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掉包 文 / 盡瀟
吃過接風宴，杜卿楚決意去再次勘察李承的屍體，金遠再三挽留也沒有改變他的心意。只好差劉縉領著宋瀟歌一行人去了郊外的義莊。
提好藥箱，準備好一些事物。到裘縣的義莊，駕馬車不過兩炷香的時間就到了，荒涼的地方立著一座淒冷的長形房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抽著煙袋，坐在台階上眺望著滿眼枯黃。
「老人家，我們想看一下李承李大人的遺體。還請行個方便。」杜卿楚靠近老人，尊敬的小聲請求。
老人磕磕煙灰思量著，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睛打量著杜卿楚一行，似乎在想他們的身份。
「王老頭。這是杜知府，不得無禮，快領知府去看李承的遺體。」劉縉上前抻了抻王老頭的衣服，小聲呵斥。一雙眼睛瞥向門裡，又趕忙收回眼光。
王老頭佝僂著腰帶著宋瀟歌他們進了門，一股腐臭味撲鼻而來，眾人都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幸好這是涼秋，若是炎夏，這門怕是都進不得了。王老頭走到最裡面的一張停屍板停下來，彎腰看著停屍板上掛著的牌子，然後告訴眾人這就是李承的屍體。
簡夢夕看著蓋著白布的停屍板腳下一軟，悲痛迎上心頭卻抑制著不能哭泣，只能一手死捏著自己的衣袖，一手緊握著宋瀟歌的手。
「嘶嘶！~哎呀，又來了又來了。你們想看就看吧，這是停著的屍體的冊子。」王老頭捂著肚子從一個不起眼的櫃子裡掏出一個破舊的冊子遞給杜卿楚，哀呼著一溜煙的跑出了門。
「大人，這裡臭氣撲鼻。幾位貴人還是走吧。等明日仵作來了讓他再驗。」劉縉摀住口鼻，嫌惡的退到門口。這個氣味讓人胃中翻騰。
杜卿楚嫌棄劉縉礙事，劉縉也忍不了這裡的氣味，順著杜卿楚的意思離開了這裡。
陌淺離從準備好的事物中取出一包薑片，拿起一片讓宋瀟歌含在嘴中，又把剩餘的與沈子莘等人分了含進嘴裡。惡臭微緩。
掀開蓋著李承的白布，屍體已經有些腐爛，不知道是搬運時發生了什麼，臉上擦傷，看不清面貌。脖子上那一道傷痕倒是清晰可見。
雖然還是有了準備，宋瀟歌還是微微皺了眉。她雖然見過屍體，卻也是第一次看見放置了這麼久的屍體。杜卿楚也是面色不好，袖子摀住半張臉。更不用說簡夢夕，不停乾嘔，卻又緊緊湊在跟前。
「他不是我父親！」本來跪在地上，手拉著屍體衣服正眼淚汪汪的簡夢夕忽然站起身子後退兩步，瞪大了眼睛，手指顫抖的指著停屍板上的屍體。
「他不是李承李大人！？」宋瀟歌心中一驚。怎麼會不是李承呢。莫非已經被下葬了。
「他是病死的。脖子上的割傷是死後造成，也沒有中毒跡象。」沈子莘勘察了屍體，這官服穿得凌亂，鞋子還是破的，磨損甚大，一看就是貧苦之人所穿的鞋子，並非官靴。
陌淺離眉梢一動拿起杜卿楚手中那本停屍記錄仔細翻看起來。找到了。陌淺離眼中一喜，指著上面的字讀給大家聽。
李承並沒有被領走下葬，停屍板號也正是這個沒有弄錯。
「孟池，你為何這麼確定？」沈子莘看著那面目全非的屍體，沉聲問簡夢夕。她在手上看出了什麼。李承沒有被帶走。這裡進出門只有他們經過的那個，若是把屍體調換王老頭定然知道。只怕那一開始送來的就不是李承的屍體。
「父親手上本應該有塊黑褐色胎記。他沒有。」簡夢夕受驚一樣喘息著，眼中焦急。
被人掉包了？！宋瀟歌和陌淺離相視一眼。這下麻煩了。今天金遠來回阻攔，拖延他們來義莊的時間，莫非是他趁著跟他們吃飯閒聊的時間讓他的手下把李承的屍體跟別人的調換了。
正在他們糾結的時候，看守義莊的王老頭終於慢悠悠的走了回來，看宋瀟歌他們還沒有離開也頗為驚訝。
「王老伯，你看這是李承大人嗎？」宋瀟歌把王老頭請過來，請他仔細看看這躺在本該屬於李承的停屍板上的屍體。
「是啊，確實是李承大人所停的地方。他的衣服我還記得。哎？奇怪。他的臉怎麼受傷了。送來的時候沒有的。可別怪我，我可沒有玩忽職守。」王老頭看到屍體受傷的臉也是很驚訝，口中連呼奇怪。
沈子莘把油燈湊近了些，仔細查看了那屍體臉上的傷痕。確實是死後造成的，身著李承的衣服卻不是本人，若不是王老頭移動的，那是有人故意掉包了麼。
「王老伯，你確定沒有記錯？」宋瀟歌安慰的拍了兩下簡夢夕肩膀，語氣微沉。
「哎！瞧姑娘話說的。別看我老頭子年紀大了。記性好眼神好耳朵好可是出了名的。再說了，我每天睡覺前都要查一遍這裡的。也是奇了怪了，昨天還沒傷呢。」王老頭挺挺胸膛，驕傲的豎起大拇指。他人老了，可是耳不聾眼不花，記性也是好得很。
昨天還沒傷！那麼是定是今天被人掉的包。宋瀟歌眉心一動。
「那看來是今天有人掉包了。」杜卿楚喃喃自語。
「今天除了我們，有人來麼？」陌淺離瞥過四周，這裡沒有後門，窗戶也是從裡面鎖上的。要是進來不會不驚動王老頭。
宋瀟歌也看看那唯一一扇窗。沒錯，要進來只有那個王老頭看著的正門。
「嗯，有。剛剛王捕快和劉捕快還給我兩瓶酒。」王老伯摸著下巴想了想，忽然又表情僵住了，一手摀住肚子：「哎呀，不行不行。又肚子疼了。」
宋瀟歌眼睛一亮，小聲在沈子莘耳邊說了兩句。沈子莘點點頭，拉住要往外跑的王老頭，為他診起脈來。
「老伯吃錯東西了，吃點藥就好，不礙事。歌兒有止瀉的藥嗎。」沈子莘看著放在一旁的藥箱。
宋瀟歌點點頭，從藥箱裡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褐色的藥丸遞給王老頭。王老頭摀住越來越疼的肚子，狐疑的把藥丸吃了下去，過了片刻，果然有所好轉，漸漸壓下去疼痛。
「王老伯肚子疼痛，自我們來前你離開過義莊門口幾回？一共多長時間？」宋瀟歌負手站立。
「嗯，這，有三回吧。也就加起來兩三柱香的時間。」王老伯認真的回想起來，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問，但是還是老實回答。
「啊……」就在幾個人沉思的時候，簡夢夕一聲低叫，李臨下意識的伸刀護在簡夢夕身前。她是重要證人，馬虎不得。
「怎麼了。」宋瀟歌也被嚇了一跳，回頭拉住簡夢夕。
簡夢夕別著頭，用手指了指一邊。宋瀟歌順著她的手指看去，一具屍體的手搭在了停屍板外。
「哎呦，碰著小伙子了吧。別怕。奇怪，老漢分明擺好的。」王老頭嘟囔著把蓋屍體的手擺回去，把白單子重新蓋回去。回頭又看見其他幾具屍體單子不整，連連嘀咕，又搖著頭把單子重新整理。
這具假李承的屍體不像是剛死的，也不像剛挖出來的。臉容破損像是有人刻意為之。這是想要糊弄他們麼。這其餘屍體也是翻動過的。宋瀟歌抿抿嘴，或許這就是趁著他們沒來之前調換的。那麼也很有可能是從義莊裡的屍體調換。
「大人，我看這些屍體都被動過。或許李承的屍體還在。」李臨衝著杜卿楚一抱拳，請杜卿楚示意。
杜卿楚頜首同意，回頭自己掀開兩個屍體的單子。宋瀟歌等人也不閒著，紛紛掀開蓋著屍體的白布單。王老頭摸摸鼻子，彎著腰到一邊等著。
這個？！沈子莘把蓋屍單卷放到一邊，仔細看著這具臉上同樣有擦傷的男性屍體。
「孟池，你看這可是你所說的胎記？」沈子莘讓開地方，簡夢夕仔細的看了片刻，重重的肯定了。
果然在這義莊內。為沈子莘騰出地方讓他仔細查看。看他熟練的手法，怎麼看也不像個經商的，說是個專業仵作也不是在誇張。
「嘴唇青紫，他確實中毒身亡不假。頸上一刀傷口深度至骨，始末力道相同。刀口的呈現狀態是死後所致。他臉上除了擦傷還有刀傷，才致面目全非。「沈子莘洗過手，仔細的把驗屍記錄寫好。此人衣著破爛，一雙靴子是厚底官靴，看來真是他們在偷龍轉鳳之時的失誤了。
「這屍體我們要怎麼辦？」宋瀟歌皺著眉頭略有擔心。放在這裡並不安全。
「搬回縣衙吧。總要我們的金師爺出些力才是。一則離我們近，出了事好發現。二則多了人手保護更佳，若真是金師爺有問題他也不敢再對李大人的遺體輕易動手，畢竟在縣衙出了問題，他難辭其咎，追究下去他也沒好果子吃。」杜卿楚低頭思索了一下，最後拍案決定。放在眼皮子底下總要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