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皇后重生之蒼鬱紀事

正文 第27章 密談 文 / 糍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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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蒼鬱已被禁足了一個月。

    長信宮原先的宮人被清洗一空,全換了與蒼氏不相干的人,其中一些蒼鬱見著眼熟——上一世他們曾是元千月的宮人——另一些則全然陌生。

    手伸到長信宮裡來,元千月也太貪心不足了。

    且不說別的,就說那個「夭折」的孩子——前一世的此時,元千月肚子裡的孩子應當恰好三個月,即使她真的小產過,少說也得有三個月才能緩過來,而那時蒼鬱還沒進宮,李嬤嬤和沈嬤嬤兩個無主的宮人怎麼伸得過手去?

    事情已經賴給長信宮了,竟然不見好就收,還想將長信宮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對於元千月小產一事,蒼鬱一直心存疑惑。

    若是真的,前世為何未曾聽聞?若是假的,元千月就算有能耐買通旁的太醫,劉太醫也是她收買得了的?若劉太醫是那麼好收買的人,姬杼絕不會信他。

    姬杼這人沒什麼優點,可眼光是挺毒的。

    如今姬杼軟禁著她,只怕是在查蒼氏究竟在這件事裡出了多少力。若是元千月做得周全些,興許能叫姬杼廢了她這個皇后——意圖謀害皇嗣,便是蒼氏也抵擋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廢個皇后算得了什麼?

    蒼鬱走到長信宮大門前。

    那裡立著柱子似的兩個玄甲侍官,可以想見兩邊還有更多,以防止蒼氏偷偷派人送信進來,或者她私傳了什麼東西出去。玄甲軍是姬杼的親衛隊,分為六支,其中兩支輪流駐守在皇宮周圍,另四支則負責皇宮以外的區域。

    也是巧合,站在門前的這兩位她很是眼熟,乃是駐守皇宮的玄甲軍裡晉陞最快的,前世常伴姬杼身邊,她見過好幾回。

    左邊那個瘦高個叫葉卿,右邊娃娃臉像沒長大的孩子似的叫元樂,兩人面相看起來和善,用起刑來從不手軟。後宮諸人但凡犯了事,一聽要落在他們手裡,都恨不得立刻撞死。

    不過晉陞是一年後的事情了。現在這兩個人還只是最低等的侍官,加入玄甲軍尚未超過半年。

    蒼鬱方靠近門前,兩人手中長槍已橫在她面前,葉卿道:「請娘娘留步。」

    「孤不出去。孤只是希望你們告訴陛下,孤有要事稟告。」蒼鬱十分客氣地笑著說道。

    「恕小的無能無力。陛下若是想見娘娘,自會傳詔。」葉卿乾脆利落地拒絕了蒼鬱的請求。

    「那麼,麻煩葉侍官或者元侍官替孤向趙常侍說吧。」蒼鬱面上笑容依舊:「趙常侍曾說過但凡孤有急事,只需告知兩位通傳即可。」

    成為玄甲侍官半年,葉卿與元樂還是頭一遭見到這位驟然盛寵又驟然失寵的皇后。前些時許多人大半夜被喊來拆長信宮大門的事,至今仍在玄甲軍中流傳,許多人信誓旦旦說皇后娘娘是妖精變的,漂亮得不像人,不然一向溫和善的陛下怎麼會做這麼不靠譜的事?

    可惜那天夜裡沒輪到他們兩個,無緣得見妖精一樣的皇后是什麼樣子。

    如今見到了,兩人的第一印象俱是:皇后好小,得低著頭看;第二印象是:長得還挺好看的,莫怪進宮就寵冠後宮。但是離妖精的程度遠得很,怎麼會傳得那麼離譜?

    總之頗為失望。

    身高這事這不怪蒼鬱。外祖是北方人,身高八尺有餘,父親這邊雖然稍矮些,但也有七尺餘,因而比起許多同齡女子,身高近七尺的蒼鬱還算比較高的。只是皇帝的親衛隊選人首選相貌好身形長,葉元二人俱是八尺男兒,高了她一個頭不止。

    至於容貌,本就是以訛傳訛,做不得數。

    在禁足的這一個月裡,蒼鬱從未踏出過主殿一步,照常理來說不可能知道他們是誰;他們從不與宮人接觸搭話,宮人亦不可能知曉他們的名姓。

    乍聽聞蒼鬱準確地叫出自己姓氏,兩人不免心驚。她怎麼會認識他們?莫非趙常侍當真私下關照過?

    葉卿與元樂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相同的疑惑。

    「小的明白了,會告知趙常侍」。眼前這位畢竟是皇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葉卿果斷地應了下來。

    「有勞兩位侍官了。」蒼鬱笑瞇瞇的說。

    待她離去後,葉卿和元樂嘀咕了起來。

    「真去啊?我覺得有詐。」元樂看著蒼鬱的背影,語氣很不肯定。「莫不是蒼氏的詭計吧?」

    「別傻了,咱們是抓鬮倒霉了才被派來的,蒼氏要是神棍到這也能猜中,能叫皇后被禁足?」

    「那要是先叫她認全了玄甲軍的人呢?」

    「別這麼逗好不好?光咱們這支就有幾千人,蒼氏挨個畫了像指給她認?」

    元樂也覺得自己想太多,可心裡就是覺得不對勁:「我還是覺得不靠譜。趙常侍要真那麼說了,幹嘛不告訴我們?而且既然這麼容易見她,陛下幹嘛下令禁足?」

    「這麼大的事,不想走漏了消息吧?」葉卿猜度著:「咱們兩個在這空想也沒用,問問趙常侍就知道了。哎老秦——」他大聲喊來另一個玄甲侍官:「我有點事要去通傳,你先過來頂著。」

    不多時,皇帝還真來了。

    門口的元樂目瞪口呆,心道這皇后果然是妖精,從沒聽說過被禁足的妃子能有這等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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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杼只帶了趙常侍進去,車駕及其餘近侍都留在門外。隨同他們一道回來的葉卿又拽著元樂嘀咕:「我說吧!還好我去了,這要是耽誤了,咱可就白混這麼久了。哎,你要不要給你阿兄透個氣兒啊?皇后要是好了,你阿姐可就未必好了;你阿姐要是不好,說不定還殃及你和你阿兄呢?」

    元樂怒目瞪視著他,語氣堅決地拒絕:「不!絕不!我這輩子都不會認他是我哥!這輩子都不會跟他說話!」

    「這麼激動幹嘛,我就隨便那麼一說,別激動別激動——」葉卿沒想到這麼久了,提起元樂那位時任戶部侍郎的兄長,他反應還這麼激烈。

    「不許再提他!」元樂惡狠狠地舉起拳頭:「不然揍你!」

    「行行行,我錯了,我再也不提了。」葉卿擺出誠心認錯的姿態。

    「葉卿,元樂——」這時,一旁的張常侍突然點了他倆的名字。

    「常侍有何吩咐?」兩人立即換上嚴肅臉。

    「你們兩個隨我來。」張常侍面無表情地說,雙手負在背後,轉身向長慶宮方向走去。

    「難道要賞我們?」葉卿低聲道,跟上張常侍,但又保持著安全距離。

    「打賞不是那個表情吧?跟死了爹似的。」元樂不放心地說。

    「說的什麼話!」葉卿訓斥道:「注意點,叫常侍聽到不打死你!」

    「打死就打死吧,死前讓我在太白居大吃大喝一頓就行。哎,我肚子餓了。」

    「人生苦短,說吃就吃!今天晚上就去吧,我也好久沒去太白居了。」

    「你有錢嗎?昨天不是說這個月叮噹響了?」

    「哎呀,你不是有嗎!元小少爺最大方了。」

    「去死吧你。」

    西次間內,香與茶都已準備妥當。宮人已被遣開,蒼鬱獨坐於榻上,待聽到趙常侍熟悉的通傳聲,便起身去迎接姬杼。

    姬杼自進殿起就一臉極不耐煩的表情,自在榻對面的椅上坐了。蒼鬱倒了一盞茶奉上,他沒接。

    「聽聞皇后有要事稟告?」他看著蒼鬱,臉上寫滿「若無要事有你好看」。

    顯然元貴妃小產的事情對這位尚無皇子的年輕皇帝打擊很大,以至於他至今對蒼氏的人都沒什麼好臉色。

    蒼鬱看了趙常侍一眼,道:「此事只能與陛下說。」

    姬杼於是回首對身後的趙常侍說:「退下吧。」

    趙常侍遲疑了一下。

    「她做不了什麼。」姬杼不怕蒼鬱有陰謀。

    「是,小的就在外面,等候陛下和娘娘傳詔。」趙常侍這才應聲,躬身行了個禮,緩身退出殿外,並關上了門。

    姬杼的手指不緊不慢地輕敲著座椅扶手,漫不經心地說:「現在皇后可以說了。」

    「到如今一個月了,陛下可查到蒼氏動手的證據了?」蒼鬱不說是什麼要事,反而問了他一個問題。

    真是個好問題。

    姬杼繃緊了臉:「尚未。」整整一個月竟查不清一件事,這麼低的效率前所未有,換誰都會不高興。雖然那個名叫眠畫的宮女承認是沈嬤嬤下的毒,藥單也查明是李嬤嬤所求,可並無切實的證據證明蒼氏潛伏在背後。

    若說蒼氏沒在背後做手腳,說出去只怕沒人會信。

    蒼鬱了然一笑:「陛下可知為何?」

    她的笑容在姬杼看來很諷刺,諷刺他花了這麼多時間和人力,竟然解決不了一樁顯而易見的事。他不大喜歡自己處於弱勢的境地:「皇后想告訴朕真相?」

    這就是她今日要求見他的原因麼?

    她說了許多次與蒼氏勢不兩立,姬杼似乎從未真正信過,否則此時他的語氣不會如此針鋒相對。

    蒼鬱捧起茶碗小小地抿了一口,笑瞇瞇地望著姬杼:「臣妾別無它意,望陛下不要多想。這是今春的玉露茶,可調理心緒,無毒。」她另沏了一盞,遞給他:「陛下,請。」

    姬杼雖接過了,卻只放在手邊,並不飲用。

    蒼鬱略覺可惜地歎了一口氣,道:「臣妾直說了罷。事情不是蒼氏做的,陛下怎麼能查得到呢?蒼氏雖惡貫滿盈,可這一回,當真是給人背了黑鍋。若是尋常,陛下早該發覺了吧,可是這回事關皇嗣,陛下有失冷靜,反而忽視了真相。」

    那雙幽深的眸子突然變得清亮。

    「不是蒼氏做的?」姬杼緩緩重複著這幾個字,雙眸逼視著蒼鬱。

    這是他進殿以來頭一回正眼看蒼鬱。

    「不錯,不是蒼氏,蒼氏並不知道元貴妃懷有身孕,否則以蒼氏之霸道,怎會留下能讓元貴妃反擊的把柄?李嬤嬤的藥單確實有玄機,但並不是為了配置墮胎藥,只是加重風寒的湯藥罷了。」蒼鬱說道。

    姬杼的眼神變了。不止是眼神,驟然之間,他們彷彿不再安坐於靜謐的宣華殿內,而是立於蕭殺的戰場之上。望不盡的死士和壓城黑雲聚集在他身後,令任何一個試圖直視他的人都腿腳發軟。

    兇手不是蒼氏,有其他人也在暗中圖謀不軌,這大大激發了姬杼的怒氣。

    「那麼真正的兇手是誰,皇后也知道?」他的語氣也變了,不再像先前一樣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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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終於肯認真聽她說話了。

    「臣妾不知。」蒼鬱坦誠道:「但臣妾以為,此事是否蒼氏所為並不重要。臣妾理解陛下的悲痛,可是陛下,事情既然已無挽回餘地,比起追究真正的兇手,想想如何借此機會貶黜蒼氏一族不是更緊要嗎?無論誰是兇手,皆不可能比蒼氏更具威脅,可以慢慢收拾。蒼氏狡詐,一直以來陛下很難捉住他們的把柄,而今機會就在眼前,何不順水推舟擊潰蒼氏呢?臣妾願為陛下製造指證蒼氏的證據,以表忠心。」

    姬杼聞言,未作置評,只挑了挑眉:「但是相應的,朕也需答應皇后一些事?」

    「陛下聖明。」

    她會找他,除了交易不作他想。

    「偽造證據誰都可以,朕為何非皇后不可呢。」

    「若蒼氏自己從內部開始腐壞,不會髒了陛下的手。」

    「皇后非常人也。」姬杼難得稱讚一個人,而且是全然不帶嘲諷的:「可惜生作了女人。」

    「陛下此言不僅僅是為了感歎而已吧?」姬杼這人說話雖然喜歡往人心上戳刀子,可他絕不會做無謂的感歎。

    「皇后很聰明,」姬杼讚賞道,話鋒一轉:「皇后的好意朕心領了。只是男人的事情,無需讓女人去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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