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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2章 莫被常情遮了眼 文 / 糍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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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常侍才安排好姬杼吩咐的事情,便有宮人告訴他,長信宮的何寺人等了他許久。

    同香識一般,何恢在長信宮也極快地成長著,眉目間年輕人的青澀幾乎已全然褪去,看起來老成了許多。

    趙常侍不由得暗暗佩服皇后的眼光和手段——她似乎什麼也沒有做,但她身邊的一切都在快速地變化著。

    「皇后娘娘沒有說是什麼事?」他向何恢確認著。

    「娘娘並未告訴小的。」何恢面上滿是恭敬之意,並沒有因為年紀輕輕就當上中宮總管而有絲毫得意或張揚。

    「知道了,我須得先稟告陛下,以免晚些時候陛下找不到人。你先回去,我稍後便至。」趙常侍行事一貫謹慎。

    送走了何恢,他即刻去了姬杼所在的華殿,將此事告知於他。

    劉太醫已經離開了有一陣子,姬杼卻遲遲沒有提筆繼續批閱折子,而是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麼。

    「皇后喚你去,必是為你手上的幾樁事,若是問起了,你只管實話實說。」姬杼聽完他的話,只這般吩咐了一句。

    趙常侍到得長信宮,蒼鬱已換了一身常服,香識正陪她下棋。

    香識見趙常侍進來,便欲起身離開,蒼鬱止住她:「此事你聽聽也無妨,不必出去。」

    於是香識只是默默地站到一旁。

    「不知娘娘喚小的前來,所為何事?」趙常侍垂首問。

    「有兩樁事,一樁是先時長信宮消息外洩之事,另一樁是孤車駕無故損壞之事。」蒼鬱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緩緩說道:「先前孤一直無暇顧及,過了這麼久,常侍可查到些什麼了?」

    趙常侍早有準備:「稟娘娘,前一樁事已查明是長秋宮宮女菱花暗中指使月室殿寺人所為;後一樁已拿下了太常寺工匠及謁陵時接近過娘娘車駕之人,猶在審問。」

    「長秋宮?豈不是同貴妃有關?」蒼鬱直截了當地將話題引到元千月身上:「那宮女可指認了受誰指使?」

    「目前尚無證據說明是否牽涉到貴妃,也未能知道受誰人指使。」

    「為何?」

    「前幾日長秋宮大火,宮女菱花未能逃脫。」

    「還真巧啊。」蒼鬱驚歎道:「才查到她身上,她就死了,常侍不覺得奇怪嗎?」

    「小的也覺奇怪,因此對長秋宮人嚴加審問,審出這場大火乃是另一名宮女為陷害菱花而起。」蒼鬱只問關鍵之處,省去趙常侍不少口舌。

    「另一名宮女喚何名?為何陷害菱花,如何陷害菱花?」

    蒼鬱步步緊逼,卻又叫趙常侍頗有壓力。他將從心玉處審出來的話源源本本地敘述了一遍,以極其簡潔的方式。

    「一個是前任心腹,一個是現任心腹,這兩人的身份還真有意思。」蒼鬱聽完,悠然地品評道:「平日裡瞧著貴妃精明能幹,怎地選的人個個如此不靠譜?這些年偌大的後宮能不出亂子,該說貴妃命裡帶福,還是後宮諸人個個自覺得很、一心向善?」

    趙常侍靜默著,一聲不吭。

    「常侍當真相信貴妃與此事無關?」蒼鬱自不能容他裝聾作啞。

    「小的相信貴妃不是作惡之人。」趙常侍終於開口了,卻是維護元千月的話:「並沒有證據表明貴妃與此事有關,何況菱花死前,我等並未查出任何與她相關的線索。」

    趙常侍此人可謂是姬杼的風向標,透過他的話可以看出姬杼對此事作何看法,蒼鬱深深明白這一點,也因此十分清楚姬杼對元千月的信任到何等地步。

    再信任,她也會撕出一條裂縫來。

    「可也並沒有證據表明貴妃與此事無關。」蒼鬱冷聲道:「孤不怕告訴常侍,長秋宮大火之前,孤曾私自遣人給貴妃透露了消息,告訴她已查出牽涉其中的那名灰衣宮女正是菱花。」

    這句話如一聲驚雷,令趙常侍立時怔住了。

    「娘娘早就懷疑貴妃了?」待他回過神來,第一句話便是質問蒼鬱。

    「不錯。」蒼鬱坦然承認。

    「為何?是因貴妃娘娘奪了後宮之權麼?」趙常侍這句話問得有些唐突。

    但蒼鬱不計較:「後宮這些煩心事,孤碰都懶得碰。只不過先是冤枉長信宮嬤嬤落了她的胎,令長信宮徹底清洗;接著又將她的眼線安插進來。換做是常侍,會不疑心她?」

    蒼鬱說的話信息量太大,趙常侍又沉默了。

    良久他才開口:「娘娘有何證據說沈嬤嬤與李嬤嬤是冤枉的?」

    「孤沒有證據。」蒼鬱直言:「但趙常侍可不能因為蒼氏作惡多端,就什麼壞事都扣在蒼氏頭上。若真是蒼氏所為,常侍以為貴妃會有機會發現麼?兩位嬤嬤歷經過前朝種種荒唐事,會這樣糊塗?」

    「娘娘說這麼多話,就是想說服小的,一切事情都是元貴妃的陰謀?」趙常侍神色不悅:「娘娘認為小的並沒有盡心追查真相?」

    「非也,常侍也太小看孤了。」蒼鬱搖了搖頭:「常侍並無證據就敢說貴妃無辜,可不是有徇私之嫌麼?本宮險些喪命的那樁案子還在常侍手上審著,不得不謹慎些,畢竟孤還有這麼長的日子要過,不想不明不白地再度涉險,丟了性

    性命。本宮相信常侍的能耐,只望常侍莫被常情遮了眼,有失偏頗。」

    從入宮到現在,蒼鬱對趙常侍一貫是禮遇有加,從不說半句重話。皇帝最寵信的人,誰也不敢輕易得罪。

    今日她說出的這些話,已是十分嚴厲了。

    何況還當著長信宮宮女的面,這是打算順便拿他樹立威信。

    然而在姬杼這樣務實的皇帝面前仍能早早得到寵信,自然也不是斤斤計較之人。

    蒼鬱雖然話說得不甚中聽,卻也並沒有毫不講理地死纏爛打,趙常侍在腦中細細過了一遍之後,起先的激動已然平復。

    「小的多謝娘娘指點。」他依然是原先恭恭敬敬的模樣,躬下腰去。

    「那麼,本宮就可以放心地等常侍的消息了。」蒼鬱滿意地笑道,起身走到他面前,扶他起來:「本宮有時有些莽直,但素來對事不對人,且絕無惡意。若是不小心說岔了,還請常侍勿要見怪,悉心提點。」

    「皇后是這樣說的?」姬杼冷著臉問道。

    「小的不敢歪曲。」

    「她應承了朕要與貴妃和睦相處,然則心裡卻並未真正放下。」姬杼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蒼鬱介意他有其他女人之事,他本已糾結了許久;再添上這一樁,心結愈加煩亂。

    「請陛下恕小的冒犯,」趙常侍小心翼翼地說道:「若娘娘確在小的查出菱花之前就向長秋宮透露了消息,長秋宮大火起因就更加值得一探究竟了。」

    「她遣誰去的長秋宮?」姬杼問道。

    「娘娘不肯說。」

    姬杼冷哼了一聲道:「去查。按照她說的,不偏頗任何人再查,叫她心服口服。」

    姬杼一連數日未曾踏入長信宮一步,也未詔她前去長慶宮,與前些時每日至少要見她一次的情勢截然不同。

    香識與何恢心裡有些著急,但看著蒼鬱悠然自得的模樣,只得暫且忍著不說。

    原以為要到下個月的初一,照例該是皇后侍寢時皇帝陛下才會再度臨幸,哪知離月底還有好幾日的某天深夜,陛下的御輦突然停在了宮門外。

    有些時日不見的陛下冷著臉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連等待宮人通傳的耐心也沒有。

    也是他來得巧。

    若是按著前些日的習慣,蒼鬱此時已準備著安歇了;姬杼進入宣華殿東盡間,卻見她像從前一般蜷在床前長榻上,身邊不再是眼熟的書,而是針線籃子和一些被剪得邊邊角角的絲綢。

    蒼鬱正聚精會神地縫著什麼東西,被突然進來的他驚嚇到,「啊」地輕叫了一聲,緊跟著迅速將左手食指放進口中吸允了一下。

    她手中一個小巧精緻的玩意因而暴露在姬杼的目光之下——是一個繡著月宮仙人紋樣的香囊。

    循著他的目光,蒼鬱立即將手中的香囊收到身後,哪怕已經遲了。

    「還沒繡好。」她螓首低垂,嬌俏與羞澀一同展現在她臉上:「本想繡好了拿去長慶宮給陛下的……」

    話未完,咬唇不肯再說。

    軟軟的聲音如同輕風微微從心上撓過,姬杼滿腔的怒氣頓時全消了。

    許久以後當他回想起這一幕,無法不為自己感到悲哀。他因那麼多事情而憤怒,卻為她一點點虛假的心思而化解。

    姬杼移開針線籃子,在蒼鬱身邊坐下,輕輕地捏著她的左手,柔聲道:「被針刺到了?」

    趙常侍正忙於叫附近的宮人都出去——以這對男女的習性,他本以為要爆發一場風涼刻薄的口舌大戰——沒想到不獨皇后殿下,就連皇帝陛下都瞬間轉了向,頓時如遭雷劈。

    蒼鬱點了點頭:「一點點,不礙事。」她想抽回手,可姬杼不讓。

    「放開,有人看著呢。」她嬌嗔。

    姬杼一個眼刀飛過去,趙常侍輕咳一聲,迅速帶上了門。

    姬杼握著她的手仔仔細細地瞧著,直到確定並不需要包紮才放下,卻又纏著她要看香囊的樣子。

    蒼鬱躲著他不給他看,兩人在長榻這小小的一方天地裡你追我躲,也不知由誰開始,嬉鬧漸漸變成了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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