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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八章 虛偽到卑微 文 / 小兔崽子

    怦,心似乎漏跳了一下。

    林不及臉色變成青白,又漸漸轉作緋紅。

    她臻首微垂,紅霞自臉頰一路暈至耳根,又染透了白晰皎潔的玉頸。

    她緊張侷促到了極點,腦中一片空白,根本無力思考。

    只能任由兩隻手掌握上肩頭,攬她轉身。

    「不及。」他輕聲低喚,聲音溫柔得似能掐出一把水來,反讓她的頭埋得更低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她卻清眸微垂,一雙抖如蝶翼的羽睫顯露了她此刻的心緒。

    看著那張小臉上似飛貼了兩朵榴花,酡顏欲醉得彷彿一朵遲開的玉蘭香,躲在葉後不敢露面,楚楚可憐。

    沈遠浪心旌搖曳,又喚:「不及。」

    這一聲太過柔膩,林不及清眸一揚,不由自主得迎上那雙脈脈含情的眼睛。

    他的眼睛太亮,似蘊含著萬千星辰熠熠生輝,又如春風化雨溫情繾綣,令她極力迴避。

    卻不知自己這副嬌羞不勝的模樣在沈遠浪眼裡,是如何的神魂撩亂。

    他欺身俯下,直直得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又說了一遍,「不及,我喜歡你。」

    曖昧,瞬間在空氣中迅速瀰散。

    兩人近到鼻息相纏的距離讓林不及更加惶惶,她心緒紊亂,掙扎著想要逃離這種氣氛。

    可那雙臂膀太過堅定,牢牢箍著不放分毫。

    她避無可避,粉頰鮮紅欲滴,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薄唇再啟,問:「不及,你喜歡我嗎?」

    猝不及防的問題,徹底擊碎了最後一絲神識。林不及愣愣得僵住了身子,心中似驚濤駭浪,洶湧澎湃。

    沈遠浪滿含期待的等待著,卻只從長久的注目中看到了她的震驚和茫然。

    他有些失落,有些惆悵,有些難過,又有些無奈。但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作憐愛和心疼。

    他放開她的下巴,雙手覆在她的背上,不容抗拒得擁她入懷,輕聲道:「喜歡一個人,就能包容她的一切。不管你會不會回答我,什麼時候回答,我都等著你。哪怕是一輩子,不及,我都等著你。」

    明月下,山崖邊,二人靜默相依。

    只有不知何時被棄在地上的線軸呼呼作響,牽著那只風箏仍然高翔。

    忽而,夜風驟急,呯得一悶聲,線繩斷裂。

    風箏在夜色中打了個轉,終於飄飄蕩蕩得隨風遠去了。

    遙遙相望的葡萄君一看那燕子,埋怨道:「你使那麼大勁幹嘛?那可是人家的訂情信物呢。」

    楚辭緩緩收掌,微不可聞得道:「回去吧。」

    葡萄君好笑道:「這就受不了了?剛不是還幫人放風箏,還要成人之美嗎?」

    楚辭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單薄的背影在竹林掩映中更顯疲憊孤寂。

    知他心中苦悶,葡萄君斂了玩笑,跟上道:「這丫頭現在尚對男女之情懵懵懂懂,你若後悔還有機會。可真要等他們兩情相悅,那可就萬難更改了。你當真願意?」

    楚辭沒有回應,葡萄君忽笑道:「只怕你肯拱手相讓,有人卻不肯善罷甘休喲。」

    說著,他抬手一指,果然相隔不遠的竹影中隱有兩人也正在偷窺。

    楚辭看了一眼那個臉色煞白的華衣女子,原本黯然的神色轉作微疑。

    他問:「你沒發現她身上沾染了魔氣?」

    葡萄君無所謂得道:「早就發現了。只是,她的目標是纖阿,我的目標是你。井水不犯河水,我犯不著去阻礙她。」

    楚辭長眉漸蹙,深看他一眼,轉身離開。葡萄君隨即道:「所以我也一直勸你,順水推舟的讓纖阿進宮算了。雖然也不是萬全之策,但起碼能保眼下平安。」說著,他又看了一眼柳眉,晦笑道,「你瞧瞧,那個女人可不是盞省油的燈呢。」

    楚辭沒有多談,反問道:「澤九殿下呢?」

    「她惹了這麼大的禍,還不趕緊回去給她老爹認錯?聽聞此事已驚動天帝,只怕妖界的日子要更難過嘍。」

    看著他幸災樂禍的笑,楚辭搖頭道:「你們可是有婚書的。」

    「戚!那不過就是一張紙,利來而聚,利去則散。我沒當真,白帝那老傢伙自然也不會當真,只是眼下大家都沒必要撕破這張紙罷了。」

    二人邊走邊說,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中。

    可柳眉卻不肯離去,她緊緊攥著雙蛾的手,骨節慘白。

    看著月下相偎的那兩人,淚雨紛飛。

    一直扶著她的雙蛾剛想安慰,忽覺得一種濃重的倦意湧上心頭,身子一晃竟是不由自主得昏睡過去了。

    「雙蛾!」柳眉小聲驚呼,卻見一道綠影從竹林深處走了過來。

    「是你?」她震驚得問,「你把她怎麼了?」

    一如往昔的翠衫半裙,眉目淺淡。小姑娘漠然道:「睡了。」

    柳眉慌忙在雙蛾鼻下探了探,果然氣息勻順。這才略略放下心來,又警惕得問:「你想幹什麼?」

    小姑娘掠過她,看向前方,道:「你不恨嗎?」

    柳眉站起身來,不知是害怕還是羞憤,她顫聲問:「關你什麼事?」

    小姑娘不以為杵,反而道:「你難道不想被他抱在懷裡?」

    想,當然想。從跟著她一路上了萬竹山,親眼看見沈遠浪如何博她一笑,如何柔情款款,她簡直心如刀絞。

    本是心高氣傲的名門閨秀,第一次深刻領略到了嫉妒的滋味。

    而帶給她這種領悟的,居然只是個小小的丫鬟。

    這讓她覺得異常的難堪和痛苦,她不願被人看到她慘敗的狼狽,即使是她深深厭懼的這個小姑娘也不行。

    她轉身要走,卻聽小姑娘道:「如果你往前再走一步,我就立刻殺了那個男人。」

    柳眉愕然轉身,驚呼:「不!不要!」

    小姑娘看了看她,眼神裡除了深深的冷漠還有隱隱的鄙夷。

    柳眉痛苦得道:「我不想殺人,你為什麼要逼我!」

    「你不覺得她該死嗎?」她諄諄善誘。

    柳眉心中忽如跑馬燈般想起種種委屈不甘,咬牙道:「該。」

    「可我不想殺人,我不想手沾鮮血。更不想有一天會讓他發現,是我殺了他最愛的人而恨我一生,你懂嗎!」

    「最愛的人?」小姑娘漠然注視著腳下那個匍匐在地,痛哭失聲的女子,「難怪不該是你嗎?」

    嗤的一聲,柳眉的心似乎被狠狠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猙獰。

    她竟沒意識到自己剛說了什麼。

    可這又有什麼錯呢?從很早很早開始,她就明白,他這一生所愛只會是那個叫林不及的人。

    無論她如何迴避,如何不肯接受,這都是事實,是她心底最最不願觸碰的傷口。

    「你真是個虛偽到卑微的人類。」小姑娘冷冷得道。

    說完,她指尖微動,凝出一縷碧焰,又自焰火中幻出一顆綠色鈴鐺,落在柳眉手邊。

    「我不會再來找你,但你捏碎這個鈴鐺可以找到我。」

    「我相信很快,你會比我更想讓她死。」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來,也期待你的表現。」

    說完,夜風拂過,碧塵起,人已消散。

    柳眉趴在地上抽泣,耳邊沒了響動。抬頭一看,哪裡還有小姑娘的影子。

    她輕輕拈在那顆鈴鐺看了看,想馬上扔掉,卻又收了回來。

    勉強扭轉身子看向那雙仍是緊緊相擁的人影,她慘淡一笑,淚如無聲瀑布。

    她倚在竹邊,靜靜眺望。只是握著鈴鐺的那隻手,竟在不知不覺中越攥越緊了。

    給讀者的話:

    其實,柳眉同學也是個可憐的孩子,你覺得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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