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36 文 / 邢嘉儀
莫錦天……聽到那個名字，涼歌目光呆滯，回想起昨晚那個冷熱不定的他。
「他人呢？」本不想搭理有關他的問題，但還是脫口而出。
「哦，你說錦少爺啊，一早就去莫宅了。」李嫂放下餐盤，端起熱騰騰的銀耳紅棗粥遞給涼歌，說得極其輕鬆。
涼歌呆愣，並沒有伸手去接那碗粥，而是想到昨晚莫錦天的那句話，說錯不在她，要給她一個說法……
難道他去莫宅，是為了討說法！
涼歌著急，望著李嫂，懇求道：「李嫂，能不能馬上給林管家打一個電話，問問錦少爺在哪？」
李嫂被她的大反應驚到，放下手頭的粥，忙不迭點頭答道：「好，我馬上去問，您別急！」
涼歌穩了穩情緒，起床，梳洗，下樓。
剛到樓下，只聽李嫂說，「少夫人，林管家說錦少爺已經離開莫宅去公司了。」
看樣子他還真言出必行。
涼歌眉心一擰，又問莫錦天的公司在哪兒。
李嫂好奇，「少夫人要去找錦少爺？」
「嗯。」涼歌默認，忽然解釋道：「我假裝成送外賣的，不會給他添麻煩。」
他倆的婚姻，在外界還是個謎，而莫錦天好像很介意這件事被人知道。
「對了，錦少爺走前給我留了一個名片，說少夫人您要是想出去逛街可以打這個電話。」李嫂突然想起莫錦天交代的事情，從圍裙裡掏出一方名片。
涼歌詫異，納悶接過，看了眼名片上的名字：方浩。
除了姓名和電話，再無其他訊息。
不過心裡面頂著個疙瘩，涼歌也不做猶豫，拿出手機便撥了過去。
「喂，您好。」電話那頭禮貌性的聲音響起，而醇厚的嗓音更加體現了對方的禮貌溫和。
「請問是方先生嗎？麻煩您能不能來錦園一趟？」涼歌聲音細小，說得極其小心翼翼。
「您稍等，我馬上過來。」電話那頭的聲音雖客客氣氣，但語意中頗富嚴謹性。
「李嫂，熬得粥有剩餘的嗎？」掛掉電話，涼歌朝李嫂輕聲詢問。
李嫂以為涼歌沒吃飽，立馬回到：「少夫人，我不光熬了粥，還準備了雞湯。我馬上去盛給您。」
見李嫂忙活著進廚房，涼歌立即跟上去，「李嫂，我已經吃飽了，我是想帶一些給錦少爺……」
她總得找個借口去見莫錦天吧。
「哦，是嗎？那我去找餐盒幫您打包好。」李嫂驚愣之後，立馬會意過來，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感慨道：「還是少夫人想得周到！」
涼歌站在一旁，聽到這樣的話，除了尷尬之外，兩腮灼熱。
二十分鐘後，大門外響起了車笛聲，涼歌耳尖聽到後，便一路小跑出去，打開門，眼前站立的高大男人，讓她足足愣了一分鐘，不知道為什麼，比她高出一個頭頂的男人，總會讓她不自覺仰望，而後一陣呆愣。
「您好，少夫人。」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左右樣子，但聲音聽起來卻很是厚沉，而且還帶著一股沙啞勁兒，並不如面容上的明朗。
「您好，方先生。」涼歌微笑回應，轉身看了眼大廳的方向，忽然想起重要的道具，又慌忙對眼前的男子說到：「麻煩您再等兩分鐘，我去拿件東西。」
還沒有等到對方回答，涼歌便腳底生風般跑了進去。
方浩看到打扮普通，且動作舉止尤為活潑的涼歌，不禁納悶boss怎麼看上了這樣平凡無奇的女生。
「李嫂，我去去就回來！」從李嫂手中接過餐盒，涼歌興沖沖地跑出來。
「少夫人，您慢點跑，別摔著！」李嫂在身後擔憂提醒。
「咱們走吧！」涼歌活脫脫一隻兔子，主動坐上車，乖乖繫好安全帶，笑著催促還站立在車邊的方浩。
「嗯。」方浩的臉上無故添上了一絲不解，但還是禮貌詢問：「少夫人是要購物嗎？」
「不是。」涼歌搖頭，手中的餐盒緊了又緊，心裡盤算，要怎麼說才得當，倘若這個人說莫錦天已經吃過飯了，那她便沒有借口了。
「錦少爺特意交代，若是少夫人無聊逛街，我必須寸步不離陪行，若是購物，我則幫忙拎物品，還有付款。」涼歌還沒有想好如何回答，一邊開車的方浩便把莫錦天交代的條條款款用極其嚴肅的腔調說了出來。
涼歌震驚，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身邊的方浩，「那這兩種都不是呢？」
她眼裡帶著一點期待，希望有其他的可能。
「如果兩種都不是，那我只好送少夫人回錦園了。」方浩寒著一張臉，絲毫不給轉圜餘地。
涼歌挫敗，靈機一動，「那去購物吧！」
「嗯。」方浩沉聲應答，而後便是久久沉默。
車子裡的氣氛異常僵冷，涼歌把臉別向一邊，暗暗思考該怎麼說動旁邊這個說一不二的人。
不得不佩服莫錦天選拔人才的獨特眼光，先不說工作能力，那股冷漠勁兒，與他真可謂不謀而合。
「錦少爺上次打電話叫人幫他挪車，是打給您的嗎？」涼歌極力的找著話，希望能打破這片冰冷，不然到了市中心，她會急得亂了陣腳。
「不是。」簡練的兩個字便打發了涼歌，讓一臉熱忱笑容的涼歌如同頭頂被澆了一盆冷水，讓她半點回不過神來。
估計是反應過來剛剛的口吻不對，方浩又耐心解釋一遍，「boss的事一般會交代給白助理。」
「這樣啊……」涼歌吶吶應和，實在想不出其他方法了，硬著頭皮又問：「那錦少爺的公司你熟悉嗎？」
「莫氏名下有很多分屬公司，不知少夫人問的哪一家？」方浩雙目平視前方，一本正經的問。
涼歌結舌。從未問過莫錦天這些，再說她也不感冒，只是想到兩人還存有婚姻關係，她才急不可耐的想要把兩個人的關係解除掉。
看來答應林俊的事是沒有希望了……
她放棄了繼續追問，繼續把視線放在車窗外，不知不覺間，車子已經抵達鬧市區，繁華的一切在眼裡不停的轉換，卻沒有半點吸引涼歌的意思。
「少夫人，到了。」車子最後停放在冰城最大的貿易商場外，方浩沉聲提醒。
望著宏偉壯觀的商城，涼歌忽然想起金菲兒曾經帶她來過這裡，當時也只是在外面徘徊，還有金菲兒嘖嘖咂舌的聲音，說以後有錢了，一定要逛逛這商城！
雖然沒進去過，但涼歌聽說能在這地方消費的人非富即貴，一件衣服的價格是普通消費者一年的薪水，或更多……
「能不能麻煩您，送我去錦天的公司？」她收回視線，還是冒險請求。
方浩看了她一眼，略有為難，「錦少爺特意交代，除了逛街購物，少夫人提出的任何要求都不能答應。」
果然是莫錦天親口-交代。
美名其曰是司機接送她去購物，實則是找了一個監控器，逛個街也要寸步不離陪同，這跟看管犯人沒多大區別吧。
「他昨晚有些感冒，李嫂特意熬了薑湯給他，托我送去。」涼歌別無辦法間，開始胡扯起來。
「錦少爺感冒了？」方浩蹙眉，表示狐疑。
涼歌聽見他不確定的聲音，繼續肯定，「昨晚我們回來的有些晚，他把外套脫給了我，所以……」
涼歌抿抿唇，快要說不下去了。
「原來是這樣……」方浩質疑的聲音裡有了恍悟的意思，轉眼看著涼歌，說：「那我打電話給白助理，讓他來這兒取。」
「啊？」涼歌驚愕，立馬拒絕：「還是我親手給他好了……」
「少夫人放心，白助理一向辦事認真，絕不會出什麼錯漏。」方浩擔保的語氣異常認真，讓涼歌快要脫離陣地般的生出一絲挫敗來。
「我想給他個驚喜……」老天爺，所謂臉厚無敵，她慕涼歌今天必須要做一個厚臉皮的人了。
「那好吧。」小片刻沉默後，方浩才妥協答應。
涼歌沒想到這句話這麼有用，小小的竊喜後，恭恭敬敬的坐著。
「我先打個電話給前台，讓她們轉告boss。」涼歌以為方浩不會變卦，車子剛開出一會兒，他又改變決定。
涼歌凝眉，依舊剛剛那句話，「我只是想給他一個驚喜。」
不知道為什麼，她聲音比剛才的還要輕微，臉上的表情大抵是失望太多，看上去尤為難過。
方浩見狀，心想，她畢竟是自己上司的夫人，若是不遵照其意，到時候吃虧的可是他。
「那好吧，一切聽從少夫人的。」妥協的聲音之後，他仍有些不放心道：「只是boss特意交代過，不能答應少夫人其他事情，這樣……」
「你放心，我不會遷就到你！」涼歌搶答的有些快，擔心漏破綻，又心虛補充：「我是說，以我對錦天的瞭解，他一定不會生氣，反而會感動。」
這些涼歌認為窮極所有思維都說不出口的話，竟為了見莫錦天一面，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方浩不再說話，一直認真開車。
「前面就是總部。」十分鐘之後，方浩再度開口，涼歌朝前方看去，龐大的建築物，猶似一座豪華壯觀的宮廷一般，坐落在這個極其繁華的中心地段，那凌光般的藍色亮片堆砌的樓宇，如同汪洋般的海域。
「這一整座樓都是他的？」涼歌有些不可思議。
「嗯。」方浩點頭，面對涼歌一臉的疑惑，他又說道：「這只是莫氏企業的一個會議點，今天boss在這兒開會。」
那這麼說來，莫氏企業不止這些？
不過這些問題好像無關緊要，她對方浩道了謝，捧著李嫂熬好的雞湯便下了車。
既然是驚喜，方浩也沒有好心要跟過去，而是呆在車裡等候，不過一雙視線一直跟隨涼歌，直到確定她進了莫氏大廳。
走進寬敞明亮的大廳後，涼歌整個人呆住了，比想像中要豪華的多，一雙震驚的眼眸，好似進入了水晶宮，尤覺新鮮的四處張望。
「小姐，請問您找誰？」突然，一位穿著警衣制服的年輕小伙走過來，問道。
涼歌這才抽回四處觀望的眼神，稍微怯怯的回答：「我來找莫……我來找莫先生的。」
她差點喊出莫錦天的名字，但快速收住。
「找總裁……」制服男子打量了番著裝普通的涼歌，略有些遲疑，但還是給涼歌指了個方向，語氣平和道：「您去前台問問吧。」
涼歌感激點頭，道了聲謝，便往指向的方向走過去。
她的穿著雖不像送外賣的，但普通的裝扮的確不打眼，好在她眉目清秀，高高的馬尾豎起，清純勁兒之間散發著一股俏皮，加上那美麗且明媚的笑容，實在讓人反感不起來，所以那保安才會好心放她過去。
涼歌剛走到前台，極具氣質的年輕女子開口問道：「小姐，請問您找誰？」
聲音真好聽！
同樣的問題讓涼歌沒有剛剛的緊張，微笑道：「我找莫先生。」
「請問您有預約嗎？」女子雖然面上帶笑，可聽到涼歌說要找的人時，語氣不如剛剛那般熱情，反倒有些堅硬起來。
預約？涼歌一片迷茫。「沒有。」涼歌邊搖頭，如實回答。
「對不起小姐，沒有預約是不能見莫先生的。」女子搖搖頭，乾脆的拒絕。
涼歌哪想到見莫錦天還需預約，不過細想，他這樣的人物，莫氏的軸心，誰人不圍著他轉，不說工作上的事，應酬多的數不勝數，倘若隨隨便便就能見到，豈不忙得無止無休。
想到剛剛方浩提到給前台說一聲，她給拒絕了，大抵就是這個意思吧，可已經進來了，再回過頭去找方浩，似乎有些不妥，再說，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身份，要是惹怒莫錦天，保不準會發生什麼事來。
「其實我是錦園的傭人，錦少爺感冒了，我是來給他送東西的。」涼歌躊躇了會，想到手頭的東西，舉起來揚了揚。
女子眉頭擰起來，有些不信：「錦少爺感冒了？」
質疑的聲音讓底氣本就不足的涼歌有些心虛，但還是硬著頭皮去撒謊，「估計錦少爺沒有告訴你，是不想耽誤工作吧。」
突然覺得撒謊是多麼艱難的事情，說的話連她自己都覺得好假，不知道聽的人會作何感想。
「也是，今天有一個很重要的商務會議要開，boss很重視這次的會議……」長相極好的女子唸唸有詞，臉上流露出幾分贊同之意。
「那能不能讓我上去，我送到了就離開。」涼歌仿似看到了一線生機，趁熱打鐵。
「但你沒有預約，我是不能破例……」女子面色犯難，還是不肯放行。
涼歌最不忍心看到別人為難的表情，也不願做為難的事情，她有些垂頭喪氣，側過身子，看著一切豪華佈局，突然覺得自己渺小得若一粒沙塵。
「那錦少爺什麼時候會下來？」她還是不死心的問詢。
「這個說不準。」女子臉上的笑容很是拘謹，語氣開始失了溫度。
涼歌明白，她是有些不耐煩了。
她識趣閉嘴，不再相問。
「涼歌？」正當她準備放棄時，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她猛地看過去，發現呼叫她的人竟是莫錦天的父親，莫青山。
呆愣之間，莫青山已經走近了她，「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董事長好。」涼歌正準備開口回答問題，身後的女子便禮貌恭敬的稱呼道。
莫青山出現在這兒，涼歌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只是自己出現在這裡，畢竟有些不合適。
「叔叔……我……」涼歌一顆心攥得死緊，雖然莫青山一臉和悅，並不像蘇華娟那般討厭她，不過還是心生敬畏。
「董事長，這位小姐聲稱boss生病，說要送餐給boss，但她沒有預約，所以我沒准許她上去。」正當涼歌支吾不清時，身後的漂亮女子替她回答。
「原來是這樣啊。」莫青山流露出瞭然的笑意，一團和悅道：「讓陳秘書帶你上去吧。」
因為緊張，涼歌滿手都是汗，握住餐盒的手濕漉漉的，通紅的臉蛋更是經歷著高溫的炙烤。
「以後涼歌來見錦天，不需要任何預約。」稍後，莫青山便對前台的接待吩咐到。
涼歌聽得背脊發麻，覺得這樣的優渥權不是她能使用的，除了格格不入，便是滿心排斥。
她一直覺得自己渺小若沙粒，哪會想到有朝一日會進入這麼大的場合……所以，面對一切，她反應遲鈍不說，還懦懦怯怯。
「好的董事長。」銀鈴般的聲音回起話來都那麼有素養，涼歌倒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個美麗的女子。
「對不起，剛剛有些怠慢小姐。」女子迎上涼歌的視線，慌忙致歉。
「沒有沒有……」涼歌連連擺手，忙收回視線，對莫青山致謝，「謝謝莫……董事長。」
想到其他人稱呼他董事長，那麼她也應該如此，並且此刻的她扮演的角色是莫家的傭人，豈能壞了規矩。
「沒事。」莫青山笑笑，好似對她謊稱懷孕的事並沒多大意見，和上次一樣，看起來難以接觸，但說起話來，句句和善，一點沒有董事長架子。
「那錦少爺開完會了嗎？」涼歌躊躇間，小心翼翼問道。
好在莫青山並沒有奇怪這個生疏的稱呼，面色淡定，說：「剛剛開完董事會，這會兒他應該不忙，我讓陳秘書帶你去，我得回莫宅，你阿姨一個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