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東都往事——「牡丹仙子」傳奇

正文 第5章 淚別東都 文 / 東都居士

    任榮厚提出先把白麗丹的工作調到政府的外事辦,隨後在合作項目中再給她個合適的職務,這樣的話,既可以讓林先生在東都投資,白麗丹也不用離開家鄉。華向陽搖了搖頭,這一點林南雄恐怕早就想到了。再說了,他的事業基礎和勢力範圍在東南亞,東都不過是個小地方;千里之遙,來來往往的也不方便。他已經六十五歲了,上了年紀的人,事業上求穩健,生活上求安逸。林先生要的是可以托付餘生,陪他安度晚年的至信紅顏。

    華向陽的分析入木三分,合情合理,任榮厚不禁皺起了眉頭。他端起茶杯說道:「來,向陽,喝茶。」看著他端起茶杯喝了兩口,任榮厚接著問道:「你剛才分析的很透徹,現在情況也很明朗,你認為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才合適呢?」

    華向陽默然的低下了頭,擺弄著手中的茶杯。這個時候,他只想給領導匯報自己所掌握的情況,而不能輕易的全盤端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因為,財寶不宜外露,才華不可賤賣。

    不論是誰,也不管他有著怎樣複雜的人生閱歷和淵博的學識,無論他身處那個領域或坐在什麼位置,任何人的知識、智慧和力量都是有限的,一生中總都會遇到一些難以啟齒又無法破解的難題和迷局。當他才涸智窮愁腸百結的時候,總是希望有高人誠心指點,幫助自己度過難關。而破解那些千奇百怪的難題往往需要實施非常規手段,甚至出陰招、走險路。然而,當你可憐他身處困境而善心大發,或者是有意炫耀自己的才華,為他提出一項最佳解決方案之後,他往往會有兩種思維和反應:第一,他首先會懷疑你的方法是否真的湊效,第二,他會對你的才能產生嫉妒、仇視和防範,甚至會懷疑你的品行。事後,如果不用你的辦法去解決難題,事態朝著壞的方向發展,造成重大損失;他害怕你埋怨他:你看,當初我給你出的主意多好啊,可你偏偏不聽,現在怎麼樣?事情更糟糕了吧!日後一旦再遇到其他難題,他會羞於向你請教。如果聽從了你的建議,事情得到圓滿解決,避免了一場風險,甚至獲得了一些利益。他在安享平安富貴的時候,又往往會裝聾賣啞,對你獻出的妙計高略和他得到的利益避而不談。因為,道謝就等於在向你承認他的智力遠不如你。且不說不願對你付出物質和金錢上的回報,他往往吝嗇的連一句感謝的話都羞於向你表達。此時,你的才華會讓他感到嫉恨、害怕和壓抑。以後,他會像防賊一樣處處對你嚴加防範。總是希望你某一天能倒個大霉,他好在幸災樂禍中尋求心理上的滿足與平衡。當你身處困境的時候,他不但不幫你,反而會翻臉無情,落井下石。如果你是那種韜略高深又持才高傲的賢士,那麼,等待你的將是無盡的災難和毀滅性的打擊。他日思夜想的盼望著你早點死去,千方百計欲治你於死地而後快。到最後,往往連「君臣、」朋友都難以維持下去了。

    中國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別人看透他的心思。對於一個能徹底看破他心思的聰明人的憎恨程度,不亞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這是存在很多人身上的仇才劣根。從古至今,可憐那些所謂的「智者,」一直都沒有悟出這個淺顯的道理,他們給別人做華麗嫁衣的同時,往往是在給自己裁剪入棺的壽衣。

    「向陽,談談你的看法吧。」任榮厚又在催促著他。

    「我也沒啥好主意,你是領導,該怎麼辦,我聽你的。」

    任榮厚笑道:「向陽呀,此事關係重大卻又不能公開討論,我只能找最信任的人私下商量。總不能把這件事拿到常委會上去討論吧?別人不瞭解我也就算了;我們相處了這麼久,你應該瞭解我任榮厚是個什麼樣的人吧?問題不解決,林先生睡不著覺,我也睡不著,王書記更睡不好。問題得到圓滿解決了,大家皆大歡喜,都可以睡個好覺了,你說是嗎?」

    危機!危機!危險中往往蘊藏著機遇。風險與機遇並存,誰能在關鍵時刻從風險中抓住機遇,誰就能事半功倍獲得巨大的利益和成功,改變人生的命運,甚至一步登天。然而,這一切都需要獨到的眼光、非凡的才華和超群的智慧,更要有在沸騰的油鍋中伸手撈出金元寶的神速與勇氣。

    任榮厚再次對沉默中的秘書笑道:「小華呀,你如果有什麼個人問題,需要我幫助解決的,請儘管開口,我現在就給你答覆。」

    看到市長可憐巴巴的樣子,華向陽心中泛起一股酸楚。作為他的秘書,深知他做為東都市的當家人實在是太難了。上任才半年就增添了許多白髮,每天都在超負荷工作。不笑的時候,顴骨會顯的更高;笑著的時候,臉上和眼角會擁擠出密深的皺紋。他對這位清正廉潔的好市長流下了同情的淚水。

    任榮厚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秘書流淚,究竟是自己說為他解決個人實際困難讓他太感動了,還是因為急於解決林南雄的事情對他步步緊逼讓他無策可獻難為的掉淚了?任榮厚一時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哎——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好了,我們不談這個事情了,你也別哭了。」任榮厚笑著勸慰道。

    他摘下眼鏡從口袋裡掏出手絹擦乾眼淚又擦了擦眼鏡重新戴上,哽咽著說道:「任市長,謝謝你的關心,我個人暫時沒有什麼困難和要求。我是為你而難過,為東都的老百姓有這樣的好市長而感到高興。結合實際情況,我談一點膚淺的想法。」

    任榮厚重重的點了下頭,華向陽這才向他「演算」出這道連林南雄都破解不了的「哥德巴赫猜想。」驚愕中,任榮厚拿起一支香煙在嘴上叼了半天,才低下頭沉悶的抽著。按照他的習慣,把煙頭按滅在煙缸之後才會對棘手的問題做出最終決定。然而這一次任榮厚卻沒有說話,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支香煙用煙頭續燃之後兇猛的抽著,接著又抽了一支。連抽三根之後,像審視陌生人一樣用心打量著自己的秘書。

    任榮厚忽然發現他頭頂上有三四處一分硬幣大小的地方竟然露著頭皮。當市長難,給市長當秘書也不容易啊!他簡直不敢相信剛才一番話語會出自這位斯斯文文,曼聲細語,唯唯諾諾的年輕人之口。這個小伙子可不得了啊!可以這麼說,他的整體素質比幾位在職的副市長都高,日後若委以重任,走上領導崗位,必定大有作為。人才難得啊!

    什麼是真正的人才?就是那些你無論交給他什麼工作,他都能圓滿完成,似乎從來沒有什麼事情能難住過他,這就是真正的人才。

    任榮厚像是在早晨站在床前輕聲呼喚熟睡的兒子起床上學一樣,用疼愛的口吻的叫了聲:「向陽。」等他慢慢抬起頭,任榮厚真誠的說道:「我對你以前的工作一向都非常滿意。謝謝你今天又幫了我一次大忙,我會永遠記在心裡。就按你剛才所說的去做,一切由你去安排實施吧。只請你記住一點,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想在牡丹花會開幕式結束後,聽到白麗丹自願跟隨林南雄去「萬島國」的消息。」

    「放心吧,任市長。」

    任榮厚輕聲說到:「好了,你去忙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華向陽拿起公文包與他道別後轉身走了出去。任榮厚孤零零的坐在沙發上喃喃自語:「哎呀!你看弄這叫啥事兒?唉——!」

    晚飯後,白麗丹收起餐桌上的碗筷,走進廚房刷鍋洗碗。客廳裡,白母再次嘮叨起女兒的婚事,一反常態的反對麗丹和洪波交往。她說,通過給兒子看病,再次驗證了沒有錢什麼事兒都辦不成,感情既不能當飯吃也不能買房子買地等等,一定要給女兒重新找個有錢的男朋友。白父耐著性子聽她囉嗦了一會兒實在忍無可忍了就回應了一句:「你就知道給錢親。」白母立刻起腔喊道:「我以前從沒有反對過女兒的婚事,現在看來,都是錯誤的。麗丹找個快要下崗的窮工人有什麼前途?以後會有受不完的罪!我這也是為她好。再說了,我這一輩子跟著你過的啥好日子?我就是不想再讓她走我的老路。」白麗丹一邊洗碗一邊搖頭歎息。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接著又聽到幾聲叩門的聲音。白父起身打開大門,看到門外和樓梯上站了一大群人。他熱情的喊到:「哎呀,原來是你們哪!來,來,都快進來吧。」

    一行十幾個人湧進白家客廳,白母從沙發上站起來笑道:「都來了?快坐下。」轉臉對著廚房喊到:「麗丹,你舅舅和妗子們、姨們都來了。」等所有人都進門之後,白父關上大門,笑著招呼大家坐下,他給每個成年男人都遞上一支香煙,又依次點燃。

    白麗丹放下手中刷了一半的飯鍋,洗洗手又拿起一條毛巾擦乾,微笑著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你們都吃飯了嗎?沒吃的話,我現在去做。」她的兩個舅舅,兩個妗子、三個姨,兩個十七八歲的表弟和三個二十多歲的表姐,全都來了。大家都說吃過飯了,晚上在家沒事兒,散步的時候順便過來坐坐。

    就在白麗丹笑容可掬的忙著為他們端茶倒水的時候,又響起了敲門聲,坐在沙發扶手上的一個少年慌忙跑去打開大門。只見門外又站著一大群人,為首的是一位七十多歲打著裹腿的小腳老太太,她右手拄著枴杖,左手牽著一個大約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兒,她的身後還有四個男和三個懷裡還抱著嬰兒的女人。

    白家三口急忙迎上前去,白父驚奇的叫道:「哎呀!是她老姑奶呀!您老人家今天怎麼也有空來了?請進,請進。」接過她手中的枴杖,恭恭敬敬的將老太太從門外攙扶進來。老太太爽朗的笑道:「啊,你說我都不能來了?哈哈。」然後轉過頭對身後的人喊到:「都進來吧。」聽到她的「號令,」門外的人全都低著頭擁進客廳,白家頓時變的更加熱鬧了。

    都是老親戚了,大家互相熱情的打著招呼,先來的都慌忙站起來給老太太請安問好,白母親熱的將老太太扶坐在沙發上。白麗丹從房間裡搬出幾把椅子和幾個矮凳仍然不夠坐,只好去對門劉老伯家借了幾把椅子。大家擁坐在狹窄的客廳裡,男人們抽煙喝水,女人們吃著瓜子、花生,小孩子們口裡含著水果糖全躲在小強的房間裡忙著擺弄他的玩具去了。

    老太太笑著叫到:「麗丹,快過來讓老姑奶好好看看。」白麗丹笑著從牆角走了過來,她拉住白麗丹的手誇道:「嗯,真是漂亮。怪不得人家都叫你「牡丹仙子,」依我說呀,月亮裡的嫦娥也沒有咱家麗丹好看。」老太太一句話引得眾人哄堂大笑。白麗丹低頭羞笑著說道:「別人都是在胡說,怎麼連您也取笑我呀!」老太太嚴肅的說道:「老姑奶可沒有瞎說,我活了七十多歲,還沒有見過比你更漂亮的女孩子呢。」

    「你老姑奶說的很對,麗丹就是漂亮。」她二姨隨聲附和著。

    「那些拍電影拍電視的導演們是沒有見過你,要是見了,保準請你去當演員。」連平時寡言少語的大妗子也開始誇獎她了。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白麗丹身上,凡是他們能想得到的讚美之詞全都說了出來。白麗丹只是羞紅著臉給大家倒水、削蘋果。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客廳裡才漸漸靜了下來。奇怪的是,白父讓煙也沒人抽了,女人們不再吃東西了,杯子裡的茶水都快放涼了也沒人喝了,親戚們全都靜坐不語。白父和白母再怎麼招呼客人,眾人好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表情變的有些冷漠和僵硬,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膽怯。這讓白家三口感到有些茫然。

    這時,她大舅突然問道:「小強的病現在沒事兒了吧?」白父答道:「現在應該沒啥大事兒了,主要是後期調養。」白母感激的說到:「這次為了給孩子看病,大家出力又出錢,跑前忙後的也都跟著都受累了。我和小強他爸正商量著準備逐門拜訪呢,正好大家都來了,在這裡先謝謝你們。」他二舅埋怨到:「俺姐光說那外氣話,都是正兒八經的親戚,謝啥謝?只要孩子沒事兒就好。」

    老太太接著說到:「是呀,大家都是親戚,遇住事兒了,親戚不幫忙誰幫忙?再說了,老天爺在誰家大門上也沒有給他掛個免事牌兒,保證他家不出事兒。誰還沒個七災八難的?」白母說到:「不過也算是小強命好,遇見貴人了,如果不是林先生幫忙,別說咱拿不出這二十多萬的醫療費,即使拿的起,去哪裡找與其相配的骨髓和國外的高級專家呀?」

    白母沒有想到,她的這句話就像是通了馬蜂窩一樣,再次打開了親戚們的話匣子;眾人一改剛才的沉默,紛紛發表言論。這個說對林先生的大恩大德咱永世不能忘記,那個說人家救了咱孩子的命,咱可不能裝聾作啞沒有任何表示,應該好好謝謝人家才對。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全都表現出一副知恩圖報,知書達理,至聖先賢的君子摸樣。

    白父解釋說,他夫妻倆已經帶著麗丹去賓館拜謝過林先生了,告訴他,給孩子看病的錢以後會慢慢還上。聽到這裡,他們開始恥笑起來:你們一家即使一年不吃不喝也掙不到八千塊錢,猴年馬月才能把欠人家的錢給全部還上?說這話誰信?再說了,林南雄是什麼人?世界華人首富呀!人家上千億的資產,還欠你那點小錢?咱們應該想辦法感謝人家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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