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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7章 驚嚇 文 / 糍粑魚

    「這件事,為夫會往壞處想。」姬杼暗示說。

    「為什麼?」蒼鬱問他:「莫非你發現了什麼?」

    他這個人縱有萬般不好,還算是比較講道理的。

    「先帝在世時,僧道盛行,出家成了許多人斂財的路子。為夫登基後強令沒有度牒的人還俗,拆了許多寺廟和道觀,厲州地方不大,卻是拆得最多的,足見這裡僧道之盛。」姬杼解釋道:「令僧道還俗,強拆寺廟和道觀,這些都容易,最難的卻是拆掉人們對術法的沉迷。為夫一直下令嚴懲『妖人』,然而此處隨意一個小小的茶肆都能大肆談論妖人,足見州牧於妖人之事的治理何等鬆懈,甚至可謂之放任。為夫隨口一句話都能套出來的事實,御史卻未上奏,顯然已被買通,替人隱瞞。若只是為了政績好看,想陞官發財,不會對妖人之事如此不上心;唯有他心虛,不敢管,才會這般行事。」

    「可任由妖人肆虐,對他又有什麼好處?」蒼鬱不解:「人心惶惶,久之必亂,依你對無用之人的嚴苛,他也撈不著好下場,何必作死?」

    「他未必是想任妖人肆虐。也許他只是太相信僧道,相信所謂的『正道』為他帶來的好處,然而既有『正道』,必有邪門歪道隨之而生;他越沉迷於所謂的『正道』,邪門歪道亦愈盛,他有多相信『正道』,只會更信邪門歪道的存在。並非他不制止,而是他無能制止。又或者其中有利可圖,於他而言,只是多一門撈銀子的途徑罷了;至於會不會被我發現——天高皇帝遠,我能看到的,聽到的,未必是真相。他已欺瞞過我,不缺這點兒膽量。」

    這時的他,眼眸裡閃耀著她從未曾留意的睿智。蒼鬱極少這樣平心靜氣、不帶任何情緒地聽他說話,對他略有改觀。他看得細,亦看得透。

    若是同這樣的人作對,一定是件可怕的事情,他會將你抽絲剝繭。

    「那你如今作何打算,即刻重新派遣更可靠的御史,還是想要自己解決?話說在前頭,我不贊成後一種,太危險。」蒼鬱知道他一定不會對問題視而不見,大概早就在想往後的打算了,先阻止不靠譜的可能:「整個南方都是世族的地盤,他們不敢在京城動你,因為西邊和北邊盡在你掌控之中,指不定心裡多恨你;可如今你不過帶了幾個人,還有我這個什麼也不會的累贅,硬碰硬絕非上策。」

    他卻笑得神神秘秘的,突然間變得不正經起來:「我們並不是只有幾個人。為夫可是天子,燃幾支香拜一拜,便請得了天兵天將來幫忙,區區凡人何足懼也。」

    蒼鬱沉下臉:「誰同你開玩笑,茲事體大,正經些好不好?」

    姬杼展臂將蒼鬱攔在懷裡,捏了捏她的臉,被蒼鬱一把拍開。

    「為夫可是許諾要帶阿郁去看神醫的,怎會陷自己於危急之中?承諾過的事做不到,以何顏面見阿郁?」他笑著說,眼中柔情幾令人沉溺。

    「為夫自然不會自曝行蹤,引起世族警惕,這些年我對他們下手甚狠,只怕他們恨極了我。」姬杼很有自知之明,又開始誇蒼鬱:「阿郁平日甚懶,連自己的事都不肯想,卻會為了為夫的安危而思慮,我心甚慰。」

    因為我一點也不想死啊。

    蒼鬱靠在姬杼肩頭,錯開他的視線。若是他被發現了,她也活不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即便他保證不會令兩人遇到危險,蒼鬱仍不放心

    這個騎在馬背上便像要飛起一樣的男人,一定很愛冒險,他的話不能輕信。

    但她更不能放心的是他的底氣。他一定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說不定此行途中從來都不止他們幾個,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隱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若是這樣,她想下手害他,就得慎之又慎。

    「我還需要多一些證據來支持方纔的猜測,並查清楚真正的源頭想做什麼。等這些到手了,我們離開厲州之日,朝中就會有人疾行而來,取代如今的州牧,解決該解決的人和事。」姬杼指尖輕撫著她的臉:「你的夫君可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不必為他擔心。做我的妻子,永遠也不需要為我的生死煩憂,若是連自己的命也保不住,就沒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

    未及弱冠而登基,能在世族林立的朝廷中屹立至今並箍得世族不能動彈,他有狂的資本。是以他這麼張狂,蒼鬱卻一點鄙夷的想法都沒有——通常敢說這種話的人都難博得別人的好感。

    按他這樣說,她擔心的「藏在某處的人」也許並沒有那麼多。

    「話不要說得太滿,畢竟世事無常。」蒼鬱抬手摀住他的唇:「我不想聽這些事了,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若須得我幫你,你再對我說。」

    她心裡其實很想問他如何與京城保持聯繫,可她不能心急,著急了,叫他看出來些什麼就不好了。葉卿等人俱不在,也不知被他安排去了哪裡。

    「阿郁怎會這樣懶,多費點神也不肯。」姬杼促狹地笑話她:「真怕你以後生下這麼懶的孩子,說不得要連皇帝也懶得當。」

    若真有自己的孩子,他敢不當皇帝!蒼鬱默默地在心裡說,她做了這麼多,可不是為了叫那個位置旁落他人之手的。

    接下來的幾天忙碌得很。姬杼當真跑了一趟金水街——厲州的一處小地方,假裝尋找親戚。

    蒼鬱出門時,姬杼叫她用一塊花布將頭髮包起來,蒼鬱略一思索,立即意會他是擔心妖人剪人頭髮之事。雖說她不信,他肯定也不信,然而他堅持,她便照做。

    他不會無聊到在正事上開她玩笑,儘管她對著鏡

    鏡子看,感覺自己的打扮很不倫不類。

    他們兩個和天刑一起走到金水街口,身邊一個渾身臭哄哄的乞丐跑了過去,忽然一伸手扯下了蒼鬱包著頭髮的花布,另一隻手中有銀光一閃。

    蒼鬱一時不防,驚叫起來,姬杼轉身抱住她,將她牢牢護在懷裡。天刑出手快,手一伸一擰,正要將那乞丐擰在手裡,姬杼對他使了個眼色,他便立即裝作失手未抓住那乞丐,任乞丐滾在地上跑遠了。

    抓個把乞丐不是難事,但他現在還不想打草驚蛇。

    「阿郁還好麼?」姬杼低聲問懷裡的蒼鬱。

    她不禁被扯下了包著頭髮的布,連髮髻也被扯得松落,幾率發垂散下來。

    蒼鬱已定下神來,遂點點頭,「嗯」了一聲,也壓低了聲音:「他手裡有剪刀……竟這麼囂張……」

    原以為這樣的事情怎麼也得偷偷摸摸地做,那茶肆小二不是說才打死了一個人嗎,怎地一個乞丐光天化日就敢做這樣的事?

    「興許正因為是乞丐,才這樣囂張。」姬杼沉思片刻,吩咐天刑:「你留意一下街邊的乞丐與流浪漢,只怕有人蓄意操縱這些人,令他們剪人頭髮,以行不軌之事。我們且先回客棧裡去,你須得壓壓驚,梳理一番。」

    蒼鬱不解:「什麼不軌之事?我們並不是本地人,同他們亦無怨仇,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來了。」他突然說:「低頭。」

    蒼鬱雖不明白為何,卻還是低下頭去。她感覺到有人走近了,氣息陌生,只聽那人說:「幾位是外地來的?」

    天刑替兩人回答道:「俺們是秦州鄉下來尋親的。」

    「幾位看著並不像鄉下人吶,我看這位幾位有富貴之相,一定不是普通農戶吧?」

    蒼鬱聽在耳中,不知是該說那人眼光毒辣好,還是說他們偽裝太失敗。

    「也就是小縣城裡做小本生意的。你說俺們有富貴之相,是不是說以後俺們會發大財?」天刑反應快,帶了過去。

    「本是要發大財的,只不過幾位印堂發黑,只怕略有一番風波。不瞞幾位,我師從嶗山張道士,略懂看相之術,平日也會替人斷運勢,消災難。雖說不輕易出手,但見幾位面善,且與各位囉嗦幾句。」

    哦,原來是個騙錢的。蒼鬱一想到剛才發生的事,立即明白這個人是來幹什麼的了。

    「這位娘子方才被乞丐剪了頭髮吧?如今妖人肆虐,只怕是要拿去害人,幾位可不能輕忽,否則命中富貴可就保不住了。」

    「謝謝你,沒有剪到。」這話是姬杼說的,看來此人手段之拙劣令他無法容忍了。騙錢騙得這麼明顯,想上當,可裝不了那麼蠢。

    「幸好,幸好。那還請幾位小心些,此地妖人甚多,雖說躲過了這一劫,難保下一次不中招。我這裡有……」

    「俺娘子受了驚嚇,俺先帶她回去休息,多謝你提醒。」姬杼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當然聽起來還是很誠懇的。

    「既然如此,祝幾位好運。」那人大概心裡已經咬牙切齒了,蒼鬱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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