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皇后重生之蒼鬱紀事

正文 第91章 蒼蘿的坦白 文 / 糍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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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時光,若不去長慶宮或姬杼未臨,蒼鬱多在清漪園打發。清漪園比長信宮開闊得多,沿著太液池修了長廊,紫籐花落盡了,綠籐滿覆,於其下設席,賞賞風景,吃些冰鎮的水果甜湯,逗弄逗弄湯圓,不知多愜意。

    這日蒼鬱一時興起,與香識一道給湯圓梳小辮,玩得正不亦樂乎之時,蒼蘿散步到附近,過來見禮。自從蒼鬱用薄透的衣料裁了常服,姬杼也未見不喜,宮中眾人便爭相模仿起來;蒼蘿也不例外。

    蒼鬱見她似有話對自己說,便請她入席,對香識與其他宮人道:「你們帶湯圓去那邊林子裡遛一圈再回。」

    待香識與一眾宮人走遠了,蒼鬱方道:「前幾日多謝你為孤解圍。」

    「娘娘見外了,且不說嬪妾為娘娘解憂乃是本分,更何況同出蒼氏,自當相互照應。」蒼蘿含笑說道。與其他試圖和她套近乎的宮妃相比,蒼蘿並不是畢恭畢敬,而是巧妙地以一種介乎於恭敬與平等相對之間的態度與她交談。

    以她的脾性,若對蒼鬱畢恭畢敬,那一定是假的;若不掩倨傲,未免太傻。蒼鬱十分佩服她對於度的把握,難怪上一世能被大夫人看中,又哄得沈嬤嬤等人與她合謀。

    「不瞞娘娘,嬪妾今日前來,是有話同娘娘說。」蒼蘿開門見山:「娘娘當真打算讓那個蠢物生下陛下的子嗣麼?」

    自從知道上一世背後發生的事情,蒼鬱便知蒼蘿此人狠厲,但未想到她會如此直接。

    「孤不知蒼美人此言何意。」蒼鬱對她頗為防備。儘管蒼蘿私自做下那樁事以後,大夫人已經不可能再信任她,她的父親蒼柏也曾與蒼瑁針鋒相對,看來是沒有可能再重修舊好。但蒼蘿此人心眼多,難免她還會想法子修補——她並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

    蒼鬱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蒼蘿沒有絲毫驚訝:「請娘娘寬恕嬪妾冒犯,娘娘不能生養之事,如今蒼氏上下人盡皆知。想必大夫人已經告訴過娘娘,蒼瀾是因何而被送入宮中的吧?」

    只聽一聲脆響,原是蒼鬱碰翻了冰碗,半碗甜品撒了半裙。蒼鬱驚慌地拿帕子去擦,卻又不意撞翻了裝水果的盤子,一時間可謂杯盤狼藉。

    蒼鬱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蒼蘿悠然起身,抽出掖在腕間玉鐲裡的絲帕,先替她清理了衣上污跡,又將冰碗杯盤一一整好,這才回席坐定。

    她這一番忙碌,蒼鬱終於回過神來,急急問道:「這種事情,怎麼會人盡皆知?孤只告訴了大夫人,你們卻是從何處聽說的?」

    話才出口,她又立即摀住了唇,似是為自己失言而懊悔。

    「娘娘常在宮中,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娘娘不能生養一事,只怕大夫人比娘娘知道得還要更早些。娘娘去年歲暮失事昏迷,醒後才知自己不能生養罷?可那個在路上為娘娘診治的吳太醫是蒼氏的人呀,在娘娘尚未醒來之前大夫人就知道了這件事,並且已安排好替代娘娘的人選。主爺和大夫人為了此事還大吵了一架呢,也不避著下人,一來一去就所有人都知道了。」蒼蘿了然一笑:「只怕娘娘還不知道,大夫人送蒼瀾入宮,懷了別樣的心思吧。」

    蒼瑁與崔憐吵架是有,但要說不避著下人,這就是蒼蘿故意歪曲事實,好教蒼鬱以為蒼氏夫婦並不為她名譽著想。

    「什麼心思?蒼瀾入宮,不是只為孤生下皇嗣麼?」蒼鬱將那方污了的帕子緊緊攥在手裡,也不顧甜湯黏了一手:「大夫人說過,要叫她生下皇子,讓孤養著的。」

    蒼蘿見她這樣慌亂,心知她入了套,遂凝神正色,鄭重地輕聲說道:「娘娘心性純樸,自然想不到世族大宅裡人心有多骯髒。大夫人失寵多年,猶能主持中饋,權不外放,此中多少陰謀算計自不必言,娘娘怎能輕易信她。這蒼瀾愚不可及,連娘娘都看不上眼,大夫人卻執意選她,為的是什麼,娘娘難道沒有想過?」

    蒼蘿沒有直接告訴她答案,而是拋出問題,叫她自己細想,比蒼蘿告訴她要深刻得多。

    蒼鬱被她這樣一引導,當真細細想了起來,不過片刻便望著她:「難道不是這樣蠢的人,以後不會同孤爭孩子?」

    蒼蘿簡直要被她氣得笑了。大夫人真機靈,一個兩個都選得這麼蠢,莫不是皇帝陛下就喜歡這樣沒什麼腦子的?可那蒼芸又不是這般的人物。

    「娘娘還是太善良了些。」她也不賣關子了,直言道:「像蒼瀾這樣愚蠢的人,除了爭得陛下的寵愛沒有別的追求,遇事亦拿不定任何主意,才會什麼都聽她的。這樣的蠢物,比起聰敏卻因心善而優柔寡斷的皇后娘娘可不容易掌控得多?若是等她生下皇子,再想法子廢了娘娘,才是好算盤呢。」

    一席話聽得蒼鬱臉色蒼白。她一雙烏黑的眸子驚惶地游移不定,雙唇顫抖,毫無意識地緩緩搖著頭,斷斷續續地說道:「不……不……這不是真的……大夫人她……她不會這樣對我……」

    「為何不會?娘娘的生母在娘娘入宮之日就已自縊而亡,大夫人卻騙娘娘,說她去歲末時才過世,娘娘真以為大夫人把你當女兒看待麼?」蒼蘿見她已手足無措,又下了一劑猛藥。

    蒼鬱猛然抬頭,睜大了眸子緊盯著她。

    「你說什麼?!」她撲上來揪住蒼蘿胸前衣裳,不可置信地問,聲音也好、面目也罷,俱已瀕臨失控。

    這樣癲狂的模樣令蒼蘿也懼怕起來——蒼鬱離她這樣近,她怕蒼鬱一時瘋癲起來,反倒害了自己。

    於是她試圖從蒼鬱手裡掙脫出來。然而只是徒勞,絕望的蒼鬱不知哪裡來這樣大的力

    力氣,叫她絲毫不能動彈。

    「大夫人瞞著娘娘的還不止這一些,娘娘現在應當冷靜一下,思考如何報仇,而不是如此失控,揪著嬪妾不放。」蒼蘿定了定神,勸說蒼鬱。

    「我不信……我不信……你在撒謊!」蒼鬱半句也聽不進去,反而質疑起她來。她的雙手忽然上移,掐住了蒼蘿的脖子,那雙眸子裡已毫無理智可言:「是誰派你來離間孤與大夫人?是元貴妃嗎?她許了你什麼好處?還是你自己想當這個皇后,故意要讓孤與大夫人交惡?一定是你自己吧,你為了進宮,連給陛下下藥的事情都敢做,還有什麼不敢的?」

    她變化得突然,蒼蘿毫無防備,頓時給她掐得喘不過氣來。

    蒼蘿嚇壞了,使勁去掰蒼鬱的手:「娘娘……會死人……」

    她臉憋得通紅,可手上似乎怎麼也使不上勁兒;雙腿也不停踢著,有一些踢到了蒼鬱,另一些則踢到了放著果品的几案。

    那几案為了方便移動,並不沉,蒼蘿一使勁,竟將它踢翻了。杯盤摔碎的清響以及几案翻覆的沉重聲音,終於令蒼鬱清醒了過來。

    她呆怔地望著自己掐在蒼蘿頸間的手,彷彿看見了什麼妖魔鬼怪,猛然鬆開。

    蒼蘿則倒在地上,重重地咳嗽與喘氣,只覺胃間酸水都要泛出來。

    咳了一會兒,她喉間終於能出聲了,儘管很嘶啞:「娘娘……若是不信嬪妾……自可……自可去問蒼森……或是……或是叫陛下查一查……」

    彷彿過了很久,蒼鬱才終於有了反應。她眼中滿是哀戚——在蒼蘿看來,只有無用之人才會露出這樣怯弱的神情——幽幽道:「你為什麼要告訴孤這些?孤與大夫人決裂,與蒼氏決裂,便無枝可依。你告訴孤這些,對你有什麼好處,對孤又有什麼好處?」

    「嬪妾的孩子亦能獻給娘娘!」蒼蘿啞著嗓子,依舊直接乾脆:「嬪妾傾慕陛下已久,一直盼望著能進宮服侍陛下。然而一年前大夫人欺騙了嬪妾,送了娘娘入宮;一年後又怕嬪妾搶了蒼瀾的風頭,想絕了嬪妾入宮的路子。嬪妾不甘,才做出那樣下作的事。嬪妾無心與娘娘爭寵,只要能看到陛下,哪怕無寵、哪怕要送上自己的孩子嬪妾也甘願。」

    「你……」蒼鬱喃喃道,繼而搖頭:「孤不信,怎麼會有人喜歡一個男人,卻又甘願無寵?孤不信,你在騙孤……」

    「因為陛下眼裡,除了娘娘沒有其他人。嬪妾並非一開始便心甘情願,只是絕望至斯。」蒼蘿咳了兩聲:「娘娘說的不錯,嬪妾入宮之時,心中確有奢望,期望陛下能寵愛自己;可陛下望著娘娘的眼神令嬪妾知道,陛下心裡不會再有其他人了。娘娘沒有發現麼?除了娘娘的長信宮,陛下再未臨幸過別的宮室,多少后妃每日想著法子在長信宮多逗留片刻,便是指望能遇上陛下。不怕娘娘笑話,嬪妾自幼便自詡聰明人,不做蠢事。以陛下的心性,若還指望與娘娘爭寵,實屬異想天開。但此生這般庸碌老死在後宮,嬪妾不願;若能為陛下誕下子嗣,即便他一輩子也不會認嬪妾作娘,嬪妾亦願意。」

    她抬眸望著蒼鬱,面上依舊冷靜,兩顆淚珠卻兀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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