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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8章 遲來的節操 文 / 糍粑魚

    那人見沒能敲詐到錢,又看見一旁身強力壯的天刑,訕笑著轉身走了。姬杼怕方才嚇著了蒼鬱,又見附近並沒有像樣的茶肆,便就近選了個茶水攤。

    茶攤上除了他們三個,沒有別的客人,還算清靜。攤主是個微胖的中年人,面相略似彌勒佛,叫人不易生出牴觸感。他送了茶上來,左右探視一番,確定無人後才壓低了聲音同他們說話:「幾位外地來的吧?這附近有許多地痞,花錢雇了些乞丐和流浪漢,瞅準了生人,打著妖人的名號,專幹這種賺黑心錢的事。幾位以後走路上可得小心點,這種人太多了。」

    「那就沒人管管嗎?」天刑也壓低了聲音問他。

    「誰敢管?他們上頭有人呢!權勢遮天的那種,除了忍,沒有別的法子。——唉,你們可別告訴別人是我說的啊。」他叮囑完,立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權勢遮天……除了忍,沒有別的法子……

    活了兩世,這是蒼鬱最恨的。這些人令她失去了母親,失去了一切,他們為所欲為,而身受其害的人連反抗的資格也沒有。

    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突地覆上了她的手背。蒼鬱抬頭望去,姬杼也正凝視著她,眼中的神情她看不清。

    「我絕不會放過為惡之人。」他輕聲說,話語裡有不可動搖的堅定。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的心突然一跳。沒有往常油嘴滑舌的甜言蜜語,僅只是一句話,比平日他說再多抹了蜜的話都更令她相信他會這樣去做。

    「一定不放過他們。」她回應著,用他並沒有真正聽懂的話語。

    以厲州的情形,按常人來看,已沒有必要再多逗留;姬杼卻堅持要再看看別處,於是多停留了幾日。

    在某些街巷,人們一見到生人便避之不及,絲毫也不肯理睬他們的問詢;在一處街頭,一個遊方僧被吊在樹上,衣衫襤褸,一旁有人言之灼灼的說他行禮裡有一柄剃頭的刀子,他是個「妖人」,無論遊方僧如何聲嘶力竭地辯駁他並未帶著剃頭刀,是被人栽贓,也沒有人相信;最匪夷所思的是,有個孩童突然指著他們尖聲大叫,聲稱他們是「妖人」,扯了幾根他的頭髮。

    所幸他們逃得快,否則只怕難免遊方僧的命運。

    為防萬一,一回到客棧他們立即收拾行李離開了厲州。不知天刑用了什麼法子傳遞消息,當他們抵達城外時,數日未見的葉卿等人也已等在了城門外,馬車及一應路上需要的東西都已準備妥當。

    雖則下一站是辰州,但從厲州前往辰州,仍要路過數個城市;據說這些城市裡,世族隨口說一句話,比皇帝的聖旨還有用,依著姬杼的意思,必須要挨個去看一看。

    這和他出行時制定的路線全然不同,狡猾的皇帝知道真實的路線絕不會有人贊同,至少不會允許他只帶這麼幾個人出門,所以到了此時才公佈出來。

    葉卿等人始料未及,又阻攔不了,只好哀求地看著蒼鬱。

    「陛下心繫子民,乃天下之福,為何要阻攔?只是須得辛苦各位了,想必等到回京,陛下也一定不會虧待各位。」蒼鬱一開口就擺明了立場,但也圓滑地維持著雙方的平衡:「但若是情況極度危急,無論陛下如何反對,孤便是冒著大不敬的險,也會同各位一道勸他離開。」

    說白了還是站在姬杼這邊。

    帝后兩個站了同一陣線,其餘的人再不願意,也只能願意了。

    「我就說這女人就是個禍水!」元樂悄悄地跟葉卿咬耳朵:「正常後宮裡的女人哪個這麼找死?都他|媽是瘋子!」

    「你管她,又不是你老婆,反正害不到你。回去燒燒香拜拜佛,以後離遠點兒……不對,離遠了就沒前途了。」葉卿從淡然到糾結,也就是一瞬。

    「那兩個人除了剛才跟我們一起反對陛下的決定,竟然連一點不滿都沒有,是不是人啊?」元樂看了看接受了姬杼的設定以後就如常沒有表情的一男一女。

    「誰知道,和我們沒關係。」葉卿表現出很冷淡的樣子。

    「是哦,是因為那個阿憶不理你吧?你跟她套近乎,我都看見了。」元樂毫不客氣地拆他台。

    「那……那是為了打探敵情!誰知道她會不會跟陛下說我們的壞話?」葉卿稍有些小激動。

    「哦。」元樂明顯不信。

    姬杼怕蒼鬱勞累,若是天色晚了,或者天黑之前來不及趕到下一個城鎮,便立即會停在最近的城鎮。作為回報,蒼鬱自告奮勇地承擔了為他吃飯試毒的職責。

    且不論姬杼,其餘四個人自然都是不願意的,皇后要是出了什麼事,這位寵她寵得沒邊的陛下還不要掐死自己?

    可惜皇后娘娘同陛下一樣固執:「同你們相比,我除了增加大家的負擔,一點用也沒有,至少讓我為陛下盡一點心意吧?各位都有家人,若是你們出了事,家人又豈會不傷心。我嘗過那種痛,不願叫身邊的人再體會到。」

    「阿郁……」姬杼的話音掩不住感動。

    蒼鬱淺笑以對。

    秀恩愛也分分場合好不好!元樂幾要摔盤子,被葉卿死死拽住。

    自此,無論在哪裡用膳,俱是蒼鬱第一個試吃。當然了,四個負責保護帝后夫妻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看起來稍微有一點點不靠譜的地方都絕不落腳。

    如此行進了一個月,一切都還算順利。起先姬杼無論去哪裡蒼鬱都跟著,後來她不跟了,他選擇的路線她多半沒興趣。於是她選擇了

    了另一條體察民情的路線——俗稱逛街,這條路線姬杼也沒什麼興趣。

    於是他派阿憶和葉卿跟著她。但跟了兩次,蒼鬱表示阿憶太不苟言笑,她和葉卿看到有意思的事情樂得大笑的時候阿憶也毫無表情,很掃興,愣是換成了元樂。

    雖然皇帝認為隨從人員有沒有幽默感並不重要——甚至於他們沒有必要跟自己的老婆太熱絡,但蒼鬱執意要求,他不得不讓了步,令阿憶與元樂換了位置。

    「這輩子我們都沒辦法擺脫她了吧!!」元樂幾近抓狂:「看見她我就覺得有事要發生啊!!而且一定不會是好事啊!!我去跟陛下請辭吧!!」

    「冷靜、冷靜,雖然是因為她倒了幾次霉,但我們也一直在高昇對不對?有道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梅花香自苦寒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葉卿絮絮叨叨地勸導他。

    離他們並不遠的蒼鬱每一個字都聽在耳裡,腦門上青筋一直在跳。

    自從這兩個人不小心被她聽到了一次悄悄話,見她並沒有向皇帝陛下告狀的意思以後,在她面前就越發肆無忌憚起來,什麼話都敢說。

    若非她心胸寬廣,他們兩個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骨頭都要晾成渣了!

    但是她不計較,她知道他們兩個這麼說,俱是想叫她討厭自己。這樣一來,他們就不用跟著她這個事兒精了。

    每回沾上她,他們確實有點倒霉;不過就像葉卿說的,每次的倒霉都有更好的報償不是嗎?

    有時候她也會覺得自己是掃把星,誰靠近誰不幸,阿娘、連陌、蒼森……所有親近的人,都一樣的不幸。

    可她還得活著,因為好好地活著,她才能對他們做出補償。

    葉卿和元樂想離她遠遠的,她偏不叫他們得償所願。

    因為這兩個人在不停地互相說著她的壞話時,根本不會有空閒留意她做了些什麼。

    懶得出門的時候,蒼鬱通常會呆在客棧裡,有時候做點小點心,有時燉些湯湯水水,有時繡繡花。她做這些事時一向很專注,有時偶然抬起頭來,會發現姬杼不知何時回來了,站在門口看得目不轉睛,臉上還帶著笑意。

    「有什麼好看的?」她嗔道。

    「看賢妻良母。」他輕柔地說:「阿郁似乎無所不能。」

    「女孩子家待字閨中時都要學的,不止我會。」蒼鬱笑他見識少:「我尚只能算得一般,你若見過我阿娘,就會知道她那樣的才算是賢妻良母,比我不知精細多少倍。」

    每逢這時他便無賴起來:「阿郁就是最好的,天底下誰都沒有阿郁好。」

    「呿!」蒼鬱笑斥,繼而切下一小塊點心,或是舀起一小碟湯,叫他嘗一嘗:「試試味道,看看你喜歡不喜歡。」

    他總是沒有絲毫猶豫地一口嚥下,然後滿眼笑意地誇讚味道有多好,哪怕她做砸了,連自己也不樂意吃。

    每當這種時候,皇帝陛下常常為了證明她沒有做砸,不僅僅自己會吃掉,也硬逼著其他人吞嚥下去並作出很好吃的樣子,令葉卿與元樂兩個時常覺得滿汾河都是他倆的淚水。

    所幸蒼鬱還算體諒他們,後來就只做皇帝陛下一個人的份了。

    除掉一些小小的不開心,他們一直都很好,直至到了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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