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緣念（十一） 文 / 東宮適莫

    同寢目送著百里奚在眼前慢慢消失，「嘖」了一聲，掃視地上成堆的屍首，驀地抽出仍紮在冥王胸口的匕首，用舌頭細細舔舐著，鋒利無比的刀刃深深切入舌頭內，割破的傷口上淌出的鮮血與匕首上凝結的血塊夾雜流下，老君萬年的修為使得他自身的愈合力猛增，只是眨眼間，幾欲將舌頭攔腰截斷的傷口就迅速癒合了，除了嘴角的血跡，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果然」同寢注視著黑紅的匕首，模模糊糊地映出了他的臉，「沒辦法了！」反手捏決，幾道無形的氣刃在他身邊閃現，吹著周邊的雲彩漩渦般的瘋狂旋轉，他臉色一凜，悶哼一聲，死死咬住牙關，身上的一襲白衣隨之變得破爛，暗紅的血色浮現在衣服的各處，變得斑駁，隱隱透出股血腥味來。氣刃漸漸消散，他長長呼出後氣來，點了下面前的空氣，空氣逕自轉著扭曲起來，成為一方小小的湖泊，反射出同寢的模樣來，他皺著眉打量了許久，伸出食指在臉上輕輕抹了兩下，幾道深而粗的血痕立刻出現在了臉上，他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欣賞著自己的用幻術變出的一身重傷。

    遠遠地，他聽見一聲呼嘯，沖得耳朵隱隱作痛，「天帝，這個老傢伙總算是登場了，少了你我可不好辦了呢！」他抬頭瞇起雙眼，透過縫隙望了望揚起的雲彩，突然就「啪」的一聲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只剩下鼻子一口沒一口的出著氣。他清晰地聽見了天帝幾乎是摔下雲頭的沉重聲響。

    天君怔怔的望著眼前的滿目蒼夷，好半天不知道該幹些什麼，連眨眼都忘了。天界史官匆匆趕來，大喘著氣道：「天君，您……您太快了，在……在下……」待史官緩過勁來，看清了整個天門的慘烈場面，到嘴邊的話生生嚥了回去。天君仍是沒有半點生氣，根本沒有發現身邊的史官。

    直到天庭的大小官員趕來時，天君空洞的金色的眼中才映出天門的場面來，「快！」死寂如同古墓的三十三天猛地爆發出天君拼盡全力的嘶喊，驚得其他神仙們一陣哆嗦，「快去看看還有誰活著，快！」

    幾聲快下去，身後的大小官員和殘兵疾步走上前去，拉起一具又一具的屍體，這些官員是太久未經歷過戰爭了，太平日子過久了，早已忘記了當年的腥風血雨，被流出內臟的屍體嚇得竟忘了自己大小也是個神仙，忘了所謂的術法，只知道一個勁地哆嗦著試著鼻息。

    至於天君，眼見著自己的兒子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六神無阻，連神智都不太清楚了，想想這可是天庭唯獨剩下的九條金龍啊，難道要他百里炎獨自守著這個熱鬧而清冷的三十三重天再回到一個洪荒嗎？

    想到這兒，想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天帝竟顫抖起來，瘋狂地衝向躺在地上皇子的屍體，死命搖晃著，可冰涼的溫度依舊冰涼。他頹然的跪坐在地上，幾欲放棄無畏的掙扎，就在這時，他的手竟是觸到了久違的體溫，天君渾身觸電般的抖了一下，猛地回過頭來，大睜的雙眼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可他看見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那個最最不成器的，連他自己都嫌棄的兒子百里同寢。

    天帝一張臉陰的不能再陰了，就差去擰乾了，他千年未變的俊秀臉龐竟是瞬間蒼老，終是落下兩行憋在心中許久的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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