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岑家禮物(一) 文 / 北道理揚
蕭麗陪岑楚晴、聞斐和岑希逛了整整一天的港城。三個女人的表現堪稱經典,越逛越是神勇,可憐少年聞斐過早的便品嚐了這陪女遊街的深深苦澀,以往原來精力充沛,舉重若輕的雙腿,到後來每移一步,都是那般的萬分沉重。傍晚回到別墅時,竟自一頭倒在臥室的床上,一動也不想動,直到岑希過來叫吃晚飯,方才深吸了一口氣,挪下來床來,逛街之苦尤甚於練功之累。
晚飯間,三個女人探討明天逛街路線時,聞斐終於忍無可忍,看向岑希外公道:「外公,明天一起探討一下書法好不好?」岑希外公一聽,眼睛頓時一亮道:「好啊,好啊,那個蘭亭序……」話還沒有說完,楚晴與岑希同時道:「爸爸(外公),人家聞斐第一次來趟港城,你不讓人家好好逛逛,留他在家陪你舞文弄墨的多沒意思啊!」
「我……,這,是小斐提出來的,怎麼成我不是啦?」岑希外公無可奈何的爭辯道。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願意留下來的,你們明天繼續逛!」聞斐趕緊接話道。
「那不行,你不去,誰來幫我們提東西?」岑希一臉誠摯地道。
聞斐無語,三個女人直接無視,不約而同相視一笑,竟夾著一種虐人的快感。
聞斐求助的望向岑希外公,老頭只顧低頭吃飯,一聲不吭,大概知道,得罪了女人逛街的雅致,夠喝一壺的。
岑希外婆看了看老頭,再看了看聞斐,笑呵呵地也不看向聞斐,自言自語道:「好男人都是溜出來的,打小便錘煉磨打一翻,有益無害啊!」「啊」字拖了老長的音兒,說著瞟了一眼身邊的老頭。
岑希外公再也堅持不住,「嗝」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短嗝,迅速放下碗筷,站起身來道:「我吃好了,到外面透透氣!」說著,逃也似地離開了餐桌。
第三日下午,岑楚晴、岑希外公外婆、聞斐一行人終於從港城回到了杭市,剛一到巷口,卻見自家門前,岑楚天正自與劉一爾、徐三強、馬升、陳祿心四人從家門裡向外走出來,每個人都背了隨身小包,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
岑楚天看見岑希外公一行人出現在巷口,不由高聲道:「爸,你們可算回來了,劉叔他們從昨天開始,就張羅著要到港城去看望楚晴,我跟他們說你們今天要回來,可他們就是不信!」岑楚天邊說邊迎了上去,逕自走到楚晴跟前,一雙眼睛已經紅了,上下打量了楚晴好一會兒,方才相信了自己的眼睛,伸了手輕輕拍了拍楚晴的腦袋,喃喃道:「我妹真的好了,呵呵,真的好了!」說著竟自落下淚來。
「哥,都多大人了,還哭鼻子,還拍人家腦袋!」楚晴也是紅了眼睛,薄慎地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岑楚天收了手擦了擦了眼睛,道:「誰讓你是我妹子呢!丫頭,不管你多大,我都是你哥!」
劉一爾幾個老頭這時走上前來,徐三強大著嗓門道:「岑家姑娘,真的全好了?哎喲,這一年把你老子折騰的,寫個字都哆嗦半天,哪有半分『南岑一墨』的半點風範,這回可好了,哈哈……。」
岑然卿用手指著幾個老頭道:「你們幾個老傢伙急三火四的這是要幹嘛,不是讓楚天告訴你們了嗎,這兩天就回,越老越是沉不住氣了?」
劉一爾道:「岑丫頭剛好,想是能吃能喝了,正好我劉一爾可以派上用場,我是專程想去給丫頭做飯的,咋地,岑老頭,不行嗎?」
岑楚晴聽了,眼睛不由一亮,高興道:「劉叔,我可最愛吃你做的飯呢,求你今天給我們做兩道菜好不好?」
「不好」劉一爾用眼瞟了一眼站在後邊的聞斐道:「那個……,呵呵,兩道菜太少,今天我來個劉家十八碗,讓你們盡情吃!」
楚晴不由一驚,看了岑然卿一眼,暗道:「這老頭怎地忽然轉性了,我跟希兒剛回來那會,爸爸求著他,他也只不過做了三道菜而已,還從爸爸那騙去好幾幅書貼,今兒是怎麼了?」
岑希外公也不說破,用手指了指劉一爾,衝著幾個老頭道:「老傢伙們,快進屋吧,說是看我閨女,我信!可真的沒打別的主意?我不信!」說著哈哈一笑,幾個老頭都不由自主地紅了臉,瞥向聞斐,跟著岑希外公呵呵嬗笑著,低著頭往門房裡走。
「劉家十八碗」果然名不虛傳,道道飄香,極盡回味,真不知這些個最為普通的食材,到了劉一爾的手中,幾經烹製,咋就轉眼之間有了天地之化。聞斐強烈地控制著自己,才未展出那橫掃千軍的脈力來,饒是如此,也吃了個肚滾溜圓。劉一爾想來是有了上一回經驗,這次的菜量也比上一回大有所增,眾人吃得真個盡興。
吃過飯,也便是晚間六七點鐘的光景,幾個老頭剛才喝了些酒,臉上便都增了些紅潤,看向聞斐的目光裡,就多了些許不受控制的狼意,宛如聞斐便是一隻嫩白的羔羊,讓幾個老頭子垂涎欲滴。
楚晴感到了氣氛的異樣,不由看向幾個平日裡如得道高僧般淡定溫雅的老人,暗自道:「他們怎麼了,看小斐的樣子,咋有點像看唐僧的鬼怪氣質?」不由得便疑惑地看向幾個老頭。
劉一爾終是沉不住氣,咳了一聲道:「聞斐老弟……」「撲」,正自喝茶的岑希外公不由一口將剛入嘴的茶噴了出來,怒道:「劉一爾,你想好嘍,你今兒個真個就改了口,那你以後見了我就叫外公,哼!」
「撲,撲……」徐三強、馬升、陳祿心三人聽了岑然卿的話後,再也按捺不住,將口裡的茶噴了出來,不管不顧的用衣袖揩去嘴邊的水漬,一時竟笑得渾身亂顫。
劉一爾張了張嘴,臉上幾經轉色,搓了搓手道:「那個,聞……聞……」這劉一爾也真是醉心書道的性情中人,被聞斐的書道聖手深深折服之後,再讓他在聞斐面前以長輩自居,竟是一時適應不了。其實不僅僅是他,就是徐三強、馬升、陳祿心三人也大有同感,回到家中,細揣聞斐的筆貼,「大道無形」貼跡中那股恆古蒼茫,那份森然沉靜,那種飄渺絕塵的筆意,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覺得自己的渺小,最後不得不承認,此貼唯憑生所僅見,更不要說流韻於字裡行間,墨道聖手所獨有的那抹閃煜清輝,使人觀之,不由神馳物外,如履天地,心胸開朗,郁氣消彌。
「劉爺爺,有什麼話您儘管說,叫我小斐就行。」聞斐一看這劉老頭敢情是真喝多了,咋叫起自己老弟來了,並且大有除了稱自己為老弟外,真得像是再想不出啥合適的稱呼了似的,不由趕緊開口解圍。
「好,好,小……小斐,老頭子求你個事,您能不能再寫幅字,讓我看看,你放心,我只看,不拿哈,行不?」劉一爾不覺之間就用上了敬語。
「行,我正好答應送外公一幅《蘭亭序》來著」聞斐痛快地道:「外公,我現在寫行不?」
岑希外公心裡貓抓似的,表面上卻沉靜如水,掃了一眼周圍的幾個老頭,緩緩地道:「剛吃過飯,不急的,休息一會兒。」說完還尤自呵呵地笑了笑,把幾個老頭急的,恨不得上來咬這老傢伙幾口。
有話沒話的閒聊了二三分鐘,岑希外公道:「小斐啊,時間也過去很久了吧,那個你就寫了吧,省得幾個老傢伙著急!」聞斐剛剛喝了一杯茶,怎麼也想不通,也就三分鐘不到的時間,到了岑希外公嘴裡,咋就是時間過去很久了呢?
聞斐本來閒著無事,正自盤算著早寫完,早會著岑希到竹園裡玩呢,便隨聲應道:「好的外公!」說著站了起來。
書畫界一樁匪夷所思的事件再一次上演,幾個書界泰斗鋪紙的鋪紙,研墨的研墨,執筆的執筆,各司其職,瞬間完成了一切準備工作,看得楚晴目瞪口呆。
聞斐也不客氣,取過劉一爾遞過來的鼠鬚筆,閉上了眼睛。
蘭亭序,早在聞斐小時,便聽媽媽講過關於它的故事,聞斐可以說對其是倒背如流,在聞斐外公留下的書籍中,有一本珍本「秘貼」實錄,其中便有「蘭亭序」秘貼印本。到得後來小學三年級,康啟凡向聞斐講授東晉歷史時,提及蘭亭序,並取出唐神龍本印刷摹本讓聞斐觀賞時,聞斐卻覺得這神龍本與外公留下的秘貼中的「蘭亭序」著實相差不小。如果只憑肉眼觀看,兩者簡直是一模一樣,但聞斐一旦將手放於兩者摹本之上,將脈力導入其中,以現有摹本筆意去追溯還原當年摹本初成之時的水系清玄振動之態時,兩者的差異便顯著的顯效出來,前者揮灑自如,心隨意轉,靈動放縱,意識天然,後者卻顯得小心刻意,生澀偏巧,生機暗淡。
今天,聞斐就想用自己對任脈之力的精微控制,在紙上還原從秘本中體驗到的水系清玄振動之態,至於到底能寫成什麼樣,聞斐卻實在是不知道。
聞斐將任脈之力導入筆中,筆尖輕觸紙端,默背著蘭亭集序,起筆「永和九年」之際,任脈清玄竟自動運轉起來,清玄運轉隨著筆與紙的磨擦,竟是越來越快,聞斐整個人彷彿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如臨高山,如沐春風,如酒微醺,清玄振動,契合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