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柳眉的名份 文 / 小兔崽子
沈遠浪立在堂下,眼中亮如冷電。
一見是他,沈老爺啪得一聲拍案而起,急怒道:「混帳!誰叫你來的!回去!」
柳眉見狀忙上來拉他,「二哥哥,快隨我走吧,別惹姨父生氣了。」
誰知她的手剛一觸及那管衣袖,一股大力猛然一掙,幾乎將她帶倒在地!
「遠兒!」
「二弟!」
沈夫人和沈遠浪陡然驚起,滿臉的不可置信。
柳眉踉蹌著站穩身子,卻依舊抖得如風中落葉一般,瑟瑟可憐。
「少……」
「閉嘴。」
沈遠浪走到她身邊,將她拉在身後。林不及的目光卻落在了他那只白布纏裹的右掌上,微微蹙眉。
「你剛剛叫誰娘子呢?」他又問。
葡萄君手中折扇緩緩一搖,「自然是……」用指一點林不及,「叫她娘子嘍。」
「是嗎?」沈遠浪問,可半天沒有回音。
扭頭一看,只見林不及正低頭不知看什麼看得專注,不由手中一緊。
「哎喲。」林不及微微吃痛,慌亂抬眼,「嗯?」
沈遠浪臉上烏雲敝日,葡萄君卻笑著又喚了一聲:「娘子?」
「我不是你娘子。」她斷然道。
聽她這樣說,沈遠浪滿臉的烏雲這才稍稍散了幾分。
葡萄君嘖嘖歎息,「娘子你有了小相好,就要拋棄為夫了嗎?嘖嘖嘖,真是人情薄如紙呀。」
他紫扇掩面假意嗚咽,一雙精光閃爍的眸子卻往一直靜坐飲茶的楚辭臉上打了個轉,隱含戲謔。
「你胡說什麼!」沈遠浪勃然大怒,女兒家的清白怎可如此玷污?
葡萄君恍如未聞,又笑而指向柳眉,好奇得問:「那她又算什麼呢?」
這一問,好似一巴掌狠狠打在了柳眉臉上,火辣辣的痛。
身為大家千金,竟被人拿來與一個丫鬟比較。
縱是她再如何隱忍要強,那淚也如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下。
她哆嗦起身,目光在沈遠浪和林不及臉上來來回回,終是在林不及臉上狠狠看了一眼後飛奔而去。
「柳妹妹!」沈達浪瞪了一眼兄弟,匆匆起身追了出去。
「這位公子,你今日究竟是來談這契書的事,還是另有所圖?」眼見侄女受辱,沈夫人的言詞裡也漸顯鋒芒。
葡萄君微微斂色,笑道:「自然是為契書而來,如今即是確認這筆記並非偽造,那就請老爺夫人做主,成全這樁美事吧。」
「什麼契書?」
葡萄君笑而相遞,沈遠浪接來一看。腳下頓時一個趔趄,匪夷所思得問:「這是你簽的?」
林不及小聲道:「是我簽的,可原本不是這麼寫的。」
「不是這麼寫的你也簽?沒看嗎?」
「看了。」
「看了還簽?」
「沒看懂。」
「你!」沈遠浪氣結,「以前不是抄了許多嗎?」
「會抄……不會認。」
一句話,堵得沈遠浪渾身直哆嗦。又把那契約看了一回,斂容正色道:「即是欠了你三十兩,我們還你銀子便是。你將利錢一併算上,我們絕不賴賬。」
葡萄君聞言撲哧一樂,「我們?哪個我們?你和她?可你明明是個少爺,她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鬟,怎麼就稱上我們了?」說著,他饒有興趣得又往楚辭看了一眼,見他依舊淡然,不由撇了撇唇,露出幾分無趣。
「這位公子,你若再無其他的事,就請回吧。」沈夫人見他屢屢言辭無狀,早已心中不滿。眼下更是佻笑輕浮,不由怒容滿面,厲聲下了逐客令。
葡萄君聳聳肩,索然起身,「也罷,反正這契書也不怕你們不認。即如此,我三日後準時來迎娶。若是到時我的小娘子不能隨我去,那這官司可就要找上門了喲。」
說著,他唰得一下抽回那張契書,大步而去。
「公子且慢!」
就在他快要踏出門時,一直靜坐不語的楚辭藍衫緩動,徐徐站了起來。
他長身玉立,微笑著淺施一禮。葡萄君轉過身來,抱臂不語。
「劣徒年幼,尚不知人情事故。偶然誤簽了契約,還請公子高抬貴手。」他聲色朗朗,眉目間雲淡風清。
「那……我的損失如何計較?」
「你算算有多少,還你便是。」沈遠浪高聲道,又握了握掌中纖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葡萄君斜睨了他一眼,沒有吱聲,反是興趣盎然的看向楚辭。
楚辭謙然一笑,「小徒之過,師者理當承擔。他日若公子驅使,定當相從。」
「先生……」林不及喚他,卻聽身邊沈遠浪也不假思索得應喝:「也算上我!」
葡萄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楚辭,轉而又看向林不及,目光穿梭游離不定。
忽而,他嗤笑一歎,道:「如此……甚妙!」
說完,將那契書隨手一拋,大笑而去了。
晚間時分,柳眉獨倚在月洞窗邊出神。
單薄的綃紗輕籠腰肢,偶有晚風拂面,吹起鬢邊縷縷碎發,剪碎了一瞳的憂鬱。
「小姐,你晚膳沒用,不如進些燕窩吧。」有人在耳畔輕語。
柳眉轉臉去瞧,一顆清淚卻滑落腮邊。
「小姐,你怎麼了?」
柳眉輕輕拭去那滴淚,靠在窗邊問:「雙蛾,我們來這多少年了?」
「回小姐,算來也有五六年了。」
「是啊,都五六年了。可我不知還要等多少個五六年,才能等到他眼裡有我的那一天。」
她的聲音像一尾輕羽在夜色中婉轉浮沉,淒淒一歎,便落了在那人心荒涼處。
雙蛾道:「小姐,我聽說今日有來給她下聘禮了。等她嫁了,就好了。」
柳眉搖了搖頭,「他不會讓她嫁出去的。這些年來他的心思全在她身上,眼下怎會允許被人橫刀奪愛?」
「可我冷眼瞧著,她倒不似有這念頭。」
「是嗎?」柳眉涼涼一笑,「今日那樣的情形,孟公子言詞相逼她都能坦然無懼。可每每面對他時,無論有多冤枉委屈,都從不爭辯頂撞。她,也是糊塗人,自己都不懂自己罷了。」
「他是主,她是僕,如何敢頂撞?小姐別多想了,徒添傷心。」雙蛾寬慰道。
「有人身是僕心似主,比如她。有人身是主心卻似僕,比如我。」
她幽幽說著,面色平靜。雙蛾卻更傷感了,道:「小姐,不如……不如我們回家去吧。」
「回家?」她慘然一笑,「當年我不願離家,母親說我們是姨表兄妹,又是指腹為婚,早些相處也無不可。姨母也說親上作親,最是圓滿。可如今呢?他的眼裡除了她,哪還有旁人?」
「若早知如此,我斷斷不來。可這些年來,我已視他為畢生相伴之人,這份心也全交待在了他身上,卻叫我如何回家?人人皆拿我當沈家兒媳看待,我若這樣沒名沒份的走了,豈不連累父母親也跟著蒙羞嗎?」
「小姐……」雙蛾更是難過,「不如請夫人來,一則可以探望探望姨奶奶,二則也可與小姐你做主啊。」
柳眉點了點頭,道:「父親已經來信了,說下月同母親來瞧我,想也是為了此事。」
雙蛾笑道:「這就好了,老爺夫人一來這事就算定了呢。」
見她甚是高興的樣子,柳眉只是淺淺而笑。轉而又看向窗外的茫茫夜色,似是輕囈又似自語得道:「可我想要的,並不僅僅是名份啊。」
「他不會給你名分。」忽而,夜風中一個涼薄的聲音淡淡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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