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探望父母 文 / 茅山阿琪

    （28）探望父母

    週末，樂承宇抽空兒回了一趟父母家。雖然樂承宇尚未結婚，可是，每次回家感覺都像是例行公事，因為父母對待他的態度上，似乎看不出來很在意他的到來。

    父母住在一處平房改造後建起的居民樓，兩居室加一個寬敞客廳。因為在二樓，光線被遮擋得很厲害。樂承宇曾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卻從來沒有將這裡當成過真正的家。他心中的家是原來的平房小院，一棵大槐樹，每年四五月間樹上掛滿潔白的槐樹花，給那簡陋的平民區帶來春天的氣息。他非常喜歡這棵大樹，春天可以吃它清香細甜的花，夏天則在它那濃密的綠蔭下乘涼。曾不止一次夢到過這樣的情景：他舒服地歪在樹邊躺椅上聽奶奶講《水滸》故事，或者一個人看《西遊記》，這情景令他魂牽夢縈。由於城市改造的突飛猛進，童年的小院和老槐樹早已被推土機剷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二三十層高的鋼筋水泥大廈。與千百萬當代中國人一樣，樂承宇隨著那銘刻著美好記憶的舊屋和老樹的消失，也失去了自己最珍貴的成長記憶。

    樂承宇從上警校時便開始獨立生活。到警隊工作之後，遇到案子經常出差，或參加蹲堵、監控，生活沒有規律，需要經常住在警隊。從那時起，他便不經常回來住了。對此，父母並沒有太在意。他們一生辛勤，人生事業沒有什麼大的成就，到了晚年倒是頗為注重生活質量：父親迷上了書法，母親則愛上了攝影。兩人一起上老年大學，一起出外旅遊，過得有滋有味。

    在樂承宇的記憶中，父親比較隨和，母親則比較嚴厲，像一名脾氣惡劣的孤兒院保姆，對他從來沒有微笑過，似乎也從來沒有滿意過。樂承宇辦案出差時曾給父親買了一方徽硯，父親十分喜歡；母親過生日時，他買了一個佳能微型單反相機送給她。母親卻並不太滿意，後來她自己花了2萬多買了一個佳能5d，將他的那個小單反相機送給孫子小雨。小雨是樂承宇哥哥的獨生子，從小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二老對他像眼珠一樣呵護，每每讓樂承宇想起死去的奶奶。

    當初父母是赴東北下鄉知青，按政策規定可以讓一個孩子回城上學。兩個人商量讓樂承宇回來。當時樂承宇才9歲，離開父母回到陌生的城市和奶奶、姑姑一起生活，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可是，父母卻認為這是對他極大的優待，由此完成了作為父母的責任，從此將所有的愛心都轉到他的哥哥身上。可是，樂承宇的求學歷程並不順利，因為姑姑和姑父都是工人，收入低，他們自己的兩個孩子、沒有工作的奶奶，加上樂承宇令他們不堪重負。尤其是住房擁擠，6口人擠在一個單元內，整天鬧哄哄的，樂承宇根本無法靜心讀書。結果他以10分之差高考落榜。雖然後來考入警校又考入警局，仍然未能挽回父母心中對他的失望。

    樂承宇每月定期回來一次，放下一點錢。雖然他們都有退休金，並不缺錢，但是樂承宇卻認為這是自己的責任。平時每次回來也是只坐一會兒，從不吃飯。父母不喝茶，所以多數時候只給他倒一杯白開水。

    本來，目前個人問題不順，破案工作又十分緊張，樂承宇此次只想在國慶中秋節前點點卯，將月錢和朋友送的一瓶劍南春酒放下就離開。可是回到家時，只見到父親一個人在家。父親說母親去參加中學同學聚會，中午不回來吃飯，然後竟意外地留樂承宇吃飯。結果，父親從冰箱裡取出速凍餃子，還剝了兩個松花蛋，爺兒倆就著餃子喝了點酒。看到父親高興的樣子，樂承宇才發現，他實際上是希望多跟自己這個兒子親近的，只是平時有嚴厲的妻子在旁邊，很少表達出這種感情。

    餃子是牛肉餡的，味道還可以，只是油太多太膩，而且樂承宇一個人經常吃這類速凍食品，早吃膩了。由此他想起了奶奶。工作在外多年，山珍海味也算吃過見過，但是在樂承宇心裡，奶奶包的麻蛤豬肉韭菜水餃卻是他永遠的最愛。可惜再也沒有人給他包了。

    樂承宇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一樣的東西。

    吃過飯，陪父親坐了一會兒，一時找不到什麼話題。父親站起來說，他要去睡一會兒午覺。

    一個人出了父母的家門，樂承宇心中籠罩著鬱悶，同每次回來時一樣，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默默地鼓勵自己，讓快樂的陽光重新回來。而且，他也真的為自己感到自豪：正是這樣的生長環境，讓他從小就知道生活的難題需要自己獨立破解，面對困難和挫折不怨天尤人、默默承受，讓他養成了有主見、有原則、不隨波逐流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