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紅色婚禮背後１ 文 / 艾自由
太子悲慟，感傷、他跪倒在大理石鋪就的地板上，淚水如同溪水氾濫。
此時春光暗下，天空的黑雲遮住了牡丹花的色彩，也掩映了宮殿裡的輝煌。母親站在鳳椅旁，背對著自己的大兒子，她的內心也同樣受著煎熬。
她對太子敏說起了十幾年前的往事，那時太子敏還沒有出世，她還懷著和玄的第一個孩子，為了奪取鐵龍座，他們雙手都沾滿了鮮血，為此，她失去了還有兩個月就出世的孩子，那是個男孩，她的死胎被取出，那孩子真漂亮，我們給他取名也是叫敏兒，我告訴自己如果再生下一個孩子還是男孩，也要叫敏兒。
後來我很悲傷，又懷了你，我祈求上蒼讓我生的是男孩，於是便有了你。
當年的戰爭十分殘酷，廝殺的場面十分惡劣，你現在是想像不出來的，經歷過這場戰爭的存活下來的，都認為戰爭是地獄，然而，沒有戰爭就沒有權力的交替，一個王朝能維持多少年？完全靠的是內部的族人和平共處。
你們兄弟幾個，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懦弱，卻喜歡一些靡靡之音，與琴師孌童長期廝混，這讓我不得不提妨你會不會被人利用你的身份？我暗中派人監督你的殿宇東宮，也收買了你身邊的幾個親信，才得知，你身邊一直很信任的琴師伴讀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
不要怪為娘，你要陷害你的七弟的事情讓為娘很痛心。
皇后婉轉過身子，鳳目裡已經含上了淚光。
「你想要和為娘作對，僅僅因為不喜歡為娘為你安排的太子妃，是嗎？」皇后婉的話語讓太子的淚水再次滑落。
「母后！兒臣……」太子哽咽不知如何開口。
皇后婉輕聲歎息，淡淡地望著已經冷卻了的金水，眼角里泛出一絲冷光，「當年韓雀的病故，也是琴師所為吧？」
太子俯首，不敢抬頭看自己的母親。
皇后婉其實早就知道了韓雀的死，以及雲鸞車輦事件都是與清歡的所為有關，而清歡的所為也就是太子的所為，杏花香、海音花都是清歡的獨門慢性毒藥，七皇子軒早就在打馬球之前就查清了事件的來源，為了穩住太子，皇后婉與七皇子軒做戲給太子敏和清歡看罷了。
太子敏知道自己始終逃不脫皇后婉的掌控，他內心的悲愴更痛！
「母親要怎樣對待清歡？」這是太子敏在沉默了良久之後問出的話題。
皇后婉也沉默了良久，吐出了一個字：「死！」
太子敏忽然起身，淒然笑道：「這果然是母親的作風！孩兒要是請求母親，讓孩兒貶為庶人，與他不問世事，隱居山林可好？」
皇后婉搖頭，沒有回應。
「那麼用我的命換他的可好？」
皇后婉陡然皺眉，不怒自威，「放肆！成何體統？一個太子為了一個小小的孌童而亂了綱常？別說他的命不可留，自是你父皇要留，我也要他從你的身邊消失！」
皇后婉說得十分的嚴肅，話裡不留半分情面。
太子徹底感到了寒冷以及不可挽回的餘地，他轉身，也沒有說告退，便走出大殿，剛走出幾步，又轉身回來，像是忘了什麼，他俯下身，拾起了地上的斷裂了的綠猗殘片。
正在這時，舒荷恰好來到勤政殿找母親，就看到了這淒楚尷尬的一幕。也看到了驚心的血跡。
這不是清歡的古琴嗎？為何壞掉了？太子哥哥為何這麼悲傷？母親卻看起來臉上由怒容，又是一臉的痛惜。
「母親，太子哥哥，你們怎麼了？發生了什麼？」舒荷進來，太子已經拾起了地上的殘片，也沒有抬眼望向舒荷，舒荷卻看到了太子敏眼裡的絕望中透出的死亡氣息。
「太子哥哥，你不舒服嗎？」舒荷想要叫住太子敏，皇后婉卻叫她，「你哥哥的確身體不適，我讓他回去休息了。舒荷，你過來，好久不到為娘這了，最近睡得可好？」
皇后婉展現了一個慈母的形象，舒荷開心地過去擁住了她，笑道：「可好了！我還是想要搬到溫泉居住，那裡有鳥兒的叫聲。這裡出什麼事了嗎？」
舒荷指的是地上的血跡。
皇后婉擺擺手，立刻有內侍快速地把地上的血跡清刷地一乾二淨，看不出一點血跡。
舒荷的問題得到了回答，「剛提審了一個犯人，他不聽話，母親就對他動了刑。」
「可是在宮裡用刑不太好吧！不是用刑都是在廷尉的監牢裡的嗎？」舒荷對於這個天朝的刑律還是很清楚的。
皇后婉輕蔑笑道：「那不過是擺在世人面前的刑律，在這個皇宮裡，我和你的父皇就是刑律。」
舒荷懵懂地不解地看著皇后婉，表示不太明白。
皇后婉撫摸她的小腦瓜道：「好了！你來這裡不會是要和為娘探討刑律的吧？說吧，你要對為娘說什麼？」
舒荷知道知女莫若母，幫從手裡掏出一幅畫，是一幅刺繡，「母親，這是我繡好的《富貴開花圖》。下個月我就要出嫁了，母親能說說嫁人的女人要為自己的夫君做什麼，他才開心呢？」
皇后婉就著舒荷的手裡看著這幅圖，笑道：「繡得不錯，好在你是公主，即使以後你在夫家做的不好，你的公公婆婆也不會太為難你。」
舒荷得意起來，我是公主，最美的公主不是嗎？舒荷想到這，內心就狂跳起來，花清風一定滿意她這個妻子！
母親，你是怎麼和父親相識的？你用什麼讓父皇開心呢？
我們不要想著讓男人開心，要讓男人讓你開心，因為你是公主，知道嗎？他們會敬你、愛你、永遠服從你，你要記住，不可以卑微地放低自己的身份。
舒荷點著頭。但是，母親，我不想讓他敬我，我想要他愛我！就像我也愛他一樣！
會的！他會愛你的。
一直嗎？
一直！
皇后婉握住舒荷的小手，望著她日漸豐滿的身軀，將來，她會是一個好兒媳，一個全天下最動人的女人！
「母親，他揭開我的蓋頭時，他會愛我上我嗎？」
「沒有哪個男人可以抗拒你的魅力！」皇后婉再次給舒荷信心。
舒荷想了想，卻道：「父皇說乃蠻族的人要和咱們天龍朝聯姻是真的嗎？」
舒荷原本不願意提起這事，但是這事卻懸在心上沒法放下，她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她相信自己的母親不會欺騙她。
皇后婉陡然一驚，卻沒有過於激動，卻淡淡一笑，「是嗎？那一定是你的父皇在做著夢呢！他不過在說著玩兒的，你也就當真了！我的傻孩子！」
舒荷終於放心了，她和皇后婉一起共進晚膳，兩母女說說笑笑地，好不溫馨！皇后婉內心卻在盤算另一件事，讓她不省心的，現如今是一個叫雲鸞的女人！
當初招她為太子妃，看起來她愈發不安分了！先是和人私奔，然後勾引宮裡的男人，想要離間我們夫妻的感情嗎？還是我兒子們的感情？
皇后婉有些後悔當初的決定，但是既然讓她做太子妃，就不能食言。雲府在長安和花府一樣是對朝廷有用的兩個大家族！
當年我們奪取鐵龍座時，要是沒有花、雲兩家的士兵和死士的誓死效忠，也就沒有真龍朝的今日！
人不可過河拆橋，不能忘本！當然了，皇后婉有時認為，一些不聽話的家臣還是可以除掉的，免得他們會以軍功自居，超越皇權！
當然，花雲兩族到現在還一直很聽話，這是讓皇后婉很滿意的地方。
雲鸞被皇后召見是在成婚前的第三天。
皇后婉命人為她和舒荷趕製嫁衣，讓畫師為她們出嫁時留下畫像。
皇家製衣坊奉召連夜趕製嫁衣，農曆三月二十一，春分時節，舒荷、雲鸞穿上了皇家定制的高級婚禮服。
舒荷的是珠翠鳳鸞鑲嵌的紅色霞披抹胸拖曳百褶裙，滿目生輝，雍容絢爛。宮廷的喜娘把舒荷的散發盤起，畫了個新娘的裝束，頭上插滿了鳳簪珠翠，雙耳戴上了血紅的寶石掛墜，手臂上穿了兩個碧玉鐲子，手指上各戴著小巧的鑲銀戒指，戒指上還有可愛的流蘇吊墜，新穎活潑。指甲也塗上了鳳仙花汁，粉粉淡淡的很有少婦的特性。
舒荷最後穿上了雲頭鞋，紅色的雲頭鞋上繡著鴛鴦戲水的老套圖案，但是出彩的地方是雲頭鞋的邊緣是用狐狸毛繡出的羽毛，顯得十分有趣！
雲鸞則是一身鮮紅拖曳長裙，頭上戴上了鳳冠，她走出來的時候，絕美的面容幾乎讓人驚為天人！她的美是舒荷還未發育完全的少女所無法比擬的，雲鸞顯得更成熟更誘人，她就像是可以滴出水的水蜜桃，而舒荷最多是青蘋果，可愛，讓男人留戀，但是卻激不起他們身體裡的望wang。
雲鸞與舒荷打扮妥當，便請來了畫師李三滾。
李三滾奉命先為舒荷畫，李三滾來到舒荷苑的時候，舒荷已經端坐在了放置在一片荷池前的鳳椅上。
李三滾笑了，「公主，你嚴肅的樣子不像你自己了。」
舒荷嬌俏道：「難道你讓一個新娘子狂跑才有自己的風格嗎？」
李三滾道：「狂跑倒是不必的，公主可以試著手裡拿著幾朵荷蓮，會更有意境！」
舒荷命人採摘來了幾朵荷蓮，這個季節原本不該有荷蓮，但是這裡是舒荷苑，是天子專門命人培育的，從西域傳過來的種植方法，一年四季，舒荷苑的荷蓮都會不間斷的開放。
這是作為公主的特權。
李三滾就著舒荷捧花的摸樣快速完成了畫作，不到兩個時辰，畫作就已經遞到了舒荷的手裡。
舒荷細細觀賞，畫卷裡的她比真人還要賢淑嬌憨美艷，比公主還像公主。
舒荷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這是我嗎？我那麼動人？」
李三滾垂首而立，「公主總有一天會比這畫卷裡的自己還要美麗。」
美麗的源頭是愛情的滋養！
這是李三滾留下的一句話，然後李三滾就去到了雲水閣為雲鸞作畫。
愛情？舒荷想，愛情是什麼呢？端木姐姐說愛情既是甜蜜的也是痛苦的，有時痛苦多於甜蜜。
舒荷的畫卷將要高懸在皇家的寧惜殿中，這裡掛著歷代公主、有名號冊封的皇后嬪妃的畫像。
舒荷在小的時候就進去見過前朝尼蘭王朝的畫像，她見過一個小公主的畫像，據說那是鈴蘭夫人的公主，火紅的頭髮，可愛的面孔，當時的她不過三四歲，據說她的母親更美，但是舒荷在寧惜殿沒有見到鈴蘭夫人的畫像。卻見到皇后婉年輕時的摸樣，那是她剛冊封為皇后時的樣子。
皇后婉年輕時同樣美艷絕倫，但是再美的人也敵不過歲月的侵蝕。
舒荷在出嫁之前，想要去見一個人。
這個人是她心中放不下的，當她來到監牢的時候，清歡一身血衣躺在牢房的柴草堆裡。
舒荷一陣心痛，她的出現，無疑讓清歡的憤怒達到了頂點。但是清歡清秀絕美的面龐因為皇后的折磨兒失去了往日亮麗之色，卻不失自己傲人的神情。
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綠猗，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將要失去支撐的動力。
舒荷淚瑩於睫，望著清歡憔悴蓬亂的頭髮面孔，她不知道說什麼，「我……對不起，我不知道母親她……」其實舒荷是不知道清歡的罪名，他秘密在暗中策劃的反叛天朝的事舒荷毫無所知，她天真的僅僅以為自己是讓他獲罪的源頭。
清歡冷笑，卻忽然握住舒荷的小手，他的手滿是淤青，看起來實在淒惶。
舒荷的淚再次落下了。
「我……」
清歡忙靠近她，「噓！不要說抱歉，你知道你最美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嗎？」
舒荷搖著頭，卻道：「大家都說我笑得很好看！」
清歡微微道：「不，你哭的時候最美！你知道什麼可以讓你哭得最美嗎？」
舒荷還是搖頭，卻沉醉在他的動人的喉音裡。而且他貼得自己那麼近，她甚至感到他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邊吹拂。
「愛情！愛情可以讓你哭得無比動人。你知道愛情是什麼嗎？」清歡拉住她的雙肩，在她的額角忽然吻了吻，舒荷一陣酥麻，驚訝地看著他。
清歡笑道：「這就是愛情！愛情就是讓你感到全身快樂的東西，也是讓你痛苦的東西！你喜歡這樣的感覺嗎？」
舒荷開始不知所措起來，她不知道面對的清歡究竟是什麼人了？他的迷人的嗓音一如往昔一樣撩撥著少女的心情，他那張迷人的面孔在春日裡顯得特別醉人，舒荷喜歡聽他說話的聲音，也喜歡他撫摸自己的身體。
這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可恥心情，但是舒荷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對他的無限的依戀。
清歡迷醉地把舒荷拉近自己，舒荷陡然一驚，清歡再她的耳邊卻道：「說吧，你是愛我的！你必須承認這一點！」
舒荷忙紅著臉推開他，低著頭道：「不，我不……」清歡吻住了舒荷，舒荷錯愕地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一驚是他第三次吻自己了。
清歡鬆開舒荷的時候，卻滿臉淒楚了。「公主，不要相信男人對你說的話。你要記住，每一個男人說出的話都是為了得到你！」
舒荷沉思了一會，想不通清歡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個，「你也是想要得到我才對我說什麼是愛情的嗎？」
清歡忽然沉默不語，仰望牢獄小窗外的陽光，淡然道：「我的一生都是太子的寬厚仁慈所賜予的，我們比親兄弟還要親密。我答應過他，不會欺辱你，就一定要做到。」
舒荷淚珠再次滾落，「我去求母親，讓他放你走，讓你遠遠離開長安！」
清歡搖著頭，歎息道：「公主，你要是看在我對你還不錯的份上，如果以後出宮有機會，能幫在下一個忙嗎？」
舒荷大力地點著頭。清歡道：「我有一個徒弟，他的名字叫鴻烈，是個十歲的小男孩，他有一頭紅髮和一雙藍紫眼睛，我在這個世界上就唯一有他這個親人，希望公主見到這個小男孩時，幫我好好照看他，他不會做飯，不會照顧自己，但是他會畫畫……」想起鴻烈，清歡面上的哀傷癒發地濃烈。
連舒荷也忍不住哽咽了。「好！我答應你！」
「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我希望你不要告訴你的母親。」
清歡從懷裡掏出一個用草紮成的小蚱蜢，原本是青色的草色，如今這只蚱蜢變成了黃色，看起來時日已經很久了。
「這是我送給他的十歲生日禮物，幫我祝福他！」清歡想起鴻烈，這個孩子將來怎麼辦？不得而知，但是他為鴻烈面過像，鴻烈將來會是王者，統治一方的領袖，所以，他應該命不該絕。
舒荷接過蚱蜢，忽然道：「大千世界，我如何能找到他呢？」
清歡搖頭道：「那就要看你們的機緣了。」
舒荷真擔心自己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能找到這個小男孩的，但是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反悔，她大力點點頭。
清歡這個飄逸的男人從此消逝在了舒荷的生命裡，然而，舒荷卻不知道這一次的秘密探望卻是永遠的別離。
皇后婉銳利的鳳目裡含著寒光，她派人收回了那只黃色的蚱蜢。舒荷反抗的結果就是，作為皇家的公主，禁足於宮殿的牢獄和梁園。
舒荷想，自己就要出嫁了，這樣的懲罰已經沒有了意義。
忽然之間，舒荷像是明白了一些什麼！
思娘曾說過，深宮裡是滿含血淚的。舒荷苑的荷花雖然四季如夏，但是也有凋零的時候，就像一個王國，不可能是永恆的。
真龍族奪取了蘭尼族的江山，下一次呢？真龍族又會由誰來掌控？
舒荷只是一個女子，她還不清楚權力遊戲中的殘酷與無情，因為她還有保護傘，那就是她的母親。
「母親，有時，我覺得你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舒荷眼角的淚水在打轉。
皇后婉歎息一聲，「如果我沒有感情，我就不能容忍一個孌童帶著一個叛臣的孩子躲在長安的角落裡詛咒他們的皇后，以及詛咒他們的孩子！這一切都是我太有感情的緣故。」
原來，我的偉大的高貴的，掌握天朝權力的母親，洞悉著她身邊的一切！
舒荷的旁白：我離開清歡的時候，分明看到了他眼角的一滴淚滑落俊美的面容，他是我生命中最不忍分離的男子，我承認我愛過他，是他誘發了我一個少女懵懂的心智。我喜歡他彈琴的樣子，喜歡他吻住我時充滿挑逗性的話語，這是他作為一個孌童的習慣。他習慣了對寵幸他的人微笑，也習慣了他們用權力讓他取悅他們的感官刺激。他潛在的蓬勃野心導致了我的太子哥哥喪失了自家的山河！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