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 嫌疑 文 / 糍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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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常侍應許的三日之期已到。長慶宮中之人發現他面色凝重不同往日,但誰也不敢問他是什麼緣故,俱只是猜測興許陛下不高興了,遂個個夾緊了尾巴小心做事。
「查出來了些什麼?」姬杼只問結果,並未立即關注他異常的糾結。
「宮女心玉與菱花素有仇怨,藉著貴妃娘娘欲徹查庫房之機,殺人放火,毀屍滅跡。所幸菱花屍身損毀並不嚴重,已查驗出果然是他殺。」趙常侍簡短地交代道。
「果然並非簡單的縱火惡行,但從你的表情來看,這其中怕是還另有章吧?」姬杼對他的行事風格十分瞭解。
「是。先時陛下令小的徹查長信宮消息外洩之事,眾人俱提到一個灰衣宮女,經過小的一番查證,這灰衣宮女正是長秋宮大宮女菱花。」趙常侍說得很是為難:「雖然那個叫心玉的宮女堅稱自己嫉恨菱花奪了貴妃娘娘的寵信,還多番欺凌於她才設計害人。但菱花既是長秋宮大宮女,無人指使絕不敢私賣宮中消息,由此觀之,貴妃娘娘亦難逃嫌疑。」
「貴妃——?」姬杼重複道:「你確定那個宮女是長秋宮大宮女。」
「小的敢以性命擔保。」
「朕以為絕不會是貴妃。貴妃並不是蠢笨的女人,她若想做這種事,絕不會用身邊的人,尤其還是親信宮女。這菱花背後只怕另有其人。」姬杼並沒有貿貿然懷疑元千月。
「陛下明鑒,可是以貴妃娘娘之英明,又何能讓別人在自己眼皮底下作祟?」趙常侍雖然沒有否認他的推斷,但也沒有很贊同。
「若貴妃有嫌疑,她的動機為何?」姬杼反問。
「這……」趙常侍難得地不知如何應答,這也正是他糾結的原因。元千月除了皇后之名,如今實質上同皇后又有什麼區別?不缺權不缺勢更不缺皇帝的寵愛,她究竟有什麼動機做這種事?
從前姬杼並非沒有許過她後位,但她婉言推卻,若說她圖謀的是皇后的位置,也說不通。
「除此之外,小的以為時間也太過巧合。小的才查到菱花身上,她便出了事再也無可能作證,著實像是有人為了阻絕小的查到她,特意滅了口。」趙常侍又道。
「菱花背後即便不是貴妃而是別的人,遇到這種情況也可能滅口。」姬杼反駁他。
「但心玉也曾是貴妃娘娘寵信之人。據小的所知,她行事一貫審慎,如今突然做出這等事來,只怕亦是有人指使。」
「這心玉既然行事審慎,為何失信於貴妃?」姬杼不與他爭辯,卻只問了一句話。
「因一時不慎。」趙常侍答道。
「既能一時不慎,便也能因自負而二度不慎。常侍未有證據而如此懷疑貴妃,是否也可謂為不慎呢?」姬杼沉聲道:「若無證據,便不可胡亂誣人。」
「小的明白了,望陛下恕罪。」趙常侍如今確實暫時拿不出切實證據,雖覺得可能是貴妃,心裡卻並不能完全認同,一直猶豫不定。如今聽姬杼斷言元貴妃絕無可能,不由得也偏向了元貴妃無辜的傾向。
前一日蒼鬱說身上不適,沒讓姬杼碰她;又隔了一日才許他近自己身子。
姬杼是夜裡來的,蒼鬱早打聽到元貴妃已搬去了長陽宮,也懶得再做虛偽功夫,沒再說叫他去陪元貴妃的話。
如她所料,她不提,姬杼也絲毫沒有這種念頭。
正像嬤嬤們先前教導的那般,像他從小長在女人堆裡的男人都是貪新鮮的,元千月面子上再賢惠,終歸不是新鮮的了,他並沒有放多少心在上面。
上一回歡愛,他一直追,蒼鬱一直躲;這一回雖然她依舊生澀,卻主動攀住他,令姬杼很是欣喜,更加賣力地討好她。
蒼鬱仍然無法迴避自己的厭惡,可她知道自己沒有任性的資本——若她只想做一個單純的後宮女人,萬事不問,做事只隨自己喜好即可;但她並不是一個可以過得那麼輕鬆的人。
若是自己主動些,而非一直被動,也許不會再那樣懼怕他的碰觸吧。
母親的公道,連陌的公道,她要一一討還,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姬杼也好,蒼瑁或大夫人也好,俱都不是好欺騙的人,而她才剛剛在宮中立足,威逼利誘籠絡了張常侍,卻也輕易就被姬杼發現。
那天她說給姬杼的話,並不僅僅是說給他聽的,更是說給自己聽。
若她仍然指望將姬杼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遲早會是蒼氏的棄子,到那時就不用談報仇和討公道了,能否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她能仰仗的確實只有姬杼了——對後宮的女人而言,家世和帝王的寵愛,僅有這兩者可以保身。
姬杼也許並沒多喜歡她,但至少對她確實有興趣;哪怕只有一點點,也是她不能放手的救命繩。
歡愛過後,蒼鬱溫順地趴在姬杼胸前,玩弄著他的頭髮。她固執地要姬杼拆散了髮髻,將他一縷頭髮與自己的編在了一起。
「這樣勉勉強強也算結髮了吧。」蒼鬱頑皮地笑道:「民間雖然並不是這樣,但陛下不能按尋常人算,將就一下也可。」
「尋常人家的結髮是什麼樣?」姬杼並沒有喝斥她的無禮,只是對她提及的結髮一事感到好奇。他僅知那是民間俗禮,世族權貴素來不屑為之,無從知曉。
蒼鬱將手指並成剪刀狀
狀,在他發上作勢剪一刀,說道:「剪郎一束髮,結妾一縷絲,從此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臣妾不敢剪陛下的頭髮,只好暫結臣妾一縷絲了。」
「這幾句阿郁背得倒很熟。」姬杼的關注點又超過了她的預期:「為誰記住的呢?」
語氣雖然隨意,但聽起來很危險。
「並不是一定要為誰才能記得住,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學針線學做飯也並沒有為了特定的某個人。」蒼鬱依偎著他躺下,輕聲道:「陛下在娶蒼芸作皇后以前,難道從來也沒有因為期待未知的新娘而去做些什麼嗎?」
「何曾有男子俯就女子的。」姬杼懶洋洋而又理所當然地說道:「何況朕會娶到誰家的女兒做皇后一目瞭然,絲毫期待也沒有。」
「臣妾打錯了比方。陛下難道從沒有期待過會喜歡誰,並且做一些事去討得對方的歡心嗎?」不能以常理論之的人真討厭,蒼鬱暗暗腹誹。
「通常只有人希望討得朕的歡心。」姬杼十分實誠地說道。
蒼鬱頓時氣結,翻過身去不想再和他說話。
原本昏昏欲睡的他卻來了精神,硬讓蒼鬱轉回來陪他說話:「皇后曾為討得那人歡心,做過些什麼,嗯?」
為了討得那人歡心吶……
她向娘親學會了做點心,只要有機會就會帶著點心,精心打扮後去看他練劍。
「你會不會覺得我煩啊?」蒼鬱沒有喜歡過人,擔心連陌覺得自己沒臉沒皮死纏著他,某日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連陌停下手中的劍,放在了一旁,向她走過來,笑著在她頭頂上揉了揉:「我若煩你,絕不會主動和你說話。」蒼鬱覺得髮髻上突然多了些重量,她拿手去摸,卻摸到一隻玉簪。
「很適合你。」他說:「一直想送給你,又怕嚇著你。」
蒼鬱手心觸著涼涼的玉簪,心裡似有清泉滑過。
「為什麼送我東西?」她問。其實心中已有了答案,在舌尖呼之欲出,但她仍舊不敢說。
「因為我心悅你。」連陌似是坦然,面上一抹可疑的紅卻出賣了他的心思。說完這句話他便不敢直視蒼鬱了,視線飄向了別的地方。
蒼鬱連呼吸都快要忘了,呆呆地望著他,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連陌等了許久也不見她回應,目光移回到她臉上,紅著臉問:「你呢?心悅我嗎?」
蒼鬱滿心喜悅,壓根說不出話來,只用力地點了點頭。
私相授受是不被允許的事。那支玉簪她一直貼身藏著,瞞過了阿娘,卻沒有瞞過大夫人指派的教養嬤嬤。她們奪走了玉簪,擲在地上摔得粉碎。
回憶一觸便難止,它巧妙地在過往時間中穿梭,難以停歇。
他翻舊賬還真會挑時候。
蒼鬱強令自己不去想,強顏笑著:「私相授受是大忌,連面也見不到幾次,能做什麼?只是臣妾從未想過自己能成為皇后,一直以為自己會嫁的就是像他一樣的尋常人,與阿娘學了許多持家之道罷了。哪知一點也用不上。」
「那上回出宮,皇后特特去尋他,還不許朕跟著……」
「臣妾是陛下的妻子,什麼也不會多想了。」蒼鬱凝望著他,眸中一片清澈,任他審視。
「那……阿郁打算做些什麼來博取朕的信任呢?」他狡猾地問道。
「那要看陛下希望臣妾做些什麼了……」蒼鬱也狡猾地不去正面回應。
「等朕想好了再告訴阿郁吧,阿郁記得欠朕一個承諾即可。」他迅速而蠻橫地叫蒼鬱欠下了一個諾言,快得蒼鬱甚至來不及反應。
蒼鬱從愕然中醒來後,立即發出了抗議。
他卻以明日有許多政務要處理為由不予理睬,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