到你和林俊現在可以無憂無慮的在一起，我喜難自勝，所以忍不住想要給咱乾兒子買衣服。」說完，她便嬉皮笑臉的湊過去。
金菲兒拿她沒轍，妥協道：「好吧好吧，下不為例！」
「嘿嘿，就知道咱倆最好了！」涼歌瞇眼笑起來時，比嬌艷的花朵還要美麗。
金菲兒笑容溢在唇邊，藉著喜悅勁兒，對涼歌說道：「涼歌，既然你這麼喜歡孩子，怎麼不打算和錦天生一個呢？」
涼歌皺了皺眉，臉上掩不住的難為情，回到：「我跟他生氣還差不多，生什麼孩子！」
「涼歌，怎麼這麼說話呢？要是讓你婆婆聽到這話，肯定會惹她生氣！」金菲兒一副長輩的口吻輕輕訓斥。
涼歌心頭悶悶的想，蘇華娟那麼討厭她，別說給莫錦天生孩子，連呆在他身邊都當毒瘤防治著。
但她不想讓金菲兒替她擔心，故意裝作輕鬆的說：「順其自然吧，我還想等兩年呢！」
金菲兒這才鬆口氣，但還是忍不住催促：「你現在不用工作，一個人呆著也無聊，有個孩子帶，不僅能打發時間，還能增進夫妻之間的感情，婆婆還會加倍疼惜你。」
眼前的金菲兒那是以前的金菲兒，自從她懷孕後，整個人都變了，以前做事從不顧後果，現在做事細心周到，更難得說出體諒人心的話來。
「菲兒，這麼說來，林俊的母親對你改觀了？」雖然那件事涼歌沒有告訴金菲兒，但聽她這麼說，她忍不住探問。
只見金菲兒一臉喜悅，點了點頭，道：「不僅他母親對我的態度改觀了，就連他父親也打電話關心我，林俊對我的態度更不用說啦！」
她語氣裡充盈的歡樂，讓涼歌喜悅染上眉梢，跟著附和：「那就好那就好。」
看來她低估了莫錦天的辦事能力，還以為他至少也得忙活個三五天，沒想到區區幾個小時便把這件事給辦妥了。
「所以啊，有個孩子還是好。」金菲兒摸了摸還未顯懷的小腹，幸福感溢於言表。
涼歌眉眼帶笑，忍不住感慨一句：「看到你現在這麼幸福，我真的好開心！」想到前幾天還在為取捨孩子而惱神，整個人都憔悴了的金菲兒，現在笑得如此快樂，涼歌便覺得這一切都好值得，而最應該感謝的便是莫錦天。
「錦天對你也不錯，你得好好珍惜。」
涼歌沒作聲，只是默默的點了下頭，滿腦子都是莫錦天的影子。
「我知道你很難過，感情的付出不是真心就會有結果……」一陣鈴聲突然漸起，涼歌掏出手機，看到手機閃動的名字，整個人呆做一團。
「看吧，才離開幾個小時而已。」金菲兒偏頭看了眼，忍不住笑著打趣。
涼歌接起電話，心虛的餵了聲。
「這麼久不接電話！」電話那頭隨即一聲不滿，接著又問：「現在在哪？」
聽到他那霸道的聲音，涼歌眉心擰緊，但還是平心靜氣的回答：「我和菲兒剛逛完街。」
「有沒有買到合適的衣服？」他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是關切，但也不是質問，可這樣的語調還是讓涼歌心突突的跳，看了眼手頭的東西，有些猶豫的說：「好像買到了……」
要是讓他知道她一件衣服也沒買，還買了一大包嬰兒系列的東西，他該作何感想。
「買到就是買到，什麼好像買到了！」電話那頭稍稍不悅。
涼歌連忙摀住電話，擔心被金菲兒聽到，又說到：「我再看看吧，你已經忙完了嗎？」
以為他催著回去，所以涼歌小心翼翼試問。
「那你再逛逛吧，我等下打電話給你。」
「好。」聽見電話那頭的語氣平和了不少，涼歌回答得也十分輕盈。
掛掉電話，涼歌吐了一口氣，拍了拍胸脯，心底的餘悸才慢慢消除。
金菲兒見她如此反應，禁不住問她：「是不是錦天催你回去啦？」
涼歌搖搖頭，還原莫錦天剛剛的話，「他讓我再逛逛，說等下回去時給我打電話。」
「哦……」金菲兒拖著長音，一臉心事。
涼歌瞥見，問她：「剛見你看手機，是有事嗎？」
金菲兒一臉作難，但還是硬著頭皮說：「涼歌，剛剛林俊發信息來，說他爸媽讓我今晚去他們家吃飯，現在林俊正開車過來接我呢。」
「這樣啊……」涼歌瞭然，為她開心道：「這樣多好，說明他父母徹底接受你啦，你應該高興才對，幹嘛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可我走了，你一個人……」金菲兒兩者不可棄的為難。
「我一個人逛逛也挺好，你別管我啦！」還以為金菲兒緊張，沒想到是為她著想，她忍不住多說幾句：「菲兒，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去了得脾氣好點，別蒲秀琴兩句話你就和她槓上了，記住，只要林俊對你好，其他的話，你該忍就忍著。」
見識過蒲秀琴的難纏，涼歌還是放心不下的提醒了句。
金菲兒點頭，滿面感動的說：「涼歌這次多虧你，要不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為我打氣，說不定這孩子早就……」
「哎哎哎，孕婦忌哭，別說那些煽情的，害得我都快哭了！」見金菲兒眼中湧動著淚花，涼歌鼻孔也酸酸的。
正當兩人淚眼潸然時，一輛豪車停靠在馬路邊上，林俊打開車門，一身米色西裝，風度翩翩的朝兩人走來。
涼歌面帶微笑，對走過來的林俊說：「某人聽見你來接她，硬是說些煽情的告別話，害得我眼淚都快出來了。」
涼歌不喜歡流眼淚，不管是開心或傷心，她都不喜歡，所以在眼圈裡打轉的淚水，她硬是仰起頭硬生生的給逼了回去。
「涼歌，謝謝你。」林俊走上來就是一臉深重的致謝，讓涼歌臉上的笑意瞬即隱去。
為了不讓金菲兒疑惑，她朝林俊使了個眼色，立馬打哈哈，「應該謝謝你才對，菲兒一孕婦陪我逛了這麼久，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走吧。」
好在林俊還不含糊，馬上反應過來，「醫生說孕婦得多走動，你要是無聊，可以叫上菲兒同你逛街。」
林俊一掃前幾日陰鬱，臉上展露燦爛的笑容。
「那是必然！」涼歌樂呵呵接應，朝兩人揮手作別。
「涼歌，你一個人當心點，過馬路看車啊。」金菲兒坐進車裡，不放心的提醒涼歌。
「知道了，美麗孕媽。」涼歌可愛的揮揮手，笑著打趣。
車子漸離視線，涼歌臉上的燦爛笑容才一點一點逝去，而後便是說不出的孤寂。
以前，四個人把酒言歡，成雙入對，即便玩得再晚，她身邊始終都有個人陪著，可此刻，她竟心生孤獨感，特別是店裡播放的傷感情歌，讓她內心的孤獨感更甚。
秋日的天黑得特別快，才五點半的樣子，天便暗下來了，冷澀的秋風掃蕩在臉龐，讓涼歌尤覺得冷。
想到一件衣服都買，涼歌不由得著急起來，心想，總得買一兩件回去搪塞他吧。
左右張望之後，目光落定在一間裝修精緻的服裝店裡，她走了進去，老闆娘特熱情的招呼道：「隨意看啊。」
她看了看，細若蚊蠅的問了句：「有適合我穿的衣服嗎？」
老闆娘聽後，熱情回到：「您身材這麼好，隨便一件都能穿！」
涼歌點點頭，說：「那就把您覺得合適我的拿幾件吧。」
估計是沒見過這麼怪異的顧客吧，老闆娘停頓了一下，隨後才忙不迭點頭：「好好好，我馬上幫您挑幾件店裡剛進的新款。」
「這麼久不見，你選衣服的方法還是沒變。」正當涼歌在等待老闆娘包裝衣服的空檔，一聲熟悉且久違的男中音傳入耳畔。
她先是怔愣一秒，隨後回頭，整個人便徹底陷入呆滯中。
看到韓少偉的那一刻，涼歌只覺得全世界都靜止了般，一雙飽含委屈的眸子竟難自控的緊緊注視著他。
自從上次在蘇家見過之後，還有那通不歡而掛的電話後，她以為兩個人再無交集，沒想到竟會在這兒遇上。
「您的衣服已經打包好了，一共六百塊。」老闆娘的聲音突然響起，涼歌回神，毫無講價的心情，隨後便準備掏錢。
她埋頭掏錢的空檔，韓少偉已經搶先一步，幫她付了錢。
「我有錢！」她有些激動，語氣也有些重。
韓少偉不理會，提起那些衣服便拽著涼歌的手往外走。
「你放開手！」涼歌拚命掙脫，不顧路上行人，毫無形象的反抗起來。
這兒離廣場不遠，所以兩人僵持間便來到噴泉邊上，韓少偉這才放開她的手，內疚的說了聲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便讓涼歌徹底清醒過來，她笑笑，甚覺諷刺的問：「如果你是在為你單方面劈腿而道歉的話，我接受，因為我們彼此都有了好日子過，不是嗎？」
她口上說著不在乎，但言語裡卻是針對他上次電話裡的那些話。
聽她這麼說，韓少偉深眸裡的愧疚消散，隨後便是掩蓋不住的失落，他無不後悔的說：「涼歌，你應該知道我最愛的人是你，為什麼還要說這些諷刺的話？」
「韓少偉！」她怒聲斥斷他，滿是生氣的說：「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就不要再去傷害另一個傻傻愛你的人！」
想到蘇玲媛開口閉口就是韓少偉，涼歌便忍不住為蘇玲媛抱不平。
「呵呵，那你呢？」他一聲嘲笑，如這天氣，涼意滲在臉上，卻著實冷在心頭。
她雙手攥緊衣袖，極力隱忍心底的那一抹難過，告誡自己不許在他面前流露出半點懦弱。
「那天你不是看見了嗎？」她故作坦然，卻找不到形容她與莫錦天相愛的任何言語來。
她發現只有心虛的時候她才喜歡反問，而韓少偉也一樣，兩個心虛的人說出的言語有幾分是真呢？
「看到的，聽到的，都可以是假的，只有用心感受過才知道。」韓少偉雖是笑著，卻只是表面，他語氣裡盈滿傷感，一點都不開心。
涼歌參悟不透那話中的深意，覺得沒必要與他繼續說下去，隨即從衣袋掏出六百塊錢，「我不想和過往的一切有任何瓜葛，更不想存在著不清不楚。」
見她一臉冷漠，還有那近乎跟他劃清界限的決絕話語，韓少偉呼吸一緊，一陣火氣躥升心頭，一個強力的手臂，便將她攬入了懷中。
「涼歌，不要這麼殘忍好不好，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在一起，好嗎？」韓少偉把涼歌緊緊的擁在懷裡，一遍遍輕柔的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