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024 文 / 邢嘉儀
能影響到金菲兒情緒的人不多，現在除了林俊，估計沒有誰了吧。
雖然她那個後媽老是欺負她，但自打搬離那個家後，便很少有交集。
「還是你瞭解我！」金菲兒似哭非哭的說，但聲音裡不難聽出委屈。
「好啦，你倆一直是冤家，拌嘴又不是第一次，過不了明天，某人就會鮮花上門，向你賠禮道歉！」對於這對歡喜冤家，涼歌不說瞭如指掌，但吵架的場面她不是第一次見到，可每次都是林俊妥協，給金菲兒道歉，害得涼歌那時候還向韓少偉抱怨，為什麼每次鬧矛盾，都是她自己消化。
現在想來，涼歌只得一陣苦笑。
「涼歌，給你說實話吧，我們不止是吵架這麼簡單。」電話那頭頓了頓，金菲兒沉重的呼了口氣，莫不傷感。
聽了金菲兒沉重的語氣，涼歌的心情也變得沉鬱，擔憂問：「菲兒，到底出什麼事了？」
「你知道我家裡的情況，除了你，我實在找不到有誰能幫我了……」金菲兒抑制不住難過哭了出來。
涼歌一慌，忙問：「你先別哭，到底出什麼事了？」
一著急，涼歌聲音沒能把控好，比正常誇大了好幾個幅度，她擔憂地往樓上瞧了眼，好在莫錦天沒什麼動靜，她捂著嘴，盡量使自己聲音小點。
「涼歌，我想見你，這一刻就要見你！」金菲兒任性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助，那股焦急勁兒，更說明了她現在不好的狀況。
「那你先別慌，留個地址給我！」掛掉電話，不顧腳疼，咚咚爬上樓。
也許是動靜太大了，剛到書房門口，莫錦天便打開了門，深皺的眉宇在開門那一剎那，迎上火急火燎的涼歌時，兩人互相撞在了一起。
「嘶……」涼歌摸著額頭，下意識發出一聲痛呼。
莫錦天同樣摸著下巴，剛還冰鎮的墨色眼眸，因為突發狀況而掀起了一團漣漪。
「你沒長眼睛嗎？」出於身高的原因，和莫錦天撞了個滿懷的涼歌只聽見頭頂發出一陣涼颼颼的聲音，根本沒有看到莫錦天那填滿憤怒的表情。
涼歌反應過來，這才往後退了一步，見他捂著下巴，涼歌立即意識過來，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門後面……」
莫錦天氣不打一處來，繼續責問：「你不知道敲門啊！」他的聲音不大，可批評意味很濃，讓滿心急切的涼歌越發沒有耐心。
「我都道歉了！」涼歌忽略額頭上的悶痛，語氣有些重。
莫錦天氣結，覺得這女人有些敬酒不吃吃罰酒，故意發難：「看來你還是沒有學會怎麼做莫家的少夫人，那好，我現在就讓你嘗嘗被懲罰的滋味！」
涼歌迷茫，一雙大眼珠子因為懵懂而圓睜，「你要做什麼？」
她語氣的幅度還算正常，可心跳的節奏已經超出了平常。
莫錦天不回答，毫無憐惜之意的將她扯過。
涼歌哪比得過他的氣力，輕輕鬆鬆便被關進了房間，「你就在這裡面好好的反省反省！」
眼看莫錦天就要鎖門離開，涼歌忙衝過去，不過手被門縫夾住的危險，情急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還要承受關禁閉的懲罰。
被她這麼一說，莫錦天更是來氣，帥氣的眉宇稍稍不耐煩，盯著她被夾住的手說，「你要是再不撒手，被夾斷了手，後果自負！」
他一字一句都冷得如冰雪，沒有半點情面可講。
雖然害怕，但想到金菲兒，涼歌還是咬牙堅持，「如果夾斷我的手可以免去懲罰，那也無所謂！」
她言語輕巧，好像那手一點也不值錢。
莫錦天眉心擰得更緊了，真不知道該說這女人腦袋裡裝得什麼玩意兒，他只想給她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她越不知好歹。
「好啊，勇氣可嘉！」一向愛面子的莫錦天哪會輕易放過她，他斜著唇角，躍動的笑意深不可測。
涼歌沒想到他那麼心狠，要是換在從前，她肯定會逆來順受，但此刻，她只想逃脫莫錦天的束縛，因為金菲兒需要她的幫助。
「這是你自找的！」莫錦天說完，握住門把的手稍稍加了點力，以為她會認輸討饒，沒想到她卻變得比平時頑強，將夾住的手反扣在門縫邊，不惜疼痛，用力拉扯著門。
莫錦天並沒有傷她的意思，因此稍稍懈怠，涼歌便輕易拉開了門，瘦小的身子反應極快的跳出了門。
「你！」莫錦天似乎沒想到涼歌動作如此靈活，驚訝之餘，又忍不住撒氣，「你以為從門縫逃脫，你就能平安無事？」
涼歌蹙眉，但不示弱，「要懲罰可以，也得等我去見完菲兒再說！」
她撅著嘴，說得振振有詞。
莫錦天驚惑，總覺得這小妮子一夜之間像是變了一個人，以前再不滿，想法也知道掖藏著，這會兒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這要是長期下去，他莫錦天說的話還起得了作用？
「你憑什麼給我講條件？」一身正裝都沒來得及脫下的莫錦天，站到涼歌面前，居高臨下的說。
涼歌斂眉沉默，雙唇微動，半會兒才發出聲音，「莫錦天，你是我丈夫沒錯，但不代表你可以剝奪我的自由！」
她明眸顫動，晶亮的目光裡有股不服輸的勁兒，義憤填膺的小臉上，更是堅執。
「慕涼歌，你沒發燒吧？」氣歸氣，但莫錦天還是以挑弄的語氣，用手搭在她光潔的額頭，難以相信眼前的小妮子竟跟他硬碰硬。
「莫錦天，你都快三十歲的人了，請你用成年人的思維考慮問題，不要總是自以為是！」他真以為窮人家的孩子就要受人嘲笑，不受人尊重。
莫錦天臉色微變，陰沉的眸子像是天空的烏雲，暴風雨隨時都可能來襲。
「我自以為是？」莫錦天輕笑，黑眸牢牢鎖著她，「難不成你以為這莫家少夫人的位置坐定了，就可以翻身農奴把歌唱？」
他唇角蠕動，邪魅和嘲笑在唇邊肆意浮現。
對他的認為，涼歌著實無語。
這時，客廳的電話像炸開鍋似的響了起來，涼歌也有了下樓的機會，不經莫錦天同意，快步跑下樓。
看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眼底，莫錦天臉上的不悅才慢慢消失，繼而恢復一貫的冷淡。
涼歌想，一定是金菲兒等得不耐煩了，所以她拿起電話便說：「菲兒，你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出門了了。」
她的語氣很急，邊說邊覺察樓梯口的動靜。
「小涼，我是李嫂。」
「李嫂……」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涼歌一驚，突然想到擔心的問題，遂問道：「李嫂，太太吃了那些菜了嗎？沒有不喜歡吧？沒有說您什麼吧？」
涼歌一著急，問個不停。
「沒有，太太喜歡得不得了，不過我得明天早上才回來，所以錦少爺的晚餐，得麻煩你準備了。」李嫂在電話裡滿是歉疚的說。
涼歌呆了一下，忙答應：「好的，您好好陪太太。」
「有你照顧莫少爺，我當然放心。」李嫂有些樂不開支，「小涼，那先這樣，我得去樓上照看太太了。」
「好。」涼歌掛完電話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樣更不能去看菲兒了。
涼歌看了眼牆上的時間，兩點半，午飯時間剛過不久，離晚飯時間還有一段時間，如果莫錦天答應她出去，她一定會把握好時間，趕在晚飯之前回家，可莫錦天那倔脾氣，要他答應，恐怕比登天還難。
涼歌在客廳來回踱步，思來想去，倒不如趁莫錦天沒注意，偷偷溜出去。
可這是別墅區，離鬧市有一段距離不說，她身上又沒現金，出門打車的錢都沒有。
「有了！」涼歌突然想起上次莫錦天給她送的那部手機，她蹬蹬跑上樓，為了不驚擾書房裡的莫錦天，開臥室門的時候特別翼翼小心，做賊似的將那部手機拿在手中，但轉念一想，若是沒有這手機跟金菲兒聯繫，到時候一樣找不到她，她無奈之下，只好從垃圾桶裡翻出那部舊手機，把新換的手機卡裝上去。
擔心的事情解決後，她終於可以放輕鬆出去了，為了不讓莫錦天擔心，她特地留了張紙條，接著又像做賊般下樓，然後拿著李嫂走前放在玄關的鑰匙，快速往大門口跑去。
雖然腳趾還是有些疼，可在急事面前，根本沒心思顧及，當她打開複合式大門，到了馬路邊時，整個人像是從牢籠中逃脫出來一樣，一身輕鬆。
涼歌雙手握著手機，一邊沉甸甸，一邊輕悠悠，如果愛情的份量如此，那是不是代表莫錦天對她的愛要深一些，這樣一想，涼歌自己都覺得好笑。
送她手機的兩個主人，一個對她避之不及，一個對她厭惡不已，哪會有愛情。
所以她何必要自責。
雖對手機的研究不多，可莫錦天送的這一款手機，並非一般消費者能買得起，所以她萬不得已，只好拿去抵打車錢了。
要是莫錦天知道她幹下了這等蠢事，一定氣得恨不得殺了她吧。
不僅莫錦天，就是金菲兒知道，也會罵她個狗血淋頭，這樣一想，她又開始糾結。
「糟了！」想到金菲兒，涼歌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急忙拿出手機撥通金菲兒的號碼。
要是金菲兒再打座機，長時間沒人接聽，不就得吵到莫錦天嗎？到時候見她人不在，肯定會開車前來追她。
「涼歌，你怎麼還沒到啊！」電話打通，金菲兒便開始抱怨。
聽著語氣，涼歌就放心了，安撫她，「我正在趕來的路上，只是不好打車。」
「打車？你老公不是有車嗎？」金菲兒問題一上來，根本沒有剛開始的悲傷，這也讓涼歌放心了不少。
涼歌蹙眉，有些難為情，「他要上班，沒空送我，對了菲兒，我在國貿商場門口下車，你能到那個地方接我嗎？」
涼歌實在開不了口讓她給車費，只好硬著頭皮叫她在那等她。
「好，那你快點！」
得到金菲兒的同意，涼歌一下子安心不少，這會兒只好祈禱會有出租車路過，讓她速去速回啊！
路兩邊都是參天大樹，濃蔭灑下來，讓本涼嗖的風變得更加深冷，好在涼歌套了件針織衫外套，才不覺得冷。
等了大概十分鐘，別說出租車，連一輛單車的影兒都沒有，涼歌灰心的想，老天爺不會這般捉弄人吧，她好不容易才偷溜出來，這會兒又不給她車座，等她步行到市裡，天都快黑了吧，而且腳上還有傷。
涼歌有些挫敗，只好一邊往前走，一雙眼珠子若望眼欲穿地看著前方，始終沒有車影出現的跡象。
走了大約十分鐘，涼歌有些氣餒地坐在馬路上，不禁暗罵：「死莫錦天，住什麼別墅區，我看是鳥不拉屎的地方，竟然連一輛車都打不到！」
「嘀嘀嘀……」涼歌剛罵完，連續不斷的車笛聲便傳來，涼歌一喜，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雙充滿希望的眸子望向從遠方駛過來的車子。
「謝謝老天爺！」涼歌雙手合十，一副敬拜的模樣。
車子離她越來越近，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直到更近一些，她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最後小臉兒徹底僵化。
「這輛車怎麼這麼熟悉……」她忍不住納悶，很快便明白過來，「這不是莫錦天的車子嗎？」
涼歌一慌，沒多想，撒腿就往前跑，剛剛的驚喜瞬間變成了驚嚇。
「嘀嘀嘀……」轎車裡的人故意捉弄，不住地按喇叭，而車速很快便超過了一瘸一拐的涼歌。
被追上的涼歌被迫停下，彎著腰，大口大口地喘著出氣，姣好的容顏上已經有汗水淌過。
莫錦天搖下車窗，對奔跑得十分狼狽的涼歌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垂死掙扎的樣子，真讓我刮目相看啊！」
他一聲嘲笑，目光放在涼歌手頭的手機上，眼裡閃過一瞬的不悅，但很快便以命令的語氣吼道：「上車！」
涼歌全身一顫，因為疾跑而臉色蒼白的她，此時一顆心惴惴不安，臉色更加憔悴，加上汗水密集，顯得越是不堪一擊。
涼歌乖乖坐上車，以為莫錦天會批判她，要麼就是調轉車頭，將她捉回錦園，然後痛斥一頓，沒想到他竟一言不發往市中心的方向開去。
涼歌不解，一雙充滿恐懼又不免好奇的眼神望著他嚴肅的半邊臉。
「怎麼，想借此機會逃走？」莫錦天冷漠一笑，興味十足地看著她，「你以為能逃得過我的手掌心？」
涼歌臉色一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想，她知道一聲不響跑出來不對，可她有留紙條啊，而且明明是他不答應，她別無辦法，只好偷偷溜出來。
「既然你知道我逃不出手掌心，又何必這麼緊張？」涼歌只是隨口說說，沒想過這句話的厲害性。
這倒是成功的抵住了莫錦天的口，他斜了斜嘴角，竟無言以對。
「你好人做到底吧，送我到國貿商場，菲兒在那裡等我，至於你心裡的氣，還有想要對我施行的懲罰，也得我見完菲兒再說。」臨近市區，涼歌突然開口。
她臉上的汗水已乾，清秀的臉龐蒼白的看不到一點兒血紅，清瘦得讓人心疼，可那語氣語調，實在讓莫錦天心軟不起來，微瞇著眼，還擊她：「那你自求多福吧！」
言語簡單，可厲害程度非同一般，讓涼歌安頓的一顆心又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因為快見到金菲兒而產生的激動，還是害怕莫錦天那神秘的懲罰。
不過當車子停靠在國貿商場時，她一顆心安定了不少，特別是見到一臉急切的金菲兒，她臉上的陰雲快速散去，打開車門就跑了上去。
「涼歌！」金菲兒一見著涼歌，整個人便撲了上去。
車子裡的莫錦天儼然被視為了空氣，他冷哼一聲，調轉車頭，便消失在車流不息中。
「你不是說打車來嗎？」金菲兒鬆開涼歌，有些好奇。
涼歌這才想起莫錦天的存在，一轉身，發現莫錦天和車都已不在，她才鬆了口氣，故作輕鬆：「那地方不好打車，只好……坐他的車了。」
涼歌說得吞吞吐吐，滿腔不情願。
金菲兒表情落寞，無不羨慕，「還是你幸福，至少有個疼愛你的老公，可我呢，什麼都沒有……」
語氣裡，流露的儘是失望。
平常，金菲兒是他們之中的開心果，用林俊的話來說，即便流落街頭，金菲兒也會在貧苦的環境裡自成一派，絕不會用哭鼻子的方式來解決。
可是現在的語氣，聽得涼歌揪揪的。
「我們去那邊坐坐，這邊人太多了。」涼歌指著不遠處的噴泉，對一臉難過的金菲兒說。
「菲兒，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以前的金菲兒再怎麼不開心，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雙目呆滯，一臉陰鬱。
「涼歌，你說，男人是不是得到了都不珍惜……」金菲兒望著廣場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聲音飄渺。
涼歌心一顫，驚惑的大眼珠子盯著金菲兒，「菲兒，是不是林俊……」涼歌大膽猜測，卻始終不敢把心頭的答案問出口。
雖然金菲兒大大咧咧，但還是潔身自好，她曾經告訴涼歌，別看她整天跟個花癡似的，見個帥哥就想搭訕，可她心裡只有林俊，說在結婚之前，絕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金菲兒看著涼歌，默默點頭，「我懷孕了，是林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