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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8章 下了X藥的醒酒茶 文 / 糍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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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從小的經歷,蒼森對週遭環境的變化敏感於常人。

    譬如此時守候在門外的人中,僅有他察覺到四周微妙的不同。

    蒼鬱臨時起意要來此處,一應防衛安排亦是臨時所為,匆忙之下難免有疏漏,但玄甲軍卻一點紕漏也未有。

    若非玄甲軍軍紀嚴厲得可怕,便是某些人事前曾有所準備。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皇帝陛下。

    七娘子的墓在城郊,今日要過去上香並不現實——一來沿途並未經過勘查,也未有任何防衛安排,即使提出也必定會招致所有人的反對。

    貿貿然回家一趟對他們來說已是意外狀況了。

    蒼鬱在姬杼懷裡哭夠了,並未提起上香之事,便回到了蒼府。

    此時已是午膳時分。宴席擺在了蒼府後花園的石山之上,此處景致最好,園中各處風光盡收眼底;另有一個戲檯子,用以進行各類表演。

    宴席上的人並不多,僅有大宗和小宗嫡系的十多位老爺。當介紹到蒼柏時,蒼鬱突然記起這兩個人正是蒼蘿的父親。

    蒼柏是蒼氏小宗之中最有威信的人,曾令蒼瑁難堪。這話是蒼森告訴她的,在省親之前,二人商量今日如何安排時,蒼森無意間提起了這一點。

    也難怪蒼柏敢有野心——比起自恃三朝老臣而處處在姬杼面前端著架子的蒼瑁,蒼柏低調和氣得多,對姬杼是真心實意的恭敬。

    姬杼不喜蒼氏之人,看出這點對蒼鬱並不難,他若不喜歡誰,必定面露虛假卻彷彿全心全意在聽他們說話的笑容和表情,正如他現在展露在人前的一般。

    倒是難為了他肯陪自己走這一趟。

    蒼鬱看得出來不對,是上一世積了半輩子的怨憤;蒼氏之人就看不出來了,尤其是小宗眾人,平日裡面見天顏的機會就少,難得有此與皇帝近距離接觸的機會,說得根本停不下來。

    蒼鬱則一個人吃吃喝喝,一會兒抬頭瞄瞄天上飛過的麻雀,一會兒凝神看看面前飄飛的舞袖。

    席間沒有命婦,只有各家男主人,是以除了偶爾有人奉承她幾句,大多數時候她是不受打擾的。

    但是這樣子吃飯當真難受——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吃一頓極其無聊的飯,又要時時刻刻端著,蒼鬱很快就膩煩了。

    於是她打斷了某位正滔滔不絕顯擺自己口才的蒼氏小宗,夾起一筷子菜送到姬杼嘴邊:「陛下別只顧聽,也要吃幾口呀,菜都涼了還怎麼吃呢?」

    除了早已不爽的蒼瑁和眼露喜色的姬杼,其餘人等俱是目瞪口呆。

    姬杼「哦」了一聲,就著她的筷子吃了下去。

    然後他得寸進尺地瞅了桌上的酒杯一眼。

    蒼鬱不得不又將他的酒杯送上,姬杼就著她的手一飲而盡。

    帝后這樣旁若無人地秀恩愛,但凡有點眼色的人都知道該幹嘛了,紛紛悶頭吃菜喝酒看表演。

    一連看了幾支舞後,上來了一個衣著精緻的少女彈奏琴曲。

    少女生得很美——美得婉柔,叫女人也難生出敵意。只從其衣飾的規格便知,她是正經的蒼氏小姐,並非伶人。

    看來就是蒼森說的那個「漂亮的傻瓜」。

    少女琴技不錯,蒼氏的安排也很大膽,直令她彈奏《溪山琴況》。姬杼對這首曲子十分喜歡,當曲子響起,他便立即看了過去。

    「她叫蒼瀾,是蒼氏打算送進宮的女子。」蒼鬱在他耳邊低語。

    姬杼本在欣賞曲子,聞言立時轉過頭來看著蒼鬱:「你幾時知道的?已應許蒼崔氏了麼?」那語氣隱隱不善。

    「臣妾也是今日才知道,先前一直沒有機會告訴陛下。」蒼鬱當然不會告訴他事情真相,要是他早知蒼氏的安排,說不得就不肯來了。

    姬杼便未再質疑。經蒼鬱這樣一打岔,他對蒼瀾正在彈奏的琴曲也不甚上心了,便只顧著同蒼鬱低聲說話。

    「塚宰大人正看著臣妾呢,一定是怪臣妾霸佔了陛下,不許陛下看蒼瀾。」蒼瑁怨毒的目光實在太過明顯,蒼鬱不得不提醒姬杼:「陛下專心吃東西吧。」

    「吃飽了。」姬杼不幹。

    「那喝喝小酒,尋別人說會兒話吧。」蒼鬱命身旁的宮人斟了一杯酒,送到他面前。

    「自私鬼。」姬杼不滿,但仍是飲了酒,轉過頭去同蒼瑁交談起來。

    蒼瑁簡直氣得五竅生煙——他根本沒想到姬杼會這樣不給他面子。

    他三番五次想將話題往蒼瀾身上引,但都被姬杼搶先擋了回去,抑或將蒼氏小宗的人扯進話題裡。

    蒼氏小宗的人一看便知蒼瑁是什麼心思,他們原就站在蒼柏那邊,屬意蒼蘿,自然不會叫蒼瑁順意,瞬間就扯遠了,叫蒼瑁根本拉不回來。

    只可憐了蒼瀾,一曲奏完,陛下壓根沒看她幾眼不說,演奏完了也無人注意到。

    便是不喜歡,也沒有這樣無理的,她一個從小被人捧在手心的大小姐,頓時委屈得捂著臉就跑了。

    蒼鬱心裡暗笑,面上卻不能顯露出來,只是慇勤地遞酒。正在他們討論得激烈之時,忽地瞧見了一個面熟的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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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常年跟在蒼森身邊的人,她同蒼森約好,一旦此人出現,便是後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於是她對姬杼說道:「臣妾有些倦了,先去歇息片刻,稍後再來尋陛下。」

    姬杼卻道:「朕多喝了幾杯,頭暈,也同梓童一道去歇會兒。」

    蒼鬱是假話,姬杼卻是真的。方才蒼鬱一杯接一杯地餵他,他也沒留意,一不留神就喝多了。

    蒼氏眾人只好送他們去事先安排好的院子歇著。

    院子就在園中,即可避開內眷,又不必令帝后房間相隔太遠。蒼鬱令蒼府下人端來瞭解酒茶,親自服侍姬杼飲下,這才起身離開。

    姬杼房間裡服侍的都是從宮裡帶出來的人;蒼鬱則不一樣,她只帶了香識與何恢,大夫人崔憐替她另外安排了兩個侍婢,以防意外。

    兩個侍婢俱低著頭,蒼鬱便也沒細看,與香識一同進了房間裡去。不一會兒何恢在外面求見,說大夫人有急事尋她,才要歇下的蒼鬱不得不重新收拾打扮,帶著香識從側門出去,避開了趙常侍的耳目。

    來替大夫人傳話的人是個年輕小廝,並不多話,引著蒼鬱走進一片林子。林子裡卻沒有的大夫人,只有一個年輕男子。

    「蒼森?」蒼鬱訝道。

    蒼森拱手:「請娘娘恕罪,實非大夫人欲見娘娘,而是臣下有要事稟告,為避人眼目,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說著,瞥了香識一眼。

    蒼鬱會意,便對香識說道:「你去前面看著,若瞧見有人經過,立時進來告訴孤。」

    香識應下,立時去了別處;蒼森的小廝也退下了,只剩他們兩個。

    蒼鬱輕舒了一口氣:「真麻煩。」

    「你那宮女不可信?」蒼森問她。

    原來這一切都是兩人商量好的,包括方才蒼鬱假裝不知蒼森在這裡。

    「只是不想讓她牽涉太多。」蒼鬱淡淡道。

    「那碗解酒茶,他可飲下了?」蒼森便轉了話題。

    「一滴不剩。」蒼鬱頷首:「茶裡果真下了藥麼?我還怕立時有效果,匆匆喂完就跑了,可看著他好像沒事人似的。」

    「藥效沒有那麼快。」蒼森解釋道:「總不會喝下就立即有作用的,須得稍待片刻,不過應當也快發作了。你確定房間裡沒有旁的女人麼?」

    「他在宮裡都只肯叫寺人服侍,不叫宮女沾邊,大可放心。」蒼鬱眼底一片精明:「我故意只帶了香識一個宮女,待他藥效發了,能找到的便只有偽裝成侍婢的蒼蘿了。但我看見有兩個侍婢,另一個是你安排的人麼?會不會壞事?」

    「放心,那是蒼蘿的侍婢,她不敢壞蒼蘿的事。」蒼森說道,令她安心:「現在只需等了。以蒼氏的地位,陛下將不得不迎蒼蘿入宮。」

    姓蒼又敢這般算計脅迫於姬杼,便是進宮了,也不過被冷落至老死一途。以蒼蘿的性子,一定會想辦法翻身,到那時,如今鋪墊的一切才會真正開始。

    「蒼氏小宗那邊,你可想辦法聯繫了?蒼蘿入宮後必定需要依仗,我可不想她投靠元貴妃。」蒼鬱追問。

    「本少爺辦事,有你擔心的份?」蒼森不滿得很。

    「森少爺,這麼大的人了,怎地忘記長臉皮呢。」蒼鬱毫不客氣地鄙薄他。

    「呿!」蒼森嗤道。

    房間是暫時不能回去了,省得打擾了某些人的好事,蒼森便提議陪她在園中四處走走,反正有宮人陪著,不怕人說閒話。

    蒼鬱欣然應下。

    蒼森在蒼府長大,對園中各處都非常熟悉,說得也妙趣橫生;只是蒼鬱頗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憂心蒼蘿能否成事。

    趙常侍守在門外,時刻留意著時辰。皇帝與皇后須得在天黑之前回到宮裡,因此歇息的時間不能很長,他須得卡好時間將兩人喚醒。

    只剩一刻鐘了,他默默地在心裡數著。

    身後的門忽然打開,趙常侍驚訝地轉過身去,卻見到皇帝紅著一雙眼,衣衫與髮髻未整。皇帝從不會這樣出現在人前,他正欲問發生了什麼,只聽皇帝嘶啞著說道:「去喚皇后過來。」

    聰明如趙常侍立即想到了什麼,即刻去尋蒼鬱——但她門前的侍婢卻說皇后被人叫走了,並不在房中。

    想著姬杼的臉色,趙常侍心涼了一半。他來不及去找蒼鬱了,只打量了一下那名侍婢,見她容顏甚為嬌美,身段也不錯,便說道:「你,隨我過來。」

    那侍婢正是蒼蘿。

    她怕趙常侍去大夫人處尋人,故意沒說蒼鬱是被誰叫走的,所幸趙常侍心急,也並未問她。

    蒼蘿心中大喜,面上卻做出惶恐不安的模樣,被趙常侍推進了皇帝歇著的房間。

    趙常侍是個聰明的,自己壓根不進去,也不解釋。反正陛下要瀉火,找誰瀉火都一樣,總不會怪罪到自己頭上。

    門在身後關上了,像是怕她跑掉似的。

    蒼蘿一抬頭,便看見男人年輕而威嚴的臉龐——即使他髮髻散亂,即使並沒有穿著那身彰顯其身份的龍袍,也絕不會叫人忽略他身上異於常人的氣度。

    和從不關心姬杼的蒼鬱不同,蒼蘿深深地知道這個男人經歷過些什麼

    麼。年幼登基,除了虛有其表的王權,沒有任何人可以仰仗。朝中大權盡在蒼氏及其他老臣之手,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朝臣們都只會否定他,說他錯。宮中近侍也早已被人收買,一言一行盡在人掌握之中。

    彷彿隨意動彈一下,都會招致覆亡。

    他偏不認命。玄甲軍本只是不受重視的護城軍中的一支,被他提拔為自己的親衛隊;蒼氏見他每日只是領著他們四處打獵遊玩,且人數不多,便未放在心上。

    直到某天夜裡,這支人數不多的軍隊兵分兩路,一隊夜闖皇宮,將宮中六位得勢的常侍一一斬首;另一隊突襲了幾位朝臣家裡,極快地完成了另一場謀殺。

    那一夜嚇破了許多人的膽。

    但在朝臣以及皇帝本人的有意遮掩之下,這件事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而這些人絕不會令這件事外傳。

    並非沒有人想過要收拾這位不聽話的皇帝,只是當蠢蠢欲動的人們發現皇帝的親兵並不止他們所看到的那一支,而是遍佈於京城各個防衛隊時,不得不暫且壓下了撤換他的打算。

    包括蒼氏。

    令先前不受重視的世族得到高位,提拔寒微之士,徹底更換長慶宮宮人,他迅速地完成了這一切,那些試圖控制他的人連阻止也來不及。

    一年之前,聽大夫人說將送自己入宮時,蒼蘿欣喜若狂。可隨後他們放棄了她,選了名不見經傳的蒼鬱——那個除了長得像蒼芸,幾乎一無是處的貧家女。

    「陛下……」為了這一刻,蒼蘿對著鏡子練習了不知多少次,只為讓男人看到自己最完美的樣子。

    藥效很厲害,姬杼神智已然有些模糊。

    他只記得自己讓趙常侍去尋蒼鬱來,然後來了一個女人,他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樣,但也沒有想到會是其他人。

    他很急切,又怕嚇壞了蒼鬱——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心知此時的自己一定比平日粗魯萬分,很努力地令自己溫柔一些。

    所幸蒼鬱並未被他嚇到。

    褪盡衣衫,他擁著她倒在床上,滾燙的手撫過她嬌嫩的皮膚——

    然後頓住。

    「她」的手臂十分光滑,沒有一顆痣,而蒼鬱臂上有一顆梅花般的痣,她曾騙他說那是守宮砂。

    彷彿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神智瞬間清晰了起來,姬杼一把掐住那人脖子,冷聲道:「你是誰?皇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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