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名媛風光 文 / 東都居士
算起來，她和洪波已經見過兩次面了，第一次，是四年前在「真不同」飯店，由她親自導演的那場「好戲」裡。第二次，是在牡丹大酒店。
秋月高懸夜空，毫不吝嗇的把柔美清澈的光輝灑落在山峰、樹林和大地上，奔騰的小溪歡帶來了愜意的涼爽，蟄伏在草叢裡的小蟲正在舉辦一場盛大的歌詠比賽。
他倆並肩坐在倒臥於路邊的一顆大樹的枝椏上傾心笑談。清風明月相伴，情人近在咫尺。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對林媛媛來說，這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灑滿浪漫氣息的夜晚。
她滔滔不絕的講起近年游離異域的所見所聞，洪波一直微笑著靜心傾聽，偶然也會好奇的發問。歡聲笑語中，月亮像個調皮的少女偷偷的躲進了彩雲裡。他看了一下夜光手錶，時針分針正好重疊在午夜零點。一陣沉默過後，林媛媛忽然問道：「洪波，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他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望著天上的星星，你好好想想。」
夜空中，一道寬亮的銀河橫貫南北，牽牛織女星隔河遙望。
「我們有幾年沒有見面了？」她故意問著。
「四年。」
「人生何其短暫！女孩子的青春有幾個四年經的起冷落與等待？你打算怎樣對待我們之間的感情？」林媛媛低著頭輕聲問道。
「媛媛，你應該在屬於你的現實領域裡尋找那份真摯的愛情，而不應該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平凡而虛幻的男人身上。」
「你是個自私，自負、懦弱、偏執的傢伙。除了她，難道就沒有人配的上你嗎？」她站起來大聲問到。
「罵的好。對不起，我不想勉強自己。」
看來他依然深愛著白麗丹，提示我不要「綁架」他的感情。可他不知道，更不會相信，白麗丹已經徹底將他放棄，並且希望他能轉愛於我。不過，林媛媛再次意識到：對這樣一個鋼心寡言的男人，再多言相思情愛，已如溪中拋花了。
「送我下山吧。」沮喪中，已是粉淚盈盈……
一路上，洪波因擔心山路上的碎石將她絆倒，一直拉著她的左手。而林媛媛卻沒有了小鳥依人的乖姿，也沒有歡笑蹦跳，更沒有攬著他的後腰，只是默然前行。
走到村口的一顆老柿子樹下，幾條黑影慢慢向他們移動過來，那是陳美嫻帶著警衛和菲傭迎接他們的女主人來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你現在可以回去了，再見。」林媛媛少氣無力的說到。接著，她不等洪波對她說再見，便顫抖著聲音對陳美嫻吩咐到：「派兩個人把他平安的送他回去。」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小院的大門。
細心的陳美嫻隨她走進了東廂房，林媛媛失神的坐在一張舊式棗木床上，右手托腮，呆望著八仙桌上跳動的燭火。
「媛媛，村子裡停電了。你早點休息吧。」
「美嫻，陪我喝一杯，好嗎？」她顫動著雙唇，幾乎用哀求的聲音說著。
陳美嫻不再勸她入睡，拆開放在八仙桌上的一個紅色包裝盒，往兩個高腳玻璃杯裡倒滿金黃色的軒尼詩。端酒，碰杯，林媛媛一飲而盡，那豪爽的風姿與平日矜持不苟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剛放下酒杯還沒來得及催要，陳美嫻已再次為她斟滿了酒杯，這次，她沒有與陳美嫻碰杯，而是獨自仰面而飲。端起第三杯酒，林媛媛忽然淚流滿面，悲壯的表情如永別般哀傷壯烈。杯觸紅唇，酒、淚長流，這杯苦酒，好像難嚥的毒藥。
陳美嫻漲紅著臉把空杯放在桌面，走過來想要服侍她上床休息，林媛媛猛然抱住她的細腰「嗚嗚」的哭了起來。輕攬苦主入懷，陳美嫻憐淚默流……
「愁酒入斷腸，孤眠醉花香。幽苦隱殘夢，藍鵲莫啼窗。」
窗外，小雨打落在院中的葡萄架上響起滴答滴答的響聲。除一名守夜的警衛之外，另外三名警衛和菲傭都已進入了夢鄉。聽著隔壁吱吱呀呀的床板聲和接連不斷的歎息聲，和衣而臥的陳美嫻義憤暗湧……
一直等到夜裡兩點，林媛媛的臥室才漸漸安靜下來。陳美嫻走出房門，站在主人的窗前側耳靜聽了一會兒，確認她熟睡之後，轉而來到西廂房，輕叩虛掩的窗欞。值夜班的警衛無聲的走了出來，陳美嫻讓他小聲叫醒另一名警衛繼續值班守夜，然後，又命令他隨自己執行新的任務。
那名警衛拉開緊插的門栓，抬起右邊的門扇，悄悄打開了院門。二人一前一後，冒著濛濛細雨，向洪波的「營地」走去。
遠遠望去，一大片板房都淹沒在濃墨的夜色裡，只有一座帳篷透出了孤獨的亮光。
那名警衛靠近帳篷，從透明塑料窗剛向帳內瞭望了一下，就聽到一句警惕而威嚴的質問：「誰在外面？」顯然，他早就察覺到了帳外細微而異常的腳步聲。
燭光下，洪波合上那本最給國人提氣的超級暢銷書——《中國可以說不》，正欲走出帳外探個究竟，一個長髮濕漉，時尚俏麗的白衣女子，像一柱煙霧捲進了他的帳篷。這突入的一幕，酷似修煉千年的狐仙夜訪苦讀的書生來了。
就在她想要給對方一些自我身份提示的時候，卻聽到一句：「陳小姐，請坐。」一聲簡單的問候，讓陳美嫻對他超強的記憶力刮目相看。
美酒和香水的氣味混合成性感的幽香，開始在帳篷裡蔓延開來。
洪波從抽屜裡取出一條白毛巾，繞過桌子遞到她面前，陳美嫻卻沒有伸手接過的意思。他將毛巾放在桌面上，又端來一杯熱水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後與她隔桌而坐。她眨掉睫毛上的雨珠，既沒有拿毛巾擦臉也沒有喝水暖身，而是面色陰沉地審視著他玄默無情的面孔。
「陳小姐雨夜至此，不知有何指教？」
「洪先生貌比潘安，才超子建，小女子相陋人窮，驚擾志士夜讀已是大罪難恕，豈敢再犯威指教？」
她雖然只是個秘書，卻深得林氏父女的信任，在亞環集團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更重要的是，她離白麗丹太近了，與她鬥嘴慪氣，將會得不償失。所以，洪波再次緘默了。
陳美嫻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一隻手從桌面上推了過來。撕開封口，展開折疊的信紙，幾行清秀而熟悉的字體映入了他的眼簾。
洪波哥：你好。我在「萬島國」過著天堂般的幸福生活，勿念。今托摯友美嫻小姐傳書一封，盡吐心聲。洛城秀水空遺恨，爪哇紅土掩殘骨。聖君與名媛乃天生絕配，切莫時光蹉跎，悲怨成河。小妹淨手焚香誠禱二位早結連理。白麗丹.1996.8.17.
原來，三天前的一個下午，陳美嫻單獨約見了白麗丹……
看完之後，他把信紙折回原樣重新裝入信封，長吁一口氣，陷入了沉思。
「坦白的說，麗丹讓我看過這封信。我想，你應該丟掉幻想，面對現實。雖然單身是你的權利，無人能干涉你的自由。但是，你應該明白，這些年來，你給她們帶來了多麼大的傷害？你是不是應該感到有些愧疚？」
洪波抬頭說道：「你的行為已經超越了自己的職責範圍。我的事情，無需陳小姐費心。」
失望之餘，陳美嫻露出輕蔑的笑容，懊惱的問道：「除了帥氣，你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地方？論家世，學歷、能力、才華、權勢、財富……你哪一點能配得上我家小姐？在你眼神裡，「天下第一名媛」難道真的比不上「虛幻」的「牡丹仙子？」
「陳小姐，可以問你個私人問題嗎？」他很平靜的問道。她默默的點了下頭。
「請問你有男朋友嗎？」
陳美嫻楞了一下，然後如實答道：「沒有。」
「你懂得人性與權謀，卻不懂什麼是愛情。等你真正經歷過了，也許會瞭解我的心境。」
這句話就像一個高明的劍客，「嗖」的一下挑開了一位貞女烈婦身上僅存的一塊遮羞布。
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對他伸出了右手，洪波繞過桌子與她的手握在一起。她微笑著說道：「媛媛會在市區停留兩天，仍然住在牡丹大酒店。不好意思，耽誤你休息了。再見。」
禮節性的道別後，陳美嫻仍不失優雅的走出了帳篷。在洪波的注視下，與相伴而來的那名警衛快步消失在綿綿細雨裡……
布谷，燕雀、百靈、鸚鵡還在暖巢中酣睡的時候，整個村莊的公雞已開始引吭飆歌，那驚心的叫聲輕易的喚醒了一向早起的林媛媛。
坐在小院裡冰冷的石凳上，仰望夜空中白茫茫的銀河，牛郎與織女分別的淚雨灑落在她的臉上。世人皆言相思苦，可有誰知道，空守一份連半句承諾都難以聽到的單戀夢緣，比把一顆少女的芳心浸泡在一壇黃連裡還要苦上一萬倍！
「冷堪離別時，人比仙家愁。」
「幾許薄情離恨，萬種天涯哀愁」。
「思悠悠，恨悠悠，淚眼愁腸何時休？」
低吟這幾句最能體現她內心苦愁的古詩，林媛媛再次流下了委屈與傷感的淚水……
陽光灑滿了整個小院，牆外牛羊的叫聲和小販搖動撥浪鼓的響聲已來回經過了幾趟，那個狠心的男人還是沒有出現。
看來，又要滿懷心酸的惆悵下山了。
野狼淒厲的哀嚎迴盪在幽深的山谷裡，路邊的大樹上，貓頭鷹叫喪般的鳴啼更為她平添了幾分心碎的憂傷。
在現實生活裡，很多美麗窮女人為了榮華富貴，不怕千刀萬剮，冒著生命危險去做各種整容手術，然後帶著虛假的笑臉和華麗的謊言，夢想著嫁入豪門。其實，她們的感情還沒有街頭那些手法低劣的魔術師所變的戲法更真實一些。反之，公主、名媛愛上一個普通窮小子的時候，其感情一定是最純潔，最真實、最珍貴的。現實版的王子與灰姑娘，公主與平民，那童話般的浪漫愛情故事，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無論是悲劇還是喜劇，依然會精彩上演。
也許，明天的主角就是平凡幸運的你……
上午十點鐘，任榮厚應約與林媛媛前往酒店工地視察。三百多畝的土地上雜草叢生狼籍一片，各種垃圾堆積如山並散發著刺鼻的怪味，十幾家廢品收購站也在這裡長期安營紮寨。此地成了拾荒者，流浪漢、乞丐的樂園和野狗、流浪貓們舒心的棲息地，大片一人多高的荒草是下等偷情者最理想的幽會場所。十多名**著上身的民工臉上貼著紙條，坐在酒店主體前悠閒的玩著撲克。
察看過程中，林媛媛一直陰沉著臉默不作聲。回到牡丹大酒店，雙方在小型會議室裡開始商談酒店後續工程建設。任榮厚提出兩點要求：一是希望盡快對酒店進行全面裝修，爭取在明年牡丹花會前開門營業。二是東都市正在創建「國家文明城市」和「國家衛生城市，」希望亞環集團能美化淨化一下酒店周邊的環境。接著，他哭喪著臉向林媛媛和亞環集團的高管們訴說了因為酒店建設過於緩慢給自己和東都市政府帶來的種種巨大壓力。
耐心的聽完他的傾訴，她當場命令財務主管為東都市政府開出了一張八百萬元人民幣的現金支票，用這筆錢在酒店門前的工地上建造一個高檔娛樂廣場，給市民營造一個環境優美的健身場所。至於酒店何時能開門營業，她並沒有給予明確答覆。
任榮厚望著他期盼了四年才得以相見的亞洲環球集團總裁，心中五味俱全。她再也不是那個當年初到東都時只顧遊山玩水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兒了，而是成長為叱吒風雲，長袖善舞，精於世故，沉穩幹練的女強人，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閃現出其父的霸氣豪情。她開出的八百萬元支票用意十分明顯，既支持了東都市創建「衛生、文明」城市，還美化了那三百多畝荒地，暫時轉移和平息老百姓對市政府與該集團對黃金地段長期荒蕪的怨氣。以最小的代價換取長遠而巨大的利益，真高明啊！儘管任榮厚看的十分透徹，可是，也只能忍痛接受了。
會談結束後，陳美嫻遵照總裁的指示，帶著幾樣熱帶水果和高級營養品分別來到白麗丹和洪波的家中，親切的看望了他們的家人。
第二天，應東都市最高學府——東都工學院的邀請，林媛媛來給師生們做一場勵志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