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27 文 / 邢嘉儀
涼歌呆愣了下，立即會意過來，雖然心有不滿，但還是緊隨其後，一聲不響地坐上了車。
領教過莫錦天說一不二的個性，所以她也沒打算和他好好說，一路懷揣心事回到了錦園。
下車後，涼歌默默跟在莫錦天身後，不聲不響，活生生一奴婢。
到了大廳，莫錦天站住腳，俊朗清冷的臉龐面向她，用命令式口吻吩咐：「馬上去廚房給我做點吃的來！」
涼歌怔愣，才反應過來李嫂沒回家，她輕聲回答，「知道了。」
雖然有些心不在焉，但她還是很聽話的進了廚房。
身後的莫錦天看她一臉走神，大為不滿，「你最好收拾下你的心情，我可不希望有人在給我做飯時，腦子裡還在想其他的事！」
他語氣不怒不威，但聽起來極有份量，所以那些言語像一根根刺扎進了涼歌耳朵裡。
她沒有回身，只是頓了頓腳，在話音結束後，繼續往廚房走。
想到明天一早要去金菲兒那裡，以現在的處境，插翅難飛。
涼歌從廚房折回客廳，對正看球賽的莫錦天說到：「既然你要求我給你做飯，咱也得談個條件！」
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直截了當的對坐在沙發上的莫錦天要求到。
反正橫豎都是懲罰，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果不其然，莫錦天將視線從電視屏幕移到涼歌身上，憤怒讓他性感的薄唇拉成一條直線，眼底蘊含著怒意，似一座隨時都有可能迸發的火山。
「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莫錦天忍住怒意，語氣異外涼人。
涼歌無懼，眉宇之間一片淡然，櫻唇微動，聲音不卑不亢，「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既然這樣，我無需接受你的差遣。」
涼歌說完，便作離開的姿勢。
莫錦天掃了她一眼，發現她正要上樓，立馬喊住她，「站住！」
涼歌心口一顫，停頓一小步後，繼續上樓。
莫錦天氣結，喉頭滑動，驀地站起來，修長挺拔的身姿三兩步便攆上涼歌，一把將她從樓梯口扯下樓梯，而那驚險的動作，不但讓涼歌心驚肉跳，莫錦天也有些心有餘悸。
涼歌被嚇得小臉慘白，那種突襲之後又踩空的驚嚇，讓她背脊生寒，她不示弱的瞪著莫錦天，一副與他較個高下的姿態。
看她無恙，莫錦天才恢復如常的冷漠，眉峰挑起，譏誚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也要給我講條件？」
他握住她的手腕，一邊使力，一邊咬牙嘲諷。
「啊……」涼歌吃痛一聲，微皺著眉心，眼底瀲灩起水色，清澈如蜻蜓點過的湖心。
「知道痛了？」莫錦天眸光驟然寒冷，嘴角躍上一抹邪魅，似是得意道：「我知道你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引起我對你的注意，不過慕涼歌，我對一個沒有任何好感的女人，是不會放在眼皮底下的！」
他狠狠說完，用力甩開她的手，眼底的厭惡之感，異常濃稠。
涼歌呆了一下，很快清醒過來，為了金菲兒，她不能被他三言兩語擊倒。
「是嗎？那我倒要謝謝你！」涼歌清冷笑著，望向他，眼裡儘是嘲弄，「在一個女人酒醉後而趁人之危的男人，有什麼值得我愛的？」
她語氣冷得像山澗流淌的清水，聽上去絲絲溫柔，卻綿裡藏針。
莫錦天瞳孔一黯，憤怒在那張俊臉上隱隱發酵，薄唇抿得緊緊的，偌大的客廳一下子陷入死寂。
高大的身影足以覆蓋她小小的身軀，可涼歌卻壯著膽子往刀口上碰，雖然小心臟已經失了心率，但她依舊屏氣凝神，等待一場未知的爭戰。
「唔！」像一座黑壓壓的大山壓下來，涼歌只覺得雙唇被人擭住，奪走了她壓抑的呼吸，讓她混亂的大腦如被雷擊過一般，一片空白。
如果她沒猜錯，那如冰雪般寒涼，如刀尖般刺骨的東西，是莫錦天的唇。
這是報復性的懲罰嗎？
除了難受，涼歌沒有任何感覺，那難以順暢的呼吸，還有被侵犯的感受，讓她恨不得將覆蓋在她唇上的罪魁禍首給繩之以法。
可這樣的想法只能是她天真的念想，正是因為她骨子裡那股不服輸的勁兒，才會招惹他至此。
知道反抗無效，涼歌停下反抗的動作，任憑莫錦天的報復。
也正因為她的放棄，用唇欺壓她的莫錦天才停下口中的動作，鬆開手，十分厭惡的把她推在一邊。
「怎麼？欲迎還拒？」對於她放棄掙扎的舉動，莫錦天誤會，藉機諷刺。
涼歌眼裡湧滿委屈，不服氣地瞪著他。
莫錦天用手托著她的下巴，皮笑肉不笑嘲笑，「別用你那四兩撥千斤的伎倆來挑戰我的耐性，我莫錦天不吃你這一套！」
而後，他留給她一個冷漠的背影。
涼歌咬唇，挫敗的跌坐在地，竟癡癡的笑了起來，直到笑出了眼淚，她才停止。
是她態度不好嗎？本想是商量的意思，為什麼要激起他的憤怒呢？
眼淚過後，涼歌心生悔意，覺得是自己的態度不好，她抹掉眼淚，試圖重新找莫錦天好好談談，即便會招來他厭惡，她也要為了金菲兒而爭得出門的機會。
涼歌剛剛站起來，頭頂便傳來一段冷漠的聲音，「是你讓李嫂給我媽送吃的去？」
莫錦天一邊質問，一邊下樓。
涼歌緊張，以為蘇華娟知道了，慌忙問道：「是不是李嫂挨批評了？」
她粉撲的小臉上全是緊張，淚眼朦朧間，看上去極其惹人心疼。
莫錦天走近，細看她蝶翼般跳躍的睫毛下那雙無比惶恐的雙眸，涼薄說到：「李嫂倒沒有挨批評，不過有人自作聰明，被看出了端倪。」
莫錦天的話讓涼歌疑惑不定，「什麼端倪？」縱然惶恐，她還是糊塗應對。
在她看來，莫錦天是一個極其聰明的男人，雖然言語不多，但說出的話很少有廢話，她不能憑他三言兩語就招認，到時候引起蘇華娟的憤怒不說，還會給李嫂帶去麻煩。
莫錦天居高臨下凝視她，好像要從她那細微的表情裡捕捉出真相。
「自從李嫂來了錦園後，鮮少去蘇宅，更別說給我媽送吃的了，要不是你出的主意，她會去？」莫錦天盯著她，分析的十分透徹。
涼歌心虛，咬了咬下唇，突然覺得這是一個緩解兩人關係的契機，她語氣溫和，小心翼翼回答，「李嫂說了阿姨喜歡吃的菜，恰好那些菜我也會，所以……做好就讓李嫂送去了。」
其實莫錦天並不清楚這件事，他在臥室裡走來走去，忽然覺得自己的態度不好，擔心她又會趁機溜出去，所以才找了個借口同她交流，哪想到竟證實了他的猜測。
此時的她溫聲細語，與剛才那近乎談判的語氣截然相反，莫錦天詫異，用逗弄的語氣問她，「氣消了？」
「啊？」涼歌驚訝，不明所以，「我沒有生氣啊。」
她雙眸顫動，猶似荷葉上滾落的露珠兒，盈光剔透。
她回答的語氣坦然不做作，看上去極其天真樂觀。
莫錦天唇角情不自禁地躍升一抹歡笑，帥氣的容顏清清楚楚印進涼歌眼底。
察覺到他唇間逗留的笑容，涼歌抓住機會，「我知道，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你害怕我假戲真做，所以才會對我疏離。」
她自言自語，猜測莫錦天的心境。
低迷的語氣後，她滿臉艷陽般笑容望向他，「不過你放心，在你沒要求我離開之前，我會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到了離開那一天，我絕不會留戀半刻。」
也許是因為心頭懷揣心事，涼歌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丁點落寞，爽朗的語氣，像是幹練的完成一筆買賣。
莫錦天好看的唇角漾開一抹笑，眼底騰出一份歡快，緊繃的心也慢慢張開。
那些話的確讓莫錦天歡欣不少。
雖然她的分析不儘是他所想，但重要因素沒落下，他心頭設下的防備也稍稍懈怠了。
「是什麼讓你突然……突然這麼醒目？」莫錦天瞇起眼，光芒聚焦在涼歌身上，一臉的不可思議。
涼歌明媚的眼神同樣望著他，笑容燦爛，「前段時間我的確不醒目，希望為時不晚。」
這個男人，常常以孤傲自居，冷漠示人，在任何場合全身煥發的都是一股君王氣息，既然他要自己臣服於他，那她何不順他的意，他開心了，自然會同意她出錦園。
莫錦天冷哼一聲，似看穿了她，「你這麼聽話，是別有所求吧？」
黑色的眸子，深邃的目光，似一汪深潭，看不出他眼底的任何情緒。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有事相求。」涼歌坦然承認，眉宇之間沒有半點緊張，更沒有任何不愉悅，「我希望我能夠自由進出錦園。」
涼歌的眸子像夜空裡的星星，閃亮奪目。她望著莫錦天，瞳孔裡充滿期盼，好似眼中的莫錦天，就是她的星星。
很多人曾誇讚她五官長得好看，特別是那一雙閃亮的大眼睛，水光瀲灩，盈滿溫柔。
「不行！」莫錦天表情凝重，不做思考便拒絕。
涼歌雙目一滯，滿臉失望。
「其它要求我可以考慮，唯獨這個不行！」莫錦天掃了她一眼，連反駁的餘地都不留。
涼歌難過，「可我只有這個要求。」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她飄渺的語氣，莫錦天心驀地抽緊，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見她一臉淒楚，他剛剛的乾脆拒絕又變得於心不忍起來。
璀璨的水晶燈下，涼歌白淨的小臉上塗抹一層悲傷，光暈在她的眉宇間描繪，像一幅唯美的圖畫。
「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告訴我，我去幫你完成。」沉默之後，莫錦天退讓一步。
涼歌再次抬頭，眼底升起一份感激，但想到這件事旁人起不到作用，她蹙了蹙眉心，難為搖頭。
他好心好意給予幫助，卻被她拒絕。
莫錦天呼吸一窒，但想到她剛才的那些話，他忍住想要發火的衝動，繼續耐著性子說，「等李嫂明天回來，你所需的用品可以告訴她，我會差她去辦。」
莫錦天以為她是害羞開不了口。
涼歌見他眉宇之間已經沒有溫和氣息，她抿了抿唇，盡量使得自己的語氣適度，「你放心，我不會在外人面前透露你的身份，而且我要見的人你也見過。」
好不容易才對她有了好態度，她竟不知珍惜。
「為了達到目的，任何要求，你都會答應吧？」莫錦天看著她平靜的面容，玩味道。
涼歌迷惑，不明白他唇邊那股深意的笑是為何。
「裝無辜？」對於她的迷惑，莫錦天嘲諷的語氣越發明顯了。
「如果你想借此機會吵架，恕不奉陪！」涼歌實在厭煩他那股諷刺的意味。
「可我偏要你陪我呢？」莫錦天伸手，抓住她瘦削的肩膀。
涼歌吃痛，怒瞪他，「既然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捉弄一番，那我何必多費唇舌？」
被她那認真的模樣驚到，莫錦天不禁調侃一句：「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和我做恩愛夫妻？」想到她初到錦園，可以一整天不說話，他藉故公務不回家，她臉上竟沒有半點反應，現在竟和他講起條件來，而且先前那拘謹的態度，如今半點不存留。
這個女人，倒是多變。
「我說的意思你都明白！」涼歌想掙脫他禁錮自己的手，不願多做說明。
「咕嚕嚕……」兩人僵持中，莫錦天腹部傳來一陣飢餓的嚎叫，讓他正準備說出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尷尬之餘，他警示性的瞪了涼歌一眼，才鬆開他的手，往廚房方向走。
廳子裡就她兩人，那聲咕嚕聲，涼歌自然聽得一清二楚，見他憋屈又冷酷的表情，涼歌想著就覺得好笑，不過看他在冰箱裡搗騰一番，拿出一個番茄就往嘴裡塞，她連忙走過去，接著故意調侃，「喲，咱們莫大少爺吃得這麼簡單呀？」
她站在冰箱前，看著冰箱裡的食物，拿出兩個雞蛋，還有僅剩的一個番茄，便往廚房裡走。
「你要幹嘛？」莫錦天一邊吃著番茄，像個好奇的小孩。
「做飯啊？」涼歌白了眼明知故問的莫錦天，用胳膊肘將靠的太近的他拐開。
「你會做飯？」發現新大陸的語氣，讓涼歌徹底無語。
「我要是不會做飯，哪敢在李嫂面前獻醜！」因為心裡夾著一股氣，說起話來毫無保留。
莫錦天反應過來，但不願失了士氣，「也對，像你這種窮孩子，不具備一種自力更生的能力，早就鬧饑荒死了吧！」
他語氣輕巧，在涼歌耳邊念個不停，正握刀切蔥的涼歌聽後，氣惱的把刀舉起來，故意嚇唬他，「你要是再廢話一句，別怪刀劍無眼！」
她表情憎惡，語氣稍重，總之，一副當真的神情。
對她突然的舉動，莫錦天下意識退後，明晃晃的刀光在眼裡閃動，十分瘆人。
「好好好，我閉嘴！」莫錦天認輸，離開之前，帥氣的臉龐又好奇的往鍋裡探了一眼，厚著臉皮道：「煮兩人份啊！」
涼歌停下手中的動作，做了個深呼吸，真心覺得這人囉嗦。
一個番茄都堵不上他的嘴，要不是答應李嫂要照顧他起居，她才懶得管他餓不餓，不過試想，李嫂不交代，面對這種情況，她也會毫不猶豫給他做吃的吧。
慕涼歌，你就是這麼沒出息！
涼歌一邊在心底數落自己的不是，一邊準備食物。
「哇，好香啊！」涼歌剛把盛滿的番茄雞蛋面端上桌，莫錦天就跟個餓死鬼似的圍了上來。
「洗手！」涼歌故意捉弄他，一臉嚴肅。
莫錦天蹙眉，委屈一聲，「我剛剛洗過了！」
他哪有洗過，剛剛連手都沒洗就吃了個番茄，涼歌可看得仔仔細細，所以不輕易放過他，「不洗手就別吃，到時候肚子痛什麼的，說我面裡有毒，這罪名，我可擔待不起！」
莫錦天已經餓得不耐煩了，一手摀住火辣辣的肚子，一副不依饒，「你要是再囉嗦，我可要……」
「哧溜！」莫錦天話還沒說完，涼歌便把麵條端走，堅持著她的立場。
莫錦天咬住牙，沉沉的吐了一口氣，用手指了指她，無奈的去廚房洗了個手。
見他憋悶的表情，涼歌不禁得意的笑了起來，見他從廚房走來，又忙收起那份開懷，畢恭畢敬把麵條端到他面前，還故弄玄虛嚇他，「我雖然擅長炒菜，但做麵條……如果不好吃，你多多擔待！」
莫錦天雙眼瞪著她，開動筷子朝那碗麵條進攻。
其實在張嘴之前還是有一些顧慮的，因為剛剛還對她又凶又惡，指不定會趁機報復，不過在飢餓當前，他只好鼓起勇氣去嘗試。
「怎麼樣？」見他一口面入嘴，涼歌在一邊探問。
莫錦天吞嚥口中食物，掃了眼涼歌，故意捉弄她，「難吃是難吃了點，但在飢餓面前，我只好勉為其難接受！」
他說完，繼續吃著那碗香氣四溢的麵條。
「是嗎？那就辛苦錦少爺，把這碗難吃的東西，勉為其難吃完了！農民伯伯會欣慰的！」涼歌哼笑，說完便轉身進了廚房。
莫錦天看著那抹背影，唇角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那是發自心底的開心，源於這碗麵條的美味，還有她那可愛的表情。
看來，這個女人，並不是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