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偉人復活 文 / 東都居士
夜深了，偌大的林府客廳裡只亮著幾盞微弱的燈光，顯得昏暗而幽深。白麗丹右手端著一杯紅酒獨自呆坐在沙發上，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晶瑩的淚珠卻不停的滑過她美麗的臉龐……
黎明時刻，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稍微整理一下裙擺，向林南雄的書房走去。
打開壁燈，從一個放在地上的罐形青花瓷缸裡抱出所有的書畫，堆放著書桌上，挑選出自己的作品。劃著一根火柴，在另一個空的白色大瓷缸裡，一件件焚燒起來。跳動的火焰映紅了她絕美的容顏也燒碎了她在「萬島國」所有的夢想與傷痛。最後，她從牆壁上摘下那副在陽河邊為林南雄所做的素描畫像，遲疑著看了一會兒，閉上苦澀的淚眼，扔進了燃燒著的瓷缸裡，冒著青煙的烈焰立刻將雪白的宣紙化作一堆黑色的灰燼。
紙灰已經冷卻了，白麗丹仍神情恍惚的坐在一把椅子上，不知又在想些什麼。
淚眼欲離的時候，一陣陰冷的幽風呼嘯著從半開的窗口刮進了書房，一疊宣紙從案桌上「嘩啦啦」的飄落滿地。仰望供桌上林南雄極其威嚴的照片，她不由的打了個寒顫。白麗丹從書桌上拿起一塊潔白的細布走到供桌前，輕輕的把相框擦拭乾淨，又整理了框頂的黑花和兩邊的黑紗，然後對著他的照片說到：「雄哥，我要走了，最後再陪你說幾句話吧。我想要的，你沒有給我；該還的，我都已經還給你了，麗丹早已不再欠你什麼了。放心吧，我不帶走你的一針一線。但願我們永世不再相見……！」
首都國際機場位於市中心以西約20公里處，機場中央是三座航空大廈，一座是國際航線專用，其餘二座供國內航線使用。
亞環集團移師台灣之後，每當林媛媛回到「萬島國，」臨走的時候，白麗丹總是會為她送行。
兩個女孩子再次站在國際航線的候機大廳裡依依話別。雖然，白麗丹早已有所心理準備，可傷感的淚水仍然流個不停。林媛媛卻「高興」的像當初在牡丹大酒店第一次正式見面一樣，並且勸慰說，她到台灣處理完公司的事情會盡快抽出時間回來看望白麗丹和她的父母。其實，以林媛媛的聰慧何嘗不知她的父母來「萬島國」的目的呀！她只是在極力的壓抑著脆弱而紛亂的情感，強忍離別的悲傷罷了。
再大氣莊重的女人，她的忍耐力也總是有限的。
又要惜別以命相交淚眼紅腫的救命恩人了，堅強的情感最終敗給了理智，她突然伸出雙臂緊緊抱住白麗丹嚶嚶的哭了起來：「麗丹，真捨不得離開你。你什麼時候回東都？我一定回來送你！」
「再過一個小時。」白麗丹輕聲答道。
林媛媛從她懷裡猛然掙脫出來，以為自己聽錯了，趕緊抓住她的雙臂驚訝的問到：「真的嗎？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呢？」
白麗丹眼含熱淚微笑著點了點頭：「其實，爸媽已經在飛機上等我了。」她把林媛媛摟在懷裡，在她耳邊悄聲說道：「媛媛，我知道公司現在非常困難。昨天下午，我把你父親留給我的五百萬美金的存單交給了陳美嫻，請她轉交與你，密碼是：lyy77777。」
這時，高音喇叭傳出用「萬島國」語、英文和漢語催促飛往廣州的旅客登機的聲音，她們再也壓抑不住離別的悲傷，一起放聲大哭。
「麗丹，我不去台灣了，送你回東都。」林媛媛哭著說到。
「媛媛，別再說傻話了，公司裡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處理呢！我會永遠記得你這位好朋友。」白麗丹笑著說道。
林媛媛從脖子上取下一條價值五十多萬美金的鑽石項鏈強行戴在了白麗丹的脖子上，慚愧而真誠的說到：「麗丹，林家對不起你。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接受我的歉意和祝福，好嗎？」
「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我們都無須自責。」
白麗丹再次對她擁抱之後，從後頸取下項鏈，重新掛在林媛媛的脖子上，淚流滿面的對她擺了擺左手，苦笑著說了聲「再見。」毅然轉身離去。
林媛媛想喊卻喊不出來，想要追過去再送她一程，雙腳卻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怎麼也邁不動沉重的腳步，眼睜睜看著她高大而模糊的背影消失在嘈雜的人群中。
她在原地佇立了很久，在一名警衛的攙扶下，晃悠著身子挪步至無人的角落，面對潔白的牆壁失聲痛哭。為白麗丹身上的槍傷在陰雨天發作時痛苦不堪的樣子而哭泣，為她們親如姐妹情若母女的真摯情誼而哭泣；為自己苦等八年仍一無所獲而哭泣，為自己芳華不再仍孑然一身而哭泣；為亞環集團重現輝煌的希望渺茫無期而哭泣…
那些表情冷漠匆匆而過，為名利奔忙的人們啊，誰會在意這位情場失意紅顏憔悴，商場慘敗負重如山，躲在角落裡悲聲痛哭的可憐女孩兒呀！
十：偉人復活
長期以來，任榮厚在東都市的口碑還算是不錯的，大多數市民認為他是一個忠厚老實踏實肯幹，清正廉潔的好幹部，只是對他的個人能力不屑一顧。套用一句世俗的話來說，他沒有什麼大的本事，屬於那種無用的好人。說他在市長的位置上坐了八年，東都的發展速度明顯落後於周邊其他地市，城市建設也沒有大的改觀，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不但沒有提高，而且還有下降的感覺。尤其是國有大中型企業兼併改組後大批下崗失業人員不能得到妥善安置，城市貧民數量急劇增加。
下午兩點鐘，他像往常一樣準時的走進了市長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為公務而忙碌起來。這段時間對他來說屬於極為敏感的特殊時期，
因為，一個月前，他的老上級、老搭檔市委書記王天長同志調任省城某個重要崗位走馬上任去了，這樣，東都市市委書記的位置就暫時成了空缺。按照那個年代的官場慣例，為保持地方穩定和便於開展工作，一個省轄市的市委書記陞遷後自然由現任的市委副書記兼市長晉陞為市委書記來主持大局，一般不會從上層空降或異地調派來擔任當地市委書記這一重要職務。這次卻偏偏出現了不同尋常的微妙變化，令人匪夷所思。省委組織部長等一干人來宣佈王書記調令的時候，雖然對東都市的各項工作表示認可，卻沒有宣佈和任命新的市委書記。從政治環境、經濟地位、地域民風等各種複雜因素來說，每個行政區域都有各自的特色和優勢。根據不同情況，任命一個什麼樣的人來做最高行政長官，對這個地方的社會穩定、經濟發展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尤其是象東都這種享譽海內外的歷史文化名城，經濟實力僅次於省會鄭州的副中心城市，省委領導一定會在總攬全省大局的基礎上，謹慎的做出最為適當的決定。上級領導真正的意圖是什麼?省委常委中有幾個人會對自己接任東都市委書記投贊成票？這些他都不得而知。
現在，一般人都會認為和他關係密切的王天長書記榮升了，他不但在上層又多了一個堅實的靠山，而且可以穩穩當當順理成章的移駕市委大院，成為東都最實際的當權者，卻不知此時的任榮厚內心卻平添了幾分焦慮，日夜坐臥不安。
他採納前任秘書華向陽的建議，對蘭川那些非法開礦的老闆連逼帶嚇的弄回來了一大筆錢，總算把牡丹橋竣工通車了。可是，亞環集團的五星級大酒店這座刺目痛心的爛尾樓已經在鬧市區佇立八年多了仍沒有開門營業的希望，其四週三百多畝土地也白白荒廢了八年之久。全體市民提起此事更是痛心疾首，破口大罵，笑話政府太「弱智，」上了林南雄這個「國際大騙子」的當。
一般情況下，老百姓對政府工作上的失誤和不足，發上幾句牢騷甚至叫街罵娘也屬正常現象。因為，無論誰當市長都不可能面面俱到，讓所有人都稱心如意。可怕的是，在關係到他仕途前程的關鍵時刻，當年那些因酒店建設用地，遭遇突擊強拆的住戶，因就業無門失去生活來源，在上訪無果的情況下，竟然求助於各大新聞單位。一時間，在國內有重大影響的多家新聞媒體都對此事做了長篇報道，在全國鬧的沸沸揚揚。國土資源部派出調查組專程來東都調查酒店佔地事宜，聽說新華社駐中原省的高級記者也撰寫了內參，直接呈報到國務院。如果真是這樣，自己不但晉陞市委書記無望，恐怕連市長的位置也難以保住。
想到這裡，任榮厚心亂如麻，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精洛」牌香煙，點燃後深吸起來。
這時，新任秘書拿著一份文件匆忙走了進來。「不會又是什麼煩心事兒吧？」任榮厚暗自猜測。看到市長的臉色比窗外的天空還要陰沉，他將文件放在辦公桌上便轉身離去了。任榮厚一邊抽煙一邊翻閱著，果然又是一件棘手而無奈的事情。看完這份重要文件，他在煙缸中按滅煙蒂，難過的閉上了眼睛。
東都石油化工研究院準備將總部遷往上海，機械工業部第四設計院，想要遷至杭州。原機械工業部第十設計院，準備遷至北京；有色工業研究院，準備遷至揚州，船舶材料研究院（725所），遷至青島…
這些在全國設計研究領域有金字招牌之稱的科研單位，彙集了大批高級知識分子和最新科研成果。因東都市工業經濟的沒落和城市建設的停滯，帶著對個別政府部門嚴重**現象和工作效率低下的怨恨以及待遇收入偏低、生活環境惡化的不滿，紛紛強烈要求遷往沿海發達城市和生活環境相對優美的江南魚米之鄉。這些高科技人才的離去，不但使眼下東都的經濟雪上加霜，若干年後在重新振興國有大中型企業的時候會失去科技技術力量的保證和支撐，平均知識水平遠超北京中關村的東都知識重心將不復存在。更令人擔憂的是，這些高級知識分子們遷居外地之後，為發洩他們心中的憤懣，會將東都的社會陰暗面到處大肆宣揚，這又會嚴重影響到東都的招商引資和長遠發展…
「在其位，謀其政。」很多事情閉上眼睛也是躲不過去的，這不，秘書又走進來提醒他去重型機械廠聽取廠方關於企業二次改制與數千名下崗職工分流安置情況匯報的時間到了，這是三天前就定好了的，廠方也做了大量準備工作。他很不情願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出辦公樓，與主管工業的副市長分乘兩輛轎車，向重型機械廠駛去。
就在任榮厚與機械廠全體黨組成員、職工代表在小會議室裡召開研討會的時候，廠門外發生了一件誰都意想不到的新鮮事兒。
受東都市歌劇院的邀請，中國最著名的特型演員來東都演出話劇《重慶談判》，我們且尊稱他為「老趙」吧。他曾在多部影視劇裡成功的塑造了**的光輝形象，得到了包括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在內等一大批中央首長和全國億萬觀眾的認可，成為家喻戶曉的「領袖演員。」「老趙」有位關係非常要好的中學同學在東都市重型機械廠工作，退休後一直閒居在家。平時，他們只有書信往來，卻難得見上一面。這次到東都演出，自然不願放過與老同學見面敘舊的機遇，實現老同學與「領袖」合影的願望。他原計劃在演出後的第二天上午專程到老同學的家中拜訪，不料單位裡突發急事，演出結束後，必須在當晚乘火車趕回北京。所以，只好在當天下午請化妝師為自己化好領袖妝，戴著墨鏡穿著灰色中山裝，在歌劇院一名領導的陪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