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警隊政治 文 / 茅山阿琪
（7）警隊政治
「好，我們再聊。找時間咱哥兒倆喝個小酒。」向義朋馬上說，知趣地轉身離開。
樂承宇衝他點了點頭，注意到他眼神裡的東西，心裡有點不自在。在警隊，破案數是硬指標，誰破的案子多，誰破的案子難度大，關係到一年的立功受獎以及今後的進步陞遷。而誰能破案立功，領導人完全可以暗中掌控。像褚群山這樣比較正直的領導，其個人好惡以隊員個人能力和品行為依據，他往往會把比較複雜具有挑戰性的案子交給自己喜歡並信任的部下。由此讓他們受到更多的鍛煉，也為這些人提供了受領導重視及發揮才智和立功受獎的機會。雖然破案十分辛苦，也存在著無功而返的風險，但是在某些隊員眼中，這或許也是一種不公平。
在第一大隊，雖然旁人認為在樂承宇和向義朋之間存在著某種程度的競爭，但是樂承宇卻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因為同是學校出來加盟刑警，兩個人學歷背景相同，在警局都沒有任何可供他們依附的關係，他覺得兩個人至少要比運動員出身的沈斌和趙傳標等人在心靈上更接近一些。
第一大隊共有三個探組，樂承宇和向義朋各帶一個探組，另外一個就是趙傳標探組。
等著向義朋將屋門帶上，於建時用眼睛向褚群山請示了一下，然後向樂承宇和沈斌二人說道：「刑總領導已經同意，樂承宇正式歸隊，接辦『8?19』殺人案，追蹤發佈博客的嫌疑人『白矮星』。」
沈斌熱情地向樂承宇表示祝賀。不過，對他來說，事情似乎來得有點突然，熱情的態度多少有點不夠真實。樂承宇向三位領導表示感謝。
於建時語重心長地說：「要謝褚隊，是他向蘇政委爭取的，這個案子也提供了一個機會。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借風行船，破案子是這樣，處理內部的一些事情也是這樣。」
褚群山拉住樂承宇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小樂，假期結束了，你養精蓄銳一大陣子，正好回來一起辦大案子。說說你的想法。」
在警隊對一些違紀警員的處分常常被稱做放假。有時跟領導鬧情緒，領導便會威脅：「小心我放你的假。」而一些隊員也常常會梗著脖子說：「不行你就放我的假！」雖然經常被案子累得昏天黑地，但是真正的偵查員如樂承宇等，最怕的還是放假，特別是放這樣的沒有期限的「長假」。
「完全沒有思想準備，但是謝謝您。」樂承宇依然站立著，實話實說，「走了半年多，工作對像從兇犯變成了『人類最好的朋友』，那些單純的動物，讓人的腦子都簡單了。我曾想，如果人的腦子也像狗一樣單純，這個世界是不是更太平一些。請給我點時間，適應一下這個時空轉換。犬隊那邊也需要交代一下。領導放心，我有信心，也會全力投入這個案子中去的。不過——」
樂承宇停住了，看著三位領導，然後低下頭，猶豫是否要說出來。
「有什麼問題嗎？」褚群山不解地問，眉頭微微一皺。
「我想知道，內部調查的事，有沒有結論？」樂承宇終於說了出來。「如果沒有，我就這樣……合適嗎？」
「沒有大事，不就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嘛。」褚群山不以為然地說，「大家都清楚。那個遠志，組織綁架並殺害了逍遙大舞台娛樂中心總經理毛斌，是你挖出來的，臨收網時讓他跑了，也不能怪你。要說責任，你作為主要辦案人是要擔一點。但是大家都是搞案子的，知道案情千變萬化，由不得個人。這樣的事情，煮熟的鴨子卻讓它飛了，誰都經歷過。至於遠志臨跑前給你手機打的那個電話，確實出人意外，但是栽贓陷害的企圖實在明顯，不值得為它操心。這個意見我已明確向蘇政委反映過。」
「支隊長說得對。是其他的事情碰到一起，使得問題有些複雜。」沈斌接過話來，「你別放在心上。」
「蘇政委是位政治性原則性很強的人，就是對一線刑警缺少理解。」褚群山感慨道。
蘇敏是現任c市刑偵總隊政委。他從市局紀委副書記的位置於去年調到刑總，接替因經濟和作風問題被調離的原總隊長，主持刑偵總隊的工作。他立志改變刑總懶散亂的作風，強化組織紀律和政治素質教育。首先嚴格了出勤，專門購置了指紋考勤機，所有幹警每天上下班都要進行指紋登記。第二是注重開會學習。有時一周他主持的學習會竟達四五個。每個學習會他都是主講人。做政治工作多年，練出了很強的開會講話的功底和習慣，講話可以連續兩三個小時，不用講稿，不用喝水，甚至沒有片刻的停頓，各種各樣的大道理，伴隨著尖銳高亢的嗓音，如長江之水滾滾而來。他的演講被大家譽為「長篇小說連續播講」。這個習慣也帶到了平時，所以，蘇敏一開口，有些隊員便趕緊躲開，怕死了他的「長篇小說連續播講」。這兩個新政讓眾多跑一線的偵查員苦不堪言。因為依照辦案的特點，他們常常是案子來了會沒日沒夜連軸轉，而平時沒有案子或在案子的間隔期間也不會特別要求他們朝9晚5按部就班地上下班。
於建時轉向沈斌，詢問隊裡的人員情況。沈斌有些為難地說很緊張，因為臨近國慶黃金周，為了營造祥和氣氛，市局一個月內連續推出了打擊街頭盜搶、緝槍和追逃三個專題戰役。三個探組的偵查人員都投到這三個戰役上，尚且吃緊，近日總隊又要求刑偵人員也參與街頭巡控，要人要車。大隊人員和車輛早已捉襟見肘，且分身乏術，其他案件，如果不是十分緊急，只得暫時撂下。
「支隊長支援你一個人——葉向天，讓他暫時跟小樂搭檔怎麼樣？」政委於建時笑著說。
「好啊。不過承宇可能要辛苦一下，畢竟小葉從來沒有辦過案子。」沈斌說。
「我沒有問題。」樂承宇望著褚群山鄭重地說，臉上沒有了游移的神色，他決心丟掉心中的委屈和不快，全力投入到案件的調查中去。
「好。你先安頓一下他倆，找一間辦公室，配部車，做好後勤保障。」褚群山站起來，轉向樂承宇，「要做好準備，這個案子會很難啃的。」
「請隊長放心！我會去做我能做的一切。」
樂承宇站起來，眼睛跳動著的火花越來越明亮。當年那種接到案子就如同奔赴戰場一般的激情和快樂的感覺終於回來，灌滿了他的胸腔。曾經，抓獲遠志並找出將自己手機號告訴遠志的人，是支撐他度過那一段委屈人生的力量。而現在及今後一段時間之內，如何才能不辜負隊長的信任和重托，圓滿地偵破「8?19」殺人案，抓住自命白矮星的殺人嫌疑人，大概是他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認真思索的事情，為此，他願賠上自己每天24小時的時間和所有的精神和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